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賜婚文家

運勢在文三姑娘力爭之下拐了個彎,如今她留在京裡求見安王無人再能非議。。。

事情好轉的讓兩個人回到客棧,稍稍分析過安王讓人氣惱的態度以外,重點還是放在安王在殿上的失儀,及他得到那道聖旨以後,現下算失去皇帝的歡心。

對於這二位來說,他們可不是爲安王難過。

文老爺的揚眉吐氣還沒有消逝,滿面春風道:“老三,王爺現下是暫時安生,他得不得皇上的歡心,和得到多少,其實與你我無關。”

三姑娘道:“要緊的是文家有沒有在皇上面前脫穎而出。”

“就是這話!文家現在與安王府有罪並罰寫在聖旨上,咱們家好,王爺也能好。按說王爺好,咱們家也應該好。但他的心思咱們沒少碰釘子。指望他,不如指望咱們自家帶契他。”

三姑娘皺眉道:“叔父,說說是容易的。咱們帶契他,至少咱們家的身份比他高。明的不可能,暗的要比他高。而我還沒有出嫁,咱們能管的地方不多。”

“這一回不指望你拿主意了,祖父讓我跟你出來,我也能出力。”文老爺笑道:“我說出來你聽聽,咱們不是有聖旨了,我打算再去拜見柳國舅、瑞慶長公主和忠毅侯,說動他們在皇后面前進言。王爺不是說賜婚聖旨後年才下,那就是大後年你才能當王妃。這幾年怎麼熬?再說開國局面的話影影綽綽的,只怕明年就能明朗。過上幾年,咱們家又落後於別人家一步、一大步、好幾步。這可不行。明年太子大婚,得求皇后娘娘明年下賜婚旨意,明年雖然也晚了,但總早上一年。”

文三姑娘大喜,說他這計策也是上好的。文老爺出門,這就去約柳至晚上吃酒。他跟柳至不是知己,沒法子寫個:“嗟,吃酒去也。”柳至就同他去。

借的是男人們相見用的不少的法子:“花月樓新排歌舞可娛視聽……”而這一回,柳至答應前往。

……

文老爺請京裡的達官貴人都不是頭一回,他家要出王妃,他還試圖請過鎮南王。進京後請客的理由是初次拜會,身份至高的沒人理他。呆上一個月就以臉兒熟的心態上門請客,身份至高的沒功夫理他。這一回再請柳至,他的理由十成十。他是安王的外戚,安王的人由刑部緝拿,他不請卑躬屈膝請柳至,哪怕走個過場呢,外人看着也說不過去。

柳至來的理由呢,就外人看着興許是這位家裡要出王妃,他奉旨和安王過不去,私下裡和安王的外戚有所解釋、有所聯繫,算得上官場上的爲官之道。而事實上呢,認識柳至的人都知道他纔不會這樣想。柳至肯出來,是他想知道文家的態度。

凡是宮裡能出來的消息,插上翅膀飛遍全國的速度勝似驚鴻。這一個白天不可能到全國,飛遍全京卻綽綽有餘。飛這麼快,很難涉機密及或涉及機密較少。柳至聽到的跟大家聽到的一樣,安王獲罪,而皇上責令文家規勸。

聽的人沒有不瞪下眼珠子的,都對進京不過幾個月,進京不過兩個主人的文家刮目相看。當兒子的有了不是,當爹的讓舅舅和表妹管,這事情多稀奇不是?

安王再不好,也上有嫡母,前有兄長,下有幕僚。無故擡舉在京中毫無根基,以前聽也不曾多聽的文家,這文家在金殿上說了什麼?

再或者文家得罪到皇帝什麼?將與安王並罪,而不是受他誅連。

他們將越過太上皇太后、皇帝皇后和太子齊王、及師傅們,成爲監管安王的人。憑藉聖旨一躍而在某些時候使用得當的話,將高過王爺。

京裡一下午的話題文家成了主流,柳至的好奇心也居高不下。收到貼子擺出圓滑世故的臉兒,如拿張家的人,和張家的親戚不妨有個往來,裝個好人臉兒,以後拿下的人供出什麼不好的事情,處置以前有個知會,有個暗示,可以表示自己全無公報私仇,不信你看咱們不是還坐在一起吃酒過?

孤介的清官堅壁清野,恨不能誰也不走動。聰明的官員卻要與落在手中人的親戚朋友往來,人家試圖說服他高擡貴手,他則在酒桌上、嬉笑裡,把罪狀一條一條擺明白,最後這人死了、官沒了,也讓別人不恨他。誰叫你犯的是律法?我只是依法辦事罷了。我不殺你,換一個人在我的位置上也會殺你。

剛把安王的先生和幕僚抓走,轉頭就和文家吃飯,請客的人固然不引起奇怪,做客的人看着十分人情味道。

在花月樓坐下的時候,燭光月光一起映照出柳國舅的臉兒,那是一張親切而笑容可掬的面容。因爲他生得好,又笑得和藹可親,還有人處在青樓上鶯歌燕舞裡容易起飄飄然,文老爺一頭溺在這笑容裡飄了起來。

“國舅請坐。”文老爺滿腦袋欣喜異常,轉動的是柳國舅柳國舅,終於能和柳國舅暢飲閒談。

“你也請。”柳至給人三分顏色,人家就找不着北的事情,在他身上常在。柳至可以不小看他找不到北,但小看這個人沒有半分爲安王失勢而難過,看到自己好似看到香餑餑,你腦袋裡在想啥?就沒有爲安王有點兒恨,有點兒惱?有點兒擔心他的人落我手裡沒好下場?

安王屢屢挑釁太子,國舅眼睛又不瞎看得到。借這個機會不給安王一記,還能叫國舅嗎?

面前這位固然是奉旨規勸安王,來見國舅說個人情,情有可原。國舅也是奉旨緝拿,殺個人、安幾個罪名是他的分內職責。

雙方一開始,一位肚子裡歡歡喜喜攀上和皇后說話的人,一位精幹犀利,眼前不是審訊,也打算用一肚子能吏手段挑開窗戶紙。

十幾句話一過,柳至恍然大悟,敢情這位心裡只有自家啊?他看着太眼熟了,跟當年自家的老丞相差不到哪裡。

老丞相爲女謀劃爲太子妃也好,送柳至進太子府也好,爲的全是自家。太子禮敬與他,在成親前的一段日子裡不納功臣之女,但在太子妃公開的表示嫉妒,依然置之不理,依然沾花惹草不斷,也算公然的不把岳父放在眼裡。

特別是在柳至得寵於殿下後,柳丞相又送許多柳家兒郎進太子府中,儼然想把持太子府上,讓太子尋個藉口盡數遂出。在這件事情上,翁婿幾近翻臉。

英敏殿下直到七週歲,還是和加壽定親才成爲皇太孫,對一個自小受到培養的太子來說,他這樣安排嫡子,也是對柳丞相的回敬和不滿。

身爲柳家人,身爲不笨的人,柳至輕易尋出文老爺身上與丞相的相似之處。酒杯再拈的時候,不由柳至心中暗暗尋思。

文老爺還沒有發現,還在絮叨開國時的文家。

“那一年的九月裡,又到三百人,是我家祖先說服來投先皇。那一年的十月裡,糧草一千擔……”

他叨叨得沒完,說來說去全是文家開國的舊事,幾乎沒有爲安王解釋過一句。

柳至耐心的聽完,文老爺話風一變:“呵呵,所以對我家的人只管放心,我家要出就是好兒郎,好嫁就是好姑娘。國舅,跟我一起進京的是……”

話只說到這個字上,窗外忽然起一陣說不出來的風聲。花月樓上裝飾靡靡,走動的人衣着半露笑語淫聲。這風聲一出來,整個樓上的風氣爲之一震。好似大風忽起捲走了邪氣,暴雨狂渲壓倒歪風。

只聽到驚呼聲四起:“哎呀不好,”一陣腳步聲驟然馬蹄般直奔這邊而來。那風聲,是這腳步聲帶出來的。

文老爺讓打斷,還在納悶地往外聽:“出了什麼事兒?”但看一眼對面是柳國舅,文老爺大爲放心。料想執掌刑部的國舅在這裡,誰敢在他面前作亂?

柳至眉頭一聳,跳起來往房中間一避,文老爺就呆呆原地坐着聽音信兒。

“咔嚓”一聲響,有人破窗而入。在外面看的方位準確,恰好落在柳至的位置上。柳至要是沒有避開,一準兒讓他撲倒在地。

這氣勢猛的,把對面沒有防備的文老爺撲了一地的灰。

文老爺驚呼一聲:“這是怎麼了?”他們家開國的英風顯然不在他身上,他取帕子抹臉全帶着呆若木雞。

而進來的人一聲怒喝:“小柳,你又找打!”揮拳和柳至打了起來。燭光讓拳風舞斷,破窗進來的秋風也似讓截的停上一停。

幸好門外掛的還有燈籠光,透進來的此許中,文老爺認一認這不速之客,又是一聲驚叫:“莫不是,這莫不是忠毅侯?”

“咔嚓”又是一聲,爲方便說話關上的房門斷成兩截。柳至在前,袁訓在後,一走一追的跳到院子裡。再沒有幾步,雙雙走的人影子不見。空餘下院子里老鴇的哭罵聲。

“守門的你眼珠子還賭債了不成?讓你看仔細看仔細。國舅在這裡,門上牆頭上後門上全得防着侯爺來鬧事。如今打壞窗戶打壞門,難道讓客人賠?還是敢尋國舅賠,尋侯爺去賠……”

文老爺心頭一鬆走出來:“媽媽不要罵,我有話兒問你。敢情侯爺不是衝着我來的?”

“你臉面兒好大,侯爺能衝着你來!”老鴇氣頭上把客人排揎幾句,再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哭訴:“他是衝着國舅來的喲,我的門,我的好窗戶啊,花了我大把的銀子,上面雕刻的有襄王會神女,宋代李師師……”

撫着胸口,文老爺暗想不是我得罪的忠毅侯就好。但這是怎麼了?正要尋老鴇再問幾句,別的房間裡客人出來看熱鬧,問了問國舅和侯爺都不在,談論起來。

“這位老爺你敢在這個地方請國舅,佩服你膽兒足夠。”

文老爺虛心請教:“不知有什麼緣故?”

“國舅是個好樣的!”說話的人慨然過,腦後一涼似的回頭看看。有了尷尬:“我不是說侯爺不好,是侯爺他不風流,不不,我這話也不是說國舅風流……”

旁邊有一個人看不下去:“這裡是風月場所,說話要的是隨意,舉止要的是放蕩。一板一眼的不如回家守着牀!”

“就是,我來說吧,看你話也說不好。”另一個人清清嗓子:“國舅要與侯爺家定兒女親事,侯爺在情意上是個一心一意的,他要女婿也得同守。國舅守舊規矩,這是前朝又前朝的舊規矩不是?是男人的就可以納妾。侯爺不肯答應,尋國舅的事情呢,國舅往這種地方上來,一般是還沒等抱上小娘,侯爺就打過來了。這位老爺,看你臉上還沒有脂粉氣,應該也還沒有叫小娘吧?”

文老爺出一頭冷汗在秋風裡,心裡往下沉想着還是得罪忠毅侯了?胡亂的回話中有三分僥倖回來:“還沒有,幸好還沒有啊,”又疑惑地問道:“不瞞列位,我也是常往來這種地方會人,怎麼我不知道這事兒?”

“你得遇上才能知道,咱們也只敢在這裡說說。有誰想找事兒的拿這話在外面談論?一不小心得罪了柳國舅,轉頭又撞上忠毅侯。”又對老鴇努努嘴兒:“就是他們也不會往外面說,說出去總會少客人吧?京中代代有權貴,如今這京裡的權貴當數忠毅然侯。等着討好的人不計其數,他們聽不到內幕的,只會以爲這地方不好,他們都不會來。”

果然,看門的走過來:“媽媽罵我不要緊,只是外面路過的人全聽見了。”

老鴇氣哼哼回房,大茶壺招呼着客人們繼續取樂:“沒事兒沒事了,侯爺和國舅在巷子裡練拳腳呢,沒在這兒打就是不與我家相干,小翠兒,小粉兒,趕緊招呼着。”

又請文老爺進房勸解他:“您老放心,找國舅的全有話要說,我們有人盯着呢,只等打完,保管爲您把國舅再請回來。這酒重新燙上,您先喝着暖暖身子,外面風吹了有會兒不是?”

文老爺不敢相信大茶壺的話,但一看柳至外衣留在這裡,而他的話剛拐到三姑娘身上還沒有說,是信他也得信他,不信他也得等着柳至回來取衣裳,哪怕是個小子回來取呢。悶悶的倒上酒自己喝着,覺得運道不高,這侯爺出來的太不是時候,自己話說完了他再出來多好。

……

一開始,還有人站得遠遠的圍觀侯爺和國舅的拳腳。隨着他們越打越到巷子裡面,看的人不敢惹事,慢慢的散去。

這附近是風月地段,前門熱鬧如洪水猛獸,後門冷清如半夜的野地。說不準也有人從後門走,柳至邊接袁訓的拳腳邊側耳聽着,袁訓留心以後,也側着腦袋露出一起聽的神色,兩個人停了下來。

柳至埋怨道:“你怎麼又來了!你沒完沒完!這個月我一共吃兩回花酒,你就跑來鬧兩回。滾,回家去!”

“我就同你鬧!誰叫你當着人說我女婿要納妾。你讓我面子往哪裡擺?我告訴你,我家加喜不納妾!”

柳至要啐:“我偏說我高興說,”袁訓又要擺勢子:“沒打服你是怎麼着?”

“改天!今天我有事呢,”柳至壓低嗓音:“剛和文家的人說話入了港,你就跑來了,他正說到關鍵地方。”

袁訓興致勃勃上來:“我正要問你,來以前我不知道你同誰吃酒?剛剛看到是他。你們在說什麼?他尋你求人情嗎?”

柳至垮着臉:“原來你也想聽?想聽你還鬧什麼!不會等我花酒吃完,出這門的時候再鬧嗎!你真煩人!”越想越生氣的他忿忿然低聲一長串子:“我家就納妾,我對你說,雲若已經十二週歲,過完年就給他相看人,不過你放心,全是好人家的女兒……”

“信不信我全宰了,讓你家包人家安葬銀子!”袁訓狠狠的道。

柳至揶揄他:“這會兒沒有人聽,你白浪費口水。”

“這倒也是,”袁訓收了怒容笑上一笑:“那你請我喝酒補回我的口水。”

柳至無奈:“我同人說話呢,說在緊要關頭上,哪兒功夫請你喝酒?”

“那我也去喝酒,”

“你這無賴不久前打我去這種地方,現在你跟着我去了,你怎麼面對世人解釋?”柳至雙手掩面,學着袁訓的腔調"shenyin"一聲:“明兒丟死人了,有酒喝,就我也去了?”

說完,從手指縫裡露一對眼睛壞笑。

袁訓大大咧咧:“你一定要去尋人說事情,我得看着你不是?”

柳至再想想:“興許人家等不及已經走了?”

一根手指到他身上:“你難道不去尋外衣?他敢不爲你看着外衣?”袁訓小小聲哈地一聲:“前頭帶路快別耽誤我補口水,補完了我還等着和你比狠呢。”

柳至嘟嘟囔囔,裝個不情願的模樣慢吞吞轉身子:“真是煩人,人家只請我一個,我帶上你,人家難道不多花錢?明兒傳出去我臉往哪裡擺?”

“信不信他轉天就要請我,他不會介意我吃他的酒。爲什麼頭一個請你?嗯,這很簡單,你是國舅,他指望你往皇后娘娘說話。一個姑娘家執意留在京裡,學加壽也不是好學的,只能是早成親……。”

倏的,袁訓止住語聲,而柳至霍然轉身。兩個從少年起就時常配合的心又一次撞在一起,袁訓眸子放光:“小柳你這壞蛋!你倒沒想起來這個!”

柳至發矇:“她肯今年成親嗎?他家肯嗎?”

“不然他尋你作什麼!只爲求安王府中的人求情,現有聖旨在,他還不夠資格!”袁訓又給了柳至一拳頭。

柳至用肩膀接了,人還在飛速尋思中。沒一會兒,對兩邊巷子招招手。巷口閃出他的小子身影,點一點頭暗示沒有人偷聽。巷尾閃出關安的寬門板身影,咧嘴笑一笑細聲分辨:“我懂你的意思故而現身,可不是聽你的吩咐。這邊兒也清靜。”

“去你的!明兒讓老五尋你罵去。”柳至回過他,和袁訓頭碰頭低語:“你去聽聽正好,看我有沒有聽錯,這傢伙竟似毫不關心安王,只說他們文家。今天在金殿上的話我不十分清楚,正套他的話……。”

袁訓捅他一下,取笑道:“你不會去問太子殿下,殿下在金殿上。”

柳至瞪起眼睛:“這麼說,看你也有興致,你問過太子了?那你學給我聽聽,一字一個語氣不要錯。”

“我又不傻,發作安王,還是太子親手送去,我外面聽個囫圇也比讓皇上知道我當天就急吼吼問太子的好。還以爲我出壞主意呢。”

“那我也不傻,你怕皇上猜疑,我也一樣。不然我犯得着和文家吃酒?”柳至翻個白眼:“說正經事,別扯開吧。”

“正經,說吧。”袁訓嘻嘻。

柳至眸子亮亮的:“你看,他要真的是爲了文家?”

袁訓接上:“那他就肯早成親事。”

“今年成親事丟死人,別說東西不齊備,只怕正裝衣裳也沒有。”柳至想到就面上放光。

安王有些地方想的沒有錯,他打算髮難於太子,就等同於和袁柳發難。袁訓柳至固然不方便直接對殿下發難,但文家要丟殿下的人,這一位侯爺一位國舅樂得成全。

袁訓輕笑:“讓你說着了,還真是衣裳也尋不出來一件。前天太后讓我去看壽姐兒大婚的衣裳改動好沒有,幾處寶石太重了,換成珠子太后又說便宜貨,有司急的快給我下拜,說他們近一年沒三更前睡過覺。讓我回壽姐兒滿意,免得太后再說不好。我看他可憐,剛答應他,還沒出有司的門,皇后娘娘親自到了,看過衣裳把有司罵的快祖墳不冒煙,說太子的衣裳要改動。殿下的衣裳一改動,壽姐兒的衣裳有些就要跟着改。安王想明年大婚有司只怕死諫。”

“我說的是今年!”柳至湊到他耳朵上:“安王最近尖刺不是嗎?我手裡有證據他居心不良,我知道你手裡也有。”

“可沒到那一地步不能呈出來,凡事往最壞的地方看,也要往最好的地方看,說不好過幾年他又好了。”袁訓正色。

“所以給他尋個教訓,你看怎麼樣?讓他今年大婚。婚禮上不周備丟一輩子的人。如果心中早有不滿,激的他又要弄點事情出來,如果他就此丟盔卸甲,內心服氣,倒也大家太平。你說怎麼樣?”

柳至說到這裡,和袁訓目光碰在一處,低低齊聲地道:“只要文家的人答應!”

這二位真不愧曾是兄弟,也曾同心同意瞞過十年親事。在這會兒說的話都不帶錯一個字的,就是口吻也一個腔調。

說過這一句,下面一句又是幾乎同時:“還有一件事情,”微笑着,大家閉嘴,又一起開口:“你先說。”

又笑,這一回不說話了,各伸出一隻巴掌,無聲的舞動着划起來拳。袁訓勝了柳至,由柳至說。

這話太重要了,兩個人再次臉貼上臉兒,一個人嘴巴咬上對方耳朵。

“恢復開國局面的話在京裡已是暗暗傳開,不消三幾個月京裡將人山人海。你兵部查以前的戰功也就罷了,我刑部也跟着亂,開國的卷宗一筆一筆的查,查這些子弟們中間有沒有犯過大案要案。依我看,如今又不是開國,皇上纔不會平白的還他們舊封賞。就是還了,應該另有主張。現放着文家是這一例裡的人,他家女兒又定的是王妃。皇上說不好打壓這些準備往京裡鑽營的人,據說文家今天在金殿上慷慨陳詞好生犀利。我不方便打聽鉅細,免得皇上不悅。但小太監都聽到,想來口氣不小。你說皇上會喜歡嗎?”

久跟前太子的二近臣,最知道現皇上喜歡的是言語謙遜含蓄的人。

袁訓轉咬到柳至耳朵上:“這裡面還有一件忌諱,讓文家規勸安王?沒見文家有什麼能耐不是。文家不應該和安王一起獲罪嗎?他有什麼出奇的能耐,反而成了安王府上的人讓拿,他卻領道聖旨成變相監管的人?”

二近臣相視而笑:“不是文家踩了安王,就是安王踩了文家?”

“走,小袁,喝你喝酒去,我讓你一回,今天晚上我給你看管。你去看看他的心思是不是趕着成婚事?”柳至拍拍袁訓肩膀。

袁訓把他的手拂開:“今兒方鴻的孫子來尋執瑜,進門就問我,小袁在哪裡?”

“那你以後再別叫我小柳了!我老了,叫我老柳吧。”

袁訓嘀咕:“老柳還敢好意思說納妾的話嗎?一樹梨花壓海棠你以爲不是諷刺?”

看看到了巷子口,柳至叉腰吼道:“就納妾,我家納妾關你甚事!”

“你敢!”

……

老鴇歡天喜地:“我的侯爺啊,我就想去請您,來這兒全是過夜的不成?我們也有好歌舞,清雅的,一點兒下流不帶的。再者,我爲國舅作個證,他從進來就清清白白的喝酒,可沒有叫人,不會妨礙你們定親事,請請,裡面請,”

柳至嗤之以鼻:“我用得着你解釋。”

袁訓斜睨剛纔出來的房子:“是了,門和窗戶全打壞,”一指柳至:“他賠!”

“我賠我賠,”文老爺見到忠毅侯也肯過來,這正是他下一步要請的人,顛顛兒的過來:“今天我做東,全是我的。”

換一間門和窗戶都好的房子,柳至的小子把柳至的外衣取過來,重擺上酒老鴇親自來敬兩杯,說侯爺肯到,是天大的顏面。袁訓打斷人家門,踢壞人家窗戶,哪怕有冤大頭出錢呢,也有個下禮的舉動稱得上隨和。和柳至吃了老鴇一杯敬酒,就把她打發出去。

面前坐着兩位勳貴,文老爺這一回飄的更狠,站着倒酒的時候腳下似踩雲彩,坐下說話的時候屁股下似坐着雲彩。場面已不由他控制,大多人在這個時候只撿重要的話盡情的說。

不多的機靈讓他用在對袁訓的開場白上:“侯爺,我對國舅說過家門,但您沒有聽過,容我再報家門。”

“開國的時候,我家籌劃糧草多少擔,聚攏人多少擔……”袁訓聽到這裡信上三分,柳至說的沒錯,他的心思只在自家,不在安王身上。

袁訓故意扯開他的話頭:“聽說你今天跟着安王面聖,殿下現在還好嗎?”

文老爺的回答:“皇上慈愛之心,命柳國舅整頓他的書房,洗心革面。這是好事。侯爺請用酒,國舅你也用,聽我再說說與我同進京的,是我家的侄女兒,往您府上也拜過,壽姑娘面前也去過幾回,這是我家從小悉心教導的姑娘,以後不會差不會差……”

袁訓和柳至交換一個眼色,再次扯開他的話頭:“難怪你請國舅,我猜也是爲了拿的人那些說話,要說一古腦兒全不好,我和你一樣吧,我也不敢信。國舅在這裡,你正好同他說說。”

“呵呵,這事兒交給國舅辦,我放心,我家三姑娘也放心。三姑娘說感激,明兒上門去拜夫人道謝,”

袁訓忍俊不禁一笑,心想我還岔不開你的話了?再來一回:“皇上是好父親,這我和小柳跟皇上的日子不短,我們敢說這話。你放心吧,安王那裡要我們幫着說話嗎?”

文老爺居然一怔,一瞬間後才恍然模樣,起身敬酒:“那敢情好,有勞侯爺,有勞國舅。”既然這二位願意幫忙說話,文老爺怎麼能浪費:“請二位多多美言,我文家對皇上的忠心從開國追隨到今日不變,隨我進京的侄女兒行三,性情賢淑,和安王定然是良配。喏喏,我們還有文妃娘娘的遺言。”

柳至也忍不住一笑,這位只想着爲他家的三姑娘美言幾句。眼角見到袁訓也是笑意加深。

既然這位不管怎麼樣也要說他自家,袁訓話風一變,順着他道:“我妻子見過,壽姐兒也誇她大方得體,”

“是嗎是嗎?看看我說的不假吧。”文老爺喜歡的渾身忽忽的冒喜泡兒。

下一句,袁訓輕嘆:“只可惜你們進京的時候不巧,偏偏遇上安王年青不懂事,”

柳至碰碰他:“你說的不對,聖旨裡說受人鼓惑。”

文老爺聞言酒意上涌,鼓起眼睛咬牙道:“皇上聖明!就是受人鼓惑!特別是跟殿下的周先生,就他嫌疑最大!國舅,你可要細細地審問纔好。”

柳國舅差點大笑,等我審出來殺幾個,丟的可是你親戚的顏面。這位居然不管了?

他忍住笑,嚴肅的點頭:“正是,不知他有什麼劣跡?你不妨對我說說。”

袁訓插一句:“這會兒不是問案的地方,你且退後,怎麼總想拿人是怎麼的。”

不攔,文老爺也許斟酌的說。這麼一攔,話到滿口如炸堤之水,文老爺衝口而出:“周先生最糊塗啊!我家三姑娘是娘娘定的親事,他也不放心上!”

袁訓一本正經的同情着他:“這就沒有道理。不過呢,”把眉頭微微皺起。

文老爺急了:“侯爺請指點。不過什麼?”

“不過他也有他的想頭吧,到底未婚而居住京裡待嫁,還沒有聖旨下來,這不矜持吧?如果家在京裡倒也說得過去。周先生是爲姑娘名聲着想也不一定?”袁訓滿面誠懇,而柳至也跟着誠懇的點頭附合。

文老爺怒氣上來:“侯爺聽我說,國舅聽我說,這樣的話倒也有理,所以我請他對殿下進言,實在不行,他自己可以借府中的名義對皇上進言不是。殿下再三不肯答應,周先生衝着娘娘的遺言也理當對皇后娘娘進言,請娘娘下一道賜婚聖旨,”

這人話已吐露快到十分,柳至毫不客氣地誘導他:“早下賜婚聖旨有什麼用?今年也不能成婚。難道京裡一住幾年客棧,這可不好看。是了,用了你的酒,不能一句實在話沒有。提你個醒兒,如今你們算有聖旨,京裡置辦個落腳地方纔好。而且皇上聖旨裡寫規勸,可不是賜婚聖旨。姑娘長住,面子上下不來!”

袁訓也遺憾:“他說的有理。”

“這這……。”文三姑娘頗能出力,而且她不在,文老爺想自己一個人也難和安王交涉許多。

開國局面的話沸沸揚揚就要升騰,一旦成真,三姑娘不在京中,安王要更不認得自己這些人是誰怎麼辦?

已經對安王下過“涼薄”結論的文老爺藉着酒勁道:“有勞國舅在娘娘面前美言,早早下賜婚聖旨,讓我們在京裡住着名正言順吧。”

他心裡惴惴不安,並不敢保證柳至不會答應。但柳至連連點頭:“女孩兒名聲要緊,成成,挑個日子,讓我夫人帶你進宮拜見娘娘。”

文老爺跳了起來,還沒有歡呼,柳至吐一口酒氣,擺出誇口的神色:“懿旨一下,包你們在京裡住到後年,哦,大後年,三幾年的無人說閒話。”

他又把文老爺提醒一回,文老爺回到座位上發呆,喃喃自語:“是啊,大後年?”

侯爺再次上來:“住三幾年?那是要買宅子。”挑起眉頭明顯是疑惑片刻,小心翼翼問道:“三幾年日子倒也好過,不過你們得回家搬東西過來,難道全在這裡置辦?姑娘的嫁妝總得搬來,不帶現置辦的。算一算反正你們要回去,不如回去搬了東西再來,在家裡接旨意不是更好?”

“不回去了,我家老三從此就在京裡。託國舅和侯爺的福,長往娘娘面前請安,長往侯夫人面前請安,長往壽姑娘請安。長得教誨比在家裡要緊。”文老爺死死咬住,死也不肯透露他知道恢復開國局面的話。

今天能說成一件就不錯,要知道請動柳國舅,又拐帶來忠毅侯,是他幾個月裡才辦到一回。就眼下這點兒酒菜,說多了話,弄得一件也不成反而糟糕。

柳至把手一揮:“三幾年一晃就過去了,喝酒,咱們喝酒!”

……

寶珠在燭下坐針指,不時看着外面。衛氏帶着丫頭等人陪着她,看寶珠又看一回,勸道:“這些年夫妻,難道對侯爺你也多心?我的姑娘,我天天燒香也覺得來不及,你一定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上上輩子也燒了。快別多看了,侯爺是男人,在外面有應酬常事兒。”

“媽媽,我不是怪他回來晚,我是擔心。”寶珠笑道:“您忘記了,前幾天剛拿柳國舅一回,我怕他又去尋國舅的事情。”

衛氏眉開眼笑:“是嗎?這是好事兒啊。”

寶珠失笑:“媽媽這般偏心就不好,國舅應酬就是不好?他自己應酬就是好?”

衛氏沉下面容:“侯爺是讓人放心的,就是去吃花酒也是好人。國舅不好,親事還沒定呢,太后還沒放心他家,就敢揚言納妾?我要是個男人早就打他去了。”

這段話說的寶珠樂不可支,笑過,叮嚀道:“您可別在小爺面前教唆。”

“我怎麼會?國舅在小爺面前是長輩,他再不好,小爺也要跟雲若小爺好,我只教唆能去的人。”衛氏把自己提醒,皺眉道:“真是的,怎麼關爺不去打他?”

關安的妻子也在這裡,聞言應聲:“晚上就對他說,讓他明兒就去。”

衛氏面色好過一些,但沒繡兩針又不滿意,對她的侄女兒小衛氏皺眉:“怎麼天豹不去打他?蔣將軍說他本事最高不是嗎。”

小衛氏忍笑:“是了,他晚上不當值來家話,明兒讓他去。”

衛氏面色又好過一些,沒繡兩針,又尋上梅英:“孔管家的也沒聽說去,”

梅英笑道:“您老人家趕緊變個男人吧,您自己去。就免得尋這個不是尋那個的錯兒。”

“哼,我要是個男人啊,我一早去了,還等這會兒呢……”衛氏嘮嘮叨叨。

梅英趁她喝水的空兒,小聲道:“媽媽愈發老糊塗了,大家夥兒別理她。”

房裡人竊笑着,外面有人回話:“侯爺回來了。”衆人起身迎進房,除寶珠外散開。

袁訓一進房門就得意洋洋:“又大發財,把小柳,呃,老柳打上一頓。”

寶珠爲他解衣裳,撇嘴不信:“真的假的?”

“好吧,他功夫也不弱,我和他又打一架,這話你信了吧?”

寶珠取笑:“這句不偏不倚,在正理兒上。你們倆個只能棋逢對手,不分勝負,這句我信了你。”

袁訓打了架又喝多酒,除去酒氣薰天以外還有滿身灰土。寶珠給他換好家常衣裳,催他道:“洗洗吧,不然薰了牀帳。”

袁訓神神秘秘:“要緊的話,說完我去洗,留你一個人詫異,也免得沒事做想我洗澡模樣。”

“啐呀,又貧上來。快說吧,你洗完我慢慢看不遲,也免得你想着我要看你。”

袁訓就把話告訴她,不出意料,寶珠失聲驚呼:“不會吧,要在京裡候上三年?”

“人家打算買宅子。”

“買宅子,卻爲等親事也難看。像等不及要嫁。我隨祖母在小城住的時候,時常覺得女眷們說話碎,一件小事兒能說成大事情。成親後隨你去山西還好些,兩耳清靜。如今又回來扮貴婦人,爲壽姐兒要見許多的女眷,每天聽她們說話,也是一件小事兒說成天般大。文三姑娘要真的不走,說話給她聽的人可是不少。”寶珠搖頭:“這主意真不壞,”

又嫣然一笑:“你們倆個明裡看着真不好,背地裡看着,我以爲好了吧。卻真是壞心眼兒。”

“他沒有這心思,我們也點撥不來。”袁訓打個哈欠:“打架一身汗,吃酒又一身汗,我去洗了,你慢慢想吧,她要等嫁,別人有什麼辦法?”

寶珠看着他過去,獨自在榻上又補幾針針指,想一回文家三姑娘,還是搖一回頭。

按說她自家的女孩兒,加壽早早去太子府上掌家,香姐兒好些,在家裡呆的時候多。加福呢,也是小小年紀就有“小王妃”的稱呼,不能說別人家不矜持。

但加壽加福各有原因,與不矜持扯不上邊兒。寶珠爲三姑娘嘆氣,覺得她容貌生得好,性情雖孤介或剛烈或梗直些,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但袁訓話學的一字不錯,推敲一回文老爺的話,寶珠也無話可說。又不是親戚還能上門勸勸,只能嗟嘆一回罷了。

……

燭下,文三姑娘還在哭。不管她性情有不圓滿,但明白上她不差。文老爺酒醉後回來,勉強學話意思全在。一等親事三幾年的話,三姑娘自家難道不懂?

請文老爺回房歇息,三姑娘不由得傷心淚落。

能去見皇后了,三姑娘沒有意料中的欣喜。反而擺在她面前的兩條路更加清晰,迫切的要她抉擇。

一條路是京裡買宅子,等候成親三幾年。這幾年裡她能不出二門,不聽外面的話嗎?不能。她留在京裡就是爲家人周旋,不出門兒怎麼行。

但女眷出門只尋女眷說話,遇上諷刺她的人在所難免。

第二條路是緊急成婚。一生的大事情將件件不周備,落人一生的笑柄。但好處呢,她得到安王妃的身份,可以時常在宮裡走動,皇上想到文家人的時候總要比以前多。

而孃家好了,笑話也許就少些。世間的笑話,本也衝着運低的人去。

兩條路沒有一條不是她流淚的緣由,三姑娘只哭了一個河涸海乾,淚水流不動,聽鼓打在四更,對鏡看雙眸啃的似桃子,睡了一個更次,起來梳妝用早飯,置辦禮物去柳家。

脂粉遮不住的蒼白,讓柳夫人着實的心疼她。這位夫人和寶珠一樣心地兒能好的地方,一定會表露一回。

想想昨天柳至回來說的話,這位姑娘在京裡等成親也不好看,跟看守男人似的。而安王府出事,她應該擔心。全是傷心事情不是?柳夫人大膽的作主:“我這就帶你進宮見娘娘,可憐見兒的,早些爲安王求情,哪怕娘娘說不動話呢,也是你的關心到了。”

三姑娘頂着這副面容上門,也有博同情的含意。拜謝過柳夫人一起進宮。

……

柳至知道自己夫人性情好,好心地,又有兒子最近進宮頻頻,一早打發柳雲若進宮,對皇后說上一通。

皇后即刻就見,也對三姑娘說幾句同情話兒,答應幫她說個情,但話也說在前面:“不怕你笑話,皇上生氣,我也說不成人情,你可別怪我。”

三姑娘謝恩,又趁機請賜婚聖旨的話,漲紅臉道:“本不應該沒臉的求,但皇上旨意着我家規勸,現京中就只有我和叔父在,我要是走了,不放心殿下。我要是留下,又怎生出門見人?”

皇后嘆氣:“可你想想,旨意好下,我着人擬旨就成。但你接過旨意後日子更不好過,有句話兒叫京中居大不易,可不是單指糧米貴,還有這閒言閒語。都說京裡中權勢之地,因此更稱得上是非之地。”

三姑娘嗚嗚地哭,柳夫人也流下淚水。她本着公道的心意說一句話:“娘娘,您下旨斥責安王纔好。姑娘遠路進了京,半點兒不憐惜。他就應該指一處宅子給她住,說聲是他請來的,這臉面不就圓轉過來。”

話是好心,更扎三姑娘的心。

哪個王府或哪個權勢之家在外面沒有私宅呢?好的沒有,三間小屋不可以沒有。但安王只想他們早離京,隻字兒沒提過招待的話。

三姑娘也早贊同文老爺的話,未婚夫婿果然“涼薄”。真的他說句“請來的”,自己面上的境地好過許多。

也正因爲他“涼薄”,對他幫扶文家全無指望。三姑娘哭近一夜主意早定,叩頭道:“請娘娘賜旨意,請娘娘成全。”她哭道:“求娘娘賜我早成婚吧!”

柳夫人驚駭滿面。皇后在心裡快意地一笑,想國舅的話果然沒錯,她竟然不怕這人丟足一生。

皇后無奈:“也好,不然幾年閒話你可怎麼聽呢?早一年是一年吧。明年太子大婚,你不能摻和。後年爲安王和你辦大婚。”

“娘娘,”三姑娘艱難地道:“今年呢?”伏下地去,紫漲不僅到脖子,手上也因緊張而紅了。

她又抓着地,怕自己暈過去,人跟着有了顫抖。

柳夫人尖呼一聲:“天吶,你你,你……你是個傻孩子,今年可太不周全了。”

“就是,衣裳呢,壽姐兒或許願意分你一件,把她的常服給你當禮服也說得過去。東西呢,讓太子分一些。但只怕樑妃娘娘不答應,要說你搶了齊王的福氣。”皇后看似勸解,其實給了三姑娘一些甜頭。

三姑娘竭力讓自己清醒,回想一早她請文老爺再次確定,恢復開國舊局面的話是真實的。昨夜他同忠毅侯和柳國舅用酒,問上幾句,他們雖明着回答,卻說六部最近忙到不可開交,不知開國時的卷宗有什麼好看的,大家全看得焦頭爛額。

只要這個消息是準的,三姑娘願意丟等不及而成婚的人。

她淚流滿面再次懇求:“安王府上最近出事全在內宅,與其在外面憂心,不如爲他分擔。”

……

皇帝看着皇后進來,手裡卻沒有捧吃的,有點兒奇怪。不送吃的,你來做什麼?

皇后裝看不見,腹誹他太子已回京,我餘下的東西已沒有接濟,爲什麼還要給你吃?

行禮過切入正題,把三姑娘的原話說過,皇后道:“故而我親自來見皇上,這事情不小,先不說她自家丟人不丟人,只她對我說的,她家是開國的老臣,功勞不小。我答應她今年成婚,豈不是愧對老臣。老臣們,素來不是皇上你看重的。”

在這裡沒忍住撇一撇嘴,帝后心頭同時浮現出夫妻爲“開國老臣”有過的爭執。

……

“太子,你左一個右一個的也足夠了,爲什麼又要從外省要人?”當年的太子妃劍拔弩張。

當年的太子還是有耐性的:“你不懂,這些是開國的老臣,他們要親近我,不能拂了他們。”

……

舊事浮上來,皇帝輕咳一聲,皇后黯然神傷。當年的她還是曾威風凜凜過的。

深吸一口氣,皇后強笑:“因是開國老臣,她說這樣糊塗話,我不敢駁回。到底是開國老臣,要好好的對待不是嗎?皇上沒事兒還給體面呢,讓這孩子胡鬧,開國老臣們會有怨言的吧?”

皇帝想也沒有想:“她要這樣,你就答應吧。”

……

柳夫人在外面宮車上,見皇后回來說皇上答應,又把怎麼說的學給她聽。柳夫人歡喜讚歎:“娘娘,這事情皇上應允,我雖爲她難過,但隨她去吧,是她自己要的不是嗎?只是您說話愈發的好了,我早就過您是沒細想過,要是細細的想,沒有一句會得罪皇上。”

皇后瞅着她:“一早國舅打發雲若來說的,我不過是學出來。”

“咦,我怎麼不知道?”

皇后取笑她一下:“興許是怕你學不好。”

她是玩笑話,柳夫人卻當真:“就是這樣,要是我知道國舅推波助瀾,我會勸你們考慮下那姑娘體面。”

“考慮她做什麼?”皇后冷笑:“她五月裡就進京,我聽的話還少嗎?要跟加壽學,要跟齊王妃學,哼,安王又不安分的跟太子別苗頭,這一回趕着成親體面全然沒有,看她以後還學什麼,看安王以後還敢囂張!”

柳夫人的好心地就此收了回來:“是啊,這已經別上苗頭,我不能再同情她。”

又莞爾慶幸:“皇上也答應了,我真沒有想到。”

皇后含笑:“國舅讓我多多的說開國老臣的功勞,我這會兒有點兒明白了。”

柳夫人想一想:“嗯,我也明白了。”

……

御書房中,皇帝面無表情。恢復開國局面的話滿京裡飛,皇帝也聽到。他怎麼可能給這些人的子孫當年他們先祖的待遇?就是恢復也有章法。

袁訓柳至全想得到接下來京中將人山人海,皇帝也想得到前來鑽營的人會鋪天蓋地。

皇后嘮叨開國的話,讓皇帝想到。當年他是太子的時候,他要安撫這些老臣。現在打算給他們許多機會,自然要先打壓。

再說袁訓也猜中,皇帝隱隱的不喜歡文三姑娘。聽聽他們家見駕時候說的話,說話不多,卻全是爲文家說話。皇帝對太子說他還不老,他也真的還不老。

他聽得出來這是藉機會爲文家鋪墊,而爲安王說話的不多。當然安王也混蛋,不給文家任何機會。

現有已知的王妃,一位是自幼在太上皇太后面前長大的加壽,皇帝看着她長大,沒有不滿意。一位到太后面前晚,父親是名將,母親是太后的侄女兒。這身份也響噹噹。安王妃給了文家,顯赫的同時打壓恰是時候。

又是三姑娘自己求的不是嗎?皇帝拭目以待,文妃以死爲兒子求的親事,是深藏多年別有用心呢,還是這姑娘真能把安王府穩穩妥妥。

做爲父親這樣想極不合適,但做爲皇帝這樣想並不奇怪。

潛意識裡,文家要和念姐兒並肩,要緊隨加壽,皇帝也有鄙薄。

……

文三姑娘求到賜婚旨意,回去又大哭一場。這一回是在白天哭,文老爺陪她一起哭:“老三,你是爲了家裡,等長輩們到來都會說你的好處。”

他還不能陪哭很久,抓緊功夫快馬回去搬嫁妝。日期定在臘月裡,幾個月的功夫一來一回跟打仗似的緊張。

又有禮部來人沒好氣,宗人府來人沒好氣,問他們等兩年怎麼就不行?是不是把人累到上吊才甘心。

文老爺幸好精幹還能一一應付。宅子不用另買,皇后“體貼”的指一處宅院給他們住,搬進去後,會客人,看大婚事項,把主人帶家人累的眼前昏黑,有空兒趴下來就進入夢鄉。

又有一件事情出來,袁訓和柳至好端端的,讓皇帝叫去罵一頓,說兩個人結交外官不說好話,罰俸三月。等到太子弄明白這兩個人先在小巷打半天架,又去和文家喝酒,第二天文家進宮求賜婚,已是十一月裡。

就像太子帶安王上金殿,袁訓柳至避嫌不能即刻對太子打聽,太子也不能這就去對岳父和國舅詢問。他自家知道這裡面岳父和國舅動了手腳,而又讓父皇查出或猜測出來。往廳上去尋加壽,打算讓她年禮上再多些。

廳上很熱鬧,元皓在這裡。

他坐在加壽跟前,原來是習武破了衣裳,明明舅母和自家都有好繡娘,卻只要加壽姐姐縫補。

太子剛從安王的事情中走出來,拿元皓開個玩笑:“我看着回來了,你還是同加壽姐姐親香。只不要長大了,就不同我們好了。”

“纔不會,元皓長的再高再高,也只和加壽姐姐好。”元皓胖胸脯抖動回過話,又把戰表哥順手捎帶:“戰表哥永遠放一邊兒。”

“哈,你真的長再高再高,就真的不能和加壽姐姐這樣親香,知道嗎?大人就不能隨意。”太子笑容滿面。

元皓是個有主意的小人兒:“元皓長大了,就可以生個兒子繼續來親香。這難不倒我。”

胖孩子笑眯眯:“元皓永遠不變,永遠和加壽姐姐親香。”在表弟面前永遠認栽的戰表哥又讓說進來一回:“元皓生個兒子,更可以欺負戰表哥,問他討錢用。”

太子含笑和他拉小拇指,加壽把線頭剪斷,見到也笑容加深。安王小的時候,何嘗不是跟在後面玩耍的那一個。加壽自問沒有虧待過他,長大後他變了,也沒有自責的地方。

讓人取好吃的給元皓,元皓歡歡喜喜吃着,絮叨一堆的話。什麼瘦孩子沒他威風,好孩子吃了癟……

依然是孩子話,但太子和加壽全聽得很認真,也很滿足。

------題外話------

麼麼噠,今天多些哈。週末愉快

第171章 ,親事的原因第681章 ,揚州作亂第545章 ,一起都來安慰蕭戰第395章 ,教導加壽第334章 ,捉拿袁二第574章 ,念姐兒金殿來幫忙第47章 ,母子對話第233章 ,姑母多情意第429章 ,只因爲當爹的不放心第826章 ,誰的包圍第555章 ,小二暴起第740章 ,看牡丹吃荔枝第102章 ,訂親第628章 ,好孩子出京第800章 ,梁山王真情流露第595章 ,事先埋伏忠毅侯第583章 ,年三十的夜晚很美好第707章 ,胖隊長的榮耀席面第78章 ,準備第775章 ,自驚自亂第390章 ,鎮宅四寶第381章 ,福祿壽喜同進家第564章 ,賣皇上是好品格第532章 ,龍氏威武,小王爺難纏第272章 ,親事喜人第710章 ,新出爐大笨和小笨第499章 ,集市風波第365章 ,狐狸尾巴第40章 ,厲害第793章 ,蕭戰正名第267章 ,小王爺大包大攬第285章 ,讓袁訓坑的教坊司第693章 ,可敬可佩第72章 ,遠客第243章 ,有個好媳婦第136章 ,故人全來第411章 ,比舅爺輸到家第107章 ,鳳求凰第842章 ,皇帝水軍湊熱鬧第568章 ,歡樂的人第823章 ,占城第301章 ,官油子主持和解第425章 ,符的風波第748章 ,鬥志燃起的柳雲若第263章 ,龍五的敲打第744章 ,慈悲的太子妃第801章 ,元皓勸和第509章 ,二爺這廂有禮第648章 ,哎呀呀的抱怨第170章 ,送親的難當第300章 ,池魚第506章 ,喋血大帳第11章 ,出城第265章 ,加壽抓週宴上的一派胡言第4章 ,老太太高興第326章 ,送女眷們返京第125章 ,審問第561章 ,廝殺第841章 ,原來如此第301章 ,官油子主持和解第54章 ,抓賊第340章 ,夫妻相見第474章 ,當年的錯和錯第841章 ,原來如此第460章 ,龍書慧定親第528章 ,白鼻子奸臣第274章 ,袁訓辭親事第694章 ,韓家族長的美好夢想第565章 ,討回加福第767章 ,這般重要的元皓和好孩子第四百九十三章第806章 ,皇太孫第722章 ,齊王的新主張第843章 ,加壽送乾哥入宮第731章 ,鑽帳篷第76章 ,天上掉小鬼第558章 ,這招數,有喜了第451章 ,執瑜執璞到國公府第773章 ,兩面埋伏第678章 ,商人對齊王的請求第703章 ,不追究第177章 ,嗚嗚和嚶嚶第173章 ,郡王妃對寶珠的不滿第311章 ,姐妹述齒第690章 ,截殺齊王第56章 ,約定第216章 ,郡王府裡會親戚第311章 ,姐妹述齒第319章 ,寶珠的話在情在理第544章 ,上邪?這是怎麼了第36章 ,飯堂風波第185章 ,輔國公還是好舅父第309章 ,醬鴨與白光鴨第57章 ,懵懂不知感激第224章 ,拿着令箭像雞毛第33章 ,梅花有情,人有情?第19章 ,管家姑娘第818章 ,兒子們進板凳城第23章 ,腹誹者,人腹誹之第194章 ,寶珠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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