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封書信來得巧,天助黃忠成功勞。
站立在營門傳營號,大小兒郎聽根苗:
頭通鼓,戰飯造。
……”
回至東宮,賈琮明顯心情愉悅,哼起了《定軍山》。
一旁王春難得見賈琮如此高興,躬身賠笑道:“主子今兒心情真好!”
對於內侍這種生物……賈琮的心情是比較複雜的。
從心底裡說,他覺得這種不人道的行爲,令人髮指。
但是已經存在了近兩千年了,宮中有數千去了塵根的火者,大多數都是自幼時被送入宮中,求一條活路罷。
若不用,讓這些人又能去哪裡?
只是賈琮已經暗中下令敬事房,不許再收新人了……
果真要人服侍,花錢請一些清白健婦,也比這種靠譜。
就算要延續傳統,也不一定非要本國子民……
對於王春難得鼓起勇氣說話,他也沒不搭理,只是也不好解釋什麼,只道了聲:“沒什麼,想起了些事罷。”
看出賈琮不願多言,王春便識趣的不再說話。
賈琮則繼續往宜春宮而去,心裡還是暗爽。
怪道前世共和國初期三大改造那樣轟轟烈烈,真的很爽誒!
原本他還想徐徐圖之,藉助晉商銀號,慢慢培養些人才,再成立內務府銀號。
這樣一來,日後天家掌着軍權和財權兩樣大權,雖不能說萬事無憂,但只要後世之君不會太廢物或者太天怒人怨,改朝換代就很難發生。
沒想到,他本將心向明月,卻架不住有人拼命往刀口上來撞!
若不趁着這個機會,直接將那些“落後份子”給改造成公,都對不起他當年上的那些政治課……
這樣一來,省下他多少時間!
更不用提抄家能得多少銀子……
許多事,都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譬如獨孤意等人正在山東挑選良家子編練新軍,就不用再受餉銀的制約。
當然,晉商不能殺光,不然吃相就太難看了。
他還需要留一部分人,替他宣揚他的仁義和正直……
EMMM……
……
“三爺……殿下回來啦!”
宜春宮皇庭內,小角兒正帶着方方元元頑耍,見賈琮進來,慌忙歡喜的迎上來,一板一眼的行禮問好。
賈琮笑問道:“怎又改口了?”
小角兒她們一干自賈家帶進宮的“老人”,一貫還是喜歡稱呼他爲三爺。
小角兒仰着一張喜慶的臉,笑眯眯道:“是寶姑娘說的,雖三爺喊的自在,可到底進宮了,自己自在了,旁人卻瞧着不像。三姑娘也說不能總叫三爺,皇上就三爺一個兒子,要喊也得喊大爺!”
方方元元悄悄扯了扯小角兒的衣角,提醒道:“姐姐,喊拐了,不能喊三爺了。”
小角兒一腦門子漿糊,疑惑道:“我沒管三爺喊三爺啊,我喊的是殿下。”
方方元元怯怯的看了賈琮一眼,然後又忙提醒道:“姐姐又喊拐了!”
小角兒瞪大眼,堅決否認道:“我沒喊拐,我就是喊三爺喊殿下!”
賈琮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也不去管三小兒拌嘴,大步往宜春宮行去。
……
“今兒怎麼這樣熱鬧……誒,平身平身!”
一屋子姊妹見賈琮進來後,紛紛依禮相見,賈琮擺手叫起。
寶釵已經能下牀了,笑道:“知道爺不喜,不過今兒不比旁日,總要過一回纔好。”
賈琮呵呵一笑,明白寶釵之意。
先前雖有先帝遺詔,但只要武王一日未登基,沒有祭天禱祖,就算不得真正的皇帝。
若武王都不算皇帝,那賈琮這個太子位也就不算穩當。
一旦武王在登基前出了事,那許多事就很難說清了……
如今卻不同了,哪怕武王身子骨有個什麼閃失,賈琮也是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這也是武王要大肆操辦登基大典的緣故……
擺擺手,不提這一茬,賈琮又問道:“今兒怎都過來了?”
平兒、晴雯、香菱等人都在,探春也在,只是看到賈琮進來,就紅了臉,站在一旁靠後些,眼神明媚而閃躲。
賈琮一一看過來,在探春面上頓了頓,微微頷首後,就聽寶釵笑道:“這原是平兒姑娘她們住的地方,我鳩佔鵲巢了這麼些時日,如今能下得牀來,就趕緊讓人家回來了。”
平兒聞言簡直受不住了,紅着臉嗔道:“姑娘這話讓我們如何當得起?原是說好來坐坐說起子話的,沒想到竟存了這樣的心,倒像是我們來趕人……”
寶釵正經道:“我還能不知道你們?平兒姐姐自不必說,連鳳丫頭那樣霸道厲害的人,也愛你愛到骨子裡,捨不得鬆手,這世上再難尋出第二個。且縱是晴雯這爆炭性子,也只叫的響亮,心裡沒一點壞心。香菱她們更不必說……但越是如此,我越不好擠開你們。”
晴雯忍不住道:“寶姑娘這性子不爽利,忒較真兒了……”
寶釵聞言還沒動靜,平兒忍不住回頭朝晴雯身上抽打了下,怒視道:“果酒還沒醒?”
晴雯委屈壞了,她又不是壞意,癟起嘴來看賈琮。
寶釵見賈琮只笑吟吟的看着,也笑了起來,拉住平兒道:“我若不知她的性子難免會上心,可如今再同她上心,豈不和她一般?”
又對晴雯道:“早知道你心靈手巧,只虧在沒讀書上。咱們自家人在屋裡說話不當緊,若在別處,可了不得。太后早晚要給爺選秀,等宮裡再進了人,你這般說話,就容易起是非。”
晴雯認服了,垂頭喪氣道:“明兒起就讀書……”
衆人轟然一笑,這時就見寶釵身邊丫頭鶯兒和小五收拾好了兩個包袱出來,巴巴的看着諸人。
平兒慌了,忙揮手道:“快放回去快放回去,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寶釵笑着拉住她道:“真真不是我輕狂,再者宮裡又不是沒地方住,那麼多地兒,還能少了我落腳的地方?只這裡離崇仁殿近,爺原是你們服侍慣了的,你們住在這邊方便侍奉。好姐姐,聽我得罷。”
平兒聞言,遲疑的看向賈琮,賈琮點點頭道:“寶姐姐說的也在理,回頭我讓王春將八鳳殿收拾利落配上宮人,寶姐姐去那裡罷。”
平兒聞言大喜,忙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
在宮裡待了這麼些日子,平兒等人也知道八鳳殿是何人所居了。
大乾祖制,東宮太子有正妃一位,太子妃以下,設置良娣二位,正三品。良媛六位,正四品。承徽十位,正五品。昭訓十六位,正七品。奉儀二十四位,正九品。
而太子妃同太子居東宮第一正殿明德殿,而良娣則居八鳳殿。
良娣,是僅次於太子妃之位的側妃。
兩位良娣,基本上就是日後的貴妃了。
除了黛玉的太子妃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寶釵這良娣身份,還是諸女中的頭一個呢。
寶釵聞言,羞紅了臉,看了賈琮一眼。
卻聽賈琮呵呵笑道:“三妹妹也一道搬過去罷。”
此言一出,宜春宮內卻唰的一下安靜了下來。
連寶釵都詫異的看向賈琮,探春更是紅了眼圈,然而依舊連連擺手。
晴雯直率些,眼中壓不住怒火的看着賈琮。
春燕、香菱等人顯然都不怎麼高興。
唯有平兒,還在笑着恭喜探春。
其中關於後宮位份,衆姊妹們早有猜測。
黛玉成了太子妃,沒人說什麼。
畢竟那夜黛玉勇敢的站出來,是準備和賈琮一道赴死的。
這等勇氣,實在沒幾人能有。
當然,平兒她們若在,多半會一道去……
這一點沒人懷疑什麼,也正是因爲如此,此刻衆人才更不解。
皇貴妃之位,八成是那位葉家姑娘的。
這個誰都不會去多想,那位跟腳太硬不說,聽說在新皇登基賈琮成太子的事上,人家也出了大氣力。
剩下兩位貴妃,寶釵一位,另一位誰都以爲是自賈琮微末卑賤之時,就始終護着他關心着他從未離棄過的平兒。
而賈琮待平兒,原也與衆人不同。
他甚至曾當着衆人的面直言過,若非平兒力拒,正室的位置原是平兒的。
卻沒想到,這會兒連貴妃都捨出去了麼?
探春站上前,正色道:“三哥哥,真不必如此。平兒姐姐才該住八鳳殿,不然連我也不服呢。”
賈琮呵呵一笑,看了平兒一眼,道:“我身邊離不得平兒姐姐服侍,日後她隨我住明德殿,偏殿。”
衆人聞言,眼睛都直了。
那是……那是……
日後皇貴妃的位置吧?
協太子妃理東宮諸務,太子妃不在,則以其爲尊。
可是……
可是人家葉家姑娘去哪?
平兒最先急道:“爺,我真不要的。我是什麼位份的,哪裡……”
話沒說完就被賈琮揮手打斷,道:“你什麼位份?你和我一個位份!”
平兒聞言,杏眼中淚水一下就滾下來了,看着賈琮道:“爺,有這句話就夠了,真的。”
她很不安,不安去坐那個位置。
她不願成爲後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不願站在寶釵、探春等人之上,不願和那位金枝玉葉去爭搶,最最不願的,是賈琮因爲她而陷入困境。
賈琮笑道:“哭什麼?你擔心葉清?放心罷,她和你們又不同。這娘兒們心太高,別說封皇貴妃,日後就算封她皇后,她也不快意。等海外打下一片封地,我封她當個女國主,隨她怎麼折騰去,那纔是真正隨了她的心意。她和我的第一個孩子也不姓劉,而是姓葉。太后的身子骨不大好,未必能看到第二個孩子出生。她若長居宮裡,只這一件事,前朝都能把她彈劾成篩子,那纔是真正天大的麻煩。”
然而平兒還是不依,道:“縱然如此,也該是寶姑娘……”
賈琮看着寶釵抿嘴笑,也哈哈笑出聲,道:“可讓她和林妹妹二人隔的遠些罷,她二人性子相差太大,如今林妹妹和葉清學的愈發古靈精怪的,挨着太近了往後可別打起來。更何況一家人,這些名份又值當什麼?相互敬着,比什麼都強。再說過幾年大乾就要往海外開疆拓土了,到時候每征服一國,我爲皇帝,就封你們一人爲皇后。到時候連晴雯也能得封一後,就叫爪哇國皇后。”
晴雯聽不懂別的,卻知道爪哇國不是好地兒,急的“哇哇”直叫,惹得衆人大笑。
見平兒仍就不安,寶釵上前握住她的手,又撫了撫鬢角,親切道:“好姐姐,可莫再計較這許多有的沒的了。若是從前我許還會多想,可如今連生死也經了一遭,若還不知何爲貴,何爲輕,豈非太糊塗?”
賈琮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寶釵比原先,活的真了許多,也拋開了許多枷鎖,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