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禾看着寧卿因爲急切和不安而漲紅的臉,此時沒有一點想要笑的衝動,反而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她伸手示意寧卿鎮定,然後才低聲道:“我不是說我不想嫁給你了,阿卿。”
那一聲輕柔的“阿卿”就如同是夏日潺潺的溪流一樣,從寧卿的心頭流過,他喘息着看着林秋禾認真的神色這才慢慢緩了口氣,重新坐回去。
“秋禾,”他低聲說,“不要拿這件事情嚇唬我。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事或者人都重要的。”
林秋禾一愣,她覺得她跟寧卿兩心相知、相喜、相愛已經很難得了,然而如今聽着寧卿毫不掩飾地承認她的重要性,她還是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我……”她最起碼就不敢這樣果斷的承認寧卿比任何事或者人更重要。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決定跳過這個問題,“我是想說,我當然願意嫁給你,可是……”她微笑着看向寧卿,“阿卿,等到我十八歲之後好嗎?我還沒有做好嫁人的準備,更沒有準備好爲人洗手做湯羹,當一個賢妻良母。”
她認真地看着寧卿,“我從來不懷疑我會嫁給你,我們也可以在一年後定親,但是成親的時間,能再晚一年嗎?”
寧卿有種被人緊抓在手心的心臟重新可以自由跳動的感覺,他渾身無力地看着林秋禾,脣角帶着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苦笑:“你是說,你想把我們的婚禮推遲到後年這個時候,或者更晚一些?”
林秋禾點頭,有些不安地看着寧卿。
寧卿低頭,然後肩膀微微顫動,半響他低沉的笑聲響起。
“秋禾,”他擡頭,眼角帶着有些可疑的亮光——也許是笑出來的眼淚——“我要說,如果我們明年這個時候訂婚的話,一些過程稍微慢一些,等到我們成年差不多就是再一年之後了。你完全不必擔心這點,難道你以爲以我的身份,以你到時候的身份,一場婚禮會簡簡單單的從定親到成親不到半年嗎?”
實際上一年的準備時間都已經算是快的了。
林秋禾一愣,然後才意識到她犯了一個白癡級的錯誤。她勉強笑着瞪了一眼寧卿,道:“反正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十八歲以後我們成親。”
不然,就看這個時代外科手術的發展程度,她還真不敢生孩子。柳婕妤的那個剖腹產的孩子,如今還是羸弱到讓人不安呢。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會有那樣的命運。
寧卿點頭,大大方方地應了她的話,然後才道:“秋禾,你若再這樣難得傻上兩次,我只怕我都要被你嚇死了。”
“還說!”
“好,我不說,咳咳……我只笑好了!”
“笑也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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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
“花公子。”林秋禾看着醫館中又出現的身影,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請花雲白坐。花雲白遲疑了下,然後才道:“今日上門,還是請林姑娘去一趟府上。”
“怎麼?”林秋禾一愣,立刻就想到了只見過一面的女孩花雲嶺,算算日子距離她小日子應當還有幾天纔對。“難道是令妹身體不適?”
花雲白點頭,看着林秋禾那張五官出衆卻只是略施粉黛沒有刻意梳妝打扮的臉,這會兒心中掛念的並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懷疑爲什麼他這麼頻繁的來往醫館,與林秋禾之間卻依然是這般生疏而客套的關係?
是他真的沒有魅力,還是林秋禾遲鈍到需要他更近一步?
若是跟晉王比,他相信他也並不差纔是。爲什麼林秋禾就是這般拒他於千里之外呢?或許,他應該採取些其他的手段,讓美人傾心?若說之前他接近林秋禾是爲了一些不能說的原因的話,如今半年下來,他對這個漂亮的女神醫則真的有些神魂顛倒了。
首先,他要承認,林秋禾真的算得上一個美人。而其次,她這種態度讓花雲白有了想要征服的欲、望。最後,花雲白這些日子通過對林秋禾的調查,開始真心的舉得娶了這樣一個女人對以後花家好處多多。
花家最興盛的時候,還是他的一位姑姑入宮爲妃的時候。當年那位入宮的花氏還曾經爲承貞皇帝生下了一個兒子,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不到一歲就夭折了。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更是詭異,莫名的承貞皇帝就要御駕親征,然後就折在了邊境。
而花氏聞訊就在後宮中自盡了,不然如今花家最起碼也會有一位太妃在後宮之中的。不過,有太妃也不見得有多好。沒看陳太妃嗎?皇上對她也算是敬重,一直榮養在宮中。可是陳家呢?如今天下哪裡還有陳太妃那一支的陳家的蹤影?
陳家可以說是除了陳太妃之外,早已經盡數折在了當年的混戰之中。
他想起這些事情就有些出神,早已經準備好的林秋禾只好上前一步叫了他一聲:“花公子,可以去府上了?!”
花雲白這纔回神,連忙道:“在下憂心妹妹,這才失態,還請林姑娘不要介意。”說着就起身出醫館,兩人分坐馬車到了花府上,林秋禾被帶到了花雲嶺的屋中,淨手把脈,過了一會兒才收手道:“無礙,多喝些糖水就好。”
花雲嶺白着一張小臉,低聲道:“母親說小日子一般都是一個月一次,若是好的話,更是上個月什麼時候來,這個月也是什麼時候來的。我這提前了七八天,真的無礙嗎?”
“你不過剛剛來潮,日子不穩定也是常有的。有些人來的早,差不多要一年多才能穩定下來的。”林秋禾低聲說,給花雲嶺科普了一些生理衛生知識,讓她安心不少。等到從花雲嶺的房中出來,守在外面的花雲白就連忙起身道:“不過是區區小事兒倒是勞動林姑娘跑一趟,我送姑娘回去吧?”
“花公子不必如此介懷,我畢竟是收了診金的,這些不算什麼。”林秋禾客氣地笑着,婉拒了花雲白要送她的熱情獨自上馬車回了府中。
雖然醫學院正式開學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九,然而還是有着不少已經得到通知的學員提前出來到了京城的。學員既然已經來了自然是不能讓他們還住在外面,因此林秋禾這邊得了消息就去城外莊子中住了幾日,順便安排那些早到的學員的住宿問題。還好學院裡什麼東西和人手都是安排好的,不會讓這些學員都餓肚子。
林秋禾這邊忙碌了幾日定下章程,又在莊子中多住了一天賞秋景就被催着回京過十六歲的生辰了。
這天一早她就讓人收拾了東西,吃了早飯就上車準備回京。這邊回京坐馬車慢慢來的話大約要走將近一個時辰,馬車搖晃不方便看書她也就懶洋洋地眯着眼睛靠在軟墊上補眠,誰知道走了還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馬車就猛然停了下來,晃得她差點跌倒下去。
青黛連忙扶住了她,然後推開前面的小窗問張叔,“怎麼突然停車了?”她說着聲音一頓,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情形。
前面路上擺着一具屍體,然後幾人披麻戴孝正在哭喪。
真是晦氣!
路上遇上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會讓人開心了,青黛連忙吩咐張叔繞路,然而就是這麼一耽擱,那哭喪的幾人猛然起身竟然從麻衣下面抽出了刀逼近過來,就連地上的“屍首”也一個翻身跟着衝了過來,幾個人竟然是把馬車團團給圍住了。
這裡距離京城快馬不過三刻鐘的路程,從來沒有人敢攔路搶劫的,不要說是林秋禾就連張叔和青黛都愣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讓這些人把他們給團團圍住,更是有人直接拉住了拉車的馬,防止他們駕車逃竄。
“咱們哥兒幾個只求財,讓車裡的人下來,把貴重物品都留下,咱們就不爲難你們。不然的話,咱們手中的刀子可是不認銀子的!”領頭的人直接開口索財,這讓馬車中的林秋禾鬆了一口氣,示意青黛拿了銀子還有簡單的幾樣首飾給張叔。
外面張叔道:“幾位爺,這車裡都是女眷,咱們把買路的錢給了,幾位爺放咱們過去可好?”
“廢話少說,趕緊下來!”又一個聲音響起,話語中就帶上了一些暴戾的感覺,然後林秋禾就聽到一聲鈍響,然後張叔發出一聲驚叫:“各位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子,千萬別動刀子!”
“車裡的人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就不要怪咱們哥兒幾個不懂得禮貌要上去拉人下來了。到時候萬一磕着碰着傷了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領頭的人又說話,林秋禾連忙把頭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取下來,並且示意青黛同樣這麼做,然後主僕兩個人這才一起下車。
兩人手中捧着東西下車的樣子倒是嚇了那幫“哭喪的”一跳,還沒見過這麼配合的被搶劫者呢,林秋禾下車就蹲下把手中的東西往地面上一擺,然後就後退了兩步,一旁青黛有樣學樣照做了。
等到東西都放好,林秋禾才道:“既然諸位只爲財如今我們主僕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和錢銀都已經在此了。買路財在此,我們是否可以離開了?”
這……
那幾個人瞬間遲疑了,目光在地上的財物和林秋禾、青黛兩人身上徘徊。最後領頭的那個人一聲呵斥,然後才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把錢財都拿出來,也許還藏的有在車上,又或者是在你們身上呢?”
他說着目光變得淫、邪起來,盯着林秋禾的衣衫,“說起來,大小姐你身上的衣服也值不少錢呢。既然大小姐你這麼大方,不如把衣服也留下給我們兄弟?”
他說着上前,伸手就想去抓林秋禾的肩頭。林秋禾雙眼一瞪,在一旁青黛呵斥出聲的同時,手中的銀針一甩直接刺入了那個男人的穴位中。對方動作一頓,林秋禾躲開的一瞬間青黛一腳踢開了那人手中的刀,然後手持匕首直接把那人試圖碰觸林秋禾的手掌刺頭釘在了馬車上。
“現在,”林秋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誰還想要上來試試?”
她說話的同時,青黛抽出了另外一隻匕首,虎視眈眈地看着眼前的人。
雙方僵持起來,而這個時候後面響起了馬蹄聲。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遠遠地有人一襲白衣,騎着一匹白馬飛快趕來,在那些“哭喪的”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就直接橫在了林秋禾和他們之間。
那人沒有回頭,不過一開口說話林秋禾就認出了這是誰。
花雲白脊背挺直把林秋禾護在身後,“你們這些人膽子倒是不小,光天化日之下又在京城邊上竟然就敢攔路搶劫。”他說話間身後的家丁也就跟了上來,那些“哭喪的”見狀立刻轉身就跑,而被釘在馬車上的那個頭領更是一把拔出了匕首丟在地上也跟着逃命去了。
花雲白派了人去追,這纔回身看了一眼林秋禾翻身下馬。
他潔白的衣衫上帶着些許的塵土,直接走到了林秋禾跟前目帶關切地看着她,聲音中透着溫柔的安撫,“秋禾,你沒嚇到吧?”
說實話,在邊境被綁架過一次,林秋禾的膽子大了不少。這樣區區幾個普通人的綁架,身邊還有青黛助陣就算花雲白不出現她都不會覺得害怕。而現在聽到花雲白這麼一問,她一愣然後就露出了後怕的神色:“剛剛還不覺得……若不是你出現,只怕我和青黛就慘了。”
她微微顫抖,飛快地看了一眼花雲白怕眼神泄露了自己的情緒,就連忙又低下頭一手抓着青黛的手臂,“花公子,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纔好。”
“我以爲我們最少也算是朋友,而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管是誰我都會出手相救的。”花雲白說,“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說着低聲道:“收拾下東西,我護送你回京?”
林秋禾這會兒頭上髮釵和簪子全無,因爲之前慌亂取下東西甚至連帶着頭髮都有些散亂下來垂在臉兩側。本應該是很狼狽的情形,然而花雲白卻覺得她這樣別有一番美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連忙收回眼神,“上車吧,不要怕,我在一旁護送你不會有事的。”
青黛收拾了東西,看了一眼馬車上的血跡又拿了帕子簡單擦了擦,這才扶着似乎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林秋禾上車。她之前見林秋禾對付那頭領的時候很是鎮定,還以爲她沒有被嚇到,這會兒見她這樣就連忙跟上上車,低聲道:“姑娘別怕,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林秋禾擡頭,臉上卻不見一絲恐懼。
她看着青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右手食指放在了脣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接着才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只怕之前那些哭喪的劫匪都跟外面的花公子有關係。”
“姑娘是說?”青黛不管是跟着寧卿還是林秋禾都是見過世面的,這會兒林秋禾一說她就反應了過來,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會吧?他這麼做圖什麼?”
她們可是什麼都沒有被搶走,而且找了這麼一羣不怎麼專業的劫匪,也就是遇上那種少不經事的閨閣姑娘才能得逞。像她們家姑娘,不用花雲白來救都能自己解決了這些人,他們還能搶到什麼?
“我猜他圖的不是從我們身上搶什麼東西。實際上,當時我們把財物放在地上時那些人明顯心動了,還在遲疑卻是因爲他們的任務沒有完成。”林秋禾仔細回想之前的每一個細節,“他們是在等花雲白來‘英雄救美’。”
聽到林秋禾語帶嘲諷的那句“英雄救美”,青黛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議地朝着外面花雲白的方向看去。
“姑娘是說,他這麼折騰就是爲了……”她啼笑皆非,半響才搖頭道:“這也太小看姑娘了吧?”
林秋禾微笑,“那是因爲他不瞭解我。”花雲白確實有調查過她,但是有些東西是她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來的。至於漠北的有些事情,只怕他就算是想調查也是有心無力的。“至於我的猜測對不對,就看最後他的家丁能不能抓住那幾個劫匪了。”
有了花雲白的護送,幾人順順利利地到了京城,等林秋禾下車的時候青黛兩人早已經重新收拾好了容貌。醫館前面,林秋禾擡頭紅着眼眶對花雲白道謝,轉而就又道:“不知道攔路搶劫的人抓到了沒有,這些人簡直是膽大包天。今日我有幸遇上了花公子這才得以僥倖逃脫,若是他人遇上……”
她說到這裡一頓,又露出害怕的神色。
“真是不敢想象。”她說着壓低了聲音,“我看花公子帶的家丁並不是武藝高強的護院,不如我們還是去報官吧?”
花雲白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林秋禾在好不容易逃脫昇天之後竟然這麼快就反應過來提出要去報官。一般的女子不是都會驚恐一兩天,等到她們想到要報官,到時候只要推脫人是流竄作案早就不見了蹤影不就可以了?
他旋即反應過來,心說能夠被他喜歡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這才尋了藉口道:“你才受了驚嚇還是好好休息吧,那些家丁雖然不比護院但是也不會吃虧的。咱們先看看那些劫匪是什麼人,若是窮兇極惡的話自然是要報官的。若只是一般的農戶……”
“他們手持利刃,怎麼可能是普通的農戶?”林秋禾皺眉,直接打斷了花雲白的話,“普通的農戶又如何會那麼大的膽子?就算他們之前是農戶,從準備打開攔路打劫那一刻起也就不是了……”
“也許他們只是被生活所迫?”花雲白開始覺得這樣的對話節奏越來越不對勁,“如果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只是迫於生計……”他開始覺得說不下去了,因爲林秋禾正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着他,就像他是一個癡人說夢的白癡一樣。
“花公子,我知道你秉性善良,願意爲他人多想。但是劫匪就是劫匪,今日我得你相救才逃脫昇天,但是這些人若是放回去的話,下一次他們搶劫的人說不定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林秋禾用一種苦口婆心的語氣勸說,“你說他們也許是迫於生計上有老下有小,但是每天在京城內外往返的人,哪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呢?又有多少是爲了生計而辛苦勞作的?”
她說到這裡深深看了一眼花雲白,“花公子同情那些劫匪,倒是不如同情那些可能會被搶劫的可憐人。他們辛勤勞作最後卻是便宜了不勞而獲的劫匪,事件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就算是被搶劫的是富戶人家,難道富戶人家的錢財不也是他們辛勤賺來、數年積攢的?”林秋禾揚眉,京城內外風氣頗好,還沒有聽說過所謂的黑心地主或者商人逼死人的。
她說着看向花雲白,見他臉色奇怪半響說不出話來,就默默在心底給他補充了一句心裡獨白:她說的如此有理,我竟無言以對。
“咱們還是報官吧。”林秋禾不等他迴應,下了結論轉身就看向張叔,“還是勞煩張叔走一趟,那些人想來你也都看清楚了,定然要緝拿歸案纔是。”
張叔點頭離開,林秋禾回頭才又對花雲白笑着道:“今日多虧了花公子及時出現,還請花公子入內吃杯茶歇息歇息。”
這本來是花雲白期待了許久的場景,然而此時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隨着林秋禾進了醫館,兩個人分主次坐下,丫鬟送上了好茶。花雲白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之前他跟林秋禾的對話有什麼問題。
好像他們的位置置換了一樣,明明林秋禾說的那些話應該是他說,而他說的那些話應當是林秋禾說的。最後,他不敵美人求情放過了那些“可惡的劫匪”沒有報官。
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他想到這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秋禾,見她捧着茶杯發呆似乎還是被嚇壞的樣子,難道真的是見識博廣,所以不同於一般閨中女子的見地?
想到這裡,他心中又熱了熱,只覺得林秋禾這樣的女子真的是賢妻良母的典範。這樣的女子教養出來的孩子定然也是格外優秀的,絕對不會成爲井底之蛙,只知道後宅是非一有大事就縮頭了。
他所想到的正是花家三房的老大,本來林秋禾的事情以他的年齡更爲合適,不過這人有事就躲了起來。如今想想,花雲白反而有些感謝這人的縮頭縮尾。不然,他怎麼會發現當年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的林秋禾這些年來竟然出落得如此迷人。
等到客客氣氣地送了花雲白離開,林秋禾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就讓人燒水沐浴。等到洗好披着長到臀部的頭髮在廊檐下面晾頭髮的時候,前面的紅線就匆匆過來,站在廊檐外道:“姑娘,晉王殿下來了。”
說話間,寧卿就到了後院。見到林秋禾一襲寬鬆的白色家常便服坐在廊檐之下,身後頭髮因爲還未乾透而垂垂落在一旁他先是一愣,然後眼中就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林秋禾這般也算得上是衣衫不整了,然而此時卻絲毫不減尷尬,只笑着吩咐人上茶擺了小圓桌在樹蔭之下招呼寧卿,然後才入內把頭髮鬆鬆地綰了起來,出來招呼寧卿。
寧卿看着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懶散和自在,笑了笑道:“看起來,你似乎沒有受到什麼驚嚇?”
“驚嚇?”林秋禾有些沒明白過來,寧卿無奈道:“你醫館的張叔去報了案,我這才知道你在城外遇上了劫匪。”
林秋禾這才明白過來,她一直都把這當成了花雲白的一次計謀,完全就忘記了自己被搶劫的事情。這會兒聽寧卿說起來就笑了起來,順口把事情說了一遍。
寧卿的看法果然跟她一樣,然而卻更警醒一些。
“你身邊還是要配些護衛纔對。”他皺着眉頭,“這次只是花雲白爲了接近你準備的小手段,所以人手什麼的也沒有準備好。可是若真是有人想要綁架你的話……”京城不比漠北邊城,戰時處處戒嚴,林秋禾身邊總是跟着攝政王的親衛。這裡實際上更是人員複雜一些,而林秋禾往返京城內外,身邊若是無人真的更容易出意外。
林秋禾聞言皺眉,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寧卿考慮的很周全。
“既然這樣,”寧卿想了下道:“我把黑霧調到你這邊,她之下還有三個女護衛……”說到這裡,寧卿看了看林秋禾這個院子,深覺地方有些不夠了。“你有沒有想過,把隔壁的宅子也買下來?”
林秋禾這個院子算是這條街上最小的了,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然而,若是她身邊再加一些護衛的話,地方就有些不夠了。而她隔壁那戶是外地的商人再次購買的宅子,一年也住不上幾天,最起碼林秋禾是從來沒有跟這位鄰居來往過的。
不過要買宅子的話最大的問題莫過於錢銀,之前買莊子林秋禾佔了林家的便宜,錢財比預計的少花了不少。而如今的話,加上每個月醫學院教授的月俸和醫館的收入,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夠。更別提買下來之後還要重新修葺整理了,這又是一大筆的錢銀支出。
“你若真用銀子,我這裡還有。”寧卿低聲說,而實際上他這麼說真是太過於謙虛了。他的賬務也是有人專門管的。然而作爲京城除了皇帝之外最高階級之一,可以說他的賬務每年總體算下來是隻進不出的。論起家產的話,林秋禾真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不過出於一個獨立自主女性的根本,林秋禾果斷拒絕了這個提議。她不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考慮到自己的能力覺得還是可以完成這種安排的。
寧卿無奈,只好先安排了黑霧和黑水兩人入住醫館保護林秋禾出行。
第二日,花雲白就又帶着一些東西上門,見了林秋禾就道:“我怕你受驚,回去思來想去又覺得你本就大夫,這些東西你都該懂的。”他說着認真而溫柔地看着林秋禾,“如今見你氣色還好,我就放心了。”
林秋禾客氣地笑了下,道:“多謝花公子關心。只是我還沒有登門拜謝,反而讓花公子過來探望,真的是太失禮了。”
“區區小事,不必掛齒。”花雲白微微笑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又關切地問了林秋禾一些問題,才道:“如今那一幫劫匪還沒有下落,林姑娘若是要出門倒是可以讓人去花府知會一聲,到時候我護送你就好。”
語氣溫柔,神色關切,如果不是林秋禾從一開始就懷疑他的心思的話,說不定真的要被騙過去了。而此時,她也沒有直接推脫,反而低聲道:“太過於勞煩花公子了總歸是不好的。就算你我是朋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花雲白聽到她聲音低柔地說起了兩個人是朋友,只覺得心中輕飄飄的,半響纔回神道:“如今我幫着家中管外面的莊子,倒是時長出京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林秋禾就笑着不說話,沒有應下來也沒有拒絕。
花雲白自覺這次過來兩人關係進展不錯,林秋禾被“英雄救美”之後果然對他不是那麼冷漠生疏了,等到他心滿意足地離開林秋禾這才放下了端着的樣子叫人收拾了東西就回後院了。
這花雲白,難不成是真的看中她了?
林秋禾不由得多了這麼一個念頭,然而又搖頭把這個念頭給甩了出去。
這想法也未免太不靠譜了,說起來她認識花雲白也算是挺早的了,若他真的有心不好找別人難不成還不能找花氏試探一二?連花氏都瞞着,那隻能說是別有用心,不想讓秦府的人知道了。
又過了兩日,冷啓這才風塵僕僕地回京,而林秋禾也在醫學院中見到了那位秦元胡。林秋禾留冷啓和秦元胡留在了醫學院中用膳,等到午後寧卿和攝政王、張章果然就也趕來了。
對話說的自然是爲了查看這位預定了的助教,然而實際上對助教的考察全部丟給了張章,而冷啓則和另外三人去了另外一個守備森嚴的屋子。
“慢性中毒身亡?”
聽到冷啓說孫氏夫婦是慢性中毒身亡,不止是林秋禾就連寧卿和攝政王也都變了臉色。他們都想到後宮之中的蘇曉寧體內的毒,繼而想到了寧邵哲的安危。
冷啓不知道這些日子京城中的事情,被他們的反應下了一跳,然後才又拿出做的驗屍報告遞了過去,一邊讓他們看一邊解說自己檢驗所得。
“……所中毒物不易察覺,且會讓人身體慢慢虛弱。我曾經暗中調查過,當年孫氏夫婦曾經長期抓藥調理身體,爲此家底都空了大半,是蘇曉寧一力承擔起了當時孫家的所有負擔。因此等孫氏夫婦過世她因傷心過度不再見外人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由此可以看出冷啓是一個多麼心細如塵的人,他不止檢驗了孫氏夫婦的屍首,更是調查了當年的事情甚至拿到了他們所用的藥方。林秋禾快速地翻看着手中的驗屍報告,聽到他這麼說就擡頭問了一句,“可以肯定孫氏夫婦是中毒身亡,而不是那些藥物引起的驗屍時的虛假反應嗎?”
冷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林秋禾這才放下驗屍報告看向了攝政王。
攝政王微微皺眉,半響才道:“我會安排時機的。”
衆人散了,攝政王和寧卿各有需要忙碌的事情就提前離開,而林秋禾則領着冷啓熟悉醫學院裡的環境,並且囑咐他這些日子好好休息,等到開學之後只怕解剖課就要由他來上了。
冷啓隨着她到了教員們居住的區域,這邊都是獨立隔開的小院子,地方不算特別大卻是五臟俱全。冷啓住的院子中甚至還有一口獨自的水井,一旁的角落被開闢出來種了一些草藥。
他醫學知識一般,所以雖然是教員的身份卻要補上不少的基礎才行。如今教員入住的不是很多,冷啓進去之後發現各項事務都準備妥帖,甚至還有熱水供他洗漱。
林秋禾把他送到,見他滿意就笑着道:“如果還有什麼需求可以自帶或者是讓學院中的工作人員負責購買。你先好好休息,晚膳就在學院的食堂用。對了,過會兒可能會有人來給你量尺寸,教員的制服也是特製的總共六套,你回來晚了只怕那些繡娘要趕工一下才行。”
冷啓聞言一愣,回頭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林秋禾。
“我能帶人進來嗎?”
“帶人?”林秋禾一愣,下意識想到了上次林子岱受傷的時候冷啓身邊的那個助手。那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冷啓身邊有其他人,她微微皺眉,“按照規定是每個教員可以帶兩個照顧日常的隨從的。”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撒花~~~~~
大家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