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巴掌讓蕭宇承頗爲錯愕,那神情看的柳賢妃心裡一疼。
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當初身子康健時尚能懷上孩兒,卻在懷着第二個孩子的時候被蘇皇后使了陰招,不但胎兒流產,而且還徹底壞了身子。讓柳賢妃下半輩子都要跟着藥湯爲伴,自然也就沒了再生下麟兒的盼頭。
她在宮中本能夠就此安靜了去,以她的心機在這宮裡過的安靜清幽不是件難事,可是因爲蕭宇承,柳賢妃不得不去搶,去爭,去鬥,去奪取隆帝的恩寵,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宇兒日子能夠順遂一些。
這般護着寵着的孩子,柳賢妃總是下意識的把錯處歸到別人身上,即使這個女人在平時總是聰明的,但是隻要沾染到自家孩子,身爲母親卻總歸是有所偏頗。今日也是如此。
在她看來,一切都是那宋婉言的錯處,她迷惑了蕭宇承,讓穆鳶難堪,也讓隆帝震怒,一切與蕭宇承並無關聯。柳賢妃氣的只是事到如今蕭宇承仍然維護着那個女人,着實是被那個狐狸精勾去了魂兒!
柳賢妃這一巴掌打的是結結實實,而她嘴裡也沒有閒着,在蕭宇承說話前便是道:“秋言本是本宮的婢女,瞧着小宋氏不會照顧自己故而賞賜了去看顧她的胎兒,如今你卻要砍了她的手?莫不是覺得本宮還能害了小宋氏不成。”
柳賢妃本是想把禍患重新轉移到宋婉言身上,可是接下來蕭宇承的神情,卻讓柳賢妃不自覺的軟了身子,只能靠着月娘的攙扶方能站立。
她看到了蕭宇承的神情,即使他不說話,柳賢妃也能知道。他在懷疑自己。
懷疑自己使了計策害了小宋氏。
這本就是個無稽之談,偏偏蕭宇承就是能有這種猜測,眼睛冷清而又探究的看了眼柳賢妃,登時讓柳賢妃幾乎折斷了手上的金色夾套。
隆帝着實是像是看了場鬧劇,他知道柳賢妃的意圖,沒有阻攔,卻不曾想蕭宇承竟是真的愚蠢至此。
在隆帝的心思已經把宋婉言身上印了個大大的“死”字,可是現在卻是沒有辦法收拾她的,她的腹中有蕭宇承目前唯一的孩兒,而蕭宇承又是隆帝別無選擇的選擇,這件事情到底是隻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故而隆帝便是沉聲道:“夠了!”
一時間,殿內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而穆鳶也跟着柳賢妃跪了下去。
而後便是聽着隆帝道:“老三。朕瞧着你真的是喜事上門被撞暈了頭,一時間還清楚不了,這幾日便不用上朝打卯了,只管回去歇一段日子。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朕什麼時候恢復你的職務,想不明白,就在府中好好呆着。”
一句話,便是把蕭宇承給奪了職務,變相的禁足家中。上畝豆圾。
蕭宇承瞪了瞪眼睛,也顧不上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也想不起來要爲了宋婉言迴護什麼,只管想要爲自己分辨幾句。
但是就在他擡頭時,看到的便是隆帝冷硬的臉孔。
這般神情讓蕭宇承額頭見汗,哪裡還敢多說什麼,一貫淡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恐懼。而後低頭說了句:“是,兒臣遵旨。”
隆帝又瞧了眼蕭瑾瑜,或許是有了對比才會覺察出自己小兒子的好處來,但是早就爲時晚矣。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微微柔和了神情,道:“等等你便與杜氏去鸞鳳殿便是,朕乏了,你們自去了吧。”而後,隆帝便是直接起身,再也沒看他們一眼,就從後面的紅門中去了內室,只怕不會再回來的。
蕭宇承依然是跪在地上,表情愣愣的,好似無法料想到這番變故。倒是蕭瑾瑜看了場大戲心情頗好,縱然沒了那帝王之位的指望,但是瞧着蕭宇承倒黴他總歸是能夠歡喜些的。
臉上帶着一如往常的笑容,蕭瑾瑜拍了拍杜嫣然的手,道:“我們走吧。”
杜嫣然點點頭,扶着木製輪椅的椅背推着他往前走。不過在經過穆鳶的時候,蕭瑾瑜瞧了眼她,淡淡道:“公主好手段。”
穆鳶只管笑着回看,好似根本沒聽到蕭瑾瑜說了什麼一般。
蕭瑾瑜也是笑,眼睛瞥了眼似乎仍未回神的蕭宇承,也沒那個心思去落井下石,便是與杜嫣然一道走了。
剛剛出了門,杜嫣然便是輕聲問道:“瑾郎以爲此事如何?”
蕭瑾瑜瞧了瞧宮中方正的天空,淡淡道:“左右不過是西風壓倒東風還是東風壓倒西風的事情,如今看來,爾雅公主倒是贏了的。”
杜嫣然抿抿脣角,安靜了一瞬,方纔道:“這麼看來,爾雅公主是不歡喜瑞王了?”
蕭瑾瑜扯扯嘴角,道:“能做出這般事情,別說喜歡,只怕是結了仇一般的。”
杜嫣然點點頭,倒是不怎麼介懷他們之間是否有仇,而是把手輕輕地搭在了蕭瑾瑜的肩上,用手慢悠悠的撫了撫男人的脖頸:“瑾郎這般聰慧,着實是讓妾身擔憂得很,以後只怕是萬事不能瞞着瑾郎的,你的眼睛可是要比鷹還厲害的。”
蕭瑾瑜只是笑,不言語,兩個人只管離了太極殿,笑語歡聲。
***
秋言有些擔憂的看着宋婉言,瞧着那女人對着鏡子哭哭笑笑的模樣,只想着莫不是主子的病又重了?
正想着要不要給宋婉言請了郎中來瞧瞧,突然,門被從外面踹開,便是十數個宮人魚貫而入。
爲首的,赫然是在蕭宇承書房中伺候歷來頗爲得寵的宮娥芊芊。
芊芊是個身材瘦高的女子,容貌算是清秀,但是那雙眼睛上挑,嘴脣很薄,尖尖的下巴平白的多了幾分戾氣。
她的眼睛在房中左右掃了掃,分明看到了宋婉言卻根本沒有行禮的意思,只管又往旁邊看去,在瞧見秋言的時候略略挑眉,用下巴指了指她,道:“就是她了。”
這般情況着實是讓秋言有些迷糊,但是不等她做出反應,就被人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而後,就聽到芊芊的聲音尖利而又冷淡:“拿刀來,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