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師傅秘製的傷藥,用小力拔出一此將水化開,你竈洲!上。至多半個時辰,必有奇效!”
妙玉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小瓷瓶兒送到了寶釵的手中,旁邊丫頭鶯兒趕緊從小姐手裡接過藥瓶,轉身便去找水,卜紅則端來一張小几放在牀邊,讓妙玉和寶釵好並肩而坐。
賈芸依舊怔怔的望着屋頂發呆。即便是妙玉的到來,也沒有像以往那樣讓他有所清醒或是激動。
“這是怎麼說呢,好端端的竟會變成這樣!”
察覺出了賈芸的異狀,妙玉望着寶釵輕聲細語道,
“別說是家裡人,便是咱們見了。豈不也是傷心”。
不知是因爲賈芸的沉默還是妙玉的這句安慰,一下子觸動了她的心絃。寶釵突然間眼眶一紅,竟是扶着妙玉的肩膀低低抽泣起來。
其實,寶釵和妙玉兩人,本就是賈芸在住進大觀園後最親密的兩個朋友,多少次三人聚在蘅蕪院或是櫳翠庵中促膝長談,飲茶品茗,言笑晏晏,對於各自的脾氣秉性,更是深知,妙玉,雖是千萬人不入其法眼的世外“畸人。”卻也是天性最爲澄澈的赤子,從不憚於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心意。今番蓮步出山門。親蹈紅塵裡。還當着自己的面說出這麼一句略帶曖昧的幽怨之詞,寶釵並不奇怪,她只是深深的爲自己的冷漠而羞愧。
“牀上的這個男子,可是自己的丈夫啊!”
多年以來,家庭上下灌輸給她的大家閨秀的教育,讓寶釵在嫁給賈芸之後,也依然自覺不自覺的保持着溫婉含蓄的傳統品格,即使看到賈芸遭受了巨大的創痛和打擊,寶釵也只是強自硬撐着,默默打理着家中的一切。可是今天,妙玉的一句話。卻彷彿一下子拉開了她緊鎖心緒的那扇閘門。讓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宣泄起來。晶瑩的淚水兒滾滾落下。滴滴灑落在手中的絹帕之上,打溼了上頭還未繡完的那支並蒂蓮撫
“寶丫頭,何必自苦如此,你對二爺的心意,他。必是知道的
妙玉嘆着氣。輕輕拍着寶釵的肩膀。寶釵哽咽着說道:
“他真的知道麼?這三天來他就是這樣的躺着,人都似魔怔了一般。上午我媽媽和幾個大娘來看了,說是迷了心竅,還張羅着要請和尚道士們來作法,可是
“作法?。
妙玉愣了片刻,旋即抿着嘴脣說道,
“我不就是佛門中人麼,要尋人作法,怎得不來找我?”
“你?”
寶釵掙扎着站起。上下打量着妙玉。這一兩年間的接觸,讓她佩服於妙玉的才學性情和機辨,可是若說開壇作法這樣的事情。似乎從來沒有聽她說起過。
“正是,你且聽我的,幫我準備法器便是”。
妙玉自信的點點頭,寶釵只得將信將疑的叫來小紅和鶯兒兩個,聽候妙玉的調遣。片刻功夫,檀香、玉蔡、燭臺、木魚都已佈下。妙玉、盤腿打坐在蒲團之上,伸手取過一根小杵。輕輕的在玉蔡上敲擊一聲,悠揚頓挫的歌唱聲頓時飄散開來。
“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漢稽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志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惡辱兮當告誰?茄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詞是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辭。曲調正是當日賈芸作話劇《蔡文姬》時,讓梨香院的老教習仿崑腔而寫,這麼一首離愁別緒、妻離子散的悲歌,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妙玉的口中唱出,頓時籠罩了整座的雪芹軒、袖月樓,就連賈芸也似乎聽到了這特殊的“綸語佛音”迷離的雙眼突然散發出一點光來。只是依然無語。
“二爺”
寶釵有些激動的撲到了牀邊,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淚痕,只是緊緊地抓着賈芸的手,合着妙玉一起嫋嫋唱來: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舉頭
伴隨着耳畔隱隱約約的歌聲,賈芸彷彿穿雲度月一般來到了一處極清幽的地方,朱欄白石,古樹清溪,更有一個月白僧袍的女尼站在前頭。朝自己含笑招手。她並不似妙玉,也不像寶釵。從未愕見,卻是豔壓羣芳,口中兒還喃喃的唱着聽不太清的歌詞。
恍恍惚惚間,賈芸隨着那女尼一路前行,便到了一所大殿前 門口有石牌橫建,上面赫然寫着“太虛幻境。四個大字,卻讓賈芸差點驚出一身冷汗來。
“太虛幻境!自己居然也到了太虛幻境!”
賈芸心中滿是不可思議的問號。原著中那個神秘莫測的具有象徵意味的神仙境界,居然也在自己這個穿越客的面前突然露出了真容,從來不相信這些神神怪怪的賈芸,這個時候只能目瞪口呆的仰頭觀望,他希望五兒的死是一
。希望自只的穿當是個一夢,可是現在,好像連原著小!夢都似乎變作了現實,他已經完全糊塗了。
“你究竟是誰?!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賈芸不敢再前進一步,他望着那女尼的背影有些瘋狂的嘶喊。女尼停步回頭,微笑着說道:
“我乃警幻仙姑是也,此處乃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前頭大有妙境小子不必膽怯,且跟我進去隨喜一番便是
說着,警幻仙姑的前頭,突然一片波光淡灩,一羣花枝招展的仙子嬉笑而來,手中或捧鮮花,或捧杯盞,或捧樂器,集合在石牌之下,列隊相迎。
“我這兒茶有千紅一窟,酒有萬豔同杯,香黃羣芳髓,歌吟紅樓夢。更有各司所貯人世間閨閣辛秘,佳人命運,如許風光,小子不願領教乎?。
,??正
警幻仙姑用一種極具誘惑的聲調訴說着太虛幻境的無邊風月,
“後院花房之中。更有美人如玉。靜待郎君。其風流嫵媚之處,幾間所無,癡子還不隨我進來。”
賈芸的呼吸漸重,他當然記得原著中賈寶玉神遊太虛幻境的那些片段。還有最後的香豔情節,可是他又總覺得很不對,眼前的警幻仙姑,並不像是《紅樓夢》中潛心沉靜的神仙中人,倒更像是《聊齋志異》裡誘惑書生的狐仙妖怪,什麼“千紅一哭萬豔同悲”自己來到這個紅樓的世界,希望完成的不就是改變這樣的悲劇結尾麼,如果自己真的進了這太虛幻境之中,豈不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化作了虛無麼?!
想通了此節,賈芸心中一定,朗聲說道:
“若是仙姑讓我去瀏覽那些薄命司的緣冊,那就不必了,我想。我不會讓他們成爲現實的
那警幻仙姑臉色一變,突然又從她的身後鑽出一個俊秀的男子來。卻是鐵網山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北靜王,正舉着一根長戟朝自己刺來,賈芸慌忙躲閃。轉頭就逃,也不知跑了多久,卻來到一處花圃之中。但見異花繽紛,燦爛若錦。賈芸正在觀賞,前頭卻又閃出一個人來。竟是五兒,賈芸大吃一驚。正耍上前,五兒慌忙伸手攔住,說道:
“蒙君深情,五兒銘感不忘,前事危急。望自善多珍重,五兒雖死。心所甘願,並不墮入薄命司中,惟願園中裙釵,皆有善果,速去速去”。
說着五兒袍袖揮動,閃出一條小路來,賈芸兀自戀戀不捨,卻聽得背後殺聲又起,北靜王和警幻仙姑等人已經包圍了花圃,五兒怒目相視說道:
“此乃崑崙懸圃別業,汝等安敢放肆!”
警幻仙姑瞪着五兒道:
“你已超脫苦海,脫籍薄命。奉王母之命掌管懸圃別業,正宜清修精進,何苦管我之事?”
五兒冷笑道:
“秦可卿。你雖曲死,心懷怨恨。不去尋那些爭名奪利的權貴索命。一味只是糾纏大觀園中的那些姊妹們,於心何忍,像你在世之日,她們何曾對你不善?!”
“秦可卿?!他是秦可卿?!”
賈芸望着那個美豔的婦人。越發的不可思議。那秦可卿卻豎眉張目。氣急而笑:
“他們還有她們,一個也休想跑了!皇帝、賈家、秦家,最後全都要給我陪葬”。
秦可卿仰天厲笑,神態音調,令人不寒而慄,即便是再如何漂亮的面孔,這個時候在賈芸看來,已經扭曲的如同夜叉一般。
“給我燒了這片花圃”。
北靜王突然兇悍無比的上前兩步。手中不知怎麼的,已經多了一隻火把,隨後他身邊的侍者也紛紛在花圃中點起火來,一片灼熱焰騰騰的包圍住了五兒和賈芸,正在這個危險的絕境中,忽然聽得天上一個雷鳴。隱隱的還有胡茄十八拍的聲調,隨後,雲蒸霞蔚,風起雨落,無邊甘霜澆在那一團團火焰之上,頓時熄滅無蹤,就連一隻迷迷糊糊的賈芸。也似乎被大雨沖刷的重新精神起來。
“芸哥,快走!”
五兒此時用力的一推,將賈芸推入旁邊一座小小的池塘裡,清泠的池水讓賈芸一個激靈,正待大叫之時,耳畔又傳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呼叫聲:
“二爺,二爺醒來!”
賈芸終於睜開了眼睛,面前是寶釵美麗清瘦的臉龐,她的雙手正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手掌。一滴滴冰涼的淚珠兒此時清晰無比的順着手掌流動。從身體的外面,一直到身體的裡面。
“對不起,寶釵,,
賈芸輕輕的拍了拍妻子的臉頰,輕輕的抹去淚痕,旁邊的妙玉也站立起來,最後敲擊了一聲玉蔡,合掌念道:
“阿彌陀佛!”
意外的寫了三千多字,和內容一樣詭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