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的舉動沒瞞得了別人,只不過沒人在意罷了。雍正對這個兒子是失望透頂,打小他就能看的出來,這個弘曆是個沉迷於女色的人,長大後果然如此,這纔多大,後院裡就內寵頗多,如今又寵着這個高氏。只是不知道,他寵着高氏,單純是爲了高氏這個人呢?還是爲了高氏身後的高斌。
本來雍正打算將高斌調個閒職的,可是一時之間無趁手之人,只好先這樣了,好在高斌雖然有些小心思,可如今高氏已經給了弘曆,弘曆那樣子,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至於弘曜,他最近的心思都在富察氏的肚子上,哪有心思去管弘曆寵着誰。
最後倒是皇后看不過去了,找到了皇上,“弘曆也大了,不如皇上爲弘曆找個福晉吧,讓他出宮建府比較好。”皇后也是爲了弘曜着想,如今富察氏有了身孕,那個高氏一看就是有心機的,留在宮裡難免是個禍患,不如早早的攆了出去。
雍正很快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好在他也慢慢放棄了這個兒子,於是便很快同意了皇后的意見,封了個貝子,打發弘曆出宮建府了。
熹妃得知後氣的不得了,弘時是個郡王,弘曜是親王,可輪到弘曆卻只是個貝子,而且弘曆還小啊,比他小了半歲的弘晝至今還好好的在阿哥所裡住着,怎麼弘曆就被打發出宮了呢!
可弘曆對此倒沒什麼意見,出宮建府也好,有了自己的地方,自己怎麼寵着慧心就沒人說話了,而且,自己雖是個小小的貝子,可貝子也可以請封側福晉的,貝子按制只有一位側福晉,早早的爲慧心請封了,也免得額娘日後塞個身份高貴的女人來奪了屬於慧心的份位。還有一層冠冕堂皇拿來搪塞熹妃的理由,那就是出宮和可以光明正大的結交大臣了。
果然,熹妃被這樣的理由說服了,又拉着弘曆絮絮叨叨叮囑了很多好。而弘曆唯唯點頭,心裡卻惦記着慧心昨日說的要自己賞鑑她新畫的一幅畫。
弘曆建府後沒多久,就上了請封摺子,爲高氏請封。雍正看到弘曆的請封摺子,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但到底還是準了。看在高斌的面子上,成全了他吧。左右只是個貝子的側福晉!
雍正對這個兒子也還算是不錯了,他對熹妃的小心思清楚的很,可弘曆是塊什麼料他看的清清楚楚,罷了,成全了熹妃的一番愛子之心吧。雍正將熹妃的孃家的侄女指給了弘曆做嫡福晉。
熹妃得知後失望的不得了,她雖然惦記着孃家,也存了等弘曆出息後提攜孃家人的意思,可是她阿瑪只是四品典儀,她哥哥也是個小官吏,這樣的家世如何配得上她天資聰穎,受上天眷顧的弘曆。再加上,弘曆的側福晉高氏的福晉是正三品的官職,側福晉的孃家比嫡福晉的孃家還要顯赫,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
可熹妃儘管再不滿,也不敢反對雍正的旨意。只好強作歡顏,爲兒子和侄女高興。雖說不滿意這樁婚事,可到底是自己的親侄女,哪有不掛心的理,又怕兒子寵妾滅妻,於是叫來弘曆,細心叮囑着:“你舅舅雖然只是個五品小吏,可到底是滿族大姓,身份尊貴,不是高氏內務府包衣世家出身的可比。容兒又是你嫡嫡親的表妹,你可不能虧待了你表妹啊。不說別的,就算看在額孃的面子上,也不能讓人欺負了你表妹去。”
弘曆對這門婚事倒是沒什麼意見。這些日子,在慧心的潛移默化下,他已經深深認識到自己和四哥之間不可逾越的差別,他也徹底熄了爭強之心,慧心說的對,自己是皇阿瑪的兒子,是四哥的弟弟,只要自己不妄想,他們不會虧待了自己,而且自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有慧心的陪伴,自己於願足矣。
至於嫡福晉是自己的親表妹,弘曆倒是放心了許多。表妹家世寒微,應該不會太苛責慧心的。額娘說要照顧好表妹,那也是應該的。至於恩寵嘛?看着額娘就知道了,表妹的外貌應該也是這種端莊型的。嫡福晉嘛,好好敬着就行了。
大婚後的貝子府果然安靜的很,弘曆事事尊重嫡福晉,但最寵愛的還是側福晉高氏。鈕祜祿氏安守本分,和高氏之間相處的也頗爲融洽。鈕祜祿氏沒有美色,但勝在身份,而高氏身份有所不足,可專房擅寵。一時之間賢妻美妾相伴,五阿哥弘曆走路都帶着風。
可惜好景不長,高氏有孕了,打破了這一平衡。高氏有孕三個月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流產了,種種證據都指向福晉鈕祜祿氏。弘曆滿心期待的準備迎接自己和慧心愛情的結晶,可誰知道最後事情會變成這樣。
熹妃在宮裡得知後也是惋惜的不得了,一半是爲了高氏肚子裡的孩子,一半是爲了容兒。她知道憑着侄女的容貌,弘曆是不可能喜歡的,可是憑着自己和容兒的姓氏,容兒在貝子府也不會受什麼委屈。大婚前,自己將容兒叫進宮,細心叮囑了她半天,讓她不要和高氏爭鋒,努力生下個嫡子,有了嫡子和自己的支持,她也算是站穩了腳跟,可誰知,她居然這麼不爭氣。
高氏這一胎沒得蹊蹺,熹妃原本也懷疑過高氏,可宮女回報說高氏得知孩子沒了之後哭的傷心欲絕後,熹妃又推翻了這一懷疑,是啊,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狠心的額娘呢!若不是高氏,那會是誰呢?容兒也不會,她膽子小的很,自己又派了嬤嬤在她身邊盯着,不是她。
不是高氏自己,也不是容兒,那就肯定是弘曆後院的那些女人了。熹妃可不是弘曆那個沒腦子的人,她立刻讓貼身宮女去了貝子府,將自己的懷疑說給弘曆聽。
彼時弘曆正在鈕祜祿氏的房子裡發怒,將屋子裡的擺設什麼的都砸了。鈕祜祿氏躲在嬤嬤的懷裡瑟瑟發抖,她真的很冤枉啊!高氏的孩子沒了,跟她真的沒有關係啊。爲什麼表哥不相信自己呢!
宮女的到來,成功讓弘曆的怒火轉移了,他帶着人搜查了後院那些女人們的屋子,最後在金氏蘇氏的屋子裡找到了紅花麝香一類的東西。弘曆也不想追究下去了,草草的將金氏蘇氏拖下去打了三十板子,死活不論,然後去高氏的屋子裡安慰愛妾去了。
其實弘曆心裡懷疑的還是鈕祜祿氏,他纔不像額娘那樣盲目相信鈕祜祿氏,可是他不能拿鈕祜祿氏怎麼樣,她畢竟是自己的表妹,若是真的查出來是她下的手,他難不成還能不顧額孃的面子執意發落了鈕祜祿氏嗎?
可是,如此一來,到底是委屈了慧心了。她是那樣柔弱,那樣美好,得知自己懷孕後激動的都哭了起來。可是現在,唉,不知道慧心這會子哭成什麼樣了。
弘曆嘆息着,尋思着自己到底該如何開解慧心,讓她從悲傷中走出來。
高慧心的連心園內,高慧心正靠在牀上,厚厚的軟枕墊着,軟軟的雲絲被蓋在身上,屋子裡望去,各色珍奇異寶琳琅滿目,高慧心卻沉着臉,望着手裡做了一半的小衣裳不說話。
翠兒端了碗烏雞湯勸道:“小姐,您喝點烏雞湯吧。”看着高慧心故作堅強的樣子,翠兒哽咽道:“小姐,您這又是何必呢!您有了身孕,不管是個阿哥還是個格格,對您也是個助益啊!您日後也算有了個依靠了。”
高慧心眼淚唰的下來了,她擡起頭,哽咽着說道:“這不夠,遠遠不夠,爹孃這麼多年來苦心栽培我爲的是什麼,一個小小的貝子側福晉就可以了嗎?遠遠不行,我現在所做的,都是爲了給妍心鋪路,只要爺心裡疑了鈕祜祿氏,那就夠了。”
翠兒哭着說道:“小姐,奴婢不明白,您想法子落了胎和二小姐有什麼關係。”
高慧心露出一絲苦笑,“貝子爺眼看着是沒有上位的可能了,我有了他的孩子又能如何。養個孩子要費多少心血,我如今只能緊緊抓着貝子爺,進而打聽更多四阿哥的消息,這纔是最主要的。而且熹妃和鈕祜祿氏的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想着讓貝子爺去爭,她們也不想想,能爭得過嗎?我必須牢牢抓住貝子爺的心,才能進而向四阿哥靠攏,如果有機會能對四阿哥表達爹爹和哥哥們對四阿哥的效忠之意,想來妍心的路也能好走些。”
其實這都是高慧心的推脫之詞,最起碼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高慧心不想爲弘曆生孩子。她的孩子如果不能生來高人一等,那何苦生下來連累他一世受人欺凌呢!可是這樣的想法,她不能跟任何人說,翠兒也不能,爹孃也不能。倒不如讓他們以爲自己是爲了妍心好,這樣的話,日後如果爹孃所謀成了真,還能念着自己的好。
所幸,這樣的理由也能說服大家。
高慧心正想着,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鶯啼,高慧心立刻變換了表情,看着手裡的小衣裳默默流着眼淚,翠兒也心疼的勸道:“側福晉,您別傷心了,小阿哥泉下有知,也不想您爲了他傷心難過啊。”
那聲鶯啼是她們約定好的暗號,深諳男人心理的高慧心明白,有時候當面看到的情景,遠沒有偷偷看到的來的震撼。果然,弘曆進來時沒有讓人通傳,只悄悄來到窗下,他本意是想看看慧心心情如何,可看到的那一幕差點沒讓弘曆眼淚掉出來,只不過短短數日,慧心已經瘦了一圈了。此時她手裡正拿着一件爲做好的小衣裳默默的流着眼淚。
那件小衣裳他曾無數次的見過,慧心每晚都會對着燈認真而又細緻的繡着,她說這是給孩子穿的,必得要精心細緻纔好。
弘曆嘆了口氣,轉身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