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顯然也很意外自己被人接住,不過幸而這人來得早,若是晚了一時半刻,只怕穆鳶便是要把自己騰空飄起,盡是鬼相。
總歸杜雋是知道她身份的,穆鳶也是不怕。
不過能夠被人拉拽住了總歸是好事。穆鳶擡頭去看,就對上了一張面色冷清的臉孔,模樣秀麗卻不是那種十分耀眼的美麗,一雙眼睛素來是好看的,只是此時瞪着杜雋的模樣頗爲冷漠。
“靖姑娘,你來的倒是巧的很,若是晚上一步只怕我就這麼跌了下去,怕是要可憐得很了。”穆鳶笑着微微直了身子,但是靖姑娘卻未放開她,卻還是更護的緊了些。
穆鳶這纔看向了杜雋,也就自然而然的瞧見了杜雋攥着靖姑娘的胳膊,這倒是讓穆鳶挑挑眉尖。沒說話。
可是杜雋卻也好似被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驚了一下,一時間竟是忘了鬆手。
穆鳶頗爲不滿的瞧了他一眼,把素手伸了出來,隔着帕子拍了下杜雋的手腕,言語間帶了些好笑:“杜大人素來爲人平穩中正,怎的今兒個倒是唐突了?嚇我倒也罷了,如今還要抓着我的宮娥不放。也不知道是爲何。”
杜雋急忙是鬆了手雖然心裡依舊是困惑爲何這個名爲靖姑娘的女子居然這般武功超然,但臉上還是露出了略帶歉意的笑,道:“一時情急倒是唐突,並非有心,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穆鳶自然是知道杜雋爲人,也沒在意,反倒是靖姑娘微蹙眉尖瞧着他,而後才略略放開了抱着穆鳶的手臂,輕聲道:“公主身子可有礙?”
穆鳶雖然對杜雋既無好感也無惡感,但是也不準備讓自己身邊的人誤會什麼,便是笑着道:“不礙事的。剛剛我在這裡……”穆鳶瞧了眼杜雋,“看風景,一時不慎才險些滑下去,現在已經是不礙事了。”
這話一出,靖姑娘臉上的戒備盡去,也讓穆鳶笑了笑。果然是個心思單純的姑娘,這般容易的就信了呢。
杜雋看她們不再說什麼,便是道:“公主這晴天白日的貿然來了鳳府,不知道所爲何事?若是有什麼要求只管下去找了鳳大人便是,鳳府後院的風景也是不錯。何苦在這房子上面吹冷風呢。”
穆鳶身邊雖然來了靖姑娘,但是她說話間卻沒有什麼特別的顧及,只管淡淡道:“我來這裡是爲了找些東西。”
杜雋微蹙眉尖看着她:“找什麼?”
穆鳶笑了笑,道:“找個答案。”說着,穆鳶也不管杜雋的臉色,只管對着靖姑娘道,“幫我保護着杜大人回府,記得,要看着他入府纔可以,然後你便回宮便是,若是長時間找不到人,只怕賢妃娘娘要問呢。”
靖姑娘應了一聲,神色淡漠的瞧了眼杜雋,絲毫沒有多問。
這便是穆鳶要讓靖姑娘來而不是夫焉的緣由,夫焉是個極有眼色也是很聰明的,處處留心事事留意,外面瞧着冷清內裡卻有錦繡,穆鳶甚至想着,他留在自己身邊做個侍衛天天守在門口着實是屈才了些,倒不如做了官兒去,必能封侯拜相。
只不過穆鳶是不會讓夫焉與這大周的官員過多接觸,帝王喜歡純臣,穆鳶也是喜歡的,夫焉那般內有錦繡的就如同珠雲一般,可以依仗,可算起來穆鳶仍然喜歡賽金這般只想着穆鳶的。
杜雋也能窺探出穆鳶的一二心思,卻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他是權勢滔天不假,但那只是對着普通人罷了,穆鳶是鬼怪,杜雋到底只是凡人,又如何能攔得住阻得了呢?故而杜雋也沒有多說什麼,只管道:“還望公主莫要忘了與我承諾的。”
穆鳶笑了笑,沒說什麼,只管擺擺手,靖姑娘便是直接攥住了杜雋的胳膊,拉着他跳下了房頂去。
杜雋本身就是有功夫的,自然是摔不到。而穆鳶瞧也沒瞧,只是聽着有聲音傳進耳朵。
“姑娘何時跟在公主身邊?”
“與你無關。”
“若是無事,本官可以自行回去。”
“不許。”
“姑娘穿紅衣怕是要更好看。”
“……”
這番對話漸行漸遠,穆鳶嘴角帶着笑,按說杜雋那般脾氣的最是難親近,看起來平易近人,可實際上最爲冷靜傲氣不過,這會兒卻與靖姑娘攀談,不過是爲了能夠知道些底細得到些情報罷了。不過靖姑娘的脾氣想來是不會讓他問出什麼,關於這點穆鳶很有自信。
不過杜雋有句話到底是進了穆鳶的心思。
或許自己該給靖姑娘做些別的衣裳,老是一身墨黑之色到底不是女兒家該穿的。紅色?或許紅色是好看的。
***
穆鳶手裡拿着那塊金牌,越往後院走那金牌上的光亮越顯眼。
穆鳶手上的這塊金玉牌子便是當初找到過兩個半塊的湊而成,瞧見鳳大公子那腰上金牌,穆鳶便知道這鳳府必然是與這塊牌子的緣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她摸了摸發着光的牌子,抿起脣角,心道這趟果然是來對了的。
依然沒有驚動任何人,穆鳶往後院行進,這本該是那抄家滅族的寵臣的宅邸,但是前院或許沒有修改,但是到了後院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變動。
周圍的樹木花草均是新載,瞧着不會超過十年,而穆鳶站到了一處井前時,突然就頓住了腳步。
金牌上的光亮越發盛了,穆鳶皺起眉頭看着面前的井,一時間卻是不確定這到底是枯井還是水井,便是從一旁拿起了一個石頭,扔了下去。
“咚!”
清脆的聲音顯然是石頭落到了水裡,這竟然不是枯井了。
穆鳶眉頭皺的越發緊了,低頭朝着那井裡面看。
這一看,卻是看到井中的水面突然暴漲而起,剛剛看黑漆漆看不到盡頭的井已經隱約能瞧見水面。它並沒有涌出來,而是能夠讓穆鳶清楚的看到水面的地步便是停了下來,而後穆鳶就看到了上面自己的倒影。
眉眼精緻,妝容乾淨,嫣紅的嘴脣美麗而又動人。
只是那眉間冒出來的花鈿,是火紅的顏色,映在那裡,似乎天生就長在皮肉上一般。
穆鳶從未這般近距離的看到過這個火紅花鈿,伸手要去摸,可是卻看到那井水面上突然彈出了個手臂來。
蒼白,纖細,帶着不正常的青紫顏色,死死地抓住了穆鳶的手臂,用力的把她望井裡面拉拽着,好似要就這麼淹死她一般!
穆鳶悚然一驚,手死死地抓着井邊,她劇烈的掙扎,似乎要從那隻帶着水的冰冷手臂中掙脫開來,可是根本不能成行。這水井從外面看沒什麼,漆黑空洞,可是到了裡頭才能感覺到井壁上長了青苔一般的滑膩,根本不能長時間的抓住。穆鳶扣着井邊的手幾乎要扎進去,但是井壁顯然比穆鳶想象的堅硬很多。
可是變故來得太快,根本容不得她反應就被拽進了井裡。
“玄……”穆鳶終於不再沉默,高聲的想要呼叫那個人的名姓,可是卻沒說完,就被那手臂拉到了水面之下。上找匠血。
腦袋沒頂,穆鳶的聲音也被井水吞噬,沒有絲毫動靜。
而後水面緩緩下落,到了以前的那般高度,這鳳府後院又恢復了安然靜謐,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