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臉傲氣瞪着自己的曹氏,吳六氣得不成,但面上卻漸漸露出了諂媚的笑容,恭聲道:“原來是曹小姐,奴才有眼不識泰山,都是這小宮女的錯,衝撞了小姐,奴才這就把人帶走,定要好好罰她。”
碧玉聽到吳六這麼說,氣得渾身發抖,她們跟着主子多年,何時吃過這樣的虧,何時受過這樣的罪?
碧玉毫不懷疑,若主子此刻在此,別管這曹氏是什麼身份,什麼家世,主子一定會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
可現在根本沒有人能夠爲她們出頭,她也不敢造次。
“公公……。”然而,碧玉還是忍不下這口氣,看着吳六慾說些什麼。
“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退下。”吳六狠狠瞪了碧玉一眼,沉聲說道。
不過他看向曹氏時,就是一副諂媚的表情了,恭聲道:“都是這幾個不長眼的奴才讓小姐勞心了,奴才這就帶下去好好教訓。”
“教訓倒是不必了,這宮女撿了本小姐的東西卻死藏着不願交出來,今日若不是楊妹妹發現了,本小姐還不知歸家後如何向母親交代呢,不過……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讓她給我磕幾個頭賠罪,也就罷了。”曹氏故作大方的說道,彷彿她這樣做給了碧落多大的恩情似得。
碧瑤急的眼淚都掉下來了,碧落和她一塊長大的,二人親如姐妹,她對碧落更是瞭解,這丫頭看着性子好,其實倔強的很,她未做過的事兒如今強加到她頭上,只怕她要據理力爭,不會低頭認錯。
“奴婢沒有偷拿,是小姐硬塞給奴婢的。”碧落也是急瘋了,任誰被人冤枉也覺得憋屈,想要爭辯幾句吧。
“作死的奴才,那是曹姐姐母親送贈之物,曹家的傳家寶,曹姐姐會硬塞給你?也不瞧瞧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也配?”曹氏尚未開口,一旁與她交好的楊氏便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
說起來,曹氏長得倒端莊大方,看着溫柔無比,只是一開口便讓人覺着次女品行實在不怎麼樣,至於這楊氏,人長得嬌小,五官也生的小巧可愛,笑起來甜美可人,但一說起話來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倒是白白長了這樣一副好面相。
吳六聞言,額頭上青筋直冒,雖然還帶着笑,但心中對這幾個秀女已經極爲鄙夷了。
他入宮當差多年了,打從先皇時就跟在邱亮身邊吃香的話了辣的,廢帝永安王當皇帝那些年雖未選秀,可先皇時這一次都沒有耽擱。
各種各樣的大家閨秀,他見得多了,可像這幾個膽大妄爲,天子近前也敢仗着自己的出身放肆的,他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這幾位小姐,明顯不把他們這些奴才當人看,隨意作踐,殊不知這宮中最多的就是奴才,主子不仁,難不成做奴才的就沒有一絲怨氣?
他雖愛財,但被惹急了,還是有三分血性的,只是此刻不必撕破臉皮而已,一來給自己留了條後路,二來……這樣囂張跋扈的女子,日後入了宮也沒有好下場,他看着便是了,到時候指不定還能踩上兩腳泄憤呢
。
可他總不能把這些話告訴碧落吧,想了想只能向曹氏幾人賠笑認錯,然後對碧落道:“你這奴才好生糊塗,今日你好不容易來當這差事,若是再放肆,仔細給你家主子惹麻煩。”
碧落聞言渾身一震,是啊,王妃她的處境本來就堪憂,若她再給王妃惹麻煩,那真的難以善後了。
想到此,碧落忍着滿腔的委屈和恥辱,向曹氏幾個磕了一個頭,渾身顫抖着。
“夠了。”張馨兒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曹氏也太囂張跋扈、欺人太甚了。
她先前還以爲這太監會給碧落做主,不想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孬種,這些人怕曹家的女兒,她張馨兒可不怕。
“妹妹。”劉湘雲也在一旁瞧着,此刻見張馨兒要發怒了,下意識拉住了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在張馨兒耳邊道:“妹妹,這曹氏必定入選,妹妹是不會入宮的,往後和她也沒有絲毫交集,還是不交惡的好,免得她日後飛黃騰達了,給你們張家小鞋穿。”
張馨兒聞言不以爲然,張家的女兒歷來都沒有入宮選秀的,爲何張家還能幾百年屹立不倒?
這其中自然有張家爲人處世的方法。
且不說張家實力雄厚,個個都是領兵作戰的能人,皇帝想要穩住各方勢力,便要用張家之人。
更何況張家人一向不參與朝中各派爭鬥,保持中立,又對皇帝忠心耿耿,這些歪風邪氣還影響不到他們,否則哪裡還有今日的張家。
若皇帝真的爲了一個妃子的讒言對付張家,那張家終於這樣的主子又有何意?這樣的君王還配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嗎?
張家向來教育子女們爲人處事要光明磊落,卻也不是迂腐之人
。
“曹家姐姐真是好大的陣仗,你如今不過是個秀女,竟然也敢責打宮中婢女,還真把自己當個主子看了,殊不知……皇上一日不下旨意,你便什麼都不是,和在場衆位秀女沒什麼區別,何必在這兒盛氣凌人惺惺作態的,我看這宮女根本沒錯,是你故意想要給這位姐姐添堵,這才鬧了這麼一齣戲來,真是恬不知恥,你有本事就直接去摘人家面紗去,何必爲難一個小宮女,我本以爲曹姐受盡皇恩,必定懂得如何進退,可如今看來……曹家連女兒也不會教呢,我看曹家好日子也不會長久了,到底是個半吊子勳貴,底蘊實在是差,我都爲姐姐你汗顏呢?”張馨兒今年只有十三歲,在父親母親和姐姐們面前,一向是個聽話懂事的乖乖女,可不代表她會受人欺辱,張家的女兒拿出去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正因爲如此,她們才和皇宮格格不入,不能入宮。
聽着張馨兒這樣犀利的言辭,曹氏氣的臉都漲紅了,搖首指着張馨兒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侮辱我曹家,有本事報上你父親的官職,我定要讓你們全家不得好死。”
“姐姐好大的口氣,可把我給嚇死了。”張馨兒故作害怕拍了拍胸口,不過卻沒有繼續搭理曹氏,她怕自個一個忍不住就要動手了。
“起來。”張馨兒伸手便要扶起碧落。
“你敢,這死丫頭還沒有向我賠罪,誰敢讓她離開,便是和我曹家作對。”曹氏大喝道。
“還真以爲你是曹家人便無法無天了,京城這樣大,勳貴這般多,曹家算什麼?”一直靜立在一旁的劉湘雲也忍不住說話了。
雖然她不想和曹氏爲敵,她擔心自己日後若真的入宮做了妃嬪,和這曹氏交惡後會被她記恨上。
雖然她不懼曹氏,但小人還是少招惹的好,免得給自己添麻煩。
可現在也忍不住了,這曹氏幾人還真以爲京城之中就她們幾個尊貴了,當真是可笑。
有句古話說的好,滿壺不響半壺響叮噹。
曹家人便是這樣的人,仗着皇帝繼位時立了功,便牛氣沖天,誰也不放在眼裡,殊不知這京城裡能夠收拾他曹家的大有人在。
一個鴻臚寺卿,在許多人眼中也算不得什麼,若不是曹世勳深受皇帝信任,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就憑她女兒這般囂張跋扈,傳到宮中各位主子耳中,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
今日各宮都派了人過來打探消息,發生了這樣大的衝突,只怕各宮娘娘都知曉了秀女之中有個無法無天的曹氏吧。
正因爲知道今兒個各宮都派了人來監視這兒的動靜,所以鍾平明明很生氣,卻不敢多言一句,還低聲提醒碧玉和碧瑤不要輕舉妄動,想盡快息事寧人。
這曹氏如此囂張,他們王妃一定會秋後算賬的。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曹氏深處纖細的手指指着劉湘雲喝道。
劉湘雲看着她手指甲上嫣紅的顏色,微微蹙眉道:“家父定南侯劉成,雖比不得鴻臚寺卿受皇上重視,可也不是那些宵小能夠詆譭的。”
張馨兒沒有料到劉湘雲會爲她出頭,回過頭冷冷看着曹氏道:“哼……我聽聞曹姐姐一定會入選,先恭喜姐姐了,此次秀女之中,我聽聞內定入選的便是姐姐和內閣大學士於大人的妹妹,不知姐姐可曾聽聞,也有一人是一定不會中選的?”
曹氏本來還趾高氣揚的,可一聽劉湘雲自報家門後便是一驚。
八大世襲後傳承至今,早就不比當初風光了,自然……也有幾家依舊讓人不敢小覷,甚至還得小心翼翼巴結着,比如……擁兵自重的忠勇侯寧家,同樣手握兵權的英武侯張家,桃李滿天下的忠義侯袁家,還有……富甲天下連皇帝都眼紅的惠周侯樑家。
這四家是曹家絕對不敢招惹的對象,其餘四家倒還好說,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是世襲的後族,傳承了這麼多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曹氏當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雖然對劉湘雲的出身很吃驚,但還不至於覺得害怕。
可當她聽了面前這看似年紀很小的女子之言時,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她的父親雖然很厲害,但比之於忠來肯定是差了一些的,而且她還提到了此次秀女之中有一人必定不會入選,這人她當然也聽父親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