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之恆可顧不得看鵑姐和莫如雪鬥法,要是讓傅墨雲知道自己明明人在這還讓桐月汐受了傷出了問題,難免會被說上幾句。
當下就衝到了樂師身邊,想要去查看傷勢。
項之恆剛把桐月汐的腳腕抓到手裡,桐月汐立刻睜開了眼睛,低喚了一聲,“你幹嘛……”
項之恆的動作當即定住,很快又裝模作樣地開始脫鞋子,“陪你演。”
桐月汐不解地望着他,樂師也有些茫然,兩人面面相覷之後,桐月汐乾脆破罐子破摔地閉眼休息。
“你們還不趕緊去將司陽喚來?還是要她死了之後再要我來給她陪葬啊?”莫如雪嘆了口氣,不再看鵑姐。
這一次的事還真是與她無關,她不過是剛剛歇下,就聽見桐月汐還是習琴,有些煩着了。
再加上一個兩個都來警告她,現在動手,當她是傻子?
莫如雪搖着頭走回了牀邊,剛在牀沿坐下,手隨意往被子上一放就覺着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瞬間打了個激靈,急忙驚呼着跳起來再打量。
昨日她所陪的恩客早已離開,那現在被窩中的又是何人?
莫如雪嚥了咽口水,大着膽子用腳挑開被窩。
整齊斬斷的雙臂被放置在牀中央,乾涸的血液和大紅色的牀單彷彿混作了一色,刺激着莫如雪的神經。
強烈的震驚之後,莫如雪未發一言就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輕微的聲響甚至連就在屋外房樑上的雁棲都沒有注意到。
而不知情的楚越在讓司陽過來之後便來尋莫如雪,不管她有沒有做,還是該好好盤問一番。
推開房門,楚越的眉頭就皺到了一起,空氣中些微的血腥氣完全瞞不過他的鼻子。
快步扶起莫如雪之後,楚越快速喚來其他護衛將她帶下,自己則留在了屋子中,沉吟了一下之後,又對着被驚動而在門口張望的其他姑娘吩咐了一句,“將鵑姐喚來。”
“喏。”其中一人應了一聲就往後院走去。
雁棲的目光凝了一下,總覺得那人有些不對,暗自留了個心眼,潛行跟上。
此時鵑姐站在雪月閣內,所以司陽和項之恆演戲演得那叫不亦樂乎,好似桐月汐真的中了什麼了不起的毒。
樂師率先聽不下去,清咳了一下先行告退。
“鵑姐,楚公子喚您過去一趟。”着着鵝黃色衣服的女子快步走到了門口,雁棲也跟着躲到了陰影之後,避免鵑姐發現。
“我這就去。司公子這兒就交給你了。”鵑姐點了下頭,便大步離開,也未喊上那鵝黃色衣服的女子。
那女子也不走,就這樣站在雪月閣門口,似乎在想着什麼。
司陽和項之恆有些不解,司陽率先開了口,“姑娘,你不回去?”
那姑娘後知後覺地指了下自己,粲然一笑,忽的從袖中抽出了一小袋東西扔向了項之恆。
項之恆猛地一擊,卻孰知這袋子本就沒繫緊,裡面的東西紛紛揚揚地撒了出來。
當即驚得司陽和項之恆一驚。
女子卻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快速將房門合上,擊暈了門口的護衛轉身就逃了出去。
雁棲顧不得裡面,匆忙留下記號就轉身跟上。
衣襟之上掛着蠍子,腿上纏着毒蛇,饒是項之恆定力再高也忍不住背後發涼。
司陽倒是眼睛一亮,這些個東西雖是毒物,入藥可是百年難求的好物。
“你……確定能搞定這些?”項之恆宛若被點穴一般僵着身子,無奈地打量着,連說話都不由變得輕聲細語。
“我不認爲他能活着捉到。”桐月汐的聲音清冷地響起,只聽匕首出鞘之聲,蠍子和毒蛇都斷作了兩半。
司陽頓時懊惱不已,正打算髮飆就見桐月汐和項之恆同時做了噤聲的動作。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飛舞的蛾子之上,同時捂住了口鼻。
“你捉吧。”項之恆悶悶地說了一句,對着桐月汐示意跳到自己背上掩人耳目,快速地衝了出去。
“喂!等我!”雖然這是百年一遇的好藥材,但是前提自己是有命將它捉到。
五彩斑斕的蛾子可不知道它們所想,無辜地跟着他們飛。
司陽一看它即將接近,這腳步快得簡直要飛起來一般,踹門關門一氣呵成。
項之恆頓時憋笑,側頭一瞥,頓時將笑意憋了進去。
大雁的記號……
雁棲去追那個人了?那……他跟蹤的那個人呢?
項之恆將桐月汐交給司陽就往主樓跑。
“怎麼了?”桐月汐低聲問了一句,不懂他爲何突然急衝衝地趕過去。
項之恆顧不得解釋,立刻一頭紮了進去。
“項公子,可是雪月出了什麼問題?”迎面走來的鵑姐對着項之恆福了福身子,本想壓下情緒,卻還是難掩臉上的驚慌。
項之恆敏銳地發現了不對,正打算一探究竟,一隊衙役就轟然而至,驚擾到了整個教坊司的姑娘。
鵑姐顧不得和項之恆詳談,當即迎了上去。
趁着鵑姐與衙役相商,項之恆擠進了人羣之中往屋內張望。
牀上的斷臂一下子就闖進了他的眼中,而被掀起的牀單下似乎另含乾坤,只是礙於其他人得到阻礙而看不真切。
很快衙役就驅逐了姑娘們,將項之恆也推了出去。
屋內的景象因着光線不足也說不上可怖,頂多就是斷臂有些滲人。
可是當衙役打着燈籠往牀底一探,頓時胃中便是翻江倒海。
死去的男子驚恐地睜大着眼睛,五臟六肺被人毫不客氣地掏出,弄得一塌糊塗。
但是整個牀下卻沒有一滴鮮血,乾枯的身子和四濺的內臟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要不是冬季天氣寒冷,恐怕這蚊蟲都該要往這聚攏了去。
“等一下……這手臂……好似不是他的!”其中一個小衙役顫顫悠悠地開了口,擡頭望着總衙役。
“去六扇門,待傅大人來了,便請他過來。”總衙役搖了搖頭,留下人手之後拍拍手走人。
“您這是不管了?”項之恆逮着機會便開了口。
“這般兇案,我們若是破得了才當真是奇怪了。”總衙役嘟囔了一聲,自顧自地走了。
項之恆怒視他的背影,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等着傅墨雲下朝了過來。
而另一廂的司陽和桐月汐便是趁着沒人注意他們大眼瞪小眼地望着。
進去?那就是不要小命。
不進去?那不是等着讓人拆穿?
“司陽。你去看向莫如雪,怎麼暈到現在還沒醒。”壓抑有鵑姐應付,所以楚越便安頓好了莫如雪再打算來看看桐月汐。
還以爲兩人都在屋中,便自顧自地推開了門,完全無視了蹲在一旁屋檐下的兩顆腦袋。
“要不要提醒他?”司陽嘀咕了一下,看向桐月汐。
“你去吧。”桐月汐四下張望了一下,隨意地尋了個地兒就躺了下來,“屆時就說你將我搬出來的。”
司陽會意,咻地就竄了出來,將楚越拉着往外跑。
“怎麼了這是?雪月人呢?”楚越不耐煩地拍開司陽,而此時有什麼東西迎面飛過來,楚越下意識地就揮了下手。
“不要!”司陽開口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地看着楚越的手與那毒蝶來了個親密接觸。
瞥到蝴蝶的顏色不太正常,楚越趕緊將手伸到一旁的荷花池中洗淨,結果不消片刻,整個手掌都腫了起來,而且還隱隱有往上蔓延的趨勢。
楚越二話不說封鎖了自己的穴道,怒視司陽等着他來解釋。
“我正在爲雪月診治,這時候有個鵝黃色衣服的女子過來喚鵑姐,鵑姐一走就扔了一袋東西進來,就包括這隻毒蝶。”司陽當即開口,還沒等解釋清楚,就看見毒蝶竟然往桐月汐方纔所在之地飛了過去,當即一驚,脫下外衣就去抓蝴蝶。
蝴蝶雖小,卻勝在靈活,而司陽也不是捉蝶的好手,怎麼撲也撲不準,反倒讓楚越嘲笑了一番,親自提手上陣。
失去了右手的協助,楚越的動作也難免受限,不過還是捉住了那蝴蝶,避免了更多人受傷。
看着衣服上的毒蝶屍體,楚越暗了眼眸。
他雖然很想否認教坊司中已經不安全,但是事實卻是在告訴他,教坊司似乎捲入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件之中,不管是姑娘們還是恩客們都有可能成爲下一個受害人。
“不出意外,應當是試毒。”項之恆不知從什麼時候也從主樓踱了出來,對着蝴蝶的屍體出神。
“試毒?”楚越轉過身,將那外衣丟給了司陽。
項之恆點了點頭,皺着眉推測,“方纔牀下那人的死法,不出意外便是因牽機藥所致。而那些四濺的五臟六肺和手臂又應當屬於另外一個人……一定要先找出那個受害者纔是。”
楚越點了點頭,難得沒有話中帶刺,“我這就去召集教坊司中所有的人,看看是否是我們坊中的人。”
項之恆點了點頭,裝模作樣地背起桐月汐,也往主樓裡走去。
京城中中毒而死之人近日節節攀升,而死狀各異,其中一定暗藏乾坤,可就是這試毒之人又是靠什麼來決定試毒的對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