廣成子一句看着辦,讓楊戩頓時知曉,雷震子把自己的話語帶到了廣成子處。
看着辦……能怎麼看着辦?無非是自己去做個惡人,或是等燃燈到了去做惡人,這兩般選擇。
其實還有個辦法楊戩並未告訴廣成子,只因此事他也沒多少把握,且在猶豫是否要去一試。
十二金仙入了帳中,楊戩早已在帳內安排好了矮臺與十二個華美的金絲蒲團,廣成子帶着衆師弟入座,楊戩則請武王坐在了主將之列,自己和幾位師弟站在一旁。
那些隨十二金仙而來的闡教門人,周國文武與諸大臣都站在帳外,裡面卻也站不開這麼多人。
武王問:“丞相可準備酒宴?”
楊戩還未回答,廣成子便笑道:“武王不必費心,我等皆爲鬥法破陣而來,凡塵俗禮,何必煩擾?”
武王滿是慚色的笑着點頭。
楊戩卻笑道:“大師伯,還是吃點吧,我特意讓人備了些茶點小菜,不及仙餚,卻也別有滋味。咱們慢慢商議破這十絕陣之事。”
廣成子看着楊戩,明白楊戩之意,輕輕點頭。
十二金仙毫無異樣,玉鼎真人也是這般,坐在衆仙之中,絲毫不爲所動。
楊戩招呼一聲,有軍中女將引着數十名英氣逼人的女將士,各自搬着矮桌、端着托盤,爲十二金仙呈上仙茶美酒。
黃龍總算憋不住了,笑道:“你在軍中可真是逍遙啊,這麼多女卒。”
“黃龍師弟,”赤精子略帶責怪的看了眼黃龍,黃龍訕笑了聲,本打算取笑楊戩一二,卻是忘了這是那般場合。
還好楊戩在旁解圍,黃龍這纔不顯尷尬。
楊戩擡手,身後出現了一張白布,白布之上畫了個八卦,八卦之中套了個太極。
“諸位師伯、師叔請看,這便是十絕陣,”楊戩道,“這十陣之中凝天地諸多煞氣,可污元神,可害仙體,實難破除。先前師侄曾獨闖外圍八陣,對這八陣的神通各有了解。”
“獨闖?”文殊廣法天尊‘關切’的問了句,“師侄可曾受傷?”
“並未。”
“未曾受傷?”文殊廣法天尊皺眉道,“既如此,師侄獨自去破了這十絕陣便是,何必讓我等跑這一趟?”
“文殊師伯稍安勿躁,”楊戩嘆道,“我修的是肉身,元神修爲諸位師伯師叔定然知道,可謂慘淡。我在陣中無法辨別方向,若入陣太深,必會迷失其中。”
文殊正色的點點頭,誇讚了一句:“楊戩師侄有勇有謀,神通心智皆過人矣。”
被文殊誇了?當真是高興不起。
不對,文殊似乎是在個自己下套。
楊戩淡定的一笑,將天絕陣與地烈陣之外八陣的神通爲何盡皆講了出來,十二金仙三三兩兩的傳聲商議。
楊戩看了眼自己的師父,玉鼎真人似乎正神遊太虛、逍遙物外,顯然今日是不準備出手摻和這些破事……
有他一個徒弟出風頭就夠了,師徒二人都跳出來大出風頭,那未免太不給其他同門機會了。
“這般商議也拿不出個準,”文殊笑道,“咱們不如選一位師兄弟去找個陣試探一番,掂量一番那十絕陣的威力。”
當下,廣成子這位大師兄,赤精子、太乙真人、清虛道德真君紛紛出口應答,都說自己去打頭陣。
廣成子是大師兄,爲闡教勞心勞力,在十二金仙之中神通可列前三甲,又有番天印等等諸多重寶,他站出來自是合理。
赤精子考量與廣成子一般無二;太乙真人純粹是坐不住,想去找人鬥法比拼,清虛道德真君在十二金仙之中排名靠後、本領不算強橫,但他上次被金靈聖母所傷,也想借此找回些麪皮。
“諸位,”慈航道人,十二金仙之中唯一的女仙家,在那輕輕開口。
霎時間,帳內暗香流轉,帳外春風拂暖,衆仙家只覺神識輕緩,凡人盡皆神清氣爽。
慈航道人輕聲道:“我有一寶物名爲定風珠,專克那風吼陣,不如讓我去相試一二。”
楊戩心底一陣感慨,這位慈航道人、慈航大士,哪怕自己知道與她不爲同道,心中卻也起不了什麼相惡之感。
“善,”廣成子扶須點頭,衆仙並無異議。
慈航起身,道袍下襬流轉朵朵玉蓮,周身映着淺色柔光,左手託着玉淨瓶,如此走向了帳外。
楊戩還想提醒一二,但見這位慈航師姑完全沒有和他這位周軍主將交談之意,也就隨她去了。
文殊他們在謀劃什麼?
讓慈航先去風吼陣之中相試……
若楊戩沒有料錯,慈航必會被風吼陣中的煞氣所傷,狼狽而回之後將十絕陣的煞氣說的天花亂墜,讓闡教仙人們多有忌憚,再借此引出燃燈道人,讓燃燈主持此間破陣之事。
楊戩不由輕笑了聲,惹得他身後的哪吒和黃天化面面相覷。
大師兄,莫非對這位師姑也有點意思?
雷震子有些欲言又止,但看了眼楊戩站在那的背影,將話頭嚥了回去,總算不負‘沉穩’二字。
慈航道人飄然向南繞飛,去了那風吼陣陣門,素手一擺,祭起定風珠懸在身前,慈航道人邁步走入其中。
定風珠向前一擺,風吼陣之中的狂風、龍捲頃刻靜止,凝成了雕塑一般。
這般簡單就破了陣?
風吼陣陣主董全卻冷冷一笑,只等慈航邁步進了陣中,在陣壇之上跳起,手持一面青色幡旗。
董全將青幡陡然一轉,另一面竟是血色!
一股股濃郁的煞氣從四面八方浮現,化作了血色狂風,轉眼便將慈航道人卷在其中!
“不妙!”
廣成子當下就要衝去救人。
但慈航道人退的飛快,手中的淨瓶發出點點毫光,勉強撐開了一道仙光,將她包裹其中,跌跌撞撞衝出了陣門。
一股血色煞氣纏繞在她身周各處,淨瓶散發出的光亮勉強將煞氣化解,卻頗爲緩慢。
慈航當下不敢多留,施展遁法回了周軍大營;董全提法寶追出陣門,卻撲了個空,只是冷哼一聲,看一眼周軍軍營,轉身回了陣中。
商營傳來震天鼓聲,聞仲見此狀總算笑了出來。
慈航回了大帳,面帶慚色,秀眉緊皺,“那煞氣頗爲厲害。”
她捲起道袍左袖,那如白玉一般的左臂,留下了三寸紅淤。
這卻是煞氣入體,被慈航鎮壓在了一處。
“這煞氣什麼來頭?”黃龍道人頓時納悶不已,他們十二金仙何時這般弱了,截教隨便來個十天君都能傷到他們。
清虛道德真君皺眉道:“若知何處而來,這陣卻也好破了。”
慈航道人這一試,自然是將十二金仙鎮住了。
武王在旁憂心忡忡,也不敢說話,只是不斷去看楊戩,可惜楊戩一直站在旁邊靜立看戲。
“憑你我之力,在這般陣法之中難保周全,”文殊沉聲道,“不若回去請老師前來……”
“簡直笑話!”太乙真人冷聲懟了回去,“區區小事便要驚動老師聖駕?我去會一會這十絕陣!”
太乙真人話音剛落,就聽帳外傳來一聲道號:“太乙莫急,貧道來遲也。”
仙樂奏響,滿營飄香!
空中一枯瘦老者跨鹿乘雲而來,披着的道袍也有些破爛,身旁則伴着一盞青燈。
廣成子率衆師弟外出迎接,衆人盡皆做道揖,這老道在鹿背飄起,落地後還了個道揖。
武王也起身,站在一羣神仙后面,悄聲問楊戩:“丞相,這來的是哪位神仙?”
“我教副教主,遠古時便得道的大能,道號燃燈。”
武王又問:“副教主?我是否該執弟子之禮?”
楊戩想了想,武王敬燃燈,此時其實是敬闡教的副教主之名,當下點頭,“執吧。”
燃燈進賬內之後,武王躬身稱一句:“老師快請上座!”
“武王多禮,”燃燈做道揖回禮,卻當仁不讓的走向了主將之位,安然坐了下去。
當下,武王暗自皺眉,卻也並未說什麼,坐在了燃燈下首。
燃燈也不多廢話,開口便道:“諸門人爲何在此地逗留?不去破那十絕陣?”
文殊立刻應答:“副教主,只因十絕陣之中煞氣難平,我等束手無策,正商議是否要請老師出手。”
燃燈沉聲道:“區區十絕陣,金鰲十天君,如何能請教主現身?”
廣成子剛要開口,燃燈卻直接道:“這十絕陣,貧道自有法可破,去破陣之人,卻要合十絕命數。”
“哦?”廣成子皺眉道,“願聞其詳。”
燃燈剛要開口,雷震子卻忍不住道了一句:“合十絕命數的,可否便是那去以命祭陣泯煞氣之人?”
“祭陣?”
“何來這一說?”
帳內帳外闡教衆仙人頓時看向了雷震子,雷震子自知失言,卻依然梗着脖子,有些不解的問燃燈一句:“若非要用此法破那十絕陣,副教主爲何不直接言明?咱們闡教弟子,還有怕死的不成?”
楊戩頓時閉目無語。
得,自己還真是會看人……
雷震子氣度沉穩、有過人的冷靜,可他畢竟是個少年心智,更是隨雲中子這般敦厚長者修行,完全沒什麼城府可言。
一身正氣,一身正氣啊!
這下,帳外的諸多闡教弟子面色煞白,能拜入闡教,也沒幾個愚笨之人;明白其中之意之後,盡皆反省自己平日裡有無得罪燃燈道人之事。
燃燈面色始終未變,畢竟是遠古大能,這點變故還經不起他波瀾。
燃燈嘆道:“我本不欲將此明說,但這已是唯一之法……雷震子,你爲闡教門人,可願去做這破陣之人?”
“弟子願往!”
雷震子受不得激,立刻答應,扭頭就要出帳,但他剛要邁步,身後卻傳來楊戩稍顯冷意的嗓音。
“站住。”
雷震子腳步立刻頓住,扭頭看向楊戩。
楊戩面容陰沉,此時一副要暴走的邊緣,讓雷震子心中多少也沒底。
“燃燈副教主,此地是周軍大營,我爲周國丞相,統帥周軍一切軍務。雷震子是我手下大將,副教主這般問我都不問就讓他去送死,未免過分了些。”
文殊立刻冷笑一聲,“楊戩你這是何意?副教主是闡教副教主,你不過我闡教三代弟子,竟敢如此藐視!呵,果然本領大了,便可目無尊長。”
“文殊師伯此言有失偏頗,”楊戩向前邁了一步,站在大帳正中,“我是周軍主將,更是師祖親點封神執掌之人。封神之事,一應有我節制,此非輩分可分。”
楊戩雙目綻放逼人神光,目視文殊。
明裡暗裡幾番交鋒,楊戩已對文殊滿心的厭惡,絲毫沒有半分敬重。
楊戩怒道:“封神榜是我在金靈聖母烏雲仙手中死死守下的,怎麼,他們截教奪不走封神榜,如今教內的前輩卻要讓我拱手讓權嗎?”
話語落下,太乙真人與玉鼎真人同時放出自身威勢,文殊皺眉,卻啞口無言,只能甩袖冷哼一聲。
武王突然冒了一句:“孤只信賴丞相!”
說完之後,看一羣仙人盡皆直視自己,武王身周卻泛起了人皇之威,似有一股龍氣環繞,挺胸擡頭,扶劍而立。
楊戩暗道一句謝,再次看向燃燈。
“我有一法,不必祭陣,可破十絕。”
今天!不管誰攔着我,我都要!補更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