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一切後,樑蕪菁心裡踏實了許多,當即起身梳洗打扮,又給孩子穿好了衣裳,才抱着他出去了。
“碧雲,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答應主子?不跟着主子去,我會擔心的,我會寢食難安的,你知道嗎?”碧玉見自家主子遠遠的走在前面,才拉着碧雲,一臉着急的說道。
“碧玉,我們和主子從小一起長大,她待我們親如姐妹,什麼都不藏着掖着,我知道,在你心裡,她比什麼都重要,在我心中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我做夢都想跟着主子,我也不放心主子這樣離開,我恨不得跟着她,若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即使是拼命,我也要保護她,可是碧玉,這只是咱們一廂情願的想法,你知道嗎?主子此去很危險,即使我們想幫她擋刀子,都無能爲力,以咱們那點兒能耐,去了只能成爲主子的拖累,到時候主子還要顧着咱們,碧瑤和碧落還要保護我們,那誰去保護主子?所以……爲了主子咱們也得離開,更何況……現在在主子心裡,小王爺是最重要的,咱們照顧好小王爺,主子才能安心啊,乖乖的聽主子安排吧。”碧雲心裡面也很沉重,也不願意離開,但是她想的更多,更透徹,她不是碧玉,一不高興了,即使在主子面前也能吵鬧,她不想讓主子煩心,開心果有碧玉一個就夠了,她必須穩重,必須成爲主子最好的幫手。
“好吧。”碧玉本就是沒心沒肺的,想的不多,本來很難過,覺得主子不要她們的她,現在聽了碧雲的話頓時倍感安慰。
“我一定會盡全力照顧好小主子的,等着主子來接我們。”碧玉緊緊握住了拳頭,一臉認真的說道。
碧雲見此臉上露出了笑容,碧玉這丫頭雖然粗心,但是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兒,肯定會做好的。
樑蕪菁抱着孩子,很快到了偏廳之中,陪着父母和兩個弟妹用了早膳後,便要面對離別了。
“蕪菁……真的不在考慮一下嗎?”大夫人張氏有些不捨的問道。
“不了,父親和母親快些走吧。”樑蕪菁搖搖頭,臉上雖然有着笑容,但心裡十分沉重。
“照顧好自己。”二夫人李氏上前來柔聲說道。
“嗯,姨娘也照顧好自己,若得空了,替我照看着永翰。”樑蕪菁對李氏笑道。
“會的。”李氏倒是巴不得有這樣的差事呢,從前樑絮兒纔出生就養在了大夫人身邊,她這個生母雖然也能時常見到,但是卻從未養過孩子一日,心裡別提多遺憾,如今她也時常幫着帶憶柳兄妹,若是能讓她照看永翰,她當然會拿出十二分的用心來。
“好了,時辰不早了,走吧。”樑義博大手一揮,率先離開了偏廳,一行人出了正院,到府門口迅速上了馬車。
在樑蕪菁要鑽進馬車之時,二夫人李氏突然上前,在她耳邊低聲道:“蕪菁,姨娘求你一件事兒,你進了京城……若是能夠聯繫到你姐姐,一定要告訴她,什麼都沒有活着重要,讓她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了,姨娘放心吧。”樑蕪菁也是做母親的人了,能夠感受到做父母的對孩子的那一份永遠沒有盡頭的愛,也明白姨娘很擔心姐姐,立即應了下來。
馬車滾滾向前,一個時辰不到,就到了碼頭上,或者說……是一處幾位偏僻的碼頭,是樑家人的秘密。
下了馬車,衆人走了一會小路,穿過了樹叢纔看到了沙灘,看到了沙灘上的大船。
樑蕪菁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大船,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堅固,很雄偉的樣子。
“蕪菁,父親母親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把孩子給父親吧。”樑義博上前來,對自家女兒柔聲說道。
“嗯。”樑蕪菁眼中滿是不捨,但還是伸出手將孩子給了父親。
興許是知道要離開母親了,一向乖巧,十分愛笑的陳永翰一下子哭鬧起來,一聲聲都刺痛着樑蕪菁的心,但她還是緊咬牙關忍住了,強迫自己不去看孩子,強迫不要去將他抱回來。
如今這樣,對誰都好,孩子們、在父親母親的照顧下會很安全,她和王爺也能一心一意辦事了。
“主子,我們,走了,我們會照顧好小主子的。”碧玉含着淚說完後就去追孩子了。
“主子,您要保重。”碧雲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也跟了上去。
“蕪菁,父親母親和永翰都等着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大夫人張氏過來,緊緊握着女兒的手,眼眶一片溼潤,但是她卻不願意承認,只是笑道:“海上風沙大,眼睛都吹疼了,女兒你快些離開吧,我聽人說……海灘上曬太陽會變的很黑的,我漂亮的女兒可不能變醜了,快走吧。”
“母親上船吧,我看着你們走。”樑蕪菁卻不願意率先離開,她此刻真想大哭一場,但是卻生生的忍住了,她怕自己再看到他們,再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就會不顧一切和他們離開了。
“好。”張氏頷首,轉身快速上船了。
船很大,足足過了快半個時辰才慢慢被拉出了淺灘,進入大海之中。
“父親……母親……永翰……。”看着船在水裡慢慢遠去,樑蕪菁終究沒有忍住,跑着往海灘上追去,一下子就被打過來的大浪弄溼了鞋襪衣裙,自己也一個踉蹌,若不是被身後的碧瑤和碧落抓住,恐怕要跌倒了。
“主子,您不能過去的,主子。”碧瑤和碧落死死的拽住了樑蕪菁。
“我知道。”樑蕪菁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了,任憑淚水在臉上肆意着,久久不願意離開。
站在涼涼的海水裡,她的心彷彿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離別的苦楚雖然讓她很痛很痛,但是心裡那一絲清明,也讓她慢慢接受了這一切。
“我不想和家人離開,我不想看到我的親人們受苦,所以……我一定要得到那一切。”樑蕪菁在心裡面暗暗說着,直到大船幾乎看不見影了,才轉過身來。
李雲聰等幾個暗衛一直遠遠的在一旁守候着,見她們主僕三人過來了,才立即上來行禮。
“敢問王妃,您這會要去廉州城歇息,還是直接去席先生那兒?”李雲聰低聲問道。
“先回去吧。”樑蕪菁嘆了一口氣,立即上了馬車,她本來是打算送走了父親和母親,就立即去席先生那兒,去看看陳夙的基業,也順便和席先生商量商量日後的事兒,只是如今衣裙都溼了,還是去整理一下比較好,否則太不雅了。
女子在外拋頭露面,本就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事兒,她自然要費一番功夫了,一切都事關陳夙日後的前程和江山,容不得她不重視。
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纔回到了樑家在廉州城的宅子,樑蕪菁在碧瑤和碧落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已經到午時了。
“主子,這套衣裙如何?”碧瑤拿着一套衣裳,柔聲問道。
“不必了,拿我前些日子讓你們準備的衣裳吧。”樑蕪菁低聲吩咐道。
兩個丫鬟愣了愣,纔想起自家主子說的是什麼,立即去將那套銀灰色鑲着紫色邊兒的男裝給拿來了。
她們兩個自幼習武,當然沒有這麼好的手藝了,這幾套男裝都是碧雲和碧玉兩位姐姐趕製出來的。
樑蕪菁迅速換上了衣裳,又將頭髮挽好,戴上了時下年輕男子十分喜歡佩戴的佩冠,才帶着兩個丫頭出了屋,到了院子外頭。
自然,兩個丫頭也都換上了一般書童喜歡的打扮,看上去還真是兩個清秀的小書童,十分可愛。
“王妃。”李雲聰幾人正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院子裡候着,這會見樑蕪菁出來了,他一下忍不住,險些踉蹌了一下。
怎麼突然做男子打扮了?
但是他根本不敢說什麼,立即上前行禮。
事實上,樑蕪菁做男子打扮後,若不是非常沒有眼力勁兒的人,應該都能看出她是個女子纔是,只有那些蠢笨的人,纔會把她當男子,但樑蕪菁也只是爲了行走方便一些,倒是覺得無所謂,否則她就該在臉上塗抹一層東西,讓自己看起來更像男子了。
“走吧。”樑蕪菁當然把李雲聰等人眼底的詫異瞧見了,不過她並沒有說些什麼,而是搖了搖手裡的摺扇,往外走去,倒是真有幾分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感覺。
“是。”李雲聰應了一聲,立即擡手,示意幾個暗衛跟了上去。
主僕一行九人快步出了院子,到了府門口,正準備出去,哪知道門口突然來了一羣穿着盔甲的士兵,爲首一人大喝道:“快將此處包圍起來,樑家的亂臣賊子就住在裡面,不要讓他們跑了,都圍起來。”
“是。”一衆兵將們大喊着,將府門口堵住不說,衆多的人立即跑着散開,將四周都圍了起來。
這一切來得太快,讓樑蕪菁等人都有些措不及防,她立即轉身,下意識就要往府裡面走去,哪知道背後卻傳來了厲喝聲。
“站住,一個都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