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寺中,賈璉等人終於知道爲什麼這蟠香寺不讓外人進來了。
這哪裡是一個寺廟,竟像是個大戶人家的花園一般。
亭臺樓閣,山石樹木,應有盡有。就連中間的石板道路,都是由一色的白石板鋪就,細看,還能見到上面鐫刻着花紋。
連黛玉都驚歎:“這處寺廟,果真與別處不同。”
蟠香寺看起來並不像那老尼姑說的那樣狹小,實則頗爲寬敞,而且清幽。
除了偶然能看見一些尼姑,果然一個閒人也不得見。
老尼姑領着一個小尼姑,盡心的帶她們各處殿宇參觀,每到一處,都仔細的和他們介紹佛像的來歷。
很快來到最雄偉的大殿——大雄寶殿。
黛玉本來不是很信奉神佛,然而也無別的方法可以悼念母親,遂按照佛禮,在正殿內虔誠的禱告起來。
賈璉來到外面,將早準備好的兩筐銅錢讓僕婦擡進來,進行佈施。
如此豪氣的做法,連寺內主持都驚了出來。
看在錢的份上,主持當即決定,送黛玉一場“造化”。
其實不過就是一整套繁瑣的祈福流程,貴在神秘和莊嚴。
賈璉見黛玉想拒絕又不能的苦哈哈模樣,心情莫名覺得高興。
見黛玉一時半會得不到空閒,他也不在殿外乾等,就隨意瞎逛起來……
將附近的幾處殿宇都瞧了,卻還是沒能看見那個十二釵中排位第六的清高女,賈璉終於忍不住抓住一個路過的女尼姑:“你知道妙玉住哪嗎?”
女尼姑常年連個男人都見不到,此時被一個如此俊美的男子拉住,早就不知所措。
又聽他問及妙玉,哪裡還答話,唸了一句佛號,小快步就跑了。
無奈之下,賈璉正準備回去,忽聽見嫋嫋琴音從山後傳來。
賈璉尋聲而去,果然在一處景色更優美處,發現一個山間小亭子,琴聲正是從中而來。
賈璉尋了個絕妙所在,朝着亭中望去。
果然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子端坐亭中,輕撫琴曲。
她身姿曼麗,氣質出塵。半罩在頭上的白紗,遮不住滿頭的青絲,黑色長髮垂落而下,鋪陳在寬凳子上。一身緇衣,雪白乾淨,不染一點雜色。
雖然從賈璉的方向看不清其容貌,但是僅從身型和裝扮,賈璉便知道這是一個絕妙的女子。
而且十有八九正是妙玉。
就想要換個能看清妙玉容貌的方向,不想腳下踢到一塊石頭,其翻滾着落下山坡,發出不小的聲音。
“誰在那裡?”
見被發現,賈璉也不再躲藏,直接從山石山跳了下來,走到石板路當***手道:“在下被姑娘仙音吸引至此,若有冒犯,還請恕唐突之罪。”
此時亭中的女子也已經起身走到亭邊,看見是個青年男子頓時吃了一驚,道:“胡說,我們這裡從不接待外人,你是如何進來的?”
說話間,想起賈璉乃是從後面的山石上下來,情知此人方纔必是在上頭窺視自己,心中一時已將賈璉納入登徒浪子一流。
又怕賈璉是翻牆進來的採花大盜一類的人,心中已然生懼,就想要趕緊離開。
可惜此亭建在半山,賈璉所在的方向是唯一下去的路,情急之間也別無他法,就想要在賈璉還沒有輕舉妄動之前離了這裡。
賈璉將她的舉止和神態看在眼裡,不由得摸了摸臉。
也不知道是自己臉上貼了壞人的字樣,還是妙玉的膽子太小,不就是過來打個招呼嘛,幹嘛嚇得這樣?
見妙玉快步下來臺階,顯然是不想理他的樣子,賈璉就想解釋一下。
誰知妙玉始終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擡手,頓時嚇得腳下一急,踩到那青石臺階邊緣,驚呼一聲,就要摔下來。
幸好她此時離賈璉很近,賈璉一個健步,便牢牢的將她攔腰摟住。
“你放開我,登徒子~”
妙玉驚魂乍定,發現自己居然倒在那男子的懷裡,自己冰清玉潔的腰身處,還貼着一張火熱的大手,燙得她心發慌,想也沒想就掙扎罵道,纖纖細手也朝着賈璉身上打去。
賈璉一手捉住她的手,心裡很不滿。
要不是他出手相救,這麼高的臺階,以這美人的纖弱嬌軀,這麼硬挺挺的摔下來,就算不會骨折,只怕也形象氣質全無了吧?
怎麼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
心下這般想,賈璉如何肯放她。
更兼溫香在懷,纖纖素手也是冰涼滑嫩,賈璉不由得生出幾分戲謔調弄之心。
他故意將妙玉的身子壓緊一些,低頭笑道:“老天爺作證,分明是你主動投懷送抱,怎麼還罵人呢?若我真的是登徒浪子,像你這樣的美人落在我的懷裡,是什麼下場,你知道嗎?”
賈璉故意發出戲謔的笑聲。
妙玉頓時不敢再動手,仰頭望着賈璉,一張俏臉,不知如何就桃花氾濫,緋紅異常。
賈璉幾乎都看呆了眼。
果然反差感最是迷人,前一秒還是冰清玉潔、高不可攀的冷美人,忽然之間就變成了個閨房美嬌娘的模樣,這種感覺,只怕是個男人都抵禦不住。
賈璉絕對不是清心寡慾的男人,他也沒注意到他爲了控制妙玉的手,已經將他的手都壓到了人家的心坎上。他忽然低頭,在那嬌豔的紅脣上親了一口,然後飛快的退開,故意砸吧了一下嘴,十足壞意的笑道:“不錯不錯,脣齒生香,回味甘甜。”
妙玉只覺脣間一涼,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賈璉都已經丟開了她。
“你……!!”
她呆呆站在原地,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從小到大,她一共都沒有見過幾個男子,對於男女之事的認知,基本就來自於書本之中,何曾預料到過今天這樣的情況……
她被一個都不認識的陌生男人給親了?
一時間,羞臊、憤怒還有更多的不知所措齊齊涌上心頭!
她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大聲喊叫,讓人進來抓住這個登徒子?然而要是讓人知道他被輕薄這件事,豈不受到別人的嘲笑和污衊,這是自詡潔淨的她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這個想法也第一時間被排除。
賈璉看妙玉臉上的神色變化,覺得甚是有趣,見她都把繡花拳握緊了,更是笑道:“你估計是打不過我的,所以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要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再見。”
“不準走!!”
妙玉雖然不知該如何辦,但肯定不願意讓賈璉就這麼離開,要不然她不是白白被欺負了?
賈璉理她個屁,直接一甩屁股走人。
他又不是真正的採花賊,再待下去幹什麼?萬一當真被人當做流氓給抓了起來,被林黛玉知道,之前樹立的形象豈不是全完了?
因此他跑的飛快,兩個呼吸之間,直接就閃沒影了,只留下妙玉小尼姑,原地凌亂。
……
直到賈璉都走了許久,妙玉才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居住的庵堂。
途中再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也沒有再出現任何鬼祟的人,這令她既感到慶幸,又悵然所失。
呆呆的坐在金絲楠木製作的涼椅上,細想之前發生的事,久久不能釋懷。
她從記事開始,基本就是在庵堂度過,除了父親偶爾來看望她,再沒見過別的男子,更別說與別的男子有所親近了!
可是今日,她不但被男子給抱了,而且對方還抓了她的手,親…親了她的口兒……
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這種感覺令她感到不安。
不安之餘,她又想,對方當不是採花賊纔對!
否則,以自己的容貌,對方絕不至於輕易放過自己……
可是,若不是賊人,又怎麼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來!
思之不通,她立馬找到自己的丫鬟,問道:“今日寺中可是來了什麼人?”
丫鬟想了想道:“方纔我聽其他人說‘分錢’,又說來了什麼大善人,想必果然是來了人了。”
妙玉眼睛一亮,立馬就讓丫鬟前去打聽,一會兒丫鬟回來說:“是一個大家小姐,她娘死了,現在主持師太親自爲她主持法事呢,就在前面的大殿裡。”
怎麼會是個小姐,難道是那小姐的隨從?
想到輕薄她的可能是個下人,妙玉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你去前面守着,等師父把法事做完了,讓她將那位小姐請進來,就說我想見見。”
思慮再三,妙玉還是決定要查探清楚,至少,也要知道那人真正的身份!
到時候,是不是叫父親出手替她教訓他,再另做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