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天朗從嶽州返程又走了兩三天水路,嫌逆流行船太慢棄舟登岸徒步向占星宮方向行去。步行了三天雁天朗又覺得揹着包袱太沉了,心想把這些銀子一路揹回去也確實費勁不如花出去算了!想到這他一路之上任意揮霍起來。
這日來到金州城雁天朗率先走進一個很氣派的酒樓,點了三四十道菜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慢慢享用,每個菜也只吃上兩三口就不再吃了,連酒樓的夥計看了都覺得心疼!
此時酒樓裡進來一個矮個子的胖老頭,他四下裡環顧一番眼神瞬間落在雁天朗桌旁的寶劍上,沉吟半晌醉醺醺的走到雁天朗跟前問道:
“小夥子,這麼多菜你自己吃的完嗎?”
雁天朗擡頭一看只見這老頭矮矮的個子、五六十歲模樣,頭上扎着亂七八糟的髮髻,臉上除了一雙帶着醉意卻仍然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以外再也沒有什麼出衆之處。又一看這人雖說穿着非常褶皺的衣衫,背上卻揹着一把破舊的寶劍,劍鞘上的花紋都已經磨損殆盡,也不知是在哪裡撿回來的?老頭手裡抱着個小酒罈子,一邊走路一邊喝酒,連喘氣都帶着七分酒氣。雁天朗看着他的模樣十分厭煩的說:
“我能否吃的了礙你什麼事?”
老頭笑着說:
“你這年輕人不懂規矩了,老前輩我一進酒樓就先同你小子打招呼,你既不起身也不還禮這是什麼道理?你手中這柄寶劍也算是江湖上的鳳毛麟角,沒想到會落在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手裡,真是可悲可嘆!”
雁天朗聽着這老頭辱罵自己,心中很氣惱但是又一想跟一個醉鬼生氣也難免叫人恥笑,想到這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用筷子夾起菜狼吞虎嚥的接着吃,老頭見狀詭異的一笑繼續說:
“你師父行走江湖人品卑劣、行爲不端,江湖人稱他爲劍妖,沒想到這老妖**出來的小妖品質竟越發的品劣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雁天朗聽得此人連自己師父也一起罵了,怒火一下子就衝了上來,氣憤的質問道:
“前輩如此出言不遜,想必也是品德敗壞的師父**出來的吧?”
老頭問:
“看來你小子還不服氣?不服咱們過兩招試試,若是三十招之內我不能把你小子打倒在地,我就跪在地上拜你爲師!”
雁天朗被老頭的醉話氣的夠嗆,怒氣衝衝的說:
“若是前輩三十招我都接不住,我也甘願跪在地上拜前輩爲師,你看怎麼樣?”
老頭聽得雁天朗如此說不禁盯着問:
“此話當真?”
雁天朗不屑的說:
“在座的朋友都可以作證。”
老頭把酒罈子往桌上一扔說了聲:
“那就請吧!”然後飛身跳下酒樓。
雁天朗心想:看我怎麼教訓你這個老酒鬼!想到這跟在老頭身後也飛身跳下了去,樓上的客人見這一老一少要出手比劍都起了好奇之心,紛紛湊到窗口觀看,酒樓下面眨眼功夫也圍上了很多人。雁天朗站在人羣中間一抱拳說了聲:
“前輩請。”然後抽出寶劍向老頭攻了過去,老頭微微一笑出劍擋住雁天朗的劍招,雁天朗一看自己的劍被老頭擋住,趕緊變換招式步步緊逼繼續向老頭急攻,轉眼之間就連攻了十幾招,只見老者毫不在乎的揮劍阻擋、輕而易舉的化解掉了雁天朗的劍招。雁天朗見狀可是嚇了一跳,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出手竟然如此穩健?老頭看着雁天朗微笑的點了點頭。雁天朗再次出劍便施展了幻影劍法,連用了神龍擺尾、蛟龍出海、龍嘯九天幾招,老者驚奇的看着天朗的劍招大聲喝道:
“好劍法。”
可是老者雖然這麼說卻絲毫沒有退縮,反而出劍向雁天朗攻了過來,雁天朗連接了老頭數招,心中明白眼看就要到三十招了,若是打不贏這老頭自己也太沒面子了!
想到這天朗向後退了兩步想與老者拉開距離施展他的絕技萬象歸一,可是老者好像早已識破了雁天朗的意圖,窮追不捨的向雁天朗急攻:但見老頭騰身而起從劍鋒到雙腳擺在了一條線上向雁天朗刺去,雁天朗正要揮劍招架可是一看大事不好,老者的劍竟是旋轉着刺過來的,兩劍相碰之時只聽見“乓啷”一聲就把雁天朗的寶劍打的脫手而出飛落在四五丈遠開外,老者順勢翻了個筋斗飄然落在地上,劍鋒直指雁天朗的咽喉,此時再看此劍色澤銳利、劍氣襲人,與破舊的劍鞘可以說是天壤之別,老者笑着說:
“你輸了。”
雁天朗硬氣地說:
“你一劍把我殺了吧!”
老者搖搖頭說:
“不對啊!明明說好了你得跪地磕頭拜我爲師的。”
雁天朗毫不畏懼的說:
“士可殺不可辱。”
老者拉下臉說:
“那我老人家可動手了。”
雁天朗兩眼一閉坦然的說:
“請便!”
只見老者一揮手將寶劍收回了劍鞘朗聲說道:
“你還算是條漢子,不過你可要想好了:你今天若是不認我這個師父,你是沒有受辱,可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反悔,從此你連同你的師門都將失信於天下,日後必將被武林同道所恥笑,你個人的榮辱事小,師門的聲譽事大!你好好想清楚自己做決定吧!”
雁天朗沉思一會、一咬牙關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說:
“我雁天朗敢作敢當,輸了就是輸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老者哈哈大笑說:
“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果然是條漢子,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有如此胸襟,我顧雪濤算是服了,起來,快起來吧!”說完伸出雙手去攙扶雁天朗。
雁天朗聽得此人說自己是顧雪濤不由得大吃一驚,他早就聽師父說過:如果江湖之中還有人可以與他老人家匹敵的話,也就只剩金殿庭和顧雪濤,雁天朗急切的問:
“您說您是誰?”
顧雪濤笑道:
“老夫大名叫顧雪濤,拜我當師父不丟你的面子!”
雁天朗又躬身跪倒連連叩首說道:
“晚輩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前輩,還望前輩恕罪!”
“既然你已經拜我爲師,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再說衝撞就顯得外道了,走,師父帶你換個地方喝酒去。”顧雪濤說完拉起雁天朗就走。
雁天朗跟着顧雪濤穿過四五條街來到一個叫春風樓的酒樓門口,還沒等進門就有一幫姑娘走上前來招呼,顧雪濤不高興的說:
“走開、走開,今天只喝酒不幹別的事。”
老鴇子接出來笑着說:
“哎呦!顧大俠,你不幹別的事到窯子裡來幹嘛啊?外面的酒樓不是多得很嗎?”
顧雪濤說:
“誰讓你家的酒比別處的好喝呢!說話小心點,沒看我還帶着孩子呢?”
說完一羣姑娘都笑了起來,只聽一個姑娘笑了幾聲說:
“也只有顧大俠敢如此別出心裁,帶着孩子出來逛窯子。”
衆人說着又笑個不停。
顧雪濤清清嗓子說:
“剛纔不是說了嗎?今天只喝酒。”
老鴇子說:
“行行行,你顧大俠就是隻來坐坐我們也得好好招待。”說完命人帶顧雪濤和雁天朗到樓上雅間就坐。
顧雪濤和雁天朗入座之後老鴇子又命人取來一罈陳年老酒送到他們的房間,顧雪濤打開封泥聞了一聞說:
“果然是好酒!”說着給雁天朗和自己各倒了一碗。
雁天朗疑惑的問:
“您常來這個地方?”
顧雪濤問:
“你是怎麼知道?”
雁天朗笑着說:
“看她們和您說話的樣子好像是跟您很熟似得?”
顧雪濤喝了一口酒說:
“只要有女人有酒的地方我都常去!”
雁天朗疑惑的問:
“您就只喜歡女人和酒?”
顧雪濤擺擺手說:
“你只說對了一半,這世上的女人是最薄情寡義的,我怎麼會喜歡女人呢?只不過是我離不開女人而已。至於酒嗎!我是非常喜歡,不過現在我最喜歡的是你,如果你剛纔比武的時候早些使出你的萬象歸一,恐怕咱們爺倆誰輸誰贏就難定了。”
雁天朗辯解道: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是不看出對手的虛實就冒然使出絕招,一招不中定然會置身於險境,那樣對自己是很不利的,所謂後發制人就是這個道理。”
顧雪濤不屑的說:
“純屬扯淡,高手過招輸贏只在一念之間,誰會給你機會讓你去後發制人,與人對決佔盡先機纔是上策。”
雁天朗聽顧雪濤如此說也頗有疑惑,可是想起雁卿淞曾經對自己說過:但凡是武學高手都有偏激之處,不必與之太過計較。所以雁天朗聞言只是笑着點點頭。
顧雪濤本以爲天朗會與他爭辯,見天朗如此更是高興的不得了,舉起碗對天朗說:
“真是孺子可教,來,咱們爺倆乾一碗。”
雁天朗也舉起碗和顧雪濤一飲而盡,顧雪濤喝下幾碗酒之後不由得長吁短嘆起來,雁天朗奇怪的問:
“您老人家有什麼傷懷的事嗎?”
顧雪濤又嘆了口氣說:
“我老人家橫行江湖三十年罕逢敵手,今日不成想敗在了老妖的手裡。”
雁天朗越聽越蒙了,不解的問:
“您老何出此言?”
顧雪濤又喝了一口酒說道:
“還不都是因爲你,想當年比武奪劍之時我和你師父還有金殿亭、冷秋谷不分上下,然而冷秋谷的劍術守有餘攻不足,倘若久戰必然落敗,唯有我們三人是奇虎相當,這些年老夫雖然沉迷於聲色犬馬之間,但是功夫卻絲毫也沒有扔下,就是現在與他們二人交手老夫也不會吃虧。這金殿亭好大喜功、沽名釣譽,一口氣收了四個得意弟子號稱泰山四傑,不過在老夫看來也就是幾個舞刀弄槍的頑童而已,只是陪他金殿亭自娛自樂罷了!可是不知道老妖從哪找出了你這樣一個奇才,怪不得他敢讓你拿着凌妖劍行走江湖,以你現在的劍術修爲早已在我等當年之上,用不了多久就會超過我們幾人,沒想到打了大半輩子最後還是讓老妖贏了!真是可惱!”
雁天朗年紀尚幼本不勝酒力,喝了幾碗酒興致就高了起來,他笑着對顧雪濤說:
“您老人家也不吃虧,我雖然是師父的弟子也是您的弟子,我日後若是能名震江湖您老臉上也有光!”
顧雪濤越聽天朗說話就越覺得愛聽,他高興的說:
“沒錯,老妖是你的師父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是你師父,我的衣鉢也得有你來傳承,從明天開始我就把我的生平絕技都傳授給你。”
雁天朗只當顧雪濤說的是醉話就笑着答應:
“好啊!”
顧雪濤聽完甚爲高興繼續招呼天朗喝酒,喝醉之後顧雪濤拉着雁天朗的手下樓就要往外走,老鴇子迎上前來說:
“顧大俠這是要走啊?”
顧雪濤搖搖晃晃的說:
“今日喝多了出去找個地方去睡覺。”
老鴇子笑着說:
“看來顧大俠真是喝多了,我們這有的是房間你住哪間不行啊?怎麼還要出去睡覺?”
顧雪濤厲聲說:
“帶着孩子夜宿妓院,傳出去叫我們爺們兒以後在江湖上怎麼混?”說完拉着天朗搖搖晃晃的走出春風樓到底找了個客棧住下。
第二日天將晌午,顧雪濤把天朗喊了起來,天朗帶着幾分酒氣問:
“您老喊我有什麼吩咐嗎?”
顧雪濤不高興的說:
“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你跟我練功的嗎?”
天朗瞪大了眼睛問:
“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記得了?”
顧雪濤理直氣壯的說:
“喝酒的時候說的,怎麼?你想反悔啊?”
雁天朗用手揉揉額頭說:
“我以爲你是喝多了說的醉話呢!”
顧雪濤瞪着眼睛說:
“我老人家雖然經常醉酒,但是從不胡言亂語,跟**說過的話我都說到做到,誰讓咱們是爺們呢!”
“那就當是我喝多了說的醉話。”雁天朗說完又倒在牀上。
顧雪濤急了,朗聲嚷道:
“誰喝多了也不行,你既然拜我爲師就得學我的武功,要不咱們倆到占星宮去找老妖評評理?”
天朗無奈的擺擺手說:
“好了、好了,我跟您學還不行嗎?”
顧雪濤這才緩和了一些口氣說:
“這還差不多,我要去一趟咸陽,你與我同行,一路上我將我的生平絕技《玄劍訣》傳授給你。”
雁天朗無奈地說:
“好吧!不過咱們可說好了:我若是學完了您的武功您可得放我走?”
顧雪濤沒好氣的說:
“這還用你廢話,我的武功你都學去了,我還留你有什麼用?”
當日雁天朗就跟着顧雪濤啓程前往咸陽,二人每天日行夜宿,一邊趕路顧雪濤一邊把《玄劍訣》的心法教授與天朗,晚間再教天朗如何運功行氣。
這一路上顧雪濤忙的是一塌糊塗,嚷的嗓子都啞了,甚至連酒都顧不上喝。雁天朗的經脈是早就已經融會貫通,所以練什麼內功都不會十分費力,十幾日的功夫就已將《玄劍訣》練得有模有樣,他手中的凌妖劍也能旋轉着出招了,顧雪濤看着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