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爾德此時的氣忿,喬蓁一概不知,她神態仍一如既往,一身藍衣頗爲顯眼,鑑於她之前的表現,圍觀的羣衆對於這仗義執言的姑娘頗具好感,紛紛打聽她是哪家的姑娘這麼大膽?可是卻沒有人能準確說出。
只知道她姓喬,行七,這是府尹開庭時問身份時問出來的,女孩家的閨名一般是不會輕易示人,所以她報了排行也沒有人會詬病,衛京城姓喬的人家多着呢。
一旁的聽露臉上有着驕傲,若不是墨硯拉着不許她透露喬蓁的來歷,只怕她一股腦兒全說出來,這會兒光有榮耀卻不能說出,心理頗爲姑娘感到惋惜。
墨硯一眼看破她的心理,低聲道:“姑娘家最重名譽,鬧上公堂絕非好事,你可不能給姑娘添亂。”若不是喬蓁一意孤行,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勸着她不要多管閒事,這事傳到喬家長輩的耳裡,怕是又可以大做文章。
聽露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他們現在才時來運轉,可不能功虧一簣。
“大人,既然這位被告已經認罪,是不是該宣判了呢?”喬蓁道,“至於幕後主謀者,大人身爲衛京的父母官,天子腳下的重臣可要好好徹查纔是。”戴了一頂高帽子給府尹。
被搶了話語權的衛京府尹這纔回過神來,心底一陣惱怒,聽到喬蓁的催促,臉上頗爲不悅,想要怒斥喬蓁幾句。
冷夜輕飄飄地開口,“這位姑娘所言甚是,大人判案自當公正,這麼有趣的一件案子,想必皇上也會有興趣聽上一聽。”暗中施壓不讓他輕易動喬蓁。
衛京府尹這才驚出一身汗,有這冷夜坐鎮,這案子八成會傳到皇上耳裡,雖說是小事,但是神棍們有時候就有本事把小事化大,陪了笑臉道:“大祭司言之有理,本官自當稟公辦理。”
這不是喬蓁第一次聽到衛京府尹喚冷夜爲大祭司了,心底的好奇心一直存在,這大祭司的稱呼似乎與他的氣質很相符,只是不知道與祈福神宮是不是有關係?
一想到祈福神宮,她的心頭就是一熱,那把聖琴可是關係着她回家的路,這會兒她看向冷夜的目光漸漸熾熱。
身爲當事人的冷夜並未察覺到喬蓁的視線,可他身後的百靈卻是一發現即狠瞪了一眼,這個女子八成又是對她師父犯花癡的女子之一,目光頗爲不屑。
喬蓁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依女人的第六感,這叫百靈的女子八成是暗戀自家師父,將自己當成情敵來看,想來頗有幾分可笑,先莫說自己對她師父沒半分意思,再者在古代一旦有了師徒名份,一切就塵埃落定,要不然楊過與小龍女也不會愛得那麼辛苦。
衛京府尹很快就判了案子,暫將賴三收押,秦氏兄妹可將自家的琴抱回去,至於幕後真兇,府尹一字未提,但追查是肯定的,喬蓁的舉動剛好斷了他的財路,爲此,府尹的臉色已經全黑了。
走出衛京府衙的大門,冷夜看了看喬蓁,“姑娘可以告訴我,你與賴三說了什麼嗎?”
秦氏兄妹也好奇地揚臉看着她。
喬蓁輕笑道:“拜託,你們可別這樣看着我,不過是幾句玩笑話而已不值一提……”看到他們的神色未變,她只好投降道:“也沒什麼,只是跟賴三說,如果想保命就要佔住先機,一旦成了幕後指使者的棄子,他只有一死之途,現在至少還有一線生機,沒想到我胡謅嚇他的話,他居然信了……”攤了攤手錶示就這麼簡單。
其實她確實用心險惡了,暗地裡把所有風險都讓賴三一人來承擔,順帶坑了那幕後主使者,若是沒這舉動,秦氏兄妹最後同樣也能脫險,但幕後主使者卻是完完全全沒有受到損害,他們會不會再對秦氏兄妹出手,誰也不知道?
一旦被捲入這案子裡,幕後主使者就騰不出另外的手來,秦氏兄妹自然就能更安全。
冷夜的眉尖一皺,別看喬蓁現在說得輕鬆,其實是充分利用了那幾方的心理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女娃兒行事倒是頗通透。“這樣也好,不然怕是連你也要捲進去,至於你們兄妹,還是趕緊換個住處,低調些行事應無礙。”
秦氏兄妹很是感激地再次給喬蓁及冷夜行禮,如果沒這兩個貴人,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秦鼎甚至想向喬蓁請教她是如何一眼看穿這琴修過的,只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對,他的心裡暗歎可惜。
一手抱琴,他伸出另一隻手拉住妹妹,“大恩不言謝,他日待我們兄妹有能力必定報答兩位的大恩。”
喬蓁拉了拉秦青的小手,這小女孩居然已經十二歲了,真是半點也看不出來,低聲道:“你們找到新落腳的地方,給我傳個信兒。”把自己寫了住址的小紙條悄然塞到她手裡,朝她眨了眨眼。
秦青受寵若驚地握住手中的紙條,這大姐姐居然還允許他們去找她,眼裡涌出了淚花,咬着脣鄭重點了點頭。
坐着馬車匆匆趕來的喬茵輕挑起車窗簾子一瞧,似乎看到喬蓁的身影,她怔了怔,七妹妹怎麼會在這兒?還有她身邊站着的那個白頭男子,怎麼那麼像祈福神宮的大祭司?
“三哥,我是不是眼花了?好像看到了大祭司本人?”
“你沒看錯。”喬綜沉着臉應聲,目光卻是看向那抱琴離去的男孩,七妹莫非與此案有關?他已經接到最新的消息,收押後的賴三已經將朱家與喬家都攀咬了出來。“茵兒,你與七妹交好,去探探她的口風。”
“三哥,你懷疑?”喬茵是一點就通的性子。
“嗯,就你想的那樣。”喬綜說完,已是第一時間跳下馬車,準備進衛京府衙與五舅舅匯合,這次府尹稟公辦理這麼一件小案已經讓他異常的吃驚了。
喬蓁目送了這對兄妹離去後,方纔轉頭準備與冷夜說話,對於他的身份她很想確認,心底已經來回翻轉地想着待會兒如此出口纔不至於失禮。
正在這時,一名小廝打扮的人跑到喬蓁的面前,行禮輕聲道:“這位姑娘,我家主子有請。”背對着冷夜的身子把袖中的玉牌揚了揚,然後又很快收回去。
喬蓁怔愣片刻,原本很好奇會有誰要請她去?但在看到那玉牌上的字後,不禁暗暗咬了咬銀牙,真是冤魂不散,下意識就要拒絕,他當她是什麼?
誰知那小廝卻上前低語一句,“我家爺說,若姑娘不去也可,只是有什麼後果他不擔保,例如妾什麼的,而且還讓姑娘儘快過去,莫延了時間。”
這是光天化日下赤果果的威脅,喬蓁的臉色頓時黑了。
冷夜見狀,關心一問,“可是有麻煩?”
這引得他身後的百靈臉色更臭,一個認識不到半天的姑娘,師父有必要這麼熱情嗎?又是出頭保護人家,又是關懷備至地處理人家的麻煩,她看了心裡鬱悶得要死。
喬蓁搖了搖頭,擠出一抹笑來,道了謝後,又道:“是認識的人,不礙事的,小女子先行告退。”說完,屈膝行禮轉身準備離去。
冷夜沒想到這麼快就與她分開,在心底最深處他仍想着與她多待一會兒,哪怕看到她的臉,他會神傷,這是痛並快樂着,即便是一個替代品,也能慰籍自己多年的相思……
替代品這三個字一出現,他的臉色一僵,這是卑鄙的想法,這於她並不公平,心底立即討伐自己齷齪的心思,遂臉色淡然地點了點頭。
喬蓁被他瞬間疏離的態度弄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變就變?到底是萍水相逢,她在心裡嘆息一聲,禮貌地轉身離去。
聽露與墨硯趕緊跟上前。
冷夜看到喬蓁朝停在陰暗處的馬車行去,臉色越發陰沉。
喬蓁剛行到那馬車前,舉腳踩上小廝放下來的板凳,身形都未站穩,一隻大掌自車裡伸出,抓住她扶裙子的手,稍嫌粗魯地一把將她拉進馬車裡,速度之快,她連出聲反對的機會都沒有就進了馬車,在外人看來,車簾子只是微掀了掀,俏麗的背影就消失了。
冷夜本轉身打算離去,看到這一幕,頓時怒形於色,看這行爲,哪有半點對喬蓁的尊重?這時候他顧不上她說過是認識的人,徑自朝自己的侍衛道:“跟上去,暗中保護喬姑娘。”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不用回來了。”
“是。”侍衛急忙應聲。
百靈的聲音從緊咬的銀牙中擠出來,“師父,那是人家的私事?你這不是多管閒事,再說你哪知道那是不是她的情郎……”最後的話是在師父迫人的眼神中硬着頭皮說出來的。
冷夜道:“百靈,我發現你的話越來越多,回去後閉關半個月好好養養性子。”揹着的手在衣袖裡緊握成拳,情郎二字深深戳傷他的心,多年前,記憶中的她頭也不回地奔向她的情郎,將他遠遠地甩在身後,以至最後兵戎相見。
“是,師父。”百靈賭氣地道,師父從來不會這麼罰她,現在爲了一個女子,今日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出言訓她?她恨恨的目光暗中射向那輛起程的馬車,以後若再見,她定不會放過這個狐媚子。
與冷夜一樣鬱悶的是喬茵,只是看清那輛馬車隱形的標誌後,她很快把派出去的丫頭召回來。
馬車裡的情形也不遑多讓,喬蓁被硬拉進去,還沒穩住心神,手臂被硬扯到一個冷着臉寒氣迫人的男子面前,與他大眼瞪小眼。
“年徹,你在搞什麼鬼?”她出離憤怒地低吼了一句。
“你怎麼會跟祈福神宮的大祭司在一塊?”他咬牙逼問,之前看到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讓他早已怒火高漲,昨天還拒絕了他,今天就高調地出門與男人“廝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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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初一,春光正好,一年之計在於春,在這美好的春天裡祝大家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