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玦聽了嘖嘖一聲,語氣驚奇地說,“本王當真以爲侯爺不曉得這小篆,沒想到跟着左相成親後,這文學功底精進不少。”
慕幽一時氣不過,便將糖葫蘆往漆盤裡一放,攥着拳頭便是迅猛的一拳給揮了過去,拳頭正中他眉心,猛勁使得他頭一偏身子往後仰去,疼得他嘶的一聲溢出脣間。還未來得及站穩,接着又是一腳已踢了過來,被及時趕來的葉深擋下,也是把他疼得歪牙咧嘴。
慕幽此時心裡氣不能消,任誰攔着都不好使,擡起一腳將還未來及穩住心神的葉深踹到一邊,招式之快使人難辨。赫連玦輕蹙了眉頭看她,心中剛剛掛起一分警戒,卻見着慕幽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動作快如流星落一般朝他打來。
“讓你搶我糖葫蘆……”慕幽一邊招式凌厲地攻打赫連玦,一邊嘴中憤恨地控訴她的不滿,心裡怒火洶涌,出招也是愈加兇狠迅疾。
不多時,赫連玦已是閃避不及,心裡暗驚她這火氣之大,手裡卻依舊緊攥着糖葫蘆不鬆手。只消片刻,他嘴角竟是淌出一絲鮮血,皺了皺眉隨即冷哼一聲,再次運氣堪堪躲過她的一拳,閃到一旁。
葉深也緩過心神立即上前去扶,赫連玦微微擡手示意不用,微眯着眼睛揚了揚下巴,仍是表情傲然地看着正要再次襲來的慕幽,輕蔑一笑,“本王以後再來拜訪。”話落便欲轉身離開。
慕幽見狀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就拿起桌邊的一個茶碗,稍微運力一投擲,嗖的一下茶碗便飛向赫連玦的腦袋。那茶碗正中他的後腦勺,頓時一陣尖銳的疼痛感使他嘶的喊出聲,腳底只是略微頓了下,隨即闊步跨出相府,嘴角血跡早已擦拭乾淨,面上仍是俊逸出塵。
慕幽心裡有火氣還沒消,擡手把所見之處的茶碗杯盞接連扔了出去,噼裡啪啦碎了一地,見他已經走出府外,直追着他跑出了相府的大門,最後雙手叉腰身子直立在相府門前,擡了擡下巴揚眉吐氣道,“還敢來我打斷你的腿。”
畫臨是第一次見她發這麼大火,生怕她控制不住再惹事上身,忙跟了過去拉她,險些被她下意識地一把甩開,此時她一個扭頭看到他面上嚴肅緊張的神色,便緩了緩神跟他回了前堂。
慕幽看着滿地狼藉,轉而又垂着腦袋,走到桌邊將漆盤裡的兩根糖葫蘆拿起一根,擡手遞給畫臨,悶悶地說,“給你一根吃。”
畫臨接過,墨色雙眸凝視她,心裡微微一暖柔聲道,“夫人氣消了?”
慕幽聞言點了點頭,這時想到方纔自己怒火中燒打赫連玦的那幾下,微蹙了下眉說,“我貌似不太好,剛纔赫連玦骨頭應該斷了幾根。”說話間隨即又是哼了一聲,“不過也是活該。”
畫臨一聽這話立時倒吸一口冷氣,復又深深地看了她幾眼,見她這般模樣,心裡不知爲何總是想笑。
慕幽見他沉默不言,卻是擡起頭來去看他,接着兩眼就看向了他手裡的糖葫蘆,很是不自然地問,“你這個什麼餡的?”
畫臨心知她一根不夠吃,便將手裡的糖葫蘆又遞迴到她面前,微笑着道,“夫人人嚐嚐就知道了。”說話間頎長如玉的手指又擡了擡,示意讓她拿着。
慕幽隨即接了過來,立即咬下一顆山楂,嘴裡還含着山楂便欣喜地說,“好吃。”
一顆山楂不一會兒就下了肚,慕幽手裡還攥着那根山楂沒有給畫臨,眼睛瞟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他,心裡十分推脫不想將糖葫蘆給他。
畫臨見狀也只是笑了笑,問她,“夫人還吃午飯麼?”
“都被赫連玦氣飽了。”慕幽頓時忿然地說,話落還是一手各拿着一根糖葫蘆吃。
“我要去書房看書,夫人同去麼?”畫臨復又柔聲問她。
慕幽一聽立即猛搖頭,看着他淬墨的玉眸說,“我見了書就暈,你自己去吧。”
“好。”畫臨見她如此對看書如此排斥,自是不好強迫她,便淡淡應了句,話落就靜靜地看着她吃完,隨即拿起手帕幫她擦拭嘴角的殘渣。
“不用不用。”慕幽立即閃躲着說,說話間就直接用手去抹嘴角。
“女孩子怎麼能不帶手帕呢?”畫臨見狀擡手製止她,接着便又貼心地給她擦完。
慕幽見他如此輕柔耐心,一時呆愣愣地坐在位子上,看着他溫潤如玉的面容,突然信誓旦旦地說,“我下次給你帶糖葫蘆。”
畫臨聞言頓時啞然失笑,沒想到她還在想着糖葫蘆,隨後輕聲道,“好。”
話落二人靜靜對視片刻,畫臨便起身去了書房看書,慕幽則轉身去了後院。
唐隱此時正在小亭子裡做機關,慕幽剛來到後院,遠遠便瞧見她坐在石桌旁專心致志的研究,好奇着走了過去。
“唐隱。”慕幽腳步輕悠,人還未到便對着亭子裡的人打起招呼,唐隱聞聲緩緩轉頭,對她淡淡一笑,這時慕幽已來到她身旁,看到她手裡的暗器,立時驚奇地說,“你在做孔雀翎?”
“是。”唐隱重新看向孔雀翎,淡淡回道,“上次蘇遺已經將孔雀翎破解了,我要再精進擴充下。”
慕幽聽她如是說道,便坐下在一旁看着她做,手肘搭在石桌上撐着腦袋,隨口說,“今天還要再喝點中藥,我覺得昨晚的方子管用。”說話間還不由點了點頭,“睡得倒是挺好的。”
“好。”唐隱聞言笑着回她,遂又說,“本以爲今晨侯爺面色沉沉,是因爲藥效不起作用,沒想到挺管用的。”
慕幽隨即撓了撓頭,略微尷尬地說,“今天早晨不是你的藥的問題,是那個畫臨的問題。”
“左相怎麼了?”唐隱一聽隨口問道,神情略有些疑惑。
慕幽一時頓了頓,有些欲言又止,隨後索性直接開口道,“我總覺得自己和畫臨有點太過親密了,不太好。”
唐隱聽了她這話,思索了片刻,隨即又是溫和道,“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左相真心待侯爺,侯爺又何必故意疏離他呢?”說話間轉頭看了看慕幽,見她似是低頭在想什麼,便給她時間思索,自己又擺弄起機關。
過了不多時,慕幽似是緩緩嘆了口氣,看向遠處說,“我從小到大一個人慣了,多一個人對我這麼好,不習慣。”
唐隱聞言微微愣了下,隨即緩聲隨她說,“既然左相和侯爺是夫妻,那麼便理應相互扶持,白首一心吧,世上貌合神離的情侶那麼多,能有相爺這樣坦誠相待的實屬難得。”
她這一席話說完,慕幽聽得是似懂非懂,總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過分疏遠畫臨,想到此處卻又有一些發愁了,又是支着腦袋有些苦悶地問唐隱,“你說我和畫臨成親後天天在一塊,要多久纔會習慣啊?”語氣是少有的摻了一絲惆悵。
唐隱沉思片刻,神情十分肯定地告訴她,“只要侯爺用心接納左相,萬難皆可排除。”
慕幽見她如此肯定,隨即想了想也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便微微點了點頭,似有所想地應道,“嗯。”轉眼又看着她一絲不苟地做着孔雀翎。
唐隱剛巧做好幾個步驟,正測試機關的開合變換,慕幽看到孔雀翎比上次還複雜的變化,見到機關千變萬化出的絢麗光彩時,忍不住拍手叫好,不由讚道,“唐隱好厲害,真是心靈手巧。”
“侯爺謬讚了。”唐隱聞言只是淺淺一笑。
日漸西沉,傍晚已至,一座塔頂隱約可見一抹斜斜的人影立於塔尖,逆着光看過去,像一幅剪裁精緻地剪影畫。
上邪斜靠在塔頂,悠閒地啃着蘋果,忽然間從遠處飄過一個黑影,飄忽見蘇遺便已飛至他旁邊,淡漠的眸子裡似是藏了憂慮。
看着他似有話說,一張臉卻又是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樣子。
蘇遺正是猶豫着如何開口之間,上邪隨手扔掉蘋果核,拍了拍手蹙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率先問他,“師弟啊,你怎麼了,怎麼悶悶不樂的呢?”說話間便擡起蘭花指,準備探一探蘇遺的額頭。
蘇遺隨即撇過頭去,望着天邊遲疑了下,終是開口問道,“我要是直接把她娶了,會不會日久生情狀況好點?”話是問的上邪,卻也似乎是在問他自己。
上邪一聽她這問話,一口氣差點把自己噎到,不由一翻白眼,擡起如玉的手指戳着他腦門,厲聲說,“你敢,誰讓你把小師妹娶了啊,她喜不喜歡你,心裡沒點數麼?”
蘇遺頓時面色鐵青,一把將他手給推開,接着沉聲說,“今天無意間在相府聽見的,她勸慕幽和畫臨好,理由是他們是夫妻。”
“呸。”上邪聽了立時反駁道,“那是因爲慕幽那腦子不開竅,畫臨又是個呆子,師妹纔好心勸她,你和她情不投意不合的直接說娶她,她非跟你拼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