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便過去了幾日,樑蕪菁有了陳夙的照顧,心情自然大好,兩人日日膩在一起也不覺得乏味,感情與日俱增,反而比過去更加好,碧雲等人看在眼裡,樂在心裡,王府裡成日歡聲笑語不斷。
這一日,樑蕪菁起得很早,到了梳妝檯前坐着,任由兩個丫鬟替她梳頭上妝,忙得不亦樂乎。
“今兒怎麼起的這麼早?”陳夙是被那些瓶瓶罐罐弄出來的聲音給驚醒的,一醒來便下意識的往身邊摸了一下,卻不見自家王妃的蹤影,一擡頭卻看見了紗簾外頭那隱隱約約露出來的身影,便快速起身走過去問道。
“是我昨日大意了,沒有和你說,今兒個便是姐姐從雲瑤寺回宮的日子,她是替皇家去雲瑤寺祈福的,又替皇上誕下雙生胎,在旁人眼中,身份地位愈發的貴重了,皇上已下旨讓內外命婦在皇宮前迎接,我身爲你的王妃,姐姐的妹妹,自然不能不去,王爺是皇室宗親,按照皇上的旨意,也是要去的,我正想着等我梳洗完畢叫王爺起身呢,王爺就自個起來了,快些換上衣裳梳洗吧,衣裳已經幫王爺準備妥當了,就在屏風後頭掛着的。”樑蕪菁回過頭看着陳夙笑道。
“嗯,我這就去。”陳夙頷首,快步去了屏風後頭換衣裳了。
事實上,他是不希望自家妻子去這樣的場合的,因爲她有了身孕,他恨不得她能日日留在王府裡,自己好好照顧着呢,可如今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樑蕪菁今兒個當然是按品大妝,一身衣裳和首飾都是親王妃子的制式,沒有一絲的逾越,臉上的妝容也格外清雅,她可不想在臉上抹上厚厚的脂粉,林嬤嬤說了,孕婦還是少塗脂抹粉的好,她自然是記下了的。
待二人準備妥當,用了早膳上了馬車時,時辰已經不早了,但也沒有讓車伕使勁兒的趕,只是稍稍快了一點點。
“若我能夠去莊子上住着,直到這孩子出生,旁人都不知曉,那可就太好了。”樑蕪菁靠在陳夙肩上,壓低聲音說道。
“皇帝是不會讓我離京的,即便答應了,肯定也會派他身邊的暗衛暗中監視,到時候便更難行事了,只是……你有身孕的事兒,的確要瞞着這些人。”陳夙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外頭的車伕雖然也是自己人,但是他們還是很避諱的
。
“也罷,反正現在月份小,旁人還看不出來,等月份大了一些,再作打算吧。”樑蕪菁也沒有多想了,靜靜的靠在了陳夙的身上,享受着屬於自己的安心和溫暖。
本個時辰不到,兩人便到了皇宮門前。
按照大周朝的規矩,除非似乎皇后太后,否則後宮衆人是沒有那個資格從皇宮正門進入宮中的。
但如今整個大周朝已經出了兩個意外了,一個便是樑蕪菁,她嫁給永安王陳夙時,便是半個皇后倚仗從樑府經過皇宮正門擡入宮中的,還有一個便是於氏。
當日的於氏不過是個妃位,入宮當日皇帝便給了她皇后才能穿的鳳冠霞帔,皇后才能用的鳳鑾,從皇宮正門堂而皇之的被擡進去了。
而到了今日,又要多出一個例外了,那便是身爲皇貴妃的梁氏。
皇貴妃地位尊貴,本就和半個皇后差不多,加之這次她爲大周朝祈福,又生下了皇子公主,在一衆朝臣們的上奏中,皇帝終於鬆了口,讓衆人來這兒迎接,並且大開中門,迎她回宮。
而純皇貴妃於氏,因爲才生完孩子不到二十日,尚在月子中,原本是不應該來這兒迎接的,然而她此刻卻出現在了這兒。
皇帝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看自己身邊的於氏了,他甚至不顧一衆內外命婦和皇親貴戚們在場,就握住了於氏的手,觸之一片冰冷,皇帝的心都抽痛起來了。
女人生完孩子,月子裡必須將養好,往後身子纔會好,可於氏今兒個就是不聽他的勸說,一定要親自來這兒陪着他接樑絮兒回宮。
皇帝這心裡又是着急,又是憤怒,更多的是心疼,他也管不得旁人如何看待了,便將自己身上披着的厚敞取下,給她披在了身上。
明黃的顏色,五爪金龍的繡樣,看着高貴無比,那是皇帝才能用的東西,如今卻披在了一個嬪妃身上,頓時引來在場衆人非議連連,然而皇帝卻不在乎這個,無論於氏如何推辭和勸說,硬是讓她披着。
“冰兒,你還是回宮去吧
。”縱然他給她擋住了風,又給她披上了自己的厚敞,但他還是擔心她的身子。
“不必了,皇上請放心,臣妾不礙事的,臣妾的身子沒有大礙,更何況明皇貴妃是爲了我大清朝祈福,爲了太后祈福的,臣妾自然要在此迎接,感謝她帶臣妾去雲瑤寺祈福。”於氏笑着說道。
事實上,按照當日的情形,的確該她去雲瑤寺祈福的,只是皇帝心疼她有孕,不願讓她去罷了。
雖然她和明皇貴妃梁氏同爲皇貴妃,地位都很尊崇,但是她手裡握着鳳印,有執掌六宮的權利,說起來她比梁氏更爲尊貴纔是,所以那日欽天監的人說,一定要後宮地位最高的嬪妃去祈福,說的便是她吧。
樑蕪菁和陳夙遠遠的站在了幾位王爺中間,來的除了陳夙的兄弟,也有叔伯們,人挺多的,大家相互打了個招呼就靜候在那兒了。
因爲上次樑蕪菁和這些人當中的某一些鬧翻了臉,所以今兒個大家都似乎很忌憚她,除了永平王妃吳氏和永樂王府楊氏,她身邊再也沒有命婦願意和她交往了。
樑蕪菁對此倒是看得開,無所謂,只是時不時的注視着身邊的陳夙,深怕有人故意欺負他“傻”,所以纔會把他看得很緊。
慢慢的,日頭開始上去了,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了,但是天氣依舊有些炎熱,衆人在這皇宮門口站着,也沒有什麼可以遮陰的,樑蕪菁站了一會便覺得頭暈乎乎的,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漸漸的,遠處開始出現轎輦了,不一會便有太監通傳起來。
“明皇貴妃娘娘回宮……明皇貴妃娘娘回宮……。”
“來了。”樑蕪菁遠遠看着姐姐在奴才們的攙扶下款款而來,而她左右兩側各站着一個乳母,兩人手裡都抱着孩子,想來一個是姐姐親生的,皇帝的親兒子,一個便是從民間故意抱來的了。
“臣妾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樑絮兒一身貴妃服制,頭戴鳳冠,美輪美奐,她走上前來,翩然屈膝,向皇帝問安。
“快起來。”衆目睽睽之下,皇帝自然是要給她面子的,立即將她扶了起來。
“多謝皇上
。”樑絮兒點頭,站起身來。
“拜見明皇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在場衆人也開始向樑絮兒行禮問安,除了皇帝和於氏,盡皆跪了下去。
“起來吧。”樑絮兒輕輕擡手,示意衆人起身。
“多謝娘娘。”衆人立即謝恩,慢慢站了起來。
“愛妃,此次辛苦你了,你身懷六甲還要去給皇家祈福,給母后祈福,實在是辛苦,愛妃於寺院中爲朕生下了一雙兒女,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兒,朕已下旨,普天同慶,減免老百姓們一年的賦稅了,走,朕帶你過去,坤和宮裡準備了宮宴,專門爲你接風洗塵,也爲兩個孩子慶賀,他們滿月時尚在寺院裡,便都從簡了,如今回了宮,朕自然是要補上的。”皇帝拉着樑絮兒的手說道,說完了也不等她拒絕,便放開了她,又拉着於氏道:“走吧。”
“是。”樑絮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她早就死心了,當然不會因爲這個男人突然對自己好一點就感恩戴德的。
宮中的家宴向來一般無二,吃的喝的和看的歌舞幾乎都差不多,大家都沒有什麼興致,隨意吃了一些東西,用了酒,便覺得差不多了。
皇帝掃視了衆人一眼道:“從前,也是朕的疏忽,讓純皇貴妃進宮伺候時,沒有給她一個名分,直到她有了身孕,朕才送她回了孃家,讓她選秀入宮,這一送一迎的,旁人總咬着她入宮才一月有餘,便懷了身孕兩月有餘來說事兒,朕……也不想多說什麼,當日朕既然答應衆人,要將純皇貴妃的孩子送出宮去撫養,自然會做到,孩子滿月後,便要被送出去了,至於明皇貴妃,她給朕生下了雙生子,自然是大功勞一件,只是她已有了三皇子,如今又多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難免照顧不過來,朕便做主,讓明皇貴妃將她所生的三公主給純皇貴妃撫養了,你們以爲如何?”
“皇上英明。”大家都知道皇帝的意思,當然不會反駁了。
樑絮兒聞言也做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道:“純妹妹能夠爲臣妾分憂,臣妾自然是感激不盡的,相信純妹妹會把本宮所生的公主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的。”
於氏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然,隨即點頭道:“那是自然的,姐姐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