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王妃對她究竟多好,那種熱情又害怕嚇到她的小心翼翼林秋禾不是沒有感覺到。或者,正是因爲旁觀者清的緣故,她反而更能夠從王妃的一舉一動中感受到她對她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疼愛和內疚。
對於這樣濃郁的感情傾注,她實在有些接受無能。綠翡帶着她進屋,吩咐園中的丫鬟收拾好臥室,擺放冰盆,點燃薰香,然後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青黛在一旁伺候。
然而累了大半天的林秋禾躺在高牀軟枕之上,卻是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守在一側的青黛見她眉頭緊咒,連忙過去問道:“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她睜開雙眼看着青黛,直看得對方忍不住底下頭,這才道:“我在想,若是最終的結果證明我並不是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兒,那又該如何是好?”
青黛一愣,然後才失笑搖頭安撫林秋禾。那日林秋禾和寧卿攤牌之後,她就知道了真相,卻選擇繼續在林秋禾身邊伺候。如今聽到林秋禾的擔憂,她才低聲勸解道:“姑娘何必想這麼多,王妃也是知道如今一切尚未定下結論,對姑娘這般好一是因爲姑娘跟王妃失散的女兒相似,二則是因爲王妃喜歡您。我想,就算最後的結果不盡如人意,王妃只怕也會一如既往的對姑娘好的。”
雖然不認同青黛的說法,然而仔細想一想,她也已經欠下攝政王府不少的人情了,也不差這一點。若是能夠當一個代替品讓攝政王妃開心些,也只當是報答這一家對她的幫助和維護了。
這麼想着重新躺在牀上,林秋禾果然放鬆不少。然而另外一件事情卻又浮上心頭。
漠北戰事。
如今京中一切看似繁華,可是一旦起了戰事,就只怕這一切都會如同幻影一般立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十年前,連攝政王的女兒都會在戰事之中於京城失散不見了蹤影,十年之後,再起戰事只怕誰也說不準究竟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這樣翻來覆去,睡得不安穩的林秋禾甚至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是一個幼童,而京城之中火光四射,到處都是逃竄的人羣。一個人慌亂之中甚至一腳踢開了路邊的她,然後又有人過來搶走了她身上的金鎖玉佩……
“呼——!”她從夢中驚醒,擡頭看着頭頂繡着青翠藤蔓的牀幔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噩夢而已……
“姑娘,怎麼了?”牀幔被掀開,青黛緊張的臉出現在林秋禾的視線中。見秋禾想要起身,她連忙過去扶着,等她坐好又拿出帕子細細地擦拭了她額頭的汗水,這才起身把垂下的牀幔掛在兩側,起身端了涼茶過來。
林秋禾慢慢喝了半杯茶,這纔回過神來。笑着把茶杯遞給青黛,她這才道:“剛剛做了個噩夢,被嚇醒了。”
青黛連忙又續了茶進去,放在一旁,然後低聲道:“可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我自己就是大夫。”林秋禾失笑,翻身下牀道:“不過是個噩夢,略微醒醒神也就好了。難不成我還會把夢中的東西當成真的不成?”
說道這裡,她動作一頓,蹲□幫她穿鞋的青黛立刻反應過來,擡頭看過去,“姑娘?”
林秋禾下意識搖頭,低聲說:“沒事。”
那夢境,確實很是真實。剛剛那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爲這就是原主本身的記憶了。只是,她在這具身體中醒來已久,從來沒有回想到原主的任何記憶,哪怕是做夢都沒有。今天怎麼會夢到這些?
她微微搖頭,端着一旁的茶杯放在脣邊擋住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應該是今日聽了邊境即將起戰事,又對王妃對她的好有些內疚,這纔會有所夢的吧?
想到這裡,林秋禾又放下杯子,囑咐青黛:“我做噩夢的事情別說出去,免得讓王妃擔憂。她一片盛情留我在園中休息,若是知道我做了噩夢,定然會擔心的。”
青黛點頭應下,又吩咐園中的小丫鬟準備了溫水,伺候林秋禾洗漱之後才低聲道:“晉王還未回來,姑娘若是無事,我讓人取些書給姑娘看?”
書很快就被取來,按照林秋禾的要求都是歷史、地理類的書籍。雖然近代史缺乏,不過對照前朝舊事也是能夠看出蛛絲馬跡的。加上一旁的地圖對比,林秋禾還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這麼消磨時間,轉眼就是一個下午過去,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她才擡頭揉了揉有些酸困的脖子。青黛在一旁送上茶,然後站到她背後接手了揉按的工作。
“晉王還沒有回來,之前攝政王妃讓人過來看望姑娘,見姑娘在看書就沒有打擾。”青黛把之前的事情交代清楚,手下用力恰到好處,不一會兒林秋禾就覺得脖子舒服了許多,示意她停下又起身活動了下這才道:“再等下去只怕都要到晚膳的點兒了,既然晉王公務繁忙,我們還是先跟王妃辭行,明日再來吧。”
說話間外面就傳來刻意放重的腳步聲,青黛過去開門就見王妃身邊的珍珠進來。珍珠對着林秋禾行了禮,才道:“王妃說勞煩姑娘等了一下午,實在過意不去,想要留姑娘在府上用晚上。還請姑娘放心,此事自然會有人去秦府知會,不會讓其他人擔心的。”
攝政王妃做事面面俱到,林秋禾面對她的示好本就有些內疚,因此不忍拒絕只好應下。
珍珠聽聞她同意,臉上的笑容就更明顯了些,看了一眼一側攤開的書,又道:“王妃還交代,若是林姑娘喜歡這些書,隨時都可以來府上看書。”
沒說把書送給林秋禾,卻也准許她隨時來看書。這樣的話,林秋禾自然就會多多在府上出現,想來王妃也是會很高興的。珍珠想到這點,就更是開心。而林秋禾一愣,直覺的認爲這不像是王妃會做出的決定。
依照這些天王妃對她的好,若是知道她喜歡這些書,只怕是恨不得全部打包了給她送到秦府纔對,又怎麼會如此吊她的胃口。
不過珍珠話裡背後的含義她也領會得到,因此並沒有揭穿什麼,只是笑着道了謝。
珍珠立等在旁,青黛幫着林秋禾重新整理了頭髮和衣衫,一行人這纔去了王妃所在的馨和園。還未進屋,林秋禾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說話聲,珍珠見狀連忙加快腳步示意守門的丫鬟通傳,然後纔在門側先開簾子請林秋禾進去。
秋禾進屋,就見攝政王和寧卿父子皆在,剛剛說話的人正是他們。至於王妃此時只是坐在一旁,神色間有些擔憂。見着林秋禾進去,她才露出了笑容,道:“秋禾快來這邊坐,不用如此多禮。”
林秋禾對幾人行禮,這才依言過去坐在了攝政王妃身邊。這是她才發現,不止是寧卿,就連寧徵和寧陽也都在。不過剛剛兩個人站在角落,她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
“如今萬壽節將至,只怕到時候你也要入宮。”攝政王對着林秋禾點了下頭,就看向愛妻,“若是不想去的話,就託病好了。”
“我已經有幾年沒有參加宮宴了,前兩年不在京中還好說,如今既然留在京中若是再不出現,只怕又要被有心人抓住機會生事了。”王妃搖頭,“無妨,不過是宮宴罷了,王爺不用擔心。”
寧卿趁着攝政王夫婦說話的時候,狀似隨意地看了過去,目光落在林秋禾身上,見她看過來就微微一笑然後點頭示意。
林秋禾微微頷首,當着攝政王夫婦的面不好多說什麼,不一會兒得到攝政王父子回來消息的寧羽就也出現在屋中,她一見林秋禾坐在王妃身邊就連禮都不行直接過去湊到了攝政王身邊。
“父親,你忙了一天可累了?我讓人給你準備了消暑的甜湯,過會兒就會送過來。”她說着擡頭看過去,“母親,二弟和三弟都有。”
最後,寧羽的目光纔看向林秋禾,“秋禾姐姐還在,那過會兒一起吃甜湯啊。”
“多謝寧姑娘招待。”林秋禾對她這種時不時跟攝政王夫婦撒嬌,向她示威、炫耀的舉動已經免疫,因此迴應也是淡淡的。
寧羽見狀心中略微失望,不過轉而就又露出了笑容看向寧卿,道:“大哥,過兩日是慕秋生辰,她邀請我們去京外莊子中慶生呢。”
“這幾日公務繁忙,到時候我讓人護送你過去好了。”寧卿臉上帶着笑容,語氣卻有些淡,“你在京中多交些朋友是對的,不過也要有所選擇。”
寧羽一愣,總覺得寧卿的話意有所指,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反而是林秋禾,立刻就明白過來。只怕那日在孫府中的事情,寧卿是已經知道了,如今又聽到寧羽提起李慕秋,這才說了之前的話。
攝政王夫婦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還在商量萬壽節的事情。林秋禾在旁聽着並不插話,反而是寧羽不時地說上一兩句,盡顯她在皇宮之中受寵的事情。
對於這種小女孩的把戲,林秋禾並不在意,她現在所想的是爲什麼邊境不穩,今上卻還要大肆舉辦萬壽節。而攝政王和王妃也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似乎並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不對。
晚膳林秋禾和攝政王一家人都是在馨和園中用的,等到用完了晚膳,寧卿就起身道:“今日還是要勞煩林姑娘了。晚些時候,我自當親自送林姑娘回秦府,免得秦府上下擔憂。”
林秋禾聞言就跟着起身,與攝政王夫婦辭別,這才和寧卿一起去了三友苑。
“我看之前,你目露思索,是有什麼不明白?”寧卿換了一身寬鬆的便服出來,看着正在調藥膏的林秋禾坐下,由流蘇幫他挽起褲腿和袖子。
林秋禾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把藥膏調好,這才轉頭看向寧卿。
“皇上今年準備大辦萬壽節,是否跟邊境的情況有關?”
寧卿怎麼也沒有想到林秋禾關心的竟然是這件事情,在他看來林秋禾縱然是聰慧過人,但是畢竟所處環境接觸到的東西有限,怎麼可能會想到這些事情。就如同和她年紀一般大得寧羽,縱然是在攝政王夫婦身邊長大,從小就接受政治方面的薰陶,也知道些邊境的情況,然而談起萬壽節所想的也不過是那些婦人間的交際而已。
“你怎麼會這麼想?”寧卿沒有立時回答,反而是反問了一句。林秋禾把調好的藥膏拿過去,攤在手心用力揉搓,等到覺得手心開始發熱雙手這才飛快地捂在寧卿的膝蓋上。
作者有話要說: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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