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皇后雖然口中在詢問,但眼睛卻已經盯住了郭嫦曦。
誰讓她的存在感太強了呢?
就算皇后一開始不知道,但見了她之後,也不會再有懷疑。
這樣的容貌,可真是難得一見,就連以美名遠播的珍嬪,也要略遜一籌。
感覺到皇后娘娘對自己的注視,即便是郭嫦曦,心裡也開始感到緊張起來,畢竟對方是一國之母,地位跟自己天差地別,更何況她還對自己心懷惡意和不滿。
但那又如何?她從小到大,遇到對自己心懷惡意的人還少嗎?不過又是嫉妒她的容貌,怕皇帝會喜歡上她罷了。
可是她有什麼辦法?這又不是她可以決定的。
原本以爲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心胸定然不凡,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想到這裡,郭嫦曦心裡的緊張消失了,她施施然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氣度似乎比皇后還要雍容華貴,她緩緩走到皇后面前,姿態優美地向輕輕皇后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臣女便是郭嫦曦。”
寧皇后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才說道:“果然是個絕世無雙的美人兒,怪不得光霖爲你神魂顛倒的,直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郭嫦曦淡淡地說道:“娘娘說笑了,臣女從未跟寧公子見過面,何來神魂顛倒之說?何況,寧公子被抓,也並非因爲她調戲臣女,而是因爲他故意挑事,命令下人毆打永順候府的下人,以至於牽連無辜路人,差點鬧出人命所致,與臣女卻是不相干。”
這些情況,寧皇后如何不知,她只是故意要往郭嫦曦身上潑髒水罷了,因此,聞言只是冷笑道:“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照你的意思,是本宮故意誣賴你了?”
“臣女不敢這麼想!臣女只是想要澄清事實罷了。或許是那些下人欺下瞞上,故意隱瞞了娘娘實情,以至於娘娘對臣女產生了誤會。”郭嫦曦不卑不亢地說道。
“夠了!”寧皇后還要再說,卻被太后打斷了,斥責道:“你身爲一國之母,不說母儀天下,好好打理後宮之事,爲天下女子做出表率,反而爲了一點私心,就對一個弱女子咄咄逼人,哪還有半點皇后該有的胸襟和器量?你這麼做,配得上你頭上的那頂鳳冠嗎?”
寧皇后聽太后這番話,臉上有些火辣辣的,有些羞愧,也有些着惱。羞的是,自己此舉的確有失皇后身份,惱的是太后說話不留情,絲毫不給自己留面子。
但她知道,她絕不能退讓,即便是丟人,她也認了。
這不是賢惠不賢惠的問題,也不是她想爲了侄子出氣。而是此事,關乎她的地位和利益,甚至還會影響到一雙兒女的未來,跟這些相比,丟點面子,她損失點名聲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裡,寧皇后冷笑道說道:“母后事不關己,自然可以在一旁說風涼話。但是,事關本宮的親侄子以及本宮的名譽,本宮豈能不弄個清楚明白?”
“太后娘娘,臣女能夠證明自己剛纔說的話沒錯。”郭嫦曦突然對於太后說道。
“哦?如何證明?”於太后壓下胸中的怒火,稍稍舒緩了口氣問道。
“事情發生的當天,除了臣女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場,親眼目睹了此事的經過,甚至,還差點被牽連受傷。而且現在她就在這裡,太后娘娘不妨可以問問她,看臣女到底有沒有說謊。”郭嫦曦道。
蘇婉聽到這裡,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太后十分感興趣地問道:“哦?那人是誰?”
寧皇后也淡淡地掃視衆人一圈,神色不辨喜怒。
郭嫦曦目不斜視,輕啓朱脣,用她那天籟般的嗓音說道:“回太后的話,是昌武侯夫人。”
此話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蘇婉身上,但絕不是什麼羨慕嫉妒的眼神,而是帶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憐憫之色。
而寧皇后的目光也順着衆人的視線,看向了蘇婉,眼神極具深意。
不好的預感成真,蘇婉臉上的微笑頓時有些僵硬,不由在心裡暗罵郭嫦曦。
她總算明白“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是什麼滋味了。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麼連這種事都牽扯上她?
而且,她不記得自己有的罪過這位嫦曦姑娘吧?她爲什麼要害她?
真正算起來,還是這位嫦曦姑娘虧欠她吧!
既然郭嫦曦知道自己差點被他們牽連,爲何當時不向她道歉?甚至再次見到她之後,還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模樣,連一句問候都沒有,現在需要她幫忙作證了,倒是想起她了。
畢竟,那件事的確是因爲兩府發生衝突所致,後來寧光霖聽到郭嫦曦的聲音,這才起了色心,以至於最後大打出手,連她也被牽扯了進去,若非傅黎出手相救,她就是不死也得受了重傷。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裡,郭嫦曦並不全然無辜,她至少得佔三分錯。
既然如此,她怎麼還好意思找自己作證?
若是對方不是皇后,她幫忙作證也沒什麼不可以,就當做好事了,甚至還可以刷一刷太后的好感度,可對方是皇后娘娘呀,她若是爲了郭嫦曦作證,那可就徹底得罪皇后了。
若是討好太后的代價,是要得罪皇后,那還是算了吧!
她現在就已經是四面楚歌了,若是再加上一個一國之母,那還得了,真當她是不死之身嗎?
她們鬥就鬥吧,爲什麼還要牽扯到她身上?這位嫦曦姑娘有太后娘娘撐腰倒是不怕皇后,她可沒有啊!
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蘇婉猜的沒錯,郭嫦曦的確早就知道那天被牽連的人是蘇婉了,但是,她並沒有放在心上,更沒有什麼愧疚之心,因爲她認爲,在這次事件中,她並沒有錯,恰恰相反,她覺得自己纔是最大的那個受害者。何況,蘇婉又沒受什麼傷,她憑什麼要內疚?
所以,她找蘇婉作證,可一點都不覺得心虛。
至於蘇婉幫她作證之後,會不會被皇后娘娘遷怒,可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昌武侯夫人,你來告訴哀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天,嫦曦究竟有沒有露面?有沒有人見到她的容貌?”於太后看着蘇婉說道。
蘇婉從僵硬中回過神來,從人羣裡站出來,硬着頭皮說道:“回太后娘娘的話,當日臣妾到的時候,兩府已經發生了衝突,後來臣妾的馬兒受驚,狂奔起來,臣妾被摔得頭昏腦漲的,根本無暇注意外面的情況。至於郭姑娘到底又沒有露面,臣妾真得不清楚。不過,今天倒是臣妾倒是第一次見到郭姑娘。”
皇后聽了這話,看着蘇婉的眼神倒是不那麼刺人了,說道:“母后,昌武侯夫人並不清楚當日的情況,你們就別爲難她了。”
於太后沒理皇后,只是淡淡地看了蘇婉一眼,說道:“蘇氏,當日的事,你真不記得了?”語氣雖淡,但威脅之意卻不減。
郭嫦曦那秋瞳剪水般的眸子也看向了蘇婉,似乎隱隱還帶着一絲對蘇婉的責備和不滿。
蘇婉微微抿起脣角,沒有立刻回答,
於太后也沒有逼迫她,只是說道:“你也別怪哀家以勢壓人,實在是此事關乎嫦曦清白,更關係着她一生的幸福,我不得不慎重對待。我知道你的顧慮,你很不必害怕,只要你肯說實話,哀家自然會護着。這個宮裡,還輪不到她一手遮天。”
寧皇后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裝作沒聽見太后的話,眼睛卻緊緊盯着蘇婉。
蘇婉咬了咬脣,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了。她雖然對郭嫦曦不怎麼喜歡,但更討厭那件事的罪魁禍首寧光霖,若是沒有他色膽包天,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
何況,世上沒有兩全其美之事,想要面面俱到,誰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人生總是面臨着許多選擇,現在就到了她做選擇的時候了。
“回稟太后,臣妾想起來了,當日,郭姑娘一直呆在轎子裡,並沒有露面,應該並不存在被輕薄一事。”蘇婉說了出來之後,忽然感到心裡一輕,不由輕呼了一口氣。
她到底是不願意說謊的,不是爲了任何人,只是爲了她自己心安。
即便蘇婉如此說了,郭嫦曦卻依舊十分介意蘇婉剛纔沒有立即爲她作證之事,即便蘇婉現在改口,她對蘇婉的印象也沒有好太多,反而覺得她是個牆頭草。
倒是太后娘娘對蘇婉的識時務很滿意,微微一笑,看向寧皇后道:“現在皇后還有什麼可說的?”
寧皇后收回看向蘇婉的目光,倒也沒再爲難蘇婉,緩緩撫了撫衣袖,說道:“臣妾還是那句話,若是本宮的侄子沒有見過嫦曦姑娘,如何能對她魂牽夢縈的?還想要娶她爲妻,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郭嫦曦不悅地皺了下眉頭道:“他聽到了臣女的聲音,這才……,這件事昌武侯夫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皇后娘娘到底怎樣才肯放過臣女?”
寧皇后突然輕咳了幾聲,微微一笑道:“郭姑娘何必說得如此難聽?光霖對你癡心不改,你們年齡又相當,男才女貌,十分相配,不如本宮在此替他向你求親……”
“皇后!”於太后厲聲打斷了她,“你瘋了?”
寧皇后又輕咳了幾聲,笑道:“太后何出此言,本宮是真得覺得他們很相配,難道本宮的侄子還配不上她嗎?”
於太后快被皇后的話給氣瘋了,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聽門外傳來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什麼配不配得上?說來讓朕也聽聽。”
隨着話音的落下,一個身材頎長,容貌極爲俊美的男人,忽然出現在衆人面前。她身上穿着明黃色常服,盤領、窄袖、前後及兩肩繡有金盤龍紋樣,上繡龍、翟紋及十二章紋,腰圍玉帶,腳蹬皮靴,姿態悠然,一點也沒有突然闖進來的尷尬,反而帶着一種逛御花園般的閒適。
這種打扮,這種姿態,除了顯德帝,還會有誰?
衆人先是楞了一下,隨後才彷彿如夢初醒般,立即跪下來三呼萬歲。
顯德帝走到太后面前,向太后行了禮之後,又親自將皇后攙扶起來,纔對衆人道:“都起來吧!”
“謝陛下!”衆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顯德帝的目光好似無意地在人羣中一掃,在蘇婉身上停了一瞬,立即就移開了目光,快得讓人根本察覺不到,坐在宮人剛剛搬過來的椅子上,含笑問太后道:“母后你們呢剛纔在說什麼?可否讓朕也聽一聽?”
太后卻笑道:“只是一點小事罷了,皇上的政事可是處理完了?”
顯德帝不怎麼正經地道:“偷得浮生半日閒,朕今天就想偷懶,這不,難得偷懶了半日,朕就來看望母后了,沒想到竟然見到這麼多麼美貌佳人,真是不虛此行。”
若是一般的男人說這種話,肯定會讓人覺得輕浮,心裡十分不喜,但說這話的人是皇帝,那感覺就不一樣了。而且顯德帝的態度,也讓不少芳心大動的女子忍不住“噗”地一笑,差點笑出聲來,心裡對他的畏懼稍減了幾分,愛慕卻增了幾分,覺得陛下很有趣,根本麼有那麼可怕,甚至幾個膽大的還偷看他。
見到皇帝竟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年輕英俊時,頓時紅了臉頰,心臟也撲通撲通地急速跳動起來。
太后也知道皇帝的德性,並不以爲意,笑着說道:“行了,你再不正經,人可都被你給嚇跑了。”
皇帝看向寧皇后,見她臉色不太好,立即問道:“皇后身體可好些了?”寧皇后前幾日得了風寒,顯德帝故有一問。
皇后臉上露出一絲感激,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已經好多了。”
其實,皇后這會兒心裡正覺得納罕,因爲皇帝直到現在還沒有發現郭嫦曦,這根本不符合他往常的性子,要知道,在發現美人,甚至挖掘美人方面,皇帝可謂天賦異稟,沒道理髮現不了這等絕世美人!
不過,雖然疑惑,但她也不會傻得去提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