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等着沈越回到碧霞居的時候,已經到亥時了,碧霞居仍是點着一盞亮燈,回屋子裡時,隨同進宮侍奉的丫鬟見沈越回來,忙過來行禮請安:“王妃讓奴婢給王爺留着燈,怕天色太黑,王爺看不見路。”
沈越應了聲,問了聲:“王妃睡了吧?”
丫鬟回道:“王妃身子不舒服,等了一會兒,說是困了就寢殿睡了,不過方纔的時候王妃口渴讓人傳了茶進去。想是這會兒還沒睡着,王爺要過去看看王妃嗎?”
沈越略想了一會兒,道:“不必去,怕擾了她的睡意,你們也下去歇着吧。”
“是。”丫鬟滅了桌子上的燈燭,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楚燁便去向沈洛請旨,說是爲了沈越的生辰準備,想出宮走動一二,又在沈洛的跟前提及京中新建的那個戲園子,沈洛想及楚燁畢竟是雲楚國的皇子,並非大齊的囚犯,他若是想去哪兒自然是可以的,沈洛便應下此事,嘴上說爲了楚燁的生命安全着想選了好幾個武功高強的人跟着去保護楚燁,實則是監視楚燁。
對此,楚燁也沒有反對,只要能出宮去,總是有些機會的。
等到沈洛允了楚燁這事,蔣弘就上這摺子請沈洛許宋雲程出宮休養小住些時日,蔣弘提出的事合情合理,沈洛到底對宋雲程有幾分的感情和愧疚在,念及她在宮中觸景生情,便同意讓蔣弘接宋雲程回蔣國公府裡小住些時日。
宣寧宮裡的宮人收拾着行裝,爲出宮小住準備,蔣弘也派了人進宮裡來接宋雲程,正好的,十王妃的病好了些許,沈越他們在宮中已經耽擱了好些時間,也該出宮了。
沈越和唐思穎在出宮的路上,就聽着宮仍是在議論宋雲程的事,楊淑妃早將宋雲程可能與楚三皇子有染一事傳了風聲出去,沈越一路聽着,心中雖是憤怒,卻仍舊不動聲色,倒是唐思穎有些聽不下去,將那些宮人訓斥了一頓:“你們可還有半點敬貴妃娘娘是主子,竟然敢如此大膽的編排貴妃娘娘的是非,若是讓皇上聽了去,非拔了你們舌頭不可!”
十王妃畢竟不是宮裡的人,宮人又豈會將後她的話聽在耳朵裡,仍是自顧自的說着宋雲程與楚三皇子有染一事。沈越早已怒在心中,唐思穎已經開口替宋雲程說了話,此時他去訓斥那些宮人理所應當,當下便道:“本王雖非宮裡的主子,但是處置幾個奴才想是皇兄不會問責於我。”
說罷,喚了跟在身邊的吉祥:“將她們舌頭都拔了,遣去浣衣局裡做雜活。”
吉祥應下便就使喚了幾個隨從壓着那些多舌的宮人走了,這些宮人這才醒神過來後悔不已,哭着跪着喊求饒,可惜已經晚了。沈越攙扶着唐思穎上了馬車,一路往宮外而去。
宋雲程是傍晚時分才上了蔣弘備下的馬車出宮住進了蔣國公府,宋雲程回蔣國公府的事也沒特意張羅,故而也未擺下儀仗鳳輦,御林軍護送。
如今在回蔣家,看着眼前的宅子已經不如以往那般宏偉壯觀,蔣家的日漸沒落似乎隨着蔣成
臨死後連着宅子都漸漸的黯淡孤寂。
只是,恐怕所有人都未想到,蔣家表面上已經大不如從前,連着蔣家自恃的蔣家軍被損了大半,實際上,蔣家這一年多來在沈越的暗中幫助下,勢力已經滲透朝政大半,各州府都有所涉及,蔣家軍也避世訓練了一批精良勇猛的新的蔣家軍,數目達十萬之衆。
宋雲程暗笑,沈洛也真是糊塗,竟然將招募新兵訓練新兵的差事交給了蔣弘,蔣弘自然的將好兵都挑出來訓練成蔣家軍。
“二嬸嬸回鄉下莊子裡了?”宋雲程進府後一直未看到何青霞,疑惑的問了句。當初假孕一事,何青霞被蔣成霸訓斥了一番,然後直接讓人給送回鄉下莊子裡,之後也只是偶爾回京城裡來。
蔣弘倒是神色平常的道:“我當上蔣國公,母親也放心了,前些日母親爲我到處張羅婚事,鬧了些事,將父親氣着了,又讓母親回鄉下莊子裡住着。”
“二叔倒也真是捨得。”宋雲程露出些笑意道,又問:“怎麼不見二叔?莫不是陪着二嬸嬸回了鄉下莊子?”
蔣弘正指揮着宮人安置宋雲程從宮裡帶來的東西,聽宋雲程這樣問,回答道:“父親可沒此空閒,兵部的事情多,父親是一時都不得空。眼下邊境雖無雲楚西寧和戎狄鬧事,境內卻是常有匪患,父親正忙着處理這些事,眼下還在兵部,一時不能在府中迎接貴妃娘娘。”
聽蔣弘這一聲聲貴妃娘娘喊得,宋雲程只覺得見外生疏,便道:“無外人在時,你還是稱呼我爲姐姐吧,總喊貴妃娘娘,顯得生疏。”
蔣弘靦腆一笑,高興的喊道:“姐姐,弘兒記下了。”
天色很晚後程蔣成霸才從兵部回來,一回府自然是先去宋雲程的住處去見禮問安,隨後又同宋雲程說了許多貼心話。
對於六皇子死的事,蔣家若是聯合朝臣上奏請沈洛冊立宋雲程爲皇后,沈洛必爲了補償宋雲程必定會同意。宋雲程雖不想當皇后,可她也未跟蔣家的人同過氣,朝中卻是沒有一本想趁着此好機會將宋雲程扶上後位的奏摺,不由讓宋雲程吃驚,這番便向蔣成霸問道:“是二叔阻止了朝中大臣上奏請皇上立我爲後?”
朝中大臣對宮闈官場之事極爲敏捷,不可能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可偏偏沒有一本奏摺。
蔣成霸一笑,道:“妍兒你果真是聰明瞭許多,連着一點都能料到。那想必你也明白咱們當今皇上並非是什麼聖賢明君,叔叔怎麼能讓你坐上那皇后的位置。再說他可是親手摔死了你的孩子,你又豈會願意去當那個皇后?”
提起早夭的六皇子,宋雲程又是悲傷落淚好一會兒,蔣成霸知她心中悲苦,嘆了聲,又是氣憤當年的事,道:“當初我若是在京中,絕不會同意讓你進宮。這也怪蔣家的功勞太大了,讓皇上忌諱着。”
第二日早上時,宋雲程想起婉心來,婉心死後她也未能有機會去祭奠一下婉心,想着宋府離蔣國公府不遠,便輕車從簡只帶着絳雲和春香、春霞去了宋府。
宋
府裡,宋樑成見着宋雲程過來,身邊只帶着三個宮女,不免擔憂,也有些怒氣的口吻道:“貴妃娘娘出來,身邊怎麼就只帶着這幾個人,萬一路上再遇上什麼刺客,傷着娘娘可怎麼是好?”說道刺客,宋樑成的臉色一黯,眉間隱約可察覺出幾分的悲痛來。
宋雲程道:“春香和春霞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另外暗中也有十幾個高手保護,斷不會出什麼了不得的事,宋將軍不必擔憂。”一路進府裡去,宋雲程又問:“婉心的靈位在何處,我想去祭拜一下她。”
宋樑成便領着宋雲程直接往擺放宋婉心靈位的房間而去,宋雲程看着屋子裡的一切,想起之前還曾在宋府裡住過一段時日,沒想到才短短几個月就已經物是人非。
“婉心性子率直,敢愛敢恨,爲了十王爺連命都舍了,她是真心愛着十王爺,有時候我總會試問自己當初爲何不讓她跟十王爺多見見,興許她死的時候就少些遺憾。”宋雲程對着宋婉心的靈位拜了三拜,甚是感慨的道,當初那樣費盡心機的撮合宋婉心和徐少寧,宋婉心都未曾對徐少寧有過半點男女之情,她是在心裡早早的就認定了沈越,再也不會將這個位置騰出來給別人。
宋樑成嘆了聲,看了宋雲程一眼,道:“感情的事怎麼可以謙讓,再說十王爺心中並無婉心,若是婉心當真是後嫁入了十王府,如今也只會落得十王妃相同的結局。對於婉心而言,能死在十王爺的懷中,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婉心死的時候是帶着幸福離開的,而非遺憾,貴妃娘娘也不必過於自責。”
沈越早已將宋雲程當初那番說將宋樑成當成兄長的話轉達於宋樑成,因爲蔣永的緣故,宋樑成對宋雲程就有些別樣的情愫,感念宋雲程才痛失愛子怕她憂傷過度,不免勸慰道:“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眼睛總是要往前面看。”
“宋大哥說得是。”此處沒有旁的人在,宋雲程索性稱宋樑成爲大哥。
宋樑成恍惚半晌才愣愣的應下了一聲:“嗯。”
自在的時光過得甚是短暫,眼瞅着快正午,當下這天氣也漸漸的熱了起來,宋府裡已準備着置辦冰塊事宜。宋樑成想留宋雲程在府中用了午膳再行離開,宋雲程婉言推辭道:“你還有諸多事情要忙,我便不打攪了。”
宋樑成便也如此作罷,又忙讓下人去準備轎子送宋雲程回蔣府,宋雲程又是回絕,說想在外面走走。宋雲程執意如此,宋樑成也不再堅持,好在知道宋雲程身邊有不少保護着,也是放心。
宋雲程纔出宋府沒多遠,路過一處戲園子時,見着晏之命從裡頭出來,便停了一會兒。晏之命也是見着了宋雲程,他倒是沒有旁人那麼多的虛禮,只過來皺着眉道:“日頭這樣大,還往大街上走着,你也不僱頂轎子送你回去。”
想起楚三皇子請旨出宮同沈洛提到的戲園子,看這個戲園子進出之人絡繹不絕,非富即貴,想必就是那處,便問道:“楚三皇子可也在裡邊?”
晏之命回道:“是在裡邊,你要進去看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