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她一個侯府出身的嫡小姐,又是吳家的媳婦,出言不應該如此污穢纔是,可旁人不瞭解的是,這於氏從前在定遠侯府裡,就是唯一的嫡小姐,家裡庶出的姐妹多,姨娘多,爭鬥不斷,她又刻薄,和姐妹們吵架時口無遮掩的,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習慣,嫁了人後雖然收斂了不少,但氣上心頭了,終究沒能收住,她眼看着夫君因爲這個小賤人被永寧王揍得跟豬頭似得,哪裡還忍得住,完全將自己從前在侯府裡罵姨娘和庶妹們的架勢擺了出來
。
大周朝有句俗話,女子無才便是德。
尋常人家的女子,是沒有機會識文斷字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們,也是略識得幾個字便成了,只有文人墨客,纔會很注重教育子女們的詩書。
侯府裡的小姐們,按理說是知書達理的,可定遠侯從前是武夫出身,歷來就不太在意這方面,加之於氏從小又飛揚跋扈,看着書本就頭疼,她的母親只是怕她日後嫁了人做了管家的奶奶後,不會看賬本,才逼着她認字的,其餘的,倒是隨她去了,所以才造就了她乖張的個性。
“吳夫人身爲大家少奶奶,竟然當衆說出這樣的話,可真是讓我這個小小的賤婢開了眼界呢,沒錯……我雲桃的確只是個小小的繡娘,身份卑微,你們說什麼,我反駁不了,可……吳公子,堂堂七尺男兒,非要闖進繡閣之中,欲調戲於我,這是繡樓之中的姐妹們親眼看到的,難道你們還想抵賴不成?”雲桃朗聲說道,絲毫沒有一絲懼怕。
“不錯……是吳公子無禮……。”
“雲桃沒有勾引他,我們都能夠作證……。”
在場的繡娘們都附和起來,雖然她們並沒有瞧見事情的經過,但是她們相信雲桃的爲人,她們也相信自己的姐妹,關鍵時刻,當然要竭力維護了。
“你們都是錦繡閣的人,當然會爲這個賤婢說話了,我夫君堂堂尚書府的公子,又在京畿衛供職,若真喜歡一個繡娘,多的是法子將其納入府中,爲何要使出這樣的下作手段,你們這是含血噴人。”於氏厲聲大喝起來,彷彿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
“那是因爲小女子不答應,不願意,所以吳公子才用強。”雲桃反脣相譏道,事到如今,她只能這樣說了。
“笑話……你一個小小的繡娘,我夫君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會拒絕?分明是你這個小賤人慾情故縱,想要勾引我家夫君,看到永寧王來了,又想另攀高枝,纔出此下策的
。”於是說到此,看着永寧王,微微福身道:“王爺,賤婢狡詐,不僅想害我夫君,更想要算計王爺,王爺前往不要被她欺騙啊。”
永寧王聞言氣得肺都要炸了,若不是於氏是女人家,他真想一腳將其踹飛,當即就上前一步拉過雲桃,將其護在身後,看着於氏,怒聲道:“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雲桃姑娘是什麼人,錦繡閣上下一清二楚,本王也心知肚明,本王沒工夫和你這個潑婦理論,有本事京兆府見,現在你立刻給我將吳世俊這個廢物弄走,否則本王見一次打一次。”
於氏沒有料到永寧王會突然發怒,而且說話如此不客氣,當即冷笑道:“王爺要仗勢欺人,妾身等人只好認命,去京兆府就去京兆府,只不過……王爺也別想隻手遮天,王爺身爲堂堂皇親貴胄,竟然爲了袒護一個小賤婢就對我夫君下手,今兒這事兒沒完。”
於氏也是仗着自己侯門出身,公公是禮部尚書,又得皇帝寵幸,如今聽說太后重病,神志不清,宮中是純皇貴妃於氏當家,雖然她們都姓於,實際上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隻要她費盡心思走純皇貴妃的路子,倒真不怕永寧王。
“沒完就沒完,本王今兒個就在錦繡閣候着,你有本事放馬過來。”陳煜雖然自小脾氣好,可也不是好欺負的,說話一點兒都沒有客氣。
“夫人,咱們就去京兆府,今兒個不弄死那個小賤婢,爲夫的就不會善罷甘休。”吳世俊早就被護院們扶了起來,此刻緩過來了一些,便大喊大叫起來。
他真的太恨了,恨雲桃不識時務,害的自己被永安王揍了一頓,現在渾身上下都鑽心的疼呢,特別是自己胸下的肋骨,疼得都快沒知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斷了,他一想到此處就覺得十分憋屈,恨不得立即就能報仇。
“你個下賤坯子,討打是吧。”陳煜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立刻揮起拳頭又要過去揍他。
“你做什麼?”於氏一下子急了,衝着幾個護院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快保護四爺。”
場面一下子就混亂起來了,圍觀的人羣也一陣騷動,人推人,人擠人,眼看就要發生踩踏了。
就在此時,馬蹄聲突然從巷子口傳來,緊接着便是一聲驚雷般的大喝聲
。
“都給我住手。”
陳煜被這大喝聲給嚇了一跳,倒不是他怕了誰,只是措不及防而已,片刻之後就冷靜下來了,但是要揮舞過去的拳頭也收住了,他回過頭一塊,之間幾個騎着駿馬的將官已經下馬往這兒來了,人羣裡立即散開了一條道。
在爲首的幾人背後,是幾十個小跑着過來的兵士,一看這些人的衣着,便知是京畿衛的人。
京畿衛拱衛京師,平日裡負責京城治安,也是皇帝手底下的忠犬,炙手可熱的緊呢。
當朝許多達官貴人,兒子們若是沒有多大出息,都會丟盡京畿衛裡去,一來混個一官半職,二來京畿衛管理的也非常嚴格,去了之後別的不說,人會變得有規矩很多,騎射和拳腳功夫也會更上一層樓,就當是鍛鍊身體了。
京畿衛設統領一人,官拜正二品,東西南北副統領各一人,官拜正三品,是京中手握兵權的武將,走到哪兒都十分的霸氣。
來着中爲首的這一位,陳煜是認識的,這正是主管城南治安的一位副統領,姓婁名賀,是前年的武狀元,出身極北的武道世家,武功高強不說,人也十分正直,在京城風評很好。
按理說他今年才二十多歲,是沒有資格坐上副統領這樣的要職的,可皇帝偏偏信任他,委以重任,加之其上任後,的確任勞任怨,管轄範圍內的治安也格外好,旁人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婁副統領,副統領救我。”吳世俊一看來者是婁賀,頓時一喜,他就是婁賀的手下,雖說是手下,但是他們這些達官貴胄,去了軍營裡也和旁人不一樣的,他平日裡就和婁賀稱兄道弟,關係十分不錯。
“婁賀拜見永寧王,王爺千歲。”婁賀只是頷首,便立即山前,和身後的將士們一塊屈膝跪了下去,向永寧王陳煜請安。
“都起來吧。”陳煜輕輕擡手。
“王爺,不知此處出了何事?”婁賀雙手抱拳,躬身問道。
“這就要問問你們京畿衛的人了,你們的人在此調戲良家婦女,被本王抓了個正着卻死不承認,還污衊人家姑娘勾引他,本王忍無可忍,教訓了他一頓,不想他卻死乞白賴的怪罪起本王來了,婁副統領是打算秉公處理,還是替你們京畿衛的人開脫啊?”陳煜似笑非笑的問道
。
旁人怕京畿衛的人,他陳煜身爲親王,可沒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鬧到皇兄面前,自己也不會吃虧的。
“不知是何人如此放肆,屬下一定秉公處理,還百姓一個公道。”婁賀朗聲道。
“好,那吳世俊就交給婁副統領了,本王就不多事了。”陳煜還是十分鬱悶的,他身爲親王,一個小小的吳世俊都敢和他叫板了,於氏一個婦道人家,也敢對他說那樣大不敬的話,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雖然是個親王,但只是個閒散王爺,無權無勢的皇親國戚,人家這些掌握實權的人根本不將他放在眼中。
陳煜覺得很悲哀,真的很悲哀。
從前父皇執掌朝政時,那些皇叔們大多都身居高位,兄弟齊心,將大周朝治理的很好。
後來四哥陳夙繼位,相繼封他們這些兄弟做了親王,除了那時候尚未及冠,年幼的自己沒有掌握實權,另外三個兄弟可都是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直到四哥出了事,五哥做了皇帝,一切就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
首先就是他們這幾個兄弟的冊封,從前他是魯王,可五哥極爲之後,將他們兄弟幾個的親王封號都給改了。
永平王、永樂王、永安王、永寧王,瞧瞧這幾個封號,這都是什麼玩意兒啊,這明明就是在告誡他們兄弟四個不準造反,安安穩穩的當閒散王爺嗎?
說實在的,五哥是高看他們兄弟幾個了,大哥向來仁厚,沒有主見,造反是不可能的,三哥醉心花花草草,對做皇帝也沒有什麼想法,四哥……從前是皇帝,現在是傻子,最沒有威脅的一個,至於自己,年紀最小,底蘊最差,也不可能。
五哥防着他們兄弟四個,只給高位,不給實權,才導致他們身爲堂堂王爺,竟然被朝臣看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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