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碧雲聞言猛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無比憤怒道:“那些蠻夷來咱們大周作甚,難道又要獅子大開口,覺得咱們大周好欺負嗎?”
鍾平聞言滿臉苦澀道:“打從……三年前,咱們王爺親征瓦刺失敗,被俘虜後,咱們大周朝在瓦刺面前就沒有正兒八經的硬氣過,那時候爲了迎王爺回來,朝廷給了瓦刺不少金銀珠寶和牛羊牲畜,打仗時被瓦刺佔領的兩個州府也沒有收回來,這三年裡,瓦刺雖然沒有再來,但缺不代表大家忘記了這份恥辱,如今瓦刺人來了……咱們王爺在衆人眼中就是個罪人,只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內務府傳了皇上的旨意下來,明兒個王爺和王妃是必須到場的,我今兒個派人打探了一番,聽人說,瓦刺人是特意來恭賀皇上喜得公主的。”
“真是奇了,咱們明皇貴妃生下皇子,這些番邦蠻夷不來恭賀,反倒是於氏生下公主,他們來恭賀,哼……還不是踩低捧高,我看他們那些小心思可多着呢,興許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爺因爲瓦刺已經受了那麼多磨難了,以主子護短的性格,肯定不會看着王爺明兒個受辱的,我真不希望他們進宮。”碧雲一臉苦悶的說道,眉頭都快皺在一起了。
“我也不想,可內務府傳下了皇上的旨意,不去怕是不行的。”鍾平嘆息一聲說道。
“這是何時的事兒?”碧雲皺眉問道。
“半個時辰之前,瓦刺的人是今兒個才進京的,方纔才被迎進了皇宮,聽說之前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看來這些人是有所顧忌,喬裝打扮進入咱們大周的,直到今日纔拿了瓦刺王的手令進宮了。”鍾平壓低聲音說道。
“我知道了,你先別急着去回話,我這就去回稟主子和王爺,看看他們有何打算。”碧雲雖然着急,但是她也知道,這些事兒是急不來的,也不是她一個奴婢能夠決定,能夠改變的。
碧雲一臉擔憂的往正廳那邊去了,平日裡這裡還有一些奴才在走動的,她一進去就把人給全部趕出去了,吩咐碧瑤和碧落好好守着,不許任何人進來。
畢竟,王爺和王妃每次說什麼秘辛都是在後寢那邊,在這前廳,來人來往的,王爺一般都是裝傻的
。
“王爺,王妃。”碧雲走了進來,一臉凝重的福身。
“出什麼事兒了?”樑蕪菁自然瞧見簾子外面那些丫鬟和婆子們都被撤出去了,她想着碧雲肯定是有要事要回稟,便低聲問道。
“啓稟王妃,鍾平方纔來報,說皇上讓內務府傳了旨意下來,明日宮宴,王爺和您都得入宮,不得缺席。”碧雲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臉色,才低聲說道。
“爲何?”樑蕪菁微微蹙眉,皇帝怎麼傳出這樣的旨意來了,從前宮宴,她和陳夙也不是每每都去的,也沒有見皇帝強迫什麼啊,甚至有時候皇帝還不會讓他們去,免得陳夙去了“丟臉”。
碧雲聞言看了看陳夙,再看看樑蕪菁,才咬咬脣低聲道:“明日便是思佳公主的滿月宴,瓦刺……派人前來恭賀,所以皇上才下旨,讓王爺和王妃必須去。”
樑蕪菁聽了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反而是陳夙,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手裡依舊拿着方纔那本書。
“瓦刺……。”樑蕪菁咬咬牙,見陳夙沒有絲毫異樣,才道:“王爺意下如何,是去還是不去?若王爺不想去,我自然有法子躲過去。”
“既然皇帝下旨了,我們便去吧,正好……我也想瞧瞧……瓦刺派了誰過來,若是我當初的仇人,那可就有趣了。”陳夙笑着說道。
他雖然帶着笑容,但樑蕪菁卻從他眼底最深處看到了滔天的憤怒和殺意。
陳夙當初在瓦刺人手裡,可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啊,相比古時候越王勾踐給吳王夫差爲奴時的慘況,陳夙與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對瓦刺人的恨意也可想而知。
樑蕪菁既然嫁給了他,當然是維護自己夫君的,既然那些人當初給夫君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她不收點利息回來,也就不是樑蕪菁了。
“既然王爺說去了,那便去吧,碧雲,一會你帶着碧玉去把王爺和我明日要穿的朝服都翻出來準備妥當了。”樑蕪菁柔聲吩咐道。
“是,主子,奴婢一會便去。”碧雲頷首,退到了簾子外頭。
她伺候主子多年,也是個聰明的丫頭,自然差距到王爺和主子還有話要說,她此刻留着也是不便的,便在外頭守着了
。
“蕪菁,你說……對於這些曾經差點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的人,我該如何對待,才能以泄心頭只恨?”陳夙拉着樑蕪菁的手笑着問道。
他雖在在笑,但是樑蕪菁卻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顫抖,足可見的,他曾經在那些人手底下受了多大的苦楚。
“王爺……。”樑蕪菁輕輕靠在他肩上,柔聲道:“對於那樣的人,我們當然是要趕盡殺絕的。”
樑蕪菁不會勸他忍,不會說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的話,因爲那些人本就該死,更何況她的夫君現在很生氣,很痛苦,若是不讓他發泄一番,哪怕只是情緒上的發泄,那她會很心疼的,她不想他什麼都壓在心裡。
“你說的不錯,的確應該趕盡殺絕纔是啊,只是如今……還不到時候,我還要忍,一定要忍。”陳夙緊緊握着她的肩膀,低聲說道。
樑蕪菁沒有再說什麼了,她能夠感受到他的痛苦,她也很難過,很憤怒,若是可以,她真的會給那些人一個教訓。
等到午睡時,樑蕪菁看着陳夙睡着了,才把碧雲叫了進來,低聲吩咐道:“去查查,看看此次進宮的瓦刺人是什麼身份,查明瞭立即來告訴我。”
“是,主子。”碧雲輕輕應了一聲,便下去準備了。
樑蕪菁不知道的是,當她輕輕躺下,自以爲沒有驚動陳夙時,陳夙卻睜開了眼睛,眼底有一絲溼潤一閃而逝。
似乎……他這輩子除了父皇和母后如此待他之外,樑蕪菁是第三個,即便從前和他“恩愛有加”的寧雙冰,也從未如此對他,從未如此替他着想。
過去的感情,終究是他一廂情願,終究是他錯付了,即便如今寧雙冰再來告訴他,她從前是愛過他的,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憐憫和動搖了。
他的妻子……只是現在這個和他同甘共苦,從未嫌棄過他的人,再也沒有旁人,永遠也不會有。
當日下午,樑蕪菁趁着陳夙在裡頭做木雕時,將碧雲叫到了外間,低聲問道:“可打聽清楚了,來者是何人?”
“啓稟主子,來着是瓦刺的六王子呼倫,還有……八公主,那位公主叫什麼,奴婢倒是沒有打聽到
。”碧雲低聲稟道。
“一個王子,一個公主,竟然敢來咱們大周,他們難道不知道,咱們大周和瓦刺是死敵嗎?按理說,即使瓦刺派人來恭賀皇帝喜得貴女,也應該是派個朝臣來纔對,怎麼會派王子和公主來?”樑蕪菁輕輕蹙眉,覺得這事兒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不過她根本沒有和瓦刺人接觸過,也不瞭解瓦刺,自然不明白爲什麼。
“興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碧雲自然也是不明白的,只能如此猜測,而且瓦刺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她一個小小婢女,自然是不清楚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陳夙已然聽到了,他本是習武之人,功力也愈發深厚,自然是聽得到的。
事實上,他早就讓尋寶鼠傳信給了他佈下的暗線,在瓦刺打探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結果了。
瓦刺六王子和他倒是沒有什麼仇恨,當初他在瓦刺時,這個六王子尚未及冠,才十九歲,也不當權,自然和他一個俘虜沒有任何衝突,至於八公主,他更是見都未見過,所以這兩人來此有何目的,他是一概不知的,只能派人查探。
莫說是陳夙,此刻京中衆人都開始猜測起來了,就連宮中的皇帝和純皇貴妃於氏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這些人來做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是有機會,皇上一定要滅了瓦刺纔是,咱們大周朝開國三百多年來,他們一直叨擾邊界,時常來我大周掠奪,實在是可恨,不滅了瓦刺,實在是難以平息民憤。”於氏一邊輕輕搖着懷裡的公主,拍着她的背給她餵奶,一邊對皇帝說道。
“朕自然知道,只是此次他們是來恭賀我們喜得貴女的,若是在我大周出了事,只怕又是一場大戰了。”皇帝嘆息一聲說道。
“西北那邊如今是英武侯張家的人守着的,固若金湯,旁的不說,這兩年來,瓦刺一次都沒有打進來過,即便要和從前一樣,到了冬日裡就來咱們這兒打秋風,但……也從未佔到便宜,如今形勢大好,衡哥哥難不成還怕他們?”於氏看着皇帝,一臉詫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