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迎到了屋內正廳,鍾平正欲說些什麼,哪知道寧雙雪把他當做陳夙,還輕輕摸了摸他的手腕,弄得鍾平當時就漲紅了臉,輕咳一聲道:“側妃娘娘,喜廳已經到了,奴才奉命迎娘娘進來,王爺今兒個身子不適,在王府裡歇着,王妃說了,這拜堂今日怕是不成了,改日吧,此處乃是城西楊柳巷子我們王妃一處陪嫁的院子,現已經是永安王府的別院了,王妃說了,她和王爺如今住的王府,也不過是個五進的院子,也是她的陪嫁,怕是住不了那麼多人,從今往後,側妃就在這別院居住吧,站了這麼一會,側妃娘娘怕也累了,請早些安息,奴才等告退了。”
寧雙雪在聽到鍾平的聲音時就知道自己拉錯了人,心裡十分憤怒,放了手不說,紅蓋頭下的小臉也緊緊皺在一起,銀牙緊咬,異常怨恨。
鍾平話音剛落,內務府派來主持婚禮的翰林立即離開了,到最後只剩下寧雙雪和她陪嫁的四個丫鬟站在喜廳之中,丫鬟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大丫鬟綠果僵了半響,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小姐……您也累了,要不奴婢們伺候您下去歇着。”
寧雙雪原本就怒氣無法發泄,聽了丫鬟的話一把扯下了紅蓋頭,一巴掌打到了她臉上,厲聲道:“我今日已出嫁,便是王妃,張口閉口小姐,沒有人教你規矩嗎?要你何用?給我滾。”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綠果立即跪下請罪。
其餘三名丫鬟生怕會受到牽連,也立即下跪磕頭。
“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出去。”寧雙雪面色一旁猙獰,又打又踢,將幾個丫鬟趕出了喜廳,自己關上房門在裡頭嚎啕大哭起來。
她好歹也是寧家的小姐,是皇帝親自下旨賜婚的永安王側妃,樑蕪菁那個賤人竟然讓她住在別院,這不是告訴旁人,她寧雙雪是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是養在外面的外室嗎?
這簡直是天大的侮辱啊,自己不能這麼被作踐,絕對不能。
“表哥……我那麼喜歡你,你卻這麼對我……。”寧雙雪怨恨樑蕪菁,卻更怨恨陳夙,他並沒有癡傻,樑蕪菁這麼對她,他爲何不攔着?還是說,他默認了?
回想起那日他說過,如果自己嫁給了他,那麼他一輩子都會和自己相敬如賓,不會碰自己一下,如今自己就被髮配到這兒來一個人住着了
。
寧雙雪想想就不寒而慄,守一輩子活寡啊,老天爺不會這麼對待她吧。
就在寧雙雪傷心欲絕,哭個沒完時,外頭跪着的四個丫鬟擡起頭來,個個眼中都有着驚恐之色。
“綠果姐姐,要不要回府去告訴夫人一聲,請夫人做主,他們這樣對待小姐……不是側妃,實在是太過分了,不拜堂不說,還把人給扔在了這兒,這讓我們主子日後怎麼去見人啊。”二等丫鬟白果看着大丫鬟綠果,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必了。”綠果摸着自己被打腫了的臉,深深隱藏住了自己眼底最深處的那一點怨恨,對白果等人道:“來時夫人就說過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讓咱們四個好好伺候側妃便是了,而且……這事兒鬧的很大,要不了多久怕就要傳遍京城了,夫人也會知道的,用不着咱們多此一舉,還是伺候好王妃吧,我瞧着王妃此刻傷心欲絕,一時半刻不會出來,青果留在這兒伺候着,我們去後頭收拾收拾,看看能不能住人。”
事實上,這些丫頭是多慮了,樑蕪菁還不至於那麼苛刻寧雙雪,她好歹也是陳夙的表妹,是皇帝賜下的側妃,所以樑蕪菁早已派人打理好了一切,只是這宅子空無一人,連一個伺候的丫鬟和小廝都沒有。
當然,從前是有人看管這院子的,這幾日要籌備這院子,樑蕪菁也讓鍾平帶了奴才過來,只不過方纔鍾平離開時,已經把人都帶走了,樑蕪菁可不想留下她身邊的奴才給寧雙雪作踐,寧雙雪的脾氣樑蕪菁是知道的,怕她拿奴才撒氣兒。
事實證明,樑蕪菁是有先見之明的,寧雙雪在西南囂張跋扈慣了,打罵自己身邊伺候了多年的貼身奴才尚是家常便飯,更別說是旁的奴才了。
而寧雙雪大婚時新郎官未到的事兒,頃刻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這還不算呢,她還被嫡妃梁氏送到了別院去住,明擺着厭棄她了。
衆人在談論寧氏女倒黴的同時,自然無比誇大了樑蕪菁的霸道和兇狠。
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許多夫人和小姐聽聞之後,竟然十分敬佩樑蕪菁
。
妒婦又如何?能這麼痛痛快快阻止旁人入府破壞夫妻感情,怕也只有永安王妃敢作敢當了,還真是一件讓人羨慕的事兒啊。
男人們倒是不推崇,生怕自己的妻子和永安王妃一個德行,自然少不得一番叮囑,做妻子的又不服氣,爭執的不在少數。
而傳說中生病了,正在王府修養,無法和新娘子拜堂的永安王,此刻竟然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永寧王的婚宴上,這桌吃了吃那桌,這桌喝了喝那桌,只要是他手抓過的盤子,沒有人再敢動筷子了。
“王爺,您今兒個也娶側妃,怎麼跑到永寧王這兒來喝喜酒了,瞧您這麼開心,能吃能喝的,也不像病了啊。”
“王爺怕還不知道娶側妃是什麼意思,所以纔來這兒湊熱鬧的。”
“哈哈哈……。”
衆人開始開起玩笑來,卻又不敢太過,他們敢在前院給陳夙臉色看,樑蕪菁就敢在後院讓他們的夫人下不來臺。
永寧王今日雖然是娶側妃,可這宴席辦的,絲毫不比旁的王府娶嫡妃差,拜堂時,也完完全全按照娶正妃的禮儀來的,十分重視,比較起來,永安王這次娶側妃,那就太兒戲了,放着人家新娘子不管,跑來弟弟這兒混吃混喝不說,還混得很啊,跟個猴兒一樣,上跳下竄的,讓衆人都吃喝不好了。
陳夙的確是來搗亂的,但是他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他又不是要讓永寧王成不了親,所以折騰一會後就吵着要走了。
在後院的樑蕪菁當然不能放任“頑劣夫君”一個人離開,連忙起身和衆人告辭了。
“四弟妹,下次咱們約着一塊去京郊湖邊溜溜吧,我和大嫂都說好了,四弟妹這次可不能推辭啊。”永樂王妃楊氏拉着樑蕪菁的手笑着說道。
“好啊,成日裡困在京城也覺得甚爲無聊呢,冬日來臨,天氣慢慢涼下來了,兩位嫂嫂可要儘早去,不然到時候下雪了,太冷了我可不敢去了。”樑蕪菁笑着點頭。
“那是自然,天太冷我們也不想動彈,不過雪景還是別有一番雅韻的,四弟妹是有福氣的,一些日子不見,四弟妹的腰似乎都圓了一圈了呢
。”永平王妃吳氏也站起來送樑蕪菁,笑着誇讚道,大約是永平王妃吳氏一向清瘦,所以十分羨慕旁人長得珠圓玉潤的,也格外關注起身邊這些夫人的體格,見樑蕪菁似乎胖了一點點,臉上的羨慕就藏不住。
樑蕪菁聞言心中卻是有些擔心了,她的腰看着是比過去圓了一小圈,那是因爲她有身孕了,也不敢把腰帶束得太緊的原因,如今她腹中胎兒都三個多月了,仔細看,實際上已經能夠看出來了,只是旁人都知道陳夙是個傻子,不會往這方面想而已。
母親前幾日才交代了,讓他們好好打算,胎兒四個月前必須離開,否則到時候人人都能看出異樣來了。
今兒個聽到永平王妃吳氏說她胖了,樑蕪菁心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最近是胖了些,主要是……搬去了小院子住,和孃家父親母親離得近了,總是過去蹭飯吃,一頓一頓的沒個拘束,吃得多了,自然也胖起來了,我可得少吃些了。”樑蕪菁也笑了起來,又向兩人告辭,快步離開了。
她是不想旁人再說她長胖了,怕有心之人想到了別的什麼。
事實上……打從上次先皇后齊氏仙逝時,衆人入宮拜祭那日,陳夙和永安王陳瑆,永樂王陳軒當衆鬧了一臺後,三家王府多日不曾來往了,今兒個碰到了,在這麼多位夫人面前,樑蕪菁和吳氏、楊氏倒是沒有生分,一直坐在一桌說話,依舊和過去一般親暱,但是有多少真心,那就值得推敲了。
樑蕪菁出了永寧王府後院,便和陳夙會和了,兩人上了馬車後,立即讓人趕着車裡看了。
“方纔好險啊,永平王妃吳氏竟然說我長胖了,腰都圓了一圈,有這麼明顯嗎?”樑蕪菁上了馬車後,便有些着急的問着身邊的陳夙。
“並不明顯。”陳夙搖頭,事實上,的確不明顯,只是他是她的枕邊人,日日睡在一起,自然知道她的變化,他不僅能夠看出來,還能摸出來呢,外人應該是看不出來的,也不是誰都像吳氏那麼清瘦,時時刻刻盯着人家比較。
樑蕪菁一看陳夙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