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春,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出兵進攻西藏,拉藏汗請求清朝發兵救援。五十七年十月胤禎被任命爲撫遠大將軍統率大軍進駐青海,討伐策妄阿喇布坦,封大將軍王,並以天子親征的規格出征,“用正黃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樣”。
饒是十四阿哥自己,看到這樣的場面也是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可是轉念間,他就擔憂的看向位於康熙身後的四哥,只見四阿哥嘴角微微含笑,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如既往,有着信任,有着鼓勵,還有着隱隱的擔憂。
十四阿哥笑了,是了,自己這些年能得皇阿瑪看重,擔此重任,其中也有四哥的一份功勞。我和四哥是同胞兄弟,豈能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四哥,等着弟弟,親手拿下策妄阿喇布坦,給你一個穩定的邊陲!
大將軍王走了。雍親王府內,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剛被放出來不久的十三阿哥齊聚在書房內,九阿哥去年剛被封爲貝勒,不過他沒什麼高興的感覺,此時的他更多的是煩惱自己今天回府,寶貝女兒又會端出一碗什麼東西孝敬自己。
寶珍剛剛滿五歲,前些日子突然對廚藝有了興趣,一向是孝女一族的九阿哥特意命人制了一套精緻小巧的鍋碗瓢盆、小竈臺等全套廚房用品。那一向注重口腹之慾的小丫頭就每日裡興致勃勃的在花園裡像模像樣的炒着菜。
只是寶珍炒出來的菜林黛玉只吃了一口就委婉的表示阿瑪如今在戶部辦差,辛苦了,寶貝的菜留着阿瑪回來給阿瑪吃好不好?寶珍想着額娘說的有理,哥哥們如今又在宮裡讀書,阿瑪剛剛被皇瑪法封了個什麼貝勒,每日早出晚歸的,的確辛苦。
於是,從那天開始,九阿哥每天白天和一幫老頭子爲了銀子吵來吵去,晚上回家迎接他的除了可愛的寶貝女兒,還有就是她手上,那看不清原材料的黑乎乎的一團。儘管如此,可在寶貝女兒希冀的目光下,九阿哥還是咬着牙硬吃了下去。結果拉了三天肚子。
想到這,九阿哥還覺得肚子有些隱隱作痛,不過好歹最近這幾天炒出來的菜還不錯,吃下去也沒什麼異常。九阿哥頗有些安慰。好歹寶貝女兒的第一次下廚是爲自己這個阿瑪,而不是哪個臭小子!
“九弟,九弟。”八阿哥叫了幾聲,見他沒反應,十阿哥乾脆一巴掌拍在了九阿哥的背上,“九哥,你想什麼呢,四哥和你說話你聽見了沒?”
九阿哥嘶的一聲,“老十,你下手不能輕點嗎?很疼的啊!”
“正在說着糧草的事呢,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八阿哥搖搖頭說道。
“唉,弟弟正想着寶珍今晚上會給弟弟準備什麼好吃的。”九阿哥齜牙咧嘴的說道。
九阿哥這話一說,在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只有十三阿哥有些莫名其妙,他剛剛被接觸圈禁沒多久,“寶珍怎麼了?”
在場的人除了十三阿哥都嘗過寶珍做出來的黑暗系料理,四阿哥嘗過一口後甚至懷疑,寶珍身邊是不是混進了什麼反清復明的大逆不道之人,故意以這種方式來毒害皇家阿哥。雖然知道這種想法太荒謬,可執拗的四阿哥還是將寶珍身邊的人查了又查,祖宗八代都查出來了,也沒個結果。
八阿哥咳嗽了一聲,當時他也從九弟口中得知了寶珍黑暗料理的厲害之處,可看着寶珍希冀的眼神,竟不忍拒絕,咬着牙吃了下去。他當時也做好了拉肚子的準備,可是意外的是,除了賣相難看了點,味道差了點之外,竟然沒有什麼異常。九阿哥連太醫都備好了,最後竟然沒用上。對此,八阿哥只能說寶珍對自己還是比較厚愛的。
“她如今還對這個感興趣?你就不能培養一下她別的愛好?”
九阿哥嘆了口氣,“唉,我和福晉試過啊,彈琴,畫畫,寫字,唱歌,刺繡,騎馬都來了一遍,她最近喜歡上了騎馬,畫畫,勁頭也不小。可不知怎麼回事,每晚回去迎接我的必有她精心準備的一道菜。罷了,反正我也習慣了。”
十三阿哥總算聽明白怎麼一回事了,笑着說道:“九哥有福啊,寶珍這麼孝順,總比以後便宜別家的臭小子強啊!”
九阿哥一聽這話高興的很,“十三弟說的對。對了,你如今的腿可還好?太醫看了怎麼說?”
十三豪爽的笑道:“沒什麼大事,太醫說我保養的很好,開了幾副藥,如今福晉正一頓不拉的看着我吃呢!”
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眼神有些苦澀,十三隻比十四大一歲,可如今看看,竟像比十四大了五六歲不止。皇阿瑪雖然放了十三出來,可沒有給他安排任何事情,如今也還是個光頭阿哥,相比對老十四的榮寵,皇阿瑪對十三何其不公啊!
好在老十三心性豪爽,圈禁中因爲有着兄弟們暗中的幫助,沒有受太大的委屈,否則,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說起來,還要多謝各位哥哥們了,若不是哥哥們,弟弟這雙腿恐怕就廢了。”十三說起這個,也有些黯然,他是性格爽朗沒錯,可這並不代表他心裡沒成算。皇阿瑪終究是厭棄了他,若不是哥哥們還記着他,他恐怕就和大哥二哥一樣,一輩子被圈在那方寸之地了。
“哎呀,都已經說過去的事了,說這個做什麼。四哥你說是吧?”十阿哥大大咧咧的說道。他們之間雖然曾經有過不快,可是如今大家都有了同一個目標,自然和諧的很。“只是四哥,皇阿瑪心裡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對老十四榮寵太過了吧?”
四阿哥笑了笑,但是沒有說話,他是信任老十四沒錯,可他打從心裡並不信任萬歲爺。
八阿哥也笑了,“其實這也沒什麼,這道理和當初皇阿瑪爲什麼捧着大哥和二哥鬥是一樣的。”
九阿哥嗤笑了一聲,“皇阿瑪慣會的就是這一招。他是覺得四哥身邊聚集的勢力太大了吧,心生恐懼,所以纔會如此。再加上去年皇瑪嬤去了,皇阿瑪自覺自己已經老了,如今見四哥年富力盛,自然會有所防備了。”
八阿哥笑了笑,“四哥心裡應該已經有打算了吧?”
“一個字,穩。”四阿哥平淡的說道,“如今除了我,誰還有那個可能。皇阿瑪再不甘心也好,事實就是如此。”
八阿哥看着這樣自信的四阿哥,忽然笑了,是啊,四哥一向如此,運籌帷幄。
衆人散了之後,四阿哥想了想,進宮去了。永和宮裡,德妃聽見宮女稟報說四阿哥來請安了,鬆了口氣,“本宮正說什麼時候找老四開說說話呢,他可巧就來了。”
宮女們湊趣道:“這就是娘娘和王爺的母子情了,想到一處去了。”
德妃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換身衣裳吧。”她聽到嬤嬤說起老十四出征時的盛況,心裡就有些不安,這些年她和老四的感情維希的不錯,而老四對自己孝順,對兄弟友愛,知道老十四喜武,不遺餘力的幫着老十四完成心願。而老八老九幾個有是隱形的站在老四這邊,德妃心裡也慢慢接受了老四的能力。所以,當她得知老十四出征時的大場面後,不免擔心起來。
若說萬歲爺這麼做沒什麼深意,德妃第一個不信,她伴駕這麼多年,康熙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一二。可是她不願意自己的兩個兒子爲此起了嫌隙。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哪一個她也捨不得。老四固然不是自己帶大的,可所有的子女中,她最虧欠的就是老四。這虧欠日積月累,越來越多,多的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好在,時間給了她們機會。自己和老四最終沒有走到母子相疑的那一步。
現在,她也不許自己僅有的兩個兒子走到那一步!絕對不行。
德妃猛地睜開眼睛,眼裡的光芒讓正伺候她換衣的人都不敢直視。
“兒臣給額娘請安,額娘最近可好?”德妃進來時,四阿哥正坐在那喝茶,見德妃出來了,趕緊放下茶杯,走上前去扶着德妃。“珍蕙最近可還乖巧?怎麼不見她?”
“那孩子啊,我晨起的時候有幾聲咳嗽,她便急了,聽說良妃燉的冰糖燉雪梨味道最好,一早便去儲秀宮了。”德妃說起心愛的孫女,也高興了不少。“弘曜弘時都很乖,弘曆弘晝也很不錯,你啊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我心裡都有數呢!”說着,拍了拍四阿哥的手背。
宮裡人多口雜,即使永和宮自己經營了多年,也不能保證一定萬無一失。
四阿哥自然明白德妃的意思,笑了笑,“都是至親骨肉,哪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兒子的性格額娘明白,既然相信一個人,那便會信到底。額娘是兒子的親額娘,哪有不放心的道理呢。”
四阿哥的話說的很隱晦,可德妃也聽明白了,果然,自己的老四是個好的。沒有因爲挑撥而懷疑老十四。老十四是她一手帶大的,自己一直將他往武將方面培養,老十四也自幼喜武,她想着,除了十四的親哥哥,誰也沒有那個胸襟能容得下一個征戰四方的皇子。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四阿哥會懷疑老十四,如今也放心了。
“額娘萬事放心,有兒子在呢。十四弟那邊額娘也不必擔心,糧草輜重什麼的,兒子都會爲十四弟備好,務必讓十四弟無後顧之憂!”四阿哥目光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