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想着,卻是一炷香的時辰已經到了。
許華濃方纔收了筆,一低頭,卻是瞧見許華清不知在和身邊的閨秀說着什麼,竟是不動聲色的繞開了許華濃所在的臺子,已經走到了容瑾的身旁。
容瑾瞧着就是個溫和的,估摸着又是識得許華清,便是和許華清主動攀談。
兩人倒是惹得旁邊的紅眼多了不少。
許華濃方纔停了畫筆,便是覺着心裡鬆了一口氣
卻是一個丫鬟走了上來,臉上掛這畢恭畢敬的笑意,但是卻是擡了手,將許華濃手中的畫卷給拿了起來。
便是拿了過去一道兒展示了。
許華濃不由得冷笑,這人兒她認識,是許華清身邊的丫鬟,還是個一等丫鬟,有眼力的很,估摸着是得了許華清的吩咐,便是迫不及待的上來展示她的作品來。
估計是巴不得她許華濃丟了醜呢。
衆人都被這畫卷上的東西吸引,仔細一看卻又有些奇怪,這副畫上都是瞧不見個人影的,只能瞧見一團花朵,但是這些花朵卻是各型各色,什麼樣子的都有,從月季到牡丹,幾乎各種各樣的花朵羅列了整個畫面來。
卻是衆人都一頭霧水的時候,卻是聽見一個女子驚喜的叫道:“妙哉,借花喻人,花有千般紅人有百種態,許姑娘畫中好造詣!”
這一副畫手比並不如何好,甚至在衆位閨秀之間確實拿不出手,但是卻是叫人瞧上一眼都覺着驚奇來。
許華清跟着看了一眼,便是心口一滯,便是覺着都有些忍不住的難受其來。
卻是眼眸一擡便是瞧見了身旁的人來,許華清便是生生的掩蓋下來,然後不着痕跡的挪動自己的腳步。
許華濃的眼眸方纔垂下來,卻聽見一聲拍桌子的聲音,一擡頭,就是對面的那個纖細的影子,手指抓着一幅卷軸,竟是眼眶都發紅了:“爾等欺人太甚了!”
許華濃暗嘆了一口氣。
她便是知道會成這樣。
臺底下討論的聲音都小了些,但是也沒有什麼人說些尖酸刻薄的話了,估摸着是被許華濃這幅畫所震了,竟是都不曾說些什麼難聽的。
可是對面的姑娘卻並非什麼好相與的,那姑娘到底是個嬌生慣養的,被這麼多“不公平待遇”之後,又是瞧見人家的畫分外惹人眼,而自己的畫還不曾展示便是已經落了下風,再一瞧見自己畫出來的東西不如人意,便是壓垮了她了。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
這下子便是好了,這姑娘是徹底失了方寸,便也不在乎顏面了,雖說這姑娘也有些無禮的地方,但是要是傳出去,估摸着依舊都是說她許華濃仗勢欺人,生生的逼着人家姑娘到這般絕境。
因爲那容瑾在衆人面前的姿態,就是站在她許華濃這邊兒的。
世人永遠都只能瞧見弱者,就好似權貴和貧民發生了衝突,好似仗勢欺人的都是權貴一樣,誰都瞧不見那貧民偷偷摸了權貴的錢袋。
而任誰都不會猜到,她許華濃纔是最無辜的那個。
“姑娘何苦如此?”
許華濃在衆人都沒有開口的時候第一個開口說了話,便是搶在衆人面前答曰:“不過便是一場比賽,小女不過也是替這家姐上臺而已,姑娘在規定時間完成了作畫,便是姑娘贏了,小女方纔遲了些時辰,未曾畫完。”
許華濃找的理由牽強,但是卻是認輸了的,許華濃這般說,那姑娘的臉色纔是好看了些。
底下的姑娘們便是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只當作是那許家姑娘不想得罪這家姑娘,纔是在這姑娘要爆發的時候主動認了輸。
只可惜,沒瞧見一場好戲。
那對面的姑娘接着這個臺階便是要下了,只說了一句“改日再比”,便是要下臺,出了這檔子事兒頂當時要找個地方好好躲一躲,卻聽見一陣冷笑來:“這位姑娘好大的面子,輸了便是胡攪蠻纏,難不成日後我這般胡攪蠻纏,也能得了個第一來了?”
說話的竟是許華清。
許華清並非是這般不冷靜的性子,她只是眼瞧着這事兒竟是要這般化解了去,就是覺着不滿,一時竟是沒有剋制住,便是張口挑撥。
其實許華清說的有理,那姑娘便是撥亂了整個桌子的東西,眼瞧着便是要惱怒了,許華濃便是主動認了輸,可不是那姑娘胡攪蠻纏了嗎?
不過,在外人眼裡,卻是許華濃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又欺壓這姑娘罷了,外人是這般覺着,那姑娘怕是覺得更委屈。
否則那姑娘應當也不會那般失了方寸去。
現下一聽許華清這般說,那姑娘又是漲紅了臉龐,卻又無話反駁,許華清正想着禍水東引導許華濃的身上,卻聽着許華濃一陣柔和的勸阻:“罷了,姐姐何苦揪着不放呢?左右都是一場以文會友,更何況華濃技不如人而已。”
說罷,許華濃便是施施然地下了臺,便是將許華清堵得說不出話來。
好似一直蠻不講理的就是她許華清一般,許華清便是埋怨着自己嘴賤,原本都已經到了最好的程度了,能一直維持這樣,便是能叫許華濃吃上不少虧去,最起碼自外人眼裡都能毀了她的名聲去,卻不成想她這般沉不住氣,竟是叫許華濃這般扳回一成來。
言多必失,自古而已。
“許家大姑娘倒是惦記許四姑娘。”
正是懊惱的時候,卻聽到容瑾笑道:“正巧着天也快黑了,本侯知道不遠處有個燈會,可是猜燈謎的,不知,許家姐妹能否賞臉?”
許家姐妹?
許華清心裡暗惱,竟是自己在前這容瑾都是惦記着許華濃的,卻又是想,這何嘗不是一個機會?總要慢慢來纔是,便是笑着應下:“正巧着我們姐妹也清閒的很,沒有個什麼事兒的,跟着侯爺瞧一瞧也好的。”
恰巧許華濃此時已經踩着步伐走下來了,她一點都不想靠過去,但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就這般離去,只是前腳走了過去,後腳便是聽見許華清壓着期待的問道:“侯爺方纔說,有着燈會,咱們也去瞧一瞧?”
燈會,形勢很通俗,民間比公里更多一些,大部分都是猜燈謎之類的,也有一些別的遊戲,左右都是有禮品的,而在這個地方的燈會,可能還會規格更高一些。
對於燈會許華濃自然是好奇的,但是,她纔不相信容瑾會這般好心的邀請她,每一次有她在的地方,不都是容瑾給她挖坑麼?她今兒已經是耗費了全身的精力了,可沒有心思跟着許華清再去勾心鬥角,也沒有心思跟容瑾試探。
“妹妹方纔作畫乏累的很,姐姐若是有空便是自個兒去了吧,妹妹現下跟着去了,也就是麻煩。”
許華濃身子不好,許華清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許華濃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推脫,她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是應了下來。
她也覺着許華濃這推脫有些古怪,但是容瑾就在跟前,許華清壓不住心裡的慾望和焦急,便是也沒有管許華濃。
唯獨許華清沒有瞧見的地方,許華濃和容瑾對視了一眼。
兩人彷彿目光平靜,都不曾生出來什麼波瀾。
但是唯獨只有兩人心中清楚,到底是千般苦萬般怨,凝聚在了心頭。
夜幕低垂。
許華清妝容精緻,特意換了一身束腰的水袖,走在容瑾的身邊都是落落大方,卻又忍不住昂起了下巴。
燈會果真是人來人往,道路兩邊都是樹立了各種各樣的架子,上面放着很多燈籠,還有一些面具,還有一些小吃,一眼敲上去竟然和民間小路都是差不多的,只不過是個縮小版。
而且,這裡也沒有民間的那一股子通俗的氣息。
不認識的姑娘也都來了不少,在燈會裡轉來轉去,但是一雙雙眼睛,都是凝聚在許華清和容瑾的身上的。
明面上姑娘們都是來參加宴會的,但是實際上都是爲了容瑾選妃而來,只不過侯爺選妃不能鬧出了太大的動靜,所以才找了那宴會的口吻來遮掩。
所有的姑娘來之前都是明白的,這宴會明面上是楊家的姑娘準備的,那意思,便是要了楊家的姑娘做侯爺的正妃了,卻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了一個許華濃,不知是哪路貨色,據說是迷得侯爺神魂顛倒,而眼前這一位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難不成侯爺還是個多情種子麼?
有些姑娘暗地裡揣摩着,卻又是想,若是侯爺果真那般多情,她們也是豁出了麪皮去,是不是也有幾分希望來?
卻是這般想着,便是瞧見不遠處有些許個姑娘聚集在一起,輕聲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有些好事兒的姑娘便是湊過去,仔細一聽,頓時大驚失色:“啊,竟是有這等事!”
便是瞧見個白色衣衫的姑娘立刻拉了拉她:“小聲點,可是莫要叫那姑娘聽見!”
那好事兒的姑娘便是捂着嘴脣,驚訝了一會兒纔是說到:“那楊家姑娘也不能那般過分吧?雖說是她楊家辦的宴會,但是此處,到底還是天子腳下呢。”
說到天子腳下,衆人的神情都是肅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