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蕪菁聞言頓時裝作鬆了口氣的模樣,纖纖素手指着寧兒道:“既然有兩位嫂嫂做主,弟妹也就有底氣了,來人啦,把這賤婢給我亂棍打死,她那新婚夫君和乾孃還等着她去地下作陪呢,本王妃當然不能不成全。”
吳王妃和楊王妃兩個都沒有料到樑蕪菁會當衆下這樣的命令,她們還以爲樑蕪菁是要將人捉回去再處置,哪知道她竟然是打算在吳府就處置了寧兒。
永平王妃吳氏好歹和吳家算是親戚,本想着自己調和一下,把那丫頭帶回去處置了,然後再給吳世俊一個教訓也就罷了,不過她現在才知道,樑蕪菁要得可不僅僅是這些,但她也不想阻攔了,因爲這件事兒,吳家人實在是做的太過分了。
樑蕪菁見自己一聲令下,身邊的人竟然不動,頓時厲聲道:“都是些死人嗎?沒聽到本王妃的吩咐?”
衆人這才如夢初醒,特別是對寧兒恨之入骨的袁老爹一家人,拿起手上的木棍就衝了過去,那陣勢,嚇得吳世俊立刻就往後退了幾步,恨不得立刻離寧兒遠一些,撇清干係一樣。
於氏見自己的夫君如此,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這男人就是這副德行,即便那個小賤人罪該萬死,可也是他的人了吧,他卻如此冷清,當真讓人鄙夷,不過於氏也知道,即便如今要倒黴的是自己,他怕也會躲得遠遠的吧,自私的讓人髮指。
她早就看清楚了自家夫君的真面目,如今更加死了心,她稍稍往左靠了靠,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袁老爹的確對寧兒恨之入骨了,舉起手中的棍子,劈頭蓋臉的後朝着寧兒砸了下去,老淚縱橫。
“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
他老袁家幾代人,一直是樑家的家生子,矜矜業業守着那片老山林子,平日裡閒來無事去山裡打一些野味,挖一些人蔘,除了把好的給樑府送去,一般的自己也能拿來賣了,東家也不會說什麼,日子挺好過的。
他妻子死得早,留下四個兒子,他好不容易拉拔大了,可大兒子卻因爲驅趕野獸時受了傷,瘸了腿,連底下兩個弟弟都成了親,生了孩子了,老大還沒有姑娘看得上,可急死人了,恰好王妃娘娘賞賜了一個丫鬟下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那丫頭長得那副模樣,看的他們這些獵戶都傻眼了,那不就和城裡的小姐差不多嗎,也太漂亮了。
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老袁家,羨慕那個瘸了腿的老大,他家老大等着成親那兩日,都笑得快傻了。
可喜事兒卻成了喪失,那個丫頭長得一副好皮囊,卻那般的狠心,趁着新婚之夜老大醉了酒,拿着剪刀把人都捅成了血窟窿了,等他們發現時,老大都僵硬了,那血……侵的屋裡到處血紅一片,到現在他們一家人都接受不了。
老大那麼好的脾氣,那麼善良的人,怎麼就遭了這樣的罪呢?
袁家幾口人對寧兒那是恨極了,手裡一指多粗的木棍子不要命的往寧兒身上亂砸。
屋內只聽到了袁家人的哭罵聲和寧兒悽慘的叫聲。
“王妃……饒了奴婢吧……。”
“啊……饒了奴婢吧……。”
寧兒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悽慘,隨後慢慢低沉下來了,屋內的血跡也越來越多。
伺候着的吳家下人們都快嚇傻了,特別是靠近寧兒的那幾個丫鬟,都覺得那血濺到了自己身上了,個個臉色蒼白,要不是吳家規矩大,她們早就尖叫着跑出去了。
“王妃,人半條命都沒了,這樣的傷勢,擡回去也活不了,您氣兒也該消了吧,人您領回去就是了,若王妃覺得還不夠,我這不成器的兒子,王妃也隨意處置了便是。”禮部尚書吳承澤起身朝着樑蕪菁微微躬身說道。
吳承澤姿態擺的很低,但卻是話裡有話,他是有些生氣了。
這兒是吳家的正院正廳,是吳家除了宗祠以外最莊重的地兒,是吳府的臉面,永安王妃在這兒讓人責打那個黃寧兒,血濺正廳,這是在打吳府的臉面啊。
樑蕪菁卻沒有喊停,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椅子扶手,一語不發。
屋內的女眷們,都是沒有如此近距離見過血腥的,此刻已有多人臉色蒼白,不敢看了,若不是礙於規矩,早就逃離這個地方了。
“吳尚書覺着,是本王妃在爲難你了?那吳尚書不覺得,令郎幾次三番和我永安王府作對,欺我是個婦道人家,就不是在爲難我?還說是,你吳家家大業大,位高權重,好欺負的人就往死裡欺負,不能欺負的人便說兩句好話,就此揭過了?這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兒?”樑蕪菁看着吳承澤,冷笑道。
吳王妃和楊王妃見自家弟妹如此說,兩人相似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果然啊,她們真是小看了這個弟妹,今日她請兩人一塊來吳府爲她做主時,兩人還覺着納悶呢,心想着她應該不至於怕吳府纔是,如今看來,這位弟妹還真是和從前一般無二呢。
只是,這樣血腥的場面,她們也是有些害怕,覺得頭皮發麻的,卻又不好意思離開,只能忍着。
“王妃,未能管教好犬子,是臣的錯兒,還請王妃不要爲難吳家。”吳尚書本就不善於和女子爭論,更何況眼前的女子地位頗高,他又壓不住人家,只能賠不是,趕緊把這尊瘟神送走了。
“吳尚書這話本王妃聽不懂,本王妃怎麼爲難吳家了?”樑蕪菁冷笑着問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早就忍不住的吳家老太太忍受不了這樣的血腥場面,一下子暈厥過去了,她這麼一暈,吳家幾個媳婦,除了吳世俊的嫡妻於氏,其餘幾人都湊了過來,鬧作一團。
“老夫人,老夫人您沒事吧?”
“來人啦,快去請太夫,不……請太醫。”
“主子,人只剩下一口氣了。”就在此時,鍾平走過來,在樑蕪菁耳邊低聲稟道。
“拖出去吧,屍身讓袁老爹他們處置便是了。”樑蕪菁擺了擺手道。
“是。”鍾平立即將人拖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了長長的血跡。
“兩位嫂嫂,我們也走吧。”樑蕪菁輕咳一聲,對二人說道。
兩人正要回應,便聽得有人喊道:“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一直臉色陰沉的戶部尚書吳承澤,聽到了這個消息,立即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見她雖然臉色蒼白,但卻已經醒了過來,微微鬆了口氣。
老夫人坐起身後,看到了廳內的血跡,又有些翻白眼了。
於氏見情形差不多了,立即上前幾步,到了正中,也不管自己是否踩到了血,躬身道:“啓稟父親母親,兒媳有話要說。”
吳承澤聞言臉色愈發的陰沉了,他平日裡就覺得這個兒媳婦有些霸道,此刻外人在,也不知道收斂,再說她沒有瞧見自己的婆婆身子不舒服嗎?不僅不和幾個嫂嫂弟妹一樣關心婆婆,冷眼旁觀,這會子還要搞什麼幺蛾子?
“有什麼一會再說吧。”吳承澤冷聲道。
他有時候就是看不上這個侯府出身的兒媳婦,仗着自己出身不錯,在吳府裡耀武揚威的,實在是不討人喜歡,而且……她不是一向厲害,把老四管的很緊嗎,怎麼老四還出了這樣的紕漏?
老爺子真的有些生氣了,覺得都是老四媳婦沒有勸說的原因,這才讓老四做了荒唐事兒,讓吳家丟了臉面。
“今兒個三位王妃也在,正好幫妾身做個見證。”於氏卻把自家公公的話當做耳旁風,反正她已經不打算做吳家的兒媳婦了,也沒有必要留什麼臉面了,她當衆拿出了和離書來,朗聲道:“這是妾身和夫君的和離書,從今往後,妾身和吳世俊緣盡於此、分道揚鑣,婚嫁各不相干了。”
“什麼?你怎麼能這麼對世俊,你這個……你這個毒婦……夫妻本就該互相扶持,你怎麼能,怎麼能在遇到危難時就拋棄我的四兒……。”醒來的老夫人聽到兒媳婦這麼說,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於氏破口大罵起來,一口氣沒有上來,又暈厥過去了。
吳老太爺見此,便吩咐幾個兒媳婦把老婆子扶下去了。
“夫人。”吳世俊一直以爲自家夫人是嚇唬自己的,這會子見她當衆說出來,還真的就拿出了和離書來,立即衝了上來,就要將於氏手裡的和離書給奪了過來,但於氏一下子收了起來,沒有讓他得逞。
“夫人,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你要鬧回我們院兒鬧去,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吳世俊沉聲說道。
他實在是覺得丟臉,伸手就想將於氏給拽走。
於氏卻掙脫了她的手,一下子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在和離書上畫押了,她冷聲對吳世俊道:“畫押吧,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樑蕪菁等人本要離開的,可看到了此處,都留了下來,吳家人不是個好東西,他們的笑話,看看自然是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