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逸依然是那張俊美的麪皮,雙手背在腦後仰躺在穆鳶的牀榻之上,一身墨黑色的寬大袍子把身體遮擋了個嚴嚴實實。那雙狹長的眼睛帶着笑意瞧着穆鳶,絲毫不因爲女人的指責而有絲毫的反應。
穆鳶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玄逸,表情淡淡。而後她的眼睛看向了玄逸的黑色靴子。幸而男人把小腿放到了牀榻之外,穆鳶輕哼了一聲:“若是你敢把鞋子放在我的牀上,我定然是饒不了你的。”
“不知道公主殿下要如何本王?”玄逸瞧着穆鳶,微微擡了擡眉尖。
“小女身小式微,除了抱怨幾句逞逞口舌功夫還能做什麼呢。”穆鳶面無表情的依靠着牀架,手指輕輕地繞着大紅牀幔上的流蘇,一雙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玄逸。
玄逸則是勾起脣角,眼睛朝着門口看了眼,外面的聲音還時不時的傳進來,就聽到玄逸道:“雖然本王離開的時日不長,但是你倒是有本事的,那個狐狸精雖然年幼些,本體卻是個難得的銀狐。”
穆鳶眨眨眼睛。道:“這有什麼差別嗎?”
玄逸聞言,把一隻手抽出來,衝着穆鳶勾了勾指尖:“你過來,我與你說。”
穆鳶不疑有他。探了身子過去,只不過剛剛湊近些就被玄逸迅速的握住了小臂,穆鳶猝不及防之下被男人直接一把拽了過去。她一時間也沒法子掙脫,那這麼重心不穩的跌到了男人的懷裡,而後腰上一緊,就這麼被抱了個滿懷。
玄逸低了頭去,把臉放在了女人的頸窩,?尖縈繞着淡淡的花香,女人冰冷卻依然柔軟的身體顯然是讓玄逸十分喜歡的。他又收攏了一下手臂,將女人抱得更緊了些。
穆鳶高高的擡起頭,卻根本沒有辦法和玄逸拉開更多的距離。她有些無奈的吸了一口氣。而後看向了玄逸高挺的?樑和正微微眯起的眼睛:“鬼王大人,抱你也抱了,聞你也聞了,能不能鬆開我?你弄得我有些喘不上氣。”
“不能。”玄逸絲毫沒有動彈,只是淡淡的拒絕了穆鳶的提議,言語之間男人的嘴脣輕輕地蹭過了穆鳶的鎖骨。
即使現在已經成了鬼身。卻依然讓穆鳶不自覺得抖了一下。
玄逸自然能感覺到這細微的顫抖,不過他似乎有些喜歡穆鳶的反應,就看到鬼王帶着笑意擡起了臉,用手放在穆鳶的髮髻上微微用力將女人的臉對着自己,而後說道:“本王這一趟可是去了個遠的地方,費了不少口舌,現在累得很,你就讓本王歇歇。”
“你回去歇着也是可以的。”穆鳶那雙眼睛依然是漆黑的,搭配着大紅嘴脣自然是鬼氣森森。
只不過這幅面孔在玄逸眼中卻是有趣得很,心情不錯的鬼王根本沒有去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你身上的味道變了,怎麼,換了香粉?”
穆鳶知道他說的是花香,想着自己見過顧珏的事情她答應了顧珏不告訴玄逸知道,就模糊道:“不過是換了胭脂。所以味道變了罷了,你的?子還真是很好用的。”
玄逸並沒看出穆鳶的隱瞞,只是又嗅了嗅,道:“這胭脂不錯,沒有那些怪東西,你用着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穆鳶聞言微微笑了笑:“宮裡的事情,前前後後不也就是那些嗎,不是今天用點藥,就是明天下個毒,這後宮的女人啊天天的被圈在方寸的地方都被關的傻了。天天守着盼着一個男人,想孩子都要想瘋了,那些髒的毒的隨便的就給了出去,我卻是不敢用的。”
玄逸則是用空閒的那隻手輕緩的摸了摸穆鳶的臉頰,柔嫩而又細滑,聽了穆鳶的話後輕聲道:“這幾百年變化着實大了些,要知道,前朝之時女君當政,天下的女子均不輸於男兒的,現在倒是被打壓的多了一幫蠢婦,害死自己都不知道。”
穆鳶瞥了他一眼:“我在鬼王大人眼裡,只怕也就是個蠢婦吧。”
玄逸則是把放在穆鳶臉上的手指尖挪到了女人的耳朵上,捏了捏她的耳垂,在穆鳶微微抖了抖身子的時候湊近了她的耳朵道:“若你是蠢婦,那世上哪裡還有聰明人呢。”
穆鳶躲閃了下,卻根本是躲不開的,而且她覺得自己昂着腦袋的動作是在是有點累,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索性自暴自棄的伸出了手臂攔住了男人的肩膀,鬆懈了脖子上的動作,把自己整個人放到了男人的懷裡。
玄逸則是抱得更加順手,只見繞過了穆鳶耳邊的一縷垂髮,頗爲自在的擁着柔軟的身子。
而穆鳶則是把頭躺在他的胸前,那裡面沒有任何跳動,卻十分結實,哪怕從未見過,穆鳶也能感覺出來鬼王大人的身材想來是不差的。毫無心理負擔的把重量都交給了面前的男子,穆鳶蔥白的手指勾着男人的衣角,慢悠悠的問道:“你剛剛說的銀狐,還沒說完給我聽呢。”
玄逸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以後往往都是很好說話的,這會兒聽了穆鳶問,也不隱瞞,道:“狐狸的品種不少,而他們本身就是比別的動物更容易修煉成仙的。雖然我並非掌握妖道,但見過的精怪中,狐狸精往往靈性更精通一些。而那其中,銀狐尤爲難得,他們從出生開始就不能像是別的狐妖一樣吸食精氣而生,必須要吸收日月精華方能修煉,這般長成的心靈更爲剔透,道行也深,自然是更厲害些的。”
“可她說,她可以吃人心。”穆鳶並未擡頭,手指也沒有離開玄逸的衣衫。
玄逸則是笑了笑,穆鳶能聽到從他胸口傳來的悶悶的聲音,而後就聽到玄逸道:“人類似乎也就只有心和魂魄頗爲有用,若是以後你頂不住了這身畫皮,只怕也是要吃人心的。”
“那不會損了她的修爲?”穆鳶頗爲疑惑。
“若是惡人的心,便不會。”玄逸說着,用手撥弄了下穆鳶頭上的金釵,“莫要信那些什麼衆生平等的胡言亂語,人有善惡之分,他們的命在那些仙神眼中自然也是不同的。”
穆鳶擡了頭,那雙恢復了黑白分明的眼眸異常清澈:“若是你這般說,若是殺掉惡人,不但不會損害修爲反倒會精進?”
玄逸隨意的點點頭,顯然這對他而言不過是個普通事情罷了。
穆鳶卻是似乎被點破了一層窗戶紙,嘴角不自覺地彎起:“這倒是個極好的消息了。”
玄逸見她這樣,就知道這女人有了冒進的念頭,於是鬼王大人又捏了下女人的耳垂,在得到穆鳶不滿的一瞥後說道:“蕭宇承的命在他龍氣未去之事不能取了,這個你可還記得?”
穆鳶頗有些沒好聲氣,把放在男人衣角上的手轉而不輕不重的捏了他的手臂一把:“自然是記得的,若非如此,只怕蕭宇承到現在早就是個死人被我餵了雪盞了。”但隨即,穆鳶就露出了個笑,“可是讓他難受些我也是開心的,有些時候活着比死了難受,總歸,我不會放了他。”
玄逸對這個倒是無所謂,對他而言,他看中的並不是蕭宇承的命,人命在鬼王眼中不過是團活氣,死了拿來修煉或者扔給地府都是可以的。他看中的,是蕭宇承身上帶着的龍氣和國運,這些何時離開了蕭宇承,何時就是蕭宇承的死期。
外面的喧鬧漸漸停歇了,穆鳶微微轉頭看了看,而後將手臂伸出了大紅暖帳,皓腕如同羊脂白玉,指尖輕輕地一彈,燭火應聲而熄,屋子裡瞬間就漆黑一片。
外面的幾個女孩看到了屋子裡頭黑了,就知道穆鳶怕是要休息了。因着穆鳶有着命令不讓人進去守夜,賽金也沒有進門,只是在門口輕聲說了句:“若是公主有事只管喊奴婢,奴婢就在隔壁的。”而後,就跟着珠雲雪盞離開了。
而董路則是笑着看着他們走了,而後將桌上剩下了的碗碟收拾好了放到托盤裡撂到門外的小廚房裡,明早自然會有粗使太監來收拾着洗了的。放下後就小跑着回來,這次他很注意的沒有被門檻絆到。
用溼了的抹布擦乾淨了桌子,董路去洗了手,擦乾淨後就準備去歇息了。
不過在出門時,他在夫焉面前停了步子。
夫焉比董路要高一頭還要多,這會兒看着這個小不點兒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站得筆直的夫焉略略低了頭,瞧着他的發頂問道:“何事?”
董路聽到夫焉說話急忙擡了頭去,說實話,他還是有些怕這個總是一臉嚴肅的人的,不過可能是剃掉鬍子的夫焉真的頗爲面善,只要董路看到那張好看的臉的時候就能少些懼意,這會兒也是,在對視的時候,董路反倒是心裡鬆快些,臉上也不再僵硬,而是帶了笑:“夫焉大人,時候這般晚了,你不去休息嗎?”
“馬上便去。”夫焉這般的貼身侍衛除了跟隨主子出門在外時,是不用徹夜守在這裡的,所以聽了董路的話,夫焉也就扶了扶身邊的佩劍淡淡的迴應了。
董路抿了抿脣角,壯着膽子問道:“那個……夫焉大人,我若是記得不錯,你是住在東廂房的可對?”見夫焉點頭,董路接着道,“我也是在那裡的,不若,同路?”
其實董路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抱希望的,可是出乎他預料的,夫焉竟然很快就點了頭:“那便走吧。”說完,夫焉率先邁了步子。
董路一愣,而後馬上回神,小跑着跟到了夫焉身後。
夫焉放緩了步子,而董路則是加緊了腳步,二人到也能走到一處去,只不過卻是一路無話罷了,只能聽到蟬鳴蛙叫。
屋子裡,一片漆黑中,穆鳶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只不過她的耳朵還是很好用的,聽到那陣動靜就知道董路這個實心眼兒的孩子只怕收拾完了才走的。
“你眼光不錯。”玄逸淡淡說了句。
穆鳶則是得意地笑了笑,也是實話實說:“我是看他長得好看纔想要了來的,我眼光是很不錯的。”
玄逸則是頗爲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而那眼神頗爲柔和着實不易,只不過黑暗之中,眼前什麼都看不到的穆鳶是瞧不見鬼王大人的神情的。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欺負穆鳶到了晚上就成了睜眼瞎,玄逸用手指在穆鳶不經意的時候戳了戳女人的腰肢。瞬間的疼癢讓穆鳶下意識的往前撲去,而後就感覺到自己的臉貼在了一個微微溫熱的地方。
她疑惑的伸手去摸,就摸到了一雙軟軟的嘴脣。
而後,就聽到手指下的那雙嘴脣微微動了動吐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原來,你也是挺想本王的?”
沒空去思考爲何鬼王身上有了溫度,穆鳶伸手去推他:“想什麼想,你若是再如此戲弄我,我就扯了畫皮來嚇死你!”
“你真扯了我也不怕。”玄逸卻是半分不受她威脅。
穆鳶自然也知道他是不怕的,可是穆鳶的那些手段對付普通人或許是有用的,對付妖怪也是可以的,但是卻根本無法奈何了玄逸。
要知道,穆鳶自己最大的依仗恰恰就是面前的這個鬼王大人的。
不過玄逸顯然沒想真的把她如何,微微鬆懈了力氣,卻依然牢牢的握住了女人纖細的腰肢,把自己的臉靠在她的頸窩:“本王還有話與你說,不過現在,本王累了,明天再說。”
穆鳶瞪着眼睛,卻根本看不清楚玄逸的臉。
她只能直直的躺在牀榻之上,睜着眼睛努力讓自己保持警惕。
可是卻不知道何時,她的眼皮慢慢地合攏了起來,耳邊的平緩呼吸聲讓沒有心跳的畫皮鬼也覺得安穩,就這麼,穆鳶擁有了她成爲鬼之後的第一個夢。
只不過夢裡全然是她成了個兔子,而玄逸握着根胡蘿蔔敲她腦袋的情景,完全算不上美夢就是了。
***
第二天穆鳶緩緩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被挑開了的大紅牀幔,還有外面依然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牀頭的紅木小桌上卻有着光亮,讓穆鳶可以看到屋子裡的情境。
穆鳶急忙坐了起來,久違的睡夢讓她有些似醒非醒。晃了晃腦袋,她先用眼睛去尋找光亮的來源,就看到桌上的一個閃閃發光的精巧蓮花。穆鳶目露驚奇的伸手過去,將那蓮花放在了掌心,碰到面前瞧。
蓮花看上去晶瑩剔透的模樣,只有巴掌大小,摸上去冰涼涼的,似乎是晶石精雕細琢而成。而裡面跳躍着的則是十數個光點,但就這麼個小小的東西就把屋子照的通透,可見其光亮之足。
只是不知道這裡頭的亮點是什麼呢。
就在穆鳶拿着這個蓮花研究的時候,玄逸從屏風後走出,衣服鬆垮垮的披在身上,而那原本好好地束成頭冠的烏黑髮絲此刻也垂落而下,上面還帶着氤氳水汽。斤尤華巴。
穆鳶一愣,繼而想起那屏風後面可不就是自己的浴桶麼。
她把手放下來,那蓮花在手掌心有着冰冷的感觸,而穆鳶則是瞪着眼睛看着玄逸:“你用了我的浴桶?”
玄逸點點頭,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還滴着水珠的頭髮,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你的浴桶瞧着不錯,就是小了些,以後做個大的纔好。”
用了別人的東西還嫌棄,這是什麼邏輯!
穆鳶瞪着他看,卻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
玄逸則是似乎感覺不到穆鳶的目光一般,將杯子中已經冰冷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站起身來。
穆鳶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男人靠近,而那原本還溼漉漉的長髮卻在玄逸行走間迅速的幹了,待他坐到了穆鳶的牀榻之上時已經是全然恢復了清爽模樣。
“不過是個小法術,你以後也會懂得的,要修行啊小鬼。”玄逸看着她,彎起脣角。
穆鳶則是瞪了他一眼:“我以前就告訴過你,不要叫我小鬼。”
玄逸倒是渾然不介意的把身子靠向了牀架,見穆鳶手裡拿着那盞蓮花,微微挑眉,問道:“你可認得這個?”
穆鳶搖搖頭,把那蓮花盞遞到了玄逸面前:“若是這個是你的,你收好了纔是。”
玄逸卻沒有接,聲音低沉而又溫潤好聽:“不用還我了,這本來就是我送你的。”
“送我?”穆鳶看了他一眼,“你不會無緣無故送我物件,這東西想來不會只是拿來照明的。”
玄逸則是笑着微微坐直了身子,伸出了手指去點了點那精緻的蓮花盞,而後蓮花盞竟然是跟着玄逸的手升騰而起,玄逸微微動了動指尖,喚了聲:“去!”那蓮花盞就升在半空中,慢慢的變大了,不多時,竟然有了一人高。
而那裡面原本只能隱約看到的跳躍的光點,這會兒也清楚了很多,穆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依然晶瑩的蓮花盞之中,十多個人形的魂魄已經看不清出生前的模樣,男女甚至都分不大清楚了,都是一身破敗的白衣,面容枯槁,目眥盡裂,裸露出來的皮膚就好似只有一層骨包皮一般醜陋,叫囂着撕咬着胡亂飛行着,卻根本無法撞破了蓮花盞的阻礙,撞得頭破血流後瞬間就癒合了,而後又重新換個方向撞上去。
穆鳶眨眨眼睛,下意識的用手去拉玄逸。玄逸也很大方的把自己的手臂交出去,任由着被穆鳶抱得嚴實。似乎是找到了依靠,穆鳶喘了口氣,問道:“這些鬼的模樣也未免瘋了些。”
玄逸卻是一臉的見怪不怪:“這都是厲鬼,或許不是歹人,也未有什麼十惡不赦,只不過盤桓人間不願投胎,最後就成了這般模樣罷了。這些都是我順手收了的,將魂魄撕了,魂已經送去了地府孟婆處轉世投胎,而魄就收在這個裡頭,送你當禮物罷。”
穆鳶眨眨眼睛,突然笑起來:“我以爲你不喜歡桑羅呢。”畢竟這些魄給了穆鳶她也是沒有用的,唯一的用處只怕就是拿來餵給桑羅的。
那姑娘現在可是餓得很了,穆鳶打眼瞧着被放在紅絨布上頭的玉釵,那釵子正微微翹起來,好似在看着那蓮花盞,只不過在穆鳶打眼瞧過去時就猛地躺回到了原處,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穆鳶瞧着好笑,也沒點破。
餓了人家這麼多年,總歸是要有些盼頭纔好。
只不過讓這個蓮花盞就這般擺在面前也未免有些怕人的,雖然穆鳶自己就是個喜歡嚇唬人的畫皮鬼,但是終究是有個人心,看到這般景象還是覺得不太舒坦,便道:“我知道也就是了,你收了它可好?”
玄逸卻是沒有伸手:“這是我送與你了的,你收了就好。”
穆鳶聽了這話,就伸出了手去,攤開了手掌,道:“收。”
而後,那蓮花盞應聲變小,飛到了穆鳶的手上。
裡面的光點還在跳躍着,頗爲可愛的模樣,只是剛剛已經見過了他們原本的模樣,穆鳶這會兒是絲毫不覺得有趣了。
將蓮花盞重新放到了窗前紅木桌上,穆鳶看了眼屋子裡的沙漏,約麼剛剛到了寅時三刻,再等等便要出了太陽。到時候整個甘露殿都要活動起來的,玄逸自然是不能再呆。
想到這裡,穆鳶轉頭,準備說什麼,卻感覺到自己的下巴一疼,而後臉就正正的對上了男人的臉。
不得不說,玄逸有一張俊俏的容顏,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穆鳶絕對會以爲他是仙人的,尤其是像此刻這會兒並沒有什麼表情的時候,男人就好似那高高在上的神仙,似乎下一刻就要點着穆鳶的額頭要“超度”了她。
腦袋裡想着有的沒的,穆鳶卻是定定的看着玄逸,並未轉開眼睛。
“你似乎許久沒有畫皮了。”玄逸的手指輕輕地在穆鳶的眼角劃過,“太懶惰可是不好呢。”
穆鳶抿抿脣角,其實細微的差別旁人是看不出的,而且現在的銅鏡是很模糊的,穆鳶每次畫皮的時候都是直接剝下來,但是現在人多了以後要剝畫皮着實是個需要時機的事情的。
而玄逸顯然也是不需要她的回答,直接鬆開了他起身,走到了穆鳶的梳妝檯前,直接拉開了梳妝盒子最底下的那一層,從裡面拿出了穆鳶的那跟黑色描筆。
穆鳶並不意外玄逸知道這東西的位置,她只是擡着臉等着,而後,那穿着黑色長袍披散着墨黑長髮的男人就信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單膝跪在牀榻之上,手捏着她的下巴傾身而來,另一隻手用那根描筆輕輕地勾勒着她的細長眉尖,微翹眼角。
穆鳶就只是睜着眼睛看着玄逸專注的臉,一時間,有些恍惚。
感覺到臉上的筆尖離開時,穆鳶下意識地就問了句:“可好看?”
而玄逸則是看着她,面前的女人就那麼直直的盯着他瞧,等着他的回覆。
似乎是受到了蠱惑一般,玄逸將筆扔到一旁,手卻沒有離開女人的臉,就那麼彎下了腰去,將自己的嘴脣輕輕地貼在了女人的雙脣上。
畫眉深淺入時無,鴛鴦兩字怎生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