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請隨我們先見過師傅再來吧?”見淚殤他們都停在這裡爲着眼前山景而陶然的樣子,青衣童子不禁笑着提醒道,臉上皆是驕傲之色。這山谷是他們隨着師傅一道打理的,旁的不說,清心怡神自是肯定的。
被兩個半大的童子這麼一打趣,淚殤方纔有些赧然。她又晃神了……許是多年前來過這裡呆上好些時日的緣故,她覺着這山谷甚爲親切;一草一木都令她倍感熟悉。
他們跟着童子走至山頂處的一處竹林,泠昊正打算進去便迎面撞上了人,“哎喲!”
“師傅!”淚殤和兩個童子齊齊驚聲喚道,兩個童子的聲音裡似還帶了些無奈。
卻細看,這一襲青衫頭髮鬍鬚花白偏還一副頑童模樣地捂着臉呲牙咧嘴的,不是那藥王谷的藥王師傅還會是誰?
他一身青衫沾滿了泥土,顯得有些狼狽不堪;可是紅着臉興奮的樣子,卻只讓人看着也不由得覺得樂呵。藥王師傅還是那個樣子啊,老頑童似的;還成天愛使喚弟子做這做那想起來,別人要是不應他了,他還會使小脾氣……
淚殤想着不禁莞爾。想起來,在她能夠記起的日子裡,似乎只有在藥王谷的那段日子最是快活。她每日與藥王師傅學習藥理醫術之外,最大的消遣便是看莫安姐姐同藥王師傅“鬥智鬥勇”。,看着藥王師傅被莫安姐姐整得直跳腳的時候,她常會笑得直捂着肚子喚痛……
那樣的日子,彷彿離自己已經很遠很遠了;可一想起來,又好似昨日才發生的那般,歷歷在目。淚殤垂眸不語,未覺那老人家已跳到她面前:
“小丫頭長大了就不認人了哇!快叫聲師傅來聽聽!”
洪亮的聲音突然在淚殤耳邊一響,唬了她一跳。這時她才發覺藥王師傅已經到了她跟前,滿臉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卻顯然帶着甚是頑皮的意味。
“師傅!”淚殤哭笑不得地看着
她身前的藥王師傅,道。本來是好好的久別重逢,被他這麼一攪和,哪裡還有半點傷感的情緒?
泠昊這才仔細打量了兩眼那位其貌不揚甚至有點邋遢的老者,心裡有些明白。外邊的人都說藥王谷主人蠻橫無禮,言行無狀;可如此之人,纔是真正心裡通透,光明磊落的人吧?想到這,他不由微微抿脣,眸底笑意清淺。有這麼一個主人,想來這藥王谷也定然是個休養玩樂的好去處!
見淚殤順從地叫了人,藥王師傅木子離才滿意地往後跳開一步,隨意抓了一把花白鬍子,往他二人身後張望了一番,見沒着人,有些斑白的眉毛就耷拉了下來。
“莫安姐姐這次沒來,神人前輩有事交代她另外去辦了。”淚殤看出他的心思,又好笑又無語,只好輕聲解釋道。殊不知這話一下子踩到了貓尾巴。
他頓時跳起來,嚷嚷道:“誰說我是想見那丫頭來了?!她不來正好,省得跟我鬧!哼!”這麼說着就一溜煙跑進了竹林裡,可臨進竹林嘴裡卻嘟嘟囔囔道:“幹嘛那麼聽那老傢伙的話,難得來一次,也不來……”
淚殤心道好笑,卻也不好戳破下了師傅的面子,只之前的不快鬱郁頓時煙消雲散,滿心滿意的高興輕快。兩個童子見狀,也不想費心去掩飾師傅的老頑童心性作爲了;眼觀鼻鼻觀心地繼續帶着她往竹林裡走去。
泠昊耳力甚佳,自是聽到了木子離的那番嘀咕,不明所以的他也不由會心一笑。眼見着人都已經進了竹林,他便擡腳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是那老傢伙讓你們來找我的?”走到了竹林深處的一個亭臺,原本沒了蹤跡的木子離又不知從那裡蹦了出來,坐在泉邊,斜睨着他們問道,語氣很是不悅。
“是,師傅讓我們來尋您,請您爲晚輩想個法子,除了這淚殤之象。這是師傅的親筆信,還請木老前輩過目。”泠昊言簡意賅卻不失恭謹地答道,說着
遞出收在袖裡的信箋。
偏偏這木子離也不知怎的又犯了小脾氣,愣是不接泠昊遞過去的信,還語氣不善道:“我讓你答話了嗎?不是與你問話,莫要多嘴!小丫頭,你自個說!”
淚殤知道藥王師傅就是這個脾氣,也莫可奈何,只能往怪人那邊看了一眼,方對着師傅把整件事情挑着要緊的又說了一遍,這回木子離總算沒再找茬,也伸手接了泠昊手中的信箋。
看着藥王師傅拆開信看,眉頭卻愈來愈皺得緊了;淚殤不由心都提了起來。她沒有看過信,也不知道神人在心裡都說了什麼,竟讓一向不冷臉的師傅都皺緊了眉頭……這邊她心底忐忑不定,那廂木子離卻心中有了決議。
只見他走到亭裡的石桌前,提起筆“唰唰”地寫滿了兩大張白紙,又對着泠昊說道:
“我不管你們二人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也不管你是爲了師命還是當真有心,總之你給我記住了,在這裡休息幾日,三日後一早就帶着小丫頭出谷,去把單子上的藥材給我找齊了再回來!記住了,越快找齊越好!”說罷,把紙往泠昊懷裡一塞,氣呼呼地轉身就走了。
“師傅!”“師傅!”淚殤還沒反應過來,那兩個童子已向他們行了禮,急急忙忙地邊叫着邊追了上去。
“怪人,師傅怎麼了?難道他也沒有法子可以…可以除去淚殤之象?哪怕……哪怕是緩一緩也無法可施麼?”她心裡本就忐忑不安,如今見了師傅的反應,更是沒了底。
“倒也不是,木老前輩已經給了藥方,這個,應該就是了。”泠昊捏着手裡的藥方,若有所思地淡道。
不知爲何,聽到他這話,也許是他淡淡的語氣讓她有種被安撫的感覺,心裡也漸漸安定下來,倒是真不擔心了。但是心下仍是有隱隱的不確信:那張藥方……真的可以除掉淚殤之象麼?
但是眼下,也惟有相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