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禾到底是什麼人,又有着什麼不一樣的來歷?這樣的問題不止是趙氏在想着,就連前面陪着年輕的晉王說話的官員們也都很好奇,而後院中貴婦們消息反而慢了一點,直到陳太妃的賞賜下來的時候她們才知道了消息。
晉王親自來了?!
陳太妃都讓人送了賀禮?!
每個人都面面相覷,而秦三太太這個時候心中猛然一緊,不知道爲什麼就想到了之前秦紹軒謀缺的時候被晉王擾亂的事情。她心中一陣狂跳,在一瞬間就抓住了秦舒蘭的手,落在了其他人的後面。
“你之前,是不是跟林秋禾不合?”
她隱約意識到,她已經找到了真相了。
不論是秦家還是秦紹軒都沒有得罪過晉王,而晉王會出手刁難說不定就是爲了林秋禾在秦府被秦舒蘭刁難的事情……這麼想也許太大膽了,可是想想在這樣的場合晉王都親自過來道賀,還特意送了林秋禾賀禮,她就覺得心驚肉跳。
秦舒蘭聽到母親這麼一問,立刻露出了不樂意的神色。
“我不是都跟她和好了嗎?”她撇了下脣角,“難不成還要讓我去荷園負荊請罪不成?”
秦三太太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才露出了苦笑。若真是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樣,只怕晉王所想要的結果還真的是要負荊請罪了。只是,林秋禾這樣一個沒有來歷,原先甚至是個賣身爲奴的奴婢的人,怎麼會被晉王如此看重呢?
只是因爲她是張章的師侄女?
幾乎所有人都帶着這樣的疑惑來到了前廳,而林秋禾則穿着一身合身的上襦下裙的嫩黃色衣衫,她個子本就比同齡的女孩略微高挑了一些,走姿又經過了趙氏緊急調整,如今看來自然是一派亭亭玉立的世家女的溫文爾雅的架勢。
張府很快就擺上了案桌,林秋禾在張章身後跪下謝恩領旨,陳太妃的禮物這才被送了上來。竟然是一個藥箱,藥箱的材質自然是好的,而宣旨的太監打開藥箱露出了裡面準備好的各種東西,腕枕、針囊、藥瓶,甚至還賞賜下來不少的藥材。
這些竟然都是林秋禾學醫實用的東西。
由此可見,這一份禮雖然不算貴重,卻是用了心的。一下子,衆人心中對林秋禾的評價就更是高了兩度,相熟的人都偷偷的交換着眼神不動聲色地詢問着有誰知道林秋禾的來歷。
自然是沒有人真的知道林秋禾來歷的,而唯一像是知道的多一些的秦家上下,這個時候卻是默契的保持了沉默,不透露一句有關林秋禾的事情。
謝恩收禮,林秋禾既然已經來到了前院,自然也就不用再回去了。直接就按照之前的流程拜入了張章師門之下,給張章敬茶當着衆人的面喊了一聲師伯。
這師伯更是讓請帖上只說師門下又收一人的客人心中震驚,張章這麼大張旗鼓的在京城之中宣揚,大部分都以爲他收的是關門弟子,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師侄女。
這……這……
這林秋禾的來歷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此後幾日整個京城都在討論有關林秋禾的身世,而那日拜師禮結束之後,奉陳太妃之命前來宣旨的太監這才笑着起身離開,道:“奴婢也算是完成了太妃的交代,既然如今拜師禮結束,那麼奴婢就回宮覆命了。”他說着對着林秋禾點頭,“林姑娘這幾日準備下,奴婢臨走之前太妃交代,說是想要見見林姑娘呢。”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又讓林秋禾的形象神秘了三分。林秋禾心中也是莫名的很,不過卻沒有顯露在臉上,而是笑着行禮謝恩,表達了一下喜不自勝的又驚又喜的恐慌心情。
之後她依然是暫居在秦家,而外人都知道林秋禾與秦家的外孫女陳自晴情同姐妹不願意分開。
秦家一時間也變得炙手可熱,不少的人想要從他們口中打聽出林秋禾的消息。而這個時候得了秦舒蘭正式道歉的林秋禾正和陳自晴一起倒在榻上發呆呢。她本以爲這個拜師宴頂多會讓她在秦家過的好一些,不受刁難什麼的,卻沒有想到生出這麼多的波瀾,就連陳太妃都驚動了。
等等!
想到那位想要見自己的陳太妃,林秋禾猛然坐了起來。
她……她不會是陳太妃失落在外的女兒吧?她的真實身份不會是公主吧?林秋禾迅速腦補出了一個狗血宮鬥劇,什麼爲了爭寵把女兒送走換成了兒子,或者是爲了報復故意搶走了陳太妃的女兒送出宮外……
所以張章纔對她這麼好?所以晉王纔看重她?所以在拜師宴上,陳太妃纔會這麼大張旗鼓的送禮給她撐腰?
林秋禾越想越覺得這樣的推測雖然有些荒謬,可是卻也在情理之中。說起來,陳太妃不是還說要見她嗎?林秋禾眨了眨眼睛,摸着下巴想,也許到時候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然而,這個“到時候”卻一直沒有來臨。林秋禾又去了張府兩次,卻從未聽張章提起帶她入宮的事情。似乎那天的事情也不過是陳太妃心血來潮提了一提,之後就給拋之腦後了。
她又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測,然而張章對她的盡心盡力,還有齊林對她的各種包容和照顧卻讓林秋禾對他們兩個的警惕心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降。
唯一讓她覺得不安的就是每次過去似乎都能遇上晉王。
林秋禾對張章還是心有疑慮的,因此就私下偷偷問了齊林。齊林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晉王身體不好,需要師父長期給他調理。而師父要教我們兩個,總不能讓我們都跟着去晉王府上或者是攝政王府吧?自然是要讓晉王過來了。”
聽到齊林的解釋,她才明白。本朝雖然也講究士農工商的地位不同,卻沒有那麼大的界限,而且醫這一行業也是不在這四個階級之內的。
大夫在本朝有着超然的地位,頗受世人敬重。
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鼎鼎大名的山東齊家會出了齊林這樣一個不讀書考取功名卻學醫的後代了。
至於晉王體內的毒到底有多霸道,竟然將近十年都沒有治好這一點,林秋禾也是很快就見識到了。這天齊林第一次沒有親自去秦府接他,而是派了張府中的一位管事嬤嬤。
林秋禾當下就覺得心中有些不安,而等她到的時候甚至直接就被引到了前院暫時給客人休息的客房中。她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淡淡血腥味,進了內屋一看,就見晉王整個人都蜷縮在牀上,渾身顫抖着牙關緊閉已經咬得雙脣滲血。
她嚇了一跳,再仔細看就見他雙手緊緊握拳骨節突出,青筋暴起。之前那種雖然病弱卻瀟灑自傲的神色全然不見,如今早已經狼狽到頭髮散亂,滿頭的汗水更是讓頭髮黏在了臉上,現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晉王毒發。”齊林見她進來急促地說了一句,“師父這邊沒辦法灌進去藥。”
林秋禾見晉王如此痛苦的樣子,渾身都有種發麻的感覺,她幾乎是顫抖着開口:“我能下針緩解他的痛苦……”
一旁正在忙碌地張章聞言動作一頓,立刻道:“淨手,下針!”竟然是對林秋禾充滿了信任,一點都沒有懷疑她所說的話。
跟在林秋禾身邊的紅線立刻上前拿着線繩把她的袖子綁好,然後給林秋禾淨手。齊林早就取出了針囊攤開在一側,然後在無法順利脫下晉王衣服的情況下拿剪刀剪開了他裡外的衣衫,露出了晉王白皙卻緊繃的皮膚。
這不是他大意了,忘記林秋禾是個未出嫁的姑娘。而是依照晉王現在渾身痛到緊繃至痙攣的情況,隔着衣服實在是沒有辦法下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