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蕭盤腿坐在地上,貪婪地吸收着妖氣。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地底不時傳來劇震,溢出濃粹的妖氣,全都被樑蕭吸了個乾乾淨淨。
突然,樑蕭只覺得體內轟的一聲,九層基臺完全築好,竟然已經達到築基後期。
就在九層基臺完全築好的同時,基臺最上方突然出現一團灰濛濛的紫氣,不停旋轉,最後慢慢凝實,形成一個半實半虛的氣團。
樑蕭心裡激動萬分,因爲這團半實半虛的紫氣,正是蘊育金丹之氣。
血天雖然看不懂樑蕭在搞什麼飛機,但是當樑蕭的修爲從築基初期節節升高到後期,這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不過樑蕭一直半閉雙眼盤腿坐着,他不敢貿然打擾,只能在一邊心急火燎地等着。
直到樑蕭長吐了口氣,雙眼睜開,血天才大叫起來:“小子,你到底在搞什麼玩意兒?”
樑蕭嘆了口氣道:“厚積厚發啊,我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有所精進,但可惜離金丹還差一點,可惜可惜。”
這小子裝逼的樣子,越來越跟老雷有得一比了,血天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沒有多想。
就在這裡,地底傳來一聲悶雷般的聲響,大地一陣猛烈的震動,震級遠遠超過以前。
血天臉色一變,再沒去管樑蕭的事情,變色道:“下面應該快要分出勝負了!”
話音剛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能量罩掀了起來,幸好血天元嬰修爲不是虛的,能量只是被震到空中,並沒有破碎,三人安然無恙。
但其它一些修爲較低的人,就非常慘了,苦苦經營的結界瞬間被震碎,蟲子一涌而上,瞬間便將人吞沒,等到蟲子散開時,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小朱看到這些可怕的場景,嚇得雙眼緊閉,用力抓着樑蕭的胳膊,都快掐出血來了。
劇烈的震動之後,大地龜裂,廣場出現數條縱橫交錯的裂溝,寬度足足有數十米,深不見底,並且還在掛續不斷向兩邊擴張。
一些修爲低的人掉進了深淵之中,再沒有音信,誰也不知道下面到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奇怪的是,那些恐怖的蟲子,居然像是潮水一樣,迅速向深淵裡縮回,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大家感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咣”的一聲巨響,有如晴天霹靂,一個黑影自地底射了出來,轉眼就衝上高天之上。
血天眯着眼睛,看着那黑影,沉聲道:“是鄭王,另一個呢?”
鄭王長老彈射上天,很快落了回來,只見他全身傷痕累累,身上的衣服幾乎快要達到不能遮體的程度,嘴角滲出鮮血,額頭上橫着一條大血口子,神態說不出的疲憊,看樣子剛纔在地下面,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修爲至化神,早已能開啓個人空間,鄭王大手一拂,自個人空間裡取出一件衣服披上。一羣天山派弟子跑了過去,爭着問是什麼情況。
“唉!”鄭王長老長嘆一聲,低沉道:“伍長老德高望重,在臨死之前,窮盡已身修爲,將地底妖物暫時封印,我們還有一個時辰,如果找到出路,妖物衝破封印,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衆人聞言大驚,要知道化神期修爲通天,具有不可思議的法力,而那妖物竟然能同時大戰兩名化神至強而不敗,難道已經六品帝妖?
此時,所有幸存者都圍了過來,只聽鄭王長老道:“不錯,地下的確是一頭六品帝妖,它之前受過重創,故而在此佈下陷阱,引誘人類修士前來,想要藉此療傷,增補妖力。”
許望龍就站在鄭王身邊,此時的他再沒有平時的風度,一樣狼狽不堪,只聽他道:“師尊,我們人類修士所用的是元力,對妖也有補益嗎?”
“按常理來說,元力跟妖力有本質的區別,但終究都是一種能量,如果會某種秘法,的確可以轉變,只是這種事情太過駭人聽聞,也從來沒有人見到過,想必知道有這些秘術的人,都像我們一樣啊。”
聽鄭王如此一說,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情況不容樂觀,因爲一頭六品帝妖,相當於人類的煉虛期巨修,只要具備五成實力,就能輕易將鄭王滅殺。至於其他修士,在六品帝妖眼裡,有如草芥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而現在鄭王實力大損,只要地下那頭六品地妖從封印中掙脫,所有人都再沒有一線生機。
面對生死,無論凡人或修士都是一樣,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血天裂了裂嘴道:“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幹掉那頭六品帝妖!”
這話說得可大了,血天雖然厲害,但只是元嬰而已,跟六品帝妖相差兩個大境界,即使帝妖受傷,但他還沒有資格成爲敵手,更不可能將其滅殺。
一名元嬰後期的長老道:“血天,你那些歪門邪道,打家劫舍可以,但這種場合,還是不要出醜了。”
血天怒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打家劫舍了?”
鄭王擺了擺手道:“大家不要內訌,現在情況緊急,爲了對付巨妖,如果真的辦法,我倒覺得無論正邪,都可以一試。”
血天咧嘴道:“這纔是化神巨修的風範,其實我的辦法也很簡單,只要大家敢舍掉這條命,六品帝妖又算個啥?”
鄭王聽出一點眉目,沉聲道:“到底是什麼辦法?”
“咱們這裡大部分都是金丹以上,只需要一半的人自爆,那六品帝妖要是不死,你們把我分成八塊!”
衆人聞言,心中大凜,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但問題是,每個人都貪生怕死,誰又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呢?
這個難題,誰都無法避免,但血天卻滿不在乎地道:“這個好辦,咱們來抓鬮,抓到的人就自爆,沒抓到的活命。”
一人道:“邪門歪道果然就是邪門歪道,人命關天的事情,能這樣隨隨便便嗎?”
血天哈哈一笑道:“這叫聽天由命,哪裡隨便了?要不你說個更好的辦法,只要管用,我就聽你的。”
那人頓時沒了言語。
不可否認,血天的辦法雖然殘酷,但卻能讓至少一半的人活下去,其實是最仁慈的了。
只是,萬一抽到自爆,怎麼辦?
誰都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即使有一半生的機會。
現場再次寂靜無聲,這時地底傳來一聲悶響,地面震動起來,原本還猶豫不決的人們,突然有一部分人醒悟過來,舉手支持血天的辦法。
鄭王面色凝重,本來以他的本事,要自保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參加抓鬮,就有一半死的可能。
如果他執意不參加抓鬮,誰也沒有辦法,因爲他實力最強,但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一旦這裡面有人生還,將此事傳出去,日後在修行界將會聲名大墜!
名聲和性命,他到底選擇什麼?
地底又傳來妖物的咆哮之聲,衆人再沒有猶豫,紛紛同意血天的意見。
血天開始了抓鬮的準備工作,先統計好人數,然後一半寫上“生”字,一半寫上“死”字。
生死立判,每個人都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血天是個豪爽之人,首先第一個抓起紙團,打開之後,臉色微變,然後大聲叫道:“死!”
死!
樑蕭聞言心裡一顫,生死竟然如此簡單!
血天以前在衆人的眼裡,乃是邪門歪道的首領,但卻如此淡定生死,這讓許多正派弟子感覺到羞愧,繼而迸出生死豪情。
一名膽大的弟子走上前去,隨手一抓,打開紙團,血天看了一眼,大聲叫道:“生!”
有生有死,大家心裡不再那麼害怕,又有人走上前抓鬮。
樑蕭正要邁開步子,突然一隻手緊緊將他抓住,原來是小朱。
“樑大哥,你你,你別去,我好害怕。”
樑蕭笑了笑道:“不是生就是死,有什麼好怕的。”
說完,他擺開小朱的手,大步向前,一把抓出個紙團,平平展開。
血天微微一嘆,低聲道:“小子,你我還真是有緣!”然後高聲宣佈:“死!”
樑蕭深身一顫,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曾經無數次想像過的生死,難道就在今天嗎?
生者站左邊,死者站右邊,雖然死者未死,但已經離死不遠,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籠罩着濃濃的暮氣,那是一種億萬年來人類永遠無法釋解的悲傷。
樑蕭十分平靜地走了過去,突然後面傳來“哇”的一聲痛哭,小朱淚流滿面,嘴裡含糊不清地叫道:“樑……大哥,你不能死,不能不能死啊,我不想你死!”
樑蕭衝着她微微一笑,說了一句:“好好活着。”
小朱不是修士,沒有自爆的能力,她一定能活下去。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別新的悲歡離合掩蓋,小朱的淚水一直在流,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忘記這個讓自己覺得很舒服的男子。
沒抓鬮的人越來越少,鄭王穩穩站在那裡,心裡卻在做着天人之戰,並且在默算着抽中生死的人數。
到底抓還是不抓?
鄭王還沒有想好,這時許望龍突然道:“師尊,輪到我了,無論生死,下輩子我還當你的弟子!”
鄭王全身一震,正欲開口說話,突然地底一聲厲嘯,一個人音響起:“鄭王小兒,本仙今天當先斬下你的頭顱!”
只聽一聲巨響,大地開花,廣場中心噴起泥泉,現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巨洞。
鄭王心中一鬆,終於不用抽籤了,喉裡迸出一聲長嘯,身形從原地消失,已然到了高天之上,空中立即傳來驚雷滾滾。
事出突然,抓鬮還沒有完成,之前抓到死的人,只要有一個人不認賬,其他人自然紛紛呼應,於是還是恢復之前的狀態,大家一起向六品帝妖發起進攻,誰也不肯搶先自爆。
這一戰,註定是一次慘烈至極的戰鬥……
這一戰,在華夏修真史上只有廖廖數句,因爲活着出來的人極少,而這些人再也不願意回憶那一戰,
樑蕭是活下來的人之一,小朱也是,老雷福大命大,居然也沒死。
多年之後,樑蕭回憶起當時,仍像做夢一樣,因爲在最後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蕭蓉,還有靜姨,還有師妃媗!
這是一個夢,一個很不真實,很不合乎情理的夢,但他活下來的,證明這的確不是一個真實的夢,而是一件事實。
由此,樑蕭知道了母親和靜姨的一些秘辛之事,從而踏上了新的征途。
這一戰,是一個大事件的結束,卻是樑蕭人生的另一個新的起點,故事還在延續,因爲修行沒有止境,浩瀚蒼穹需要強者去征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