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蕭雨薇的小算盤的傅墨雲自然也不會遂了蕭雨薇的意,用過晚膳之後便隨口對着宮女說了一句有些犯困,便又躺回了牀上,將小香囊放在胸前閉目養神。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雖然這一劍刺在胸口,但是也不至於讓自己昏迷那麼久的時間。
再加上內力調動出現了問題,定然是蕭雨薇動了什麼手腳。
而看她的樣子,對自己又似乎是勢在必得。
不過,自己平日裡可與這潑辣公主沒有任何交集,爲什麼會心繫於自己。
傅墨雲一邊想着,一邊注意着門口的動靜,打算一旦蕭雨薇過來就立刻裝作打呼嚕。
爲了給傅墨雲留下個好印象,蕭雨薇自然也要好好地梳妝打扮一番。
比較了好幾身衣服之後,蕭雨薇最終換上了淡粉色錦緞裹胸,下着由白至粉漸變的曳地荷花水裙,外披雪貂皮所做的小襖,腰間懸着同色的小玉佩。
“本宮這樣可是好看。”蕭雨薇撫了撫裙襬,盯着銅鏡中出神。
“好看。”宮女們異口同聲的回答讓她很是滿意。
“將首飾盒取來,梅鶯,你來替本宮綰髮。”蕭雨薇緩緩地坐下,打量着自己的指尖。
精緻的垂鬟分肖髻上綴着點點的珍珠,與腰間的小玉佩相得益彰,倍感清秀自然。
而原本便處於最俏麗的年紀的蕭雨薇本就有着好氣色,也無需再多做修飾,便如出水芙蓉美不勝收。
蕭雨薇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微微地笑了笑,似乎很是滿意,“隨本宮去偏殿吧。”
當蕭雨薇帶着極好的心情走到偏殿前,不合時宜的呼嚕聲讓她幾乎要將木門敲碎。
傅墨雲……竟然打鼾。這……
蕭雨薇命人打開了門,快步走到了傅墨雲的身邊,鼾聲越來越響,而且太過有規律,蕭雨薇頓時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笑容。
這人明顯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是心慌了吧。
也是,面對高高在上的公主,再怎麼着也會有些懼怕吧。更何況還垂青於他,那可是祖上積福了。
“傅公子,你別再裝了。你明知本宮今晚還有話要與你說。”蕭雨薇款款坐於傅墨雲的牀邊,伸出手輕柔地理着傅墨雲的髮絲。
“就知道微臣瞞不過公主。”傅墨雲暗道不妙,卻是淡定地睜開了眼睛。
蕭雨薇笑了下,“傅公子,本宮便開門見山了。待你身子好了,我們便完婚吧。”
傅墨雲猛地睜大了眼睛,“完婚。何時有的婚約。”
“本宮已向父皇請求指婚,而此時傅大人也已知曉,待你傷好了便行婚典。所以,本宮想着……今晚想要多與傅公子多說些體己話,免得到時尷尬。”蕭雨薇微微垂下了頭,大着膽子靠向傅墨雲的肩膀。
指婚。婚典。這究竟是什麼回事。
他可不信一個女兒家會做出此等事。
蕭雨薇……三公主……是當今皇后所生的次女……同時也是蕭文宣的親生妹妹。
而看蕭雨薇的樣子,似乎也是對自己所有愛慕不假,而這些手段定然出自於蕭文宣的手筆,無非是想斷了自己的所有念想。
更何況傳聞那一日月汐說過,不願做任何人的妾侍。
一旦自己婚約在身,她定然不會再與自己有任何瓜葛。
“這體己話還是晚些說吧。”傅墨雲輕輕托住蕭雨薇的頭,不讓她靠下,“三公主殿下,你這尚未出嫁,這男女授受不親……”
蕭雨薇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直起了身子,“你當真是這麼看不起本宮。”
“三公主殿下乃是千金之軀,下嫁給微臣已是天大的榮幸。只是微臣現在有傷在身,生怕無法護着殿下。”傅墨雲一邊想着對策,一邊又維持着疏離的客套話。
蕭雨薇的目光在他胸口轉了一圈兒,終是嘆了口氣起身,“傅公子可喜歡聽琵琶的樂音。”
“自然。”傅墨雲順從地點了下頭,直起身靠在牀柱之上。
蕭雨薇點了點頭,命人取來了琵琶。
琵琶聲響,與雨聲交相輝映,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聲本是天籟,聽在傅墨雲的耳中卻似催命的符咒,未來撲朔迷離。
夜色漸深,蕭雨薇的情愫藏於樂曲聲中,聲聲入耳,卻引不起一絲波瀾。
“三公主殿下,夜深了。趕緊回去歇着吧……”傅墨雲嘆了口氣,趁着蕭雨薇停下彈奏的時候出了聲。
“本宮便是這般惹你厭煩嗎。”三公主殿下眼中是滿滿的怒火,將琵琶往他牀前一摔。
碎裂的木屑迷了傅墨雲的眼,揉眼間只覺腰間一重,脣上如同豬啃的感覺再一次出現。
“這樣,還厭煩嗎。”蕭雨薇喘着氣,低低地笑着,但看去卻像是威脅而不是勾引。
“三公主……”傅墨雲往後退了退,而蕭雨薇又更近了一些,出聲打斷,“叫我雨薇。”
“雨……雨薇。”傅墨雲的話語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躲在被子下的手狠狠地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頓時疼得呲牙。
蕭雨薇一看神色不對,匆忙起身,“是傷口又裂了嗎。”
“可能剛剛扯動到了。”傅墨雲略顯虛弱地回答着。
“要不是你身上有傷,本宮今晚可不介意。”蕭雨薇忿忿地說着,“給你三日的消化時間。”
丟下這句話之後,蕭雨薇推開了門便大步離開,似乎隱隱帶着哭意。
傅墨雲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真是一件麻煩事啊……不知現在之恆在做什麼……真想他趕緊來幫我出出主意啊……
此時的項之恆正在傅墨淵的屋頂搬開瓦房,然後極爲小聲地透過露出的縫隙呼喚這傅墨淵,“墨淵。墨淵。噓……”
“之恆哥哥。”傅墨淵聽出了聲音,低呼一了下,立即翻身而起四處尋找他。
“三少爺可是有什麼吩咐。”門外的傭人聽到了動靜,急急開口詢問。
“沒。只是做夢罷了。”傅墨淵瞥見了項之恆的身影,對着他做了個手勢。
項之恆點頭之後匆忙從傅府離開。
傅墨淵和傅墨雲經常爲了互相出府或者隱藏行蹤而冒充彼此,兩人也更是偷偷弄了個機關,方便他們可以避人耳目地離開或出現。
項之恆剛在傅府後門不遠處站定,傅墨淵的身影也已經尾隨而出。
“怎麼了。”傅墨淵此時衣冠不整,看樣子也是火急火燎地就跑出來了。
項之恆失笑,替他一邊打理着,一邊說着,“明日可否帶我進宮,我想去看看你哥。”
“沒問題。可是這事明日早膳之後說不是也來得及嗎。爲何這麼急。可是有什麼問題。”傅墨淵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追問了下去。
項之恆一愣,決定還是將事實告訴給傅墨淵,“我覺得你哥哥可能是因爲服用了一種奇怪的藥而導致昏睡不醒,所以我要再一次進宮確認一下。”
“奇怪的藥。三公主殿下的作爲。”傅墨淵的腦子飛快地轉着,頓時鎖定了目標。
項之恆點頭,“不出意外應當就是她,就算你這麼認定了,明日也切莫表現出來。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傅墨淵快速地點了點頭,咬着牙轉身回了府中。
項之恆幽幽地嘆了口氣,看向了高聳的城牆。
真是不知道里面隱藏了多少的黑暗啊……
等待時間的流逝有時也是非常痛苦的事情,項之恆和傅墨淵分別之後就回到了藥館。
不同於師兄埋頭專研於那個藥物而不覺時間飛逝,項之恆卻是煩惱得叫苦不迭。
本想補個眠,卻又因着心中有事而翻來覆去睡不着。
可是起來又不知做什麼。
以前空下來便是忙着六扇門的事,可是現在自己完全被阿慶隔離在了外面。
看兵書吧,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只能眼睜睜地盯着太陽出來的位置,百無聊賴地等着。
“小兔崽子,你在想什麼。”凌晟看不下去,緩步走到了他的身後,有些幸災樂禍地開了口。
“師傅,你說,那個皇宮裡面住着的,到底是什麼人。”項之恆嘆着氣,腦子裡都是些不切實際的話。
“怎麼了。”凌晟一向是不喜與爲官掌權之人打交道,而他這個寶貝的小徒弟卻是混跡於其中,自己也不是沒擔心過他。
項之恆枕着自己的手臂,目光移向了皇宮的方向,“他們有着最高的權利,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可是爲什麼還是不知足呢……明明什麼都有了,還想要更多。”
凌晟突然笑了起來,丟下一句,“貪念,只會有增無減。”
“所以,他們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嗎。”項之恆好似聽進去了,又好似沒有聽進去,繼續自言自語着。
“這個爲師也幫不了你。”凌晟捋了捋鬍子,拍了拍項之恆的肩膀。
項之恆抿了抿嘴,也沒有再開口,因爲在他的心中早有定數。
天色漸漸呈現出了魚肚白的顏色,街道漸漸熱鬧了起來,項之恆豁然從窗前起身,轉身去換上內官的衣物,隨後抄着小路急急趕向了皇宮的門口。
墨雲,堅持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