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師侄,前路天兵天將結下了周天星斗陣,此陣非同小可,切莫輕易涉險。”
“師侄,暫且停下,前路有大陣在等你。”
“楊戩師侄……”
這一聲聲呼喚,讓楊戩心中也是有些暖意。
闡教的這些師伯師叔,對自己倒是真的不錯;但在這些傳聲之中,並沒有玉鼎真人的嗓音。
“楊老弟,前路有數十名大羅境界的天將,佈置下了小週天星斗陣法。”
呂純陽的嗓音鑽入楊戩耳中,話語十分懇切,“這陣法非同小可,三十六名大羅施展,便是大能也會被困在其中,你切莫大意。”
楊戩此時總算停下了身形,遙遙看着前方的雲海,目光深處劃過些許思索。
他先對着上空做了個道揖,表明自己已經聽到了諸位長輩的教誨;而後將那血色長劍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這把血劍若非血煞煉製而成,又是從何而來?
之前那六翅甲蟲、甲蟲口中噴出的血箭,處處都透露着妖邪,抓在手中之前,楊戩已經做好了被此劍反噬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這劍卻傳來了一股清靈、空明的意境,並非邪物。
也對,這些天將對付自己,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祭出邪兵。
這把劍,到底是什麼來頭?
爲何自己心中莫名泛起了,將這把劍直接‘吞掉’的念頭?
玉鼎真人的嗓音在楊戩耳旁向前,卻是看出了楊戩的疑惑,爲楊戩解答:“此乃上古天庭所留之寶物,應爲妖族煉製,又用天庭氣運、功德鎮壓數萬年,故非邪兵。”
楊戩低聲喃喃:“師父,爲何我覺得這把劍之中,有我修行所用之物?”
“感應是否強烈?”
“並不算強烈,只是拿到這把劍之後纔有的感覺……師父,這是爲何。”
“上古妖兵,應沾染過不少巫族之血,不必大驚小怪。”
楊戩不知師父在哪,自然沒辦法傳聲,只能繼續小聲嘀咕:“師父,那小週天星斗大陣有沒有破解之法?”
被十多位闡教仙人警告,楊戩也是心底有些拿不準了。
玉鼎輕笑了聲,道:“憑你此時境界,恐難破之。你若就此折返,今日所留戰功也已足夠你揚名,也可藉此和天庭談判,讓他們放你母親回來。”
“師父,我來之前就已經決定了,”楊戩灑然而笑,“若不能救回母親,我便是死在天庭,也不會後退半步。”
玉鼎真人默然,不再對楊戩傳聲。
楊戩輕輕呼了口氣,用神識查探那小週天星斗大陣覆蓋的範圍。
天庭有三十三重天,每一重天和上下兩重天都有特定的通路,並非可以直上直下。
小週天星斗大陣,就佈置在了楊戩去桃山的必經之路。
楊戩心中泛起了兩個念頭,一個是繞路先去上一重天,而後再尋找去桃山的辦法。
另一個念頭卻更是新奇——他竟然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去天庭之外看看。
瑤姬被鎮壓的桃山就‘嵌’在天庭封絕大陣之中,就相當於是被關在了天庭的‘圍牆’中,在虛空之中理應也能找到桃山的所在。
可楊戩隨之將這兩個念頭推翻。
天庭封絕大陣的主要作用,自然是防禦外來之敵,很大可能,自己就算有開山斧,也無法在外面打開封絕大陣,只能在天庭之中‘趟’過去。
而在天庭之內不論怎麼繞路,這些人只要將小週天大陣佈置在桃山之前,楊戩就避無可避。
未戰先怯,兵家大忌。
楊戩搖頭一笑,站在原地,將那把血劍端在面前。
擡手,無尖槍已經背在身後,抓住了開山斧的斧柄……
他只有兩條手臂,這把血劍拿來無用,更何況也只是和斬魔劍一個層次,雖有血箭的神通,但對楊戩來說實在太過雞肋。
不如砍了,把其上蘊含的巫血提煉出來,能增強自己些微實力、填補自己之前耗損的玄氣,那也算不錯。
遠遠的,天兵天將將楊戩密不透風的包圍了起來,但無一人敢近前。
就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楊戩拿着開山斧,對着上古妖兵血劍砸了下去。
乒——
那血劍之上閃爍起了一道道血色光華。
那六翅甲蟲也顯出形體,對着楊戩震動六翅,像是在示威一般。
“哼!就知你不是誠心依附!”
楊戩喝罵了聲,那六翅甲蟲當即就要凝聚血箭,卻被楊戩一道玄罡扯碎了身軀,化作血色煙霧裹在這把劍上。
手起斧頭落,那血霧還想抵擋,卻被開山斧的鋒銳直接攪碎!
叮——
劍身之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縫,裂縫中傳出了一聲聲嘶吼。
楊戩全然不爲所動,開山斧第三次落下。
一件後天靈寶,就要在他手中折損!如今這封神之前的時代,大羅多不勝數,靈寶卻是萬寶難求,當真讓不少看到此景之人雙眼憤恨。
不想用就收起來,以後拿去換點靈丹靈根也行啊!
黃龍道人有些心疼的傳聲:“楊戩師侄,你這……”
咔的一聲輕響,開山斧這次沒有被劍身阻攔,血色長劍在劍身處直接折斷。
黃龍道人的傳聲戛然而止,周圍的那些天兵天將一個個口乾舌燥,而漫天仙人也對楊戩毀劍的行爲有些看不透。
忽而,三股氣息在破碎的劍身之中衝出。
一股爲金黃光芒,楊戩任其散去。
一股爲赤色妖氣,凝成了六翅甲蟲的模樣,楊戩雖不知道這甲蟲和六翅金蟬是不是同族,但毫不客氣的點出數十道玄罡,將這股妖氣攪碎。
妖氣碎掉之後,劍身之中溢出了一絲絲血氣,這些血氣凝而不散,十分龐雜。
楊戩張嘴一吸,這數十股血氣竟被他直接吸入了口中!
這一幕也未免太過妖邪了一些。
楊戩神色卻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意,身軀被玄氣包裹,雙目看向前方,身體之內涌動出了一股股新生的力量。
但這股力量越來越澎湃、越來越強橫,楊戩面色漲紅,身上的皮膚也隱隱出現了一股股血色。
黃龍道人低聲問:“楊戩師侄這是怎麼了?”
太乙真人輕輕搖頭,對此也並不是很清楚,只是道:“或許跟他修行之法有關……”
衆人皆有些關心的看着楊戩,但有個不太和諧的聲音在左側冒了出來:“我闡教弟子,爲何會施展如此邪門歪道?這成何體統?”
說話的正是文殊廣法天尊。
不少闡教仙人聞言點頭認可,也覺得楊戩所修之法不類正道。
但太乙、廣成子、黃龍、赤精子等人卻並未接話,只是關切的看着楊戩。
“他修的是八九玄功,方纔吞的乃是那把妖劍所沾染的上古巫族之血,”玉鼎真人的嗓音在下方飄來,“他有所際遇,曾得后土娘娘點化,故而可吸納巫族之血爲自身所用。”
玉鼎這解釋也半真半假,卻讓闡教衆仙紛紛釋然。
倒是太乙有些不滿的撇了下嘴角,罵道:“我還以爲你沒過來,爲何不現身相見?”
玉鼎真人只是輕嘆,並未答話,而廣成子看了眼太乙真人,後者翻了個白眼,並未多說什麼。
雖然太乙和玉鼎交情甚篤,但許多時候,玉鼎真人的行事,太乙看在眼裡就感覺太憋屈,經常看不過眼。
若楊戩是他太乙真人的弟子,此時別說救回母親了,說不定已經打進了凌霄寶殿……
黃龍道人鬆了口氣,笑道:“楊戩師侄似乎將體內那股力量暫時封住了。”
“他此時最好原地閉關,”太乙真人皺眉說了句。
赤精子搖頭道:“這也是說笑了,周圍強敵環伺,他如何能閉關?”
太乙有些不耐的回了句:“咱們現身護持,誰敢動他?這可是修行的大事……算了,當我沒說。”
太乙真人這邊話還沒說完,楊戩已經開始邁步前行。
只是這次楊戩走的很慢,似乎邊走邊思索對策。
他身旁還漂浮着那把血劍的碎片,楊戩不時將一些劍身碎片放在嘴裡咀嚼幾次,像是在吃糖豆,嘎嘣嚼爛後再吐出一些已經黯然無光的碎屑。
周圍的天兵天將見狀,更是脊背發涼,雖還在隱隱包圍,但離着楊戩越來越遠。
楊戩確實沒想到,毀劍吸納其沾染的巫血本是臨時起意,也沒想有多少好處,卻得了意外之喜。
這妖兵自上古而來,在巫妖大戰之中,被上古妖庭的一名大能持有,偷襲滅殺了不知多少巫族。
而只要被此劍滅殺的巫族,其一身精華,就會被劍身吸納。
雖然天長日久,那些精華絕大多數都被施法時消耗掉、或是漸漸消逸,但這把劍上古時戰績彪炳,此時着實留下了不少巫血。
更有甚者,其中又兩股竟然還是祖巫之血!
雖然很微量,但確確實實是祖巫之血,被此劍原本的劍主封在了劍身之中,爲此劍增添了不少威力。
“可惜了,”楊戩心底感嘆了一聲。
若是換做其他環境,他此時必然立刻靜坐,吸納這一股股巫血的力量,說不定能一鼓作氣凝出五顆玄珠。
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楊戩也只能將這些力量封在體內,用作自己油盡燈枯時候快速補充玄氣玄罡的‘儲備法力’。
也算不錯。
楊戩背起開山斧,握住無尖槍,身後留下了一地鐵屑,那把血劍已經只剩劍柄,被他當做煉器寶財收了起來。
前方,數十萬天兵上上下下的排列;
身後,遠遠近近數不清多少人影操戈相對。
上空,已有過千名不屬於天庭的神仙聚集,互相牽制,彼此戒備。
這麼大的陣仗,如何少得了不怕事大的傢伙?
瓊霄以大神通,將楊戩和天兵天將的大戰,自始而終投放到了中神州上空,修士盡皆可見此時情形。
楊戩走向了通往下一重天的雲路,那雲路被璀璨的星光截斷,前方似有一片星海閃爍。
那就是小週天星斗大陣了吧。
師伯師叔們都在說,此陣不可硬闖,但楊戩哪來的其他選擇?
他突然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自嘲,也有些灑脫,提槍一躍,身形朝着星海俯衝而去。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他不是在故作英雄悲壯,只不過心中有個單純的念頭縈繞。
單純的不想讓瑤姬再多等一日,單純的不想退走……
罷了。
第三更奉上,一隻手打字,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