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特意從母親借的丫鬟,母親一手提拔起來的,辦事利索的很,今年都十九了,可是母親捨不得把她嫁走,這麼一個得力助手,若是嫁走了,怕是日後做起什麼事情來都不順手,可是若是不嫁,總不能這樣一直耽擱一個姑娘家去。
其實不少主母身邊都有這麼貼心的丫頭,有一些丫頭有點本事,就成了側室,一般都是主母一手栽培的,但是有一些丫鬟,因的主母不想升她的位置,或者說不想在身邊留着一個這麼瞭解自己的隱患,便是一直拖着,或者隨意嫁了一個僕人。
估摸着,這個丫鬟便也是這個下場。
這丫鬟名喚黃鶯。
“妹妹何必這般對待一個下人去?不過就是一個不懂事兒的下人罷了。”
嘴裡這麼說這,卻是越發端正了態度,摒棄了些許心裡頭的念想,卻是篤定了些事兒。
她這一趟可不能白來,最起碼,也要想想策略纔是。
這一趟羊入虎口,她可要好生掂量掂量。
許華濃不接她的話兒,也不看她,只是自顧自的飲者茶水,外頭傳來一陣喧囂,很快就遠了,應該是那丫鬟已經被丟出去了。
許華濃依舊不動,許華清卻是按捺不住了,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後的黃鶯。
黃鶯隱晦的搖了搖頭。
許華清便是微微的垂下眼眸來,又壓了壓心裡的心思。
兩人相顧無言。
秋月已經過來添了兩次茶水了,許華清微微動了動肩膀,身後的人悄無聲息的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許華清纔是微微擡起頭來,笑了一下:“四妹妹的茶葉真好,正巧着姐姐那裡也有一些茶葉,一會兒差遣個丫鬟給你送來嚐嚐。”
許華濃微微一下,便是應承了下來,卻只是道了一聲謝,並沒有太大的情感波瀾。
許華清遲疑了一下,纔是小心的張口:“姐姐今兒也是剛得到的消息,妹妹可是被楊家姑娘邀請了?”
許華濃心裡冷笑,果真許華清便是爲了這楊家姑娘而來,不過她也便是父親方纔給了的消息罷了,許華清竟然也知道的這麼快。
到底是背後有主母撐腰,怎得都是不一般的。
卻是微微點頭:“請帖倒是父親已經給了妹妹了,不過,邀請的可不止是妹妹。”
說着,許華濃擡頭瞧着許華清笑了笑:“嫡姐也在其中呢。”
許華清的臉色又是白了幾分。
她都覺着指尖有些發麻了。
楊冰玉到底是有多大的勢力,許華清自個兒折騰的清清楚楚,雖說跟那些世家姑娘的關係都不大好,但是到底還是世家的力道擺在那兒。
別說是一個許家,就是十個許家,也保不住一個自己!
許華清心裡一跳,卻也想着,那楊冰玉或許嫉妒許華濃更多些——若是自己能做一些什麼事兒,說不定,自己便是能躲過這一劫?
“姐姐是在想什麼?”
許華濃似乎瞧不見許華清那般顫抖的指尖,只是笑了笑,說到:“楊姑娘可是惦記咱們姐妹的緊,如果姐姐也同樣惦記她的話,咱們明兒就早些去罷。”
許華清聞言,也跟着訕訕的笑了笑,卻並沒有說太多,一雙眼眸盯着許華濃瞧得時候,都有幾分擔憂來,思量再三,她微微嘆氣,說到:“四妹妹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將楊家姑娘得罪到了那般境地,若是楊家姑娘生了什麼心思,我們姐妹倆可不是——羊入虎口?”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許華清的臉色又慘白了幾分。
許華清瞧了她一眼,卻是不以爲意:“大姐姐想的太多了罷?不過便是去楊家姑娘府裡轉一轉罷了,更何況,就算是楊家姑娘心裡真的過不去咱們姐妹那道坎兒,她又能如何?我們姐妹在她的府裡出了甚麼事兒,難不成她便是能脫離了原委去?”
許華濃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她心知許華濃說的不錯,卻又潛意識覺得有些危險,總是不願意趟着一趟渾水。
便是訕笑了些,道:“可是,過幾日姐姐還有一個茶園會的,都是早日告知了我那些姐妹,卻是怕兩者衝突起來,總是要有個先來後到纔是。”
若是平時,哪裡還能說的了這些?現在卻是都論起來了,想方設法的想要推脫。
許華濃笑了笑,也不應答,也不說什麼,許華清自己說完之後便是覺得後悔了,說起來怎麼可能呢,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只不過下意識的便是有些畏懼了吧,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那一次皇家宴會,差一點她便是要生生地死在哪裡的緣故。
許華清又是變着法兒地試探許華濃,便是三三兩兩的要問出個究竟來,許華濃本就對她有幾分厭惡,又是心裡壓着幾分血腥,更是不想與她交談,便是三言兩語就晾着她。
許華清雖說有着一張好臉皮,但是也經不住許華濃這般冷着臉,被晾着好一會兒,便是要起身告辭。
許華濃也沒有送的意思。
許華清便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可是甚麼想要問的都是沒有問道,心裡覺着憋屈,那黃鶯倒是有禮節的,一道兒跟着許華清走的時候,還不忘小心的瞧一瞧四周。
四姑娘的院子裡,倒是沒什麼不同的。
黃鶯心裡正想着,卻是突然覺察到些許視線,一擡頭便是和秋月的目光對上來,兩人眼眸裡都夾雜着些許情緒,在對視的一瞬間,又都微微垂頭,錯開了視線。
裝作是沒瞧見對方的樣子,可是兩人眼底裡洶涌的情緒,卻不能掩蓋。
卻是一直在外間守着的冬蟲端着一個小食盒進來,瞧着許華濃道:“四姑娘,外頭有客來瞧四姑娘,不過方纔來的不是時候,正被擋在外頭了,在客房呆着呢。”
許華濃一聽,便是略微挑眉。
能在自己客房呆着,聽冬蟲的意思,還沒有去拜見老祖宗——那身份應該高不到哪裡去。
畢竟如果是官宦人家子弟的話,都是要先拜見一下長輩的,但是如果是商賈之家,一般都不拜見,因的官宦人家的長輩都是瞧都不瞧那些商賈之家的晚輩的。
可是如果身份不夠,又是怎麼進來的?
便是給了秋月個眼色。
秋月明瞭,自個兒一轉身就先下去探看個虛實。
冬蟲心裡越發不願意了。
姑娘這是不信任她,明明是她帶來的客人,姑娘卻叫秋月又去瞧一遍。
心裡這般想着,冬蟲心裡難受得緊,自然也就沒有多大心思。
卻是秋月過了一會兒變回來了,衝着許華濃耳語些許。
這客人是真來了,因的只是一個商賈之家的身份,若不是仗着和許華濃有些許關係,說不定都進不來這院門,現在正在客房等着。
秋月說出了一個名字——方知畫!
竟然是方知畫!
像是心底裡一下子冒出了這個人的名字一樣,許華濃止不住略微皺眉,旁人不知道她方知畫,許華濃還能不知道了去?
無事不登三寶殿,估摸着是看着許華濃有點飛黃騰達的意思,便是湊上來了。
他們和楊家姑娘不和的事情,到底知道的人還是不多,但是許華濃參加了侯爺選妃的事兒,卻是叫大部分的姑娘都清楚了。
心裡一思量,許華濃便是想起了上一次宴會上,遇見方知畫的時候,還有那個*卑劣的公子,左右一琢磨,便是叫秋月回絕了去。
秋月大抵猜到了許華濃的意思,便是轉身就下去了。
許華濃卻是止不住的多琢磨琢磨,這方知畫歲數不大,地位也不高,尋上自己的門來還有些艱難,估摸着,是有誰給她指路了。
一想到此,許華濃便是想起了上次那個公子,叫什麼名字卻已忘懷了,只是那股惡寒,現在還是不能忘記。
她便是不曾見過這般惡劣低賤的人,果真是心思惡毒。
卻是一擡頭,瞧見冬蟲不知在想些什麼,自個兒晃晃悠悠的去了外間了。
她也沒有多在意,冬蟲素來都是這個性子,自個兒每日想着什麼也不曾說,就像是個悶葫蘆一樣,就算是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反倒是不去問,她自個兒便是好了。
彼時,天色也有些發暗了。
算算日子,沒猜錯的話,應當就是這幾日了。
許華濃收拾妥當,早早的休息在了牀榻,如果沒猜錯的話,明兒還有一場好戲看。
只是許華濃沒有瞧見,在外間裡,冬蟲的臉色冷的好似是冬日的寒冰。
冬日嚴寒。
有兩個婆婆踩着冬日的冷,小心的到了一個院子外面,卻瞧見那院子裡也出來了一個婆子。
三個婆子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是訕訕的笑了笑,卻又沒有太多的言語交談,便是都錯開了步子。
兩個婆子小心的進了這院子,彼此對視一眼,卻是有了些疑惑來。
“老姐姐啊,以往他們都說那張嬤嬤是個不靠譜的,雖說趙氏寵愛她,但是她也經常放我們這些下頭的婆子的鴿子,若是這一次,送了這多銀錢來,卻是沒有個好處——”
一個年過三十的婆子有些猶豫,卻是面色都有些發白,顯然是捨不得手底下的銀錢來。
“我說老妹妹,你可不要心疼這點銀錢,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就算是不能得了什麼升遷,能保住現在的地位也不錯了,你也是知道的,這張嬤嬤心眼兒也不大,不送點禮來,到時候也要落你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