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蕪兒已經消失在這個世上這個原因,這次進宮沒有正大光明地走正門,而是從偏門買通了幾個侍衛讓小午進去。走到殿內,惠妃招呼着手下離去,留下來她與小午兩個人。也許是許久未見的原因,小午感覺眼前的這個人那麼陌生,那麼讓人敬畏。惠妃的臉上畫着濃妝,那本來不大的眼睛旁塗上了一層厚厚的眼影,讓這眼睛變的深邃,變得讓人害怕。以往喜好素淨衣服,現如今卻穿着一身鮮紅色的衣裳,衣裳上繡着大大小小金線構成的牡丹,那樣的俗氣。
惠妃盯着小午的臉看了很久,露出詭異的笑容:“蕪兒,原來你漂亮起來是這樣的,看來我之前沒有做錯。”聽着那尖細的聲音,小午不由感到毛骨悚然,真的有一種姐姐要吃了她的感覺。
惠妃從髮髻上抽出一根髮簪,一下子指向小午的臉,那尖頭離她很近很近,“你說,我要不要刮花它?”說着狂笑着把簪子放了下來,或許是因爲看見了小午眼神中的那種恐懼,“你不用害怕,我是你姐姐,怎麼會傷害你?”
小午用着顫抖的聲音說着:“你,你到底想要幹嘛?”
惠妃慢慢地將簪子插回自己那高高的髮髻上,那髮髻一團重疊着一團,黑乎乎的沒有生氣,“我,我沒想幹嘛,就是想着姐妹敘舊。他們說你出宮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而我又突然多了個貌美的妹妹,你說我好不好奇?”
小午低聲道:“你直說究竟找我來何事?”
惠妃招了招手,下人帶上來一個女子,小午認出那人是夢蝶,“你想幹嘛?”
“我只是想讓你們倆重聚一下。”惠妃走下來,用她那長長的指甲從夢蝶的臉上劃過,留下淡淡的紅色的印記,“我來找你,只是想要告訴你,你不可能贏過我,我乾的事你也別想要告訴別人。”
“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小午道,“你幹了什麼,我怎麼知道?”
夢蝶顫抖着說:“娘娘,不知讓小人來究竟有何事?”
“哦,對了,你還不認識你面前的這個人吧。”
“你是說小午姑娘,見過一次面。”
“什麼小午,她就是蕪兒啊。”
夢蝶驚訝地看着小午,“你是蕪兒姐姐?”
小午點頭道:“對不起,夢蝶,隱瞞你,我有我的理由希望你能夠諒解。”
夢蝶哭得梨花帶雨:“究竟爲什麼?韓壽他,你告訴他了嗎?”
小午搖搖頭,惠妃打斷了兩人:“既然你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我便不能讓你走了。”
小午着急哀求道:“這與夢蝶無關,我一個人就夠了。”
惠妃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讓她好好在我這裡休息一段時間。把她帶下去!”話音未落,兩個侍婢將夢蝶拖入內殿。
小午看着眼前這個人道:“要我幹嘛,現在可以說了吧。”
惠妃笑道:“你出入方便,幫我帶個東西。”
“什麼東西?”
“我要墮胎的藥!”小午愣了一下,墮胎,她要幹什麼?
惠妃淡淡地說:“我要幹什麼你就不用知道,你只要把藥給我帶來就好。”
小午擡起頭,斜着眼看着惠妃,眼神中帶着恐懼與憤怒,爲何眼前這個冷血的人竟是自己的親姐姐,“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惠妃將手輕輕拍在小午肩上,“傷天害理!我怎麼忍心讓你去殺人。不過你要是不幫我,有些人就要因爲你而死了。”小午知道惠妃說的是夢蝶,爲了夢蝶真的可以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惠妃安排了一輛馬車送到南風塵的府邸,看來她對小午的近況倒是掌握的很清楚。韓壽和風塵還在門口等着,看這架勢要是小午還沒回來,他倆就要衝進皇宮了。風塵跑過去緊鎖着眉頭:“小午,她沒有爲難你吧?”韓壽靜靜站在旁邊聽着,似乎很着急,很想要知道。
小午微笑着看着風塵,就像以往那樣:“沒事,只是敘敘舊,看你着急的樣。”風塵敲了她的額頭,“你總是不讓人省心,我怎麼會不擔心,而且就算沒有我,韓壽…”這裡停頓了許久,風塵看着韓壽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同,有點警覺有點思慮,“韓壽他們也會擔心的。”
小午似乎也看出了這兩人之中不平常的感覺,“我知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趁着所有人還在吃飯的空隙,小午潛進了藥房,看見那一個紅花的櫃子立馬打開,用手隨意抓了好幾把放在自己的絲巾裡。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這樣的一幕一幕,門口的韓壽都看在眼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絲巾裡的藥散落一地,小午蹲下身,用手將散落的藥材一點一點聚攏。韓壽用力將她拉起,疑惑地看着她:“你拿這些幹嘛?”
小午接着蹲下去撿,“沒事,有人要,我看這兒有就拿點來用。”
韓壽道:“你能不能不要騙我,這是墮胎的藥,誰都知道,誰讓你拿的?你姐姐嗎?”
小午放下手中的藥材,站起身:“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韓壽的眼裡充滿了惋惜,“爲了什麼,爲了錢還是勢,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小午一巴掌重重打在韓壽的臉上,感覺手上麻麻的,“不瞭解我,就不要隨意揣測我。”說完便拿着藥奔向了皇宮的後門,因爲是貴妃的妹妹,進去的時候沒有搜身。一路上小午一直在想,是不是不該打韓壽,畢竟他也只是爲了自己罷了,要是他知道夢蝶被綁架,應該也會這麼做的,她一路這樣安慰着自己,反正動手的不是她,與自己無關,只是爲了救人。惠妃似乎早就料到小午會來,但是她沒有放了夢蝶,小午也無能爲力,被控制的人沒有理由掙扎。
大概過了幾天,從宮裡傳來了消息,衛夫人的孩子在腹中夭折了,知道這件事的有小午惠妃,或許韓壽也已經猜到了。夢蝶也被放了出來,小午給了她一些盤纏,應該可以供她去一個新的地方做一些小本生意,希望她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也許是衛夫人的孩子夭折的離奇,皇上命令徹查這件事,卻在楊芷的寢宮中發現了那一包墮胎藥,或許這就是惠妃的高明之處,殺一個人馬上可以順利脫離關係。雖說是證據確鑿,但是宮裡宮外都懷疑惠妃纔是主謀。
謠言四起的那天,韓壽主動到小午的房間來找她,這是他第一次來找她,不是敘舊談情,而是問罪。韓壽抓着小午的手,說道:“是不是你姐乾的。”小午掙脫開,假裝認真看着手裡的書。韓壽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惋惜:“你知道外面都在說些什麼嗎,他們說你姐是殺人兇手。”小午仍舊一語未發。韓壽着急地說道:“是不是真的,那天你拿的墮胎藥,是不是…”還沒等韓壽說完,小午站起身子,說道:“你心裡不是有答案了嗎?爲何還要問我。”韓壽開始冷笑起來,那種笑小午從未見過,總感覺有一種寒氣撲面而來,感覺內心開始刺痛,“爲什麼,即使你姐姐泯滅人性,你也不該幫她。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你這樣和殺人犯有什麼不同?”小午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她着急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眼淚開始從眼眶止不住往下流,也許是背對着韓壽的原因,他始終沒有看見她落下的淚,那樣無奈與愧疚。他只是轉身離開,留下她一人看着手上沾着的鮮血,那樣鮮紅,那樣無法抹去。
不知道風塵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門口,他沒有問小午哭着的理由,只是抱着她,爲她擦拭眼角的淚痕。他的心跳依舊很慢,撲通撲通,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靜靜讓小午依偎着,也許就是這種依偎讓小午感到寬心。
當小午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來的時候發現,風塵的肩膀都哭溼了,笑着說道:“看來每次遇到我你都會這樣狼狽。”風塵看着肩膀上那一大塊水漬,笑了起來,“因爲我答應過你,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那時風塵一直忽閃着一種東西,也許就是這種東西,讓他走向那樣的結局。
正當二人抱着的時候,古林沖了進來,見兩人的姿勢,馬上轉過身:“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風塵見狀馬上放開了小午,說道:“有事快說。”古林慢慢轉過身子,低頭說道:“那個衛向宛來找你,要不我去回絕了她。”風塵眼中似乎閃過什麼:“不用了,讓她進來吧。”古林拉着小午的手:“你都有小午了,還見她幹嘛?”小午滿臉疑惑地看着古林:“衛向宛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