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晚裡,忽然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笑,黑漆漆的林間,撲啦啦的飛起了一羣驚鳥,撲扇着翅膀往遠處飛了過去,不一會又隱沒在那黑色的樹林裡。月光下,陸凝香臉色慘白,一雙眼睛憤怒的望着慕乾,臉上有着倔強的神色。
慕乾用衣袖擦了一下手腕,將陸凝香的手扣得更緊:“姑娘,我以前似乎沒有見到過你。”
燕昊皺眉瞧着陸凝香,呵斥了一聲:“凝香,你莫要這般唐突!”
陸凝香的笑聲止住了,馬上又換成了細細的哭泣之聲,那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然成了嚎啕大哭,眼淚珠子紛紛而下,傷心欲絕,看得慕乾更是莫名其妙。
“凝香,你父親的死不能怪慕乾,去年不是他帶領大虞南下,也一樣會有別人。”燕昊從袖袋裡摸出了一塊帕子交給御風:“去給陸小姐擦淚。”
御風臉甩到一旁不看他,口中嘀咕道:“太子殿下,這難道不該是你做的事情?”
燕昊有幾分尷尬,手停在那裡,託着那塊帕子,伸出去不是,縮回來也不是。正在這時分,慕乾卻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那塊帕子,騰騰騰的走到了陸凝香面前,拿着帕子就在她臉上胡亂的抹了兩下,陸凝香哽咽着將他推開:“你走,你走,誰要你來討好賣乖!”
慕乾站在那裡沒有動,任由陸凝香捶打着自己,心中有一絲說不出的愧疚,從燕昊的話裡聽得出來,陸凝香得父親死於去年大虞攻打南燕,自己還真是間接的兇手。若是放在往日,他全然不覺得是一件值得悲傷的事情,戰死沙場爲國捐軀,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是最近他死了父親,家裡被滅門,他這才覺得親人對自己的珍貴。
平常每日回去能見着父母的笑臉,能聽到祖母細聲的話語,家裡的下人們匆匆的腳步,都只覺得很是平常,總覺得這種生活能永遠這般持續下去,他披着晨曦在母親的笑容裡踩着輕快的腳步出門,回到府裡時,暮雲合璧之處,又見着木蘭芬芳。
可頃刻間,他就是去了一切,那心底空空的角落怎樣也不能填平,他想要再聽一次父親的教誨,這已經成了一件覺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經走了,他的屍身被懸掛在上京城的城牆上,被風吹着不住的拍打着灰暗的磚石。
“你別哭,是我不好,你再來抽我幾鞭子罷。”慕乾嘆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只不過你父親真不是我殺的,我想他雖然爲國捐軀了,可他在九泉下也會覺得這是一件無上光榮的事情。”
陸凝香咬了咬牙,舉起鞭子便朝慕乾抽了過來,“唰”的一聲,鞭子從他的額頭上抽了過去,將慕乾的髮簪抽了下來,一頭黑色的頭髮散亂在肩頭,被夜風一吹,高高的飄揚了起來。
慕乾的額頭出現了一條紅色的鞭痕,陸凝香的手微微一滯,可瞬間又舉了起來,毫不留情的朝慕乾揮了過去。就見一道白色身影閃過,燕昊從幾步之遙飛了過來,伸手抓住了那根軟鞭:“凝香,你夠了。”
陸凝香用力抽了抽,燕昊將那軟鞭握得緊緊的,怎麼抽也抽不動,陸凝香費了大半日力氣,也沒辦法將那軟鞭抽出來,她看了燕昊一眼,見他眼中滿是責備的神色,索性將軟鞭一扔,蹲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陸小姐,快些莫哭了。”御風見着陸凝香這模樣,驚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陸凝香此時爲什麼像個孩子一般,原先那種大家小姐的氣息完全不見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個小姑娘,孤單無助的在嚶嚶哭泣。
慕乾走到陸凝香面前,慢慢的蹲下了身子,見她埋頭在雙臂之間,完全見不着臉,就只看見肩頭不住的在聳動,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陸小姐,是我對不住你與你父親,我最近也失去了父親,能理解你心頭的這種痛恨,你打我罵我我都可以,就是別太難過了,傷了身子可不好。”
陸凝香猛的擡起頭來,白了慕乾一眼,恨恨道:“你滾開,別來惺惺作態的說話,快滾!”
慕乾沒有挪動,依舊蹲在陸凝香的身邊,他穿着白色衣裳,陸凝香穿的是綠色,一白一綠,互相映襯,瞧着倒也爽眼。兩人蹲在一塊,陸凝香已經停住了哭泣,一雙大眼睛盯着腳下的泥土,不住伸手來擦着眼淚,慕乾則默默的看着她的臉,沒有說話。
燕昊站在旁邊看了一陣,見陸凝香總算停住哭聲勸了她一聲:“凝香,慕乾那時是大虞的將軍,大虞皇上要他帶兵來攻打南燕,他還能抗旨不成?你就別再對他心裡存着疙瘩了。”看了看慕乾,燕昊嘆息了一聲:“慕乾,你跟我回山上去罷,你這般到處流浪居無定所也不好,不如跟我一道,到時候咱們起兵將大虞那狗皇帝給殺了。”
赫連鋮殺了他的父皇,也殺了慕乾的父親,他們兩人說得上是同病相憐,他相信慕乾肯定會與他合作,一道將那赫連鋮給滅了。慕乾行軍佈陣頗有一手,又有超羣的武功,現在他正需要這樣的人,越多越好。
“你想讓我和你一起去滅掉大虞?”慕乾搖了搖頭:“燕昊,我不能答應你,畢竟大虞是我的國家,我怎麼能引着南燕來攻打自己的國家?大虞可不能滅國。”
燕昊有幾分驚奇,沒想到慕乾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忠心耿耿,他低聲一笑:“你放心,慕乾,我們不如來籤個協約,咱們一起殺進上京城將那赫連鋮給宰了,報了父仇以後,我便帶兵回南燕,咱們依舊還是大虞南燕兩個國家,世代交好,如何?”
慕乾沉吟了一聲,依舊搖頭:“不妥當,那赫連鋮殺我父親的藉口便是說他謀逆,我若是引着你去攻打上京,殺了赫連鋮,然後自己做了大虞皇帝,天下百姓還不知道該怎麼罵我呢。這大虞的皇帝姓赫連,不姓慕,我先祖曾經就有遺言世世相傳,要全力扶持皇家,可卻沒有說讓我們自己去做皇帝。”
燕昊看了看慕乾,這次他才真的對慕乾刮目相看了,沒想到慕乾竟然有這般忠心,許以皇位,他都不爲之心動!“那,若是你扶持赫連家族裡的人稱帝,那又如何?”他的腦子裡飛快的閃過一個名字,艱澀的說出口來:“例如說,那太原王。”
風聲似乎靜止了,月色驀然變得朦朦朧朧,方纔還是圓白的半個月亮,此時就如半枚溼漉漉的銅錢貼在烏藍的天空裡,淡黃的顏色,周圍有一圈微紅的光暈。
慕乾一挑眼,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角處流瀉,就如那燦燦星辰墜入湖泊之中,一點點的發亮。他的嘴角慢慢漾起一絲笑容來,一點點的的漾了起來:“不錯,你這主意倒是不錯。”
“那……”燕昊看了看慕乾,笑着一抱拳:“有請慕大將軍跟我們一起回去。”
“太子殿下,他怎麼能跟着回去?”陸凝香站起身來,跟在燕昊後邊嘟着嘴道:“他可是大虞人!”
“大虞人又如何?現在他跟我們有同一種想法,現在我們就是朋友。”燕昊轉過來看了她一眼,見陸凝香的腮上依舊還掛着亮晶晶的淚珠:“你不要想得太窄,我們應該舍小義取大義,不要太拘泥了,人要知道變通。”
陸凝香沒有出聲,只是拿一雙眼睛憤恨的盯着慕乾的後背,慕乾轉過臉來瞅了她一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翻身上馬,朝燕昊點了點頭:“你到前邊帶路罷。”
兩人騎着馬走在前邊,陸凝香與御風跟在後頭,兩人見着前邊兩個相談甚歡,都是一副懊惱神色,今晚真是倒黴,不僅沒劫到什麼東西,反而還遭了太子殿下訓斥,而且還要將那大虞的將軍領回鳳凰山去。
“燕昊,你是不是很難支撐下去了?”當得知燕昊帶了五千人藏匿在鳳凰山裡的時候,慕乾挑了挑眉,眼睛似乎不在意一般往後邊看了看,就見陸凝香依舊鼓着一雙眼睛恨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朝她又笑了笑,這才低聲問燕昊:“要不是你那兩個手下怎麼便想出這種法子來了?竟然半路搶劫,你們是想改行當盜匪不成?”
燕昊還未回答,陸凝香耳朵尖,已經聽到了慕乾這句話,她揚着聲音清脆的喊了起來:“我看你這人賊眉鼠眼,肯定是偷了人家的銀子跑路的,本姑娘是要匡扶正義,替那些被你坑了的人申張正義!”
“凝香,不得無禮!”燕昊有幾分不高興:“慕大將軍是我請來的座上客,我不允許你這般與他說話!”
陸凝香恨恨的瞪了慕乾一眼,正好對上慕乾戲謔的目光,她氣憤憤的將腦袋扭了過去,不想再看他,慕乾笑了笑,轉過頭來,見燕昊正在用一種關注的目光瞧着自己,他又恢復了鄭重的神色:“燕昊,想要復國,沒有銀兩怎麼行?你光是五千人馬就支撐不住,更何況要招兵買馬?”
燕昊皺了皺眉頭,心事重重,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與慕乾的影子並排在一處,兩個身影都格外細長。“我想過了,現在南燕百姓都心繫故主,加上在南燕的那些刺史們又大多都是行□□,等到老百姓們被壓到忍無可忍的時候,自然都會想要起來反抗,到時候我只要做個牽頭,自然會有老百姓贏糧影從。”
“光只靠百姓贏糧影從,只怕是杯水車薪,真正想要得到大宗的銀兩,可以有兩種方式。”慕乾伸出了兩根手指頭:“第一,你可以去向那些有錢人家羣借,答應他們,許以高官厚祿,只要南燕復國,就封侯拜相,極盡富貴。”
燕昊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那些富戶們若是出了銀兩助我成事,到時候肯定會要加倍將銀子收回來,到時候苦的還不是那些百姓?慕乾,我不忍心看百姓過得不安,自己仁政不能施行。”
“那你只剩下一條路了。”慕乾笑了笑:“你只要向一個人去借銀子就行了。”
“向一個人借?他是誰?”燕昊有幾分驚奇:“難道真有富可敵國又願意主動將銀子拿出來助我行復國大業?”
“我。”慕乾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一眨眼間,二月就到了。
雖然上京地處北邊,氣候要比南方冷,可到了早春二月的時分,這天氣就已經逐漸轉暖。每日裡天亮得愈來愈早,一整晚就聽着窗外有滴滴答答的聲音,那是冰雪已經開始消融,那濺濺的滴水,將夢境點染得淅淅瀝瀝的一片,彷彿留得殘荷聽雨聲一般,有一種蕭索而悽美的意味。
秋月端着一碗藥汁走進了內室,瞧着牀上躺着的慕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自從上回慕微受了刺激失去了記憶以後,她整個人便變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今日見着的人,明日就會忘記,除了她日侍奉在牀邊,她才記得她叫秋月,是她最忠心的僕人,就連赫連毓,雖然隔一日會來見她一次,可她依舊每回見着他的面,都還是要擡眼笑着問:“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她的眼神很純淨,就如一個不知事的小女孩,就那樣瞪着眼瞧着他,小鹿一般的無辜。
赫連毓很是苦惱,但又沒有辦法,只能輕聲對她道:“微兒,我是你的夫君,我叫赫連毓,你可要記好了,明日來的時候,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名字。”
清涼寺的方丈很賣面子,接到名剌便急急忙忙趕到了別院,在這裡做了一次盛大的法事,他端坐蓮臺之上,口燦蓮花,嚮慕名前來圍觀的施主講了一回經,可是儘管老方丈很努力,可慕微還是沒有一絲好轉,她依舊是不記得人,就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記得了。
老方丈臨走時嘆氣道:“王爺,這惡靈還盤踞在王妃身子裡邊,只怕是要等他肯走的時候,王妃纔會好轉呢,王爺便耐心等待着罷,會有那麼一日的。”
除了等待,赫連毓沒有旁的辦法,他儘量抽出時間來陪着慕微,甚至還想搬到別院裡來,與慕微住同一間屋子,只是慕微不答應,她抓着被子,眼中露出了一絲驚慌的神色:“不,我不要,我自己一人睡着,有秋月上夜就很好。”
赫連毓瞪眼望着慕微,望了很久,望得慕微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問秋月:“我說錯話了嗎?爲何王爺那樣看着我?”
秋月瞧着她那副楚楚可憐的神色,伸手捉住慕微的手安慰她:“王爺是在打量王妃呢,他覺得王妃太美了,所以想多看兩眼。”
慕微露出了一絲侷促的笑容來,朝赫連毓點了點頭:“王爺,其實還有很多女子比我生得更美,王爺也可以去多看看她們。”
即便她生病,即便她失憶,可她還是在推拒着自己,赫連毓有些沮喪,怏怏轉身,掀開門簾,見着外邊一地陽光燦爛,亮得耀眼,心中卻是蕭瑟不已,爲何她總是這般抗拒自己,究竟要等到哪一日,她纔會對自己敞開心扉?他抓着門簾,一個球般團團的在手中,回頭看了看慕微,見她嬌美的容顏如玉,重重的嘆息一聲,跨步走了出去。
秋月望着慕微,心中若有所悟,其實王妃該是在躲避,她其實不是不記得,她只是刻意去忘記,要不是爲何她忘了所有的人,可又獨獨記得燕昊?
“我昨晚又夢見一個穿着白衣裳的人了,他會吹一種叫壎的樂器。”慕微笑着望向秋月,嘴角露出一種孩子般的驚訝:“你見過這種樂器嗎?圓圓的,上頭有幾個小孔,將嘴巴湊過去,那樂曲很是幽長,很好聽。”
“王妃,該服藥了。”秋月將托盤放到桌子上,扶着慕微起來,可她依舊在喃喃自語:“他吹得真好聽。”她得臉上出現了一種癡迷的神色,彷彿在努力回憶着什麼:“我問了他,看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學吹壎樂的,他說他學了很久了,會吹很多曲子,其中有一首可真好聽哪,那曲子名字叫出其東門。”
秋月無奈的搖了搖頭:“王妃,奴婢沒見過那樂器,你先服藥罷。”
見秋月對自己說的話一點也不敢興趣,慕微滿臉失望,她伸長了脖子,很順從的將那藥汁喝了下去,一種苦澀的滋味從舌尖一直傳到了心裡:“快些,拿顆果脯給我,好苦。”
秋月趕緊將一個小碟遞了過去,裡邊盛着幾顆金錢橘,還有幾枚蜜漬梅子。慕微拈了一顆放到嘴裡,咂吧了兩下,眉頭才舒展了幾分:“秋月,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每日找你說話?”
“不,不,王妃找奴婢說話是奴婢的榮幸,奴婢怎麼會討厭呢。”秋月往四周看了看,又打開窗戶探頭望了下,見院子裡沒有人,這才關了窗戶對慕微道:“王妃,你有時候說那個人說得太多了,仔細王爺什麼時候過來聽見了,又該不高興了。”
“你是說燕昊?”慕微睜大眼睛看着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我知道,你告訴過我,不能再提肚子裡的孩子是燕昊的,可是我總是夢見他。”慕微的神色變得有些可憐:“除了你,我都找不到人說話了。”
秋月嘆了一口氣:“可是王妃也不能總是說他,萬一透漏了風聲,被哪個丫鬟婆子聽了一句半句的,漏到王爺那邊,王爺會如何想呢?萬一他生氣,讓人給王妃灌藥,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該怎麼辦呢?”
慕微咬着被子一角,怔怔的望着錦被上團團的花朵,有幾分吃驚,她慢慢的搖了搖頭:“不會的,王爺不會將我的孩子弄掉的,我見他爲人很和善。”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秋月扶着慕微躺了下來:“王妃,你還是小心些好。”
窗戶外的一側,趴着一個人,若不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衫子,她就如那壁虎般,緊緊的攀援在牆上,聽着屋子裡沒有動靜,她這才站直了身子,然後輕手輕腳的從窗戶那邊沿着牆溜開了去。
從院牆邊溜到了月亮門那裡,正攀着門看了看內室,就聽那邊有人喊她:“秋雨,秋雨!”
轉過臉來,綠色的小徑上走來了一個人,分花拂柳般,走到面前笑了笑:“你在這裡作什麼?方嫂那邊喊你去一下呢。”
秋雨應了一聲:“難道是廚房裡問今日王妃的膳食?”
“該是罷,你去瞧瞧,我可將話帶到了。”那小丫頭子蹦蹦跳跳的走了去,甩着手帕子,就如一隻從冬日裡甦醒過來的松鼠,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到處尋覓着好玩的東西。
秋雨站直了身子,慢慢的往前邊走着,心裡不住的在想着方纔她聽到的話。早些日子聽到了王妃自己說肚子裡的孩子是燕昊的,她當時只以爲王妃是失了魂,所以心智有幾分混亂,說出的話都是胡言亂語。
可清涼寺的老方丈過來替王妃收了魂,按理來說王妃自然會清白了,可剛剛聽着,她還在堅持燕昊就是她孩子的父親,這事情太奇怪了些。秋雨咬着手指頭,出神的回憶着半年之前的事情,成親的夜裡,有人來將王妃劫走,當時自己去了外邊替王妃端飯菜進來,剛剛好瞧見了那一幕,吃了驚嚇,手裡的托盤打翻,飯菜倒了一地。
那個人,正是穿着白色的衣裳,應該就是王妃口裡的那個燕昊。第二日清早回來以後,王妃的肩膀中箭,王爺請了大夫來給她治病,後來三個月……秋雨仔細的想着,一顆心砰砰直跳,後來的三個月,似乎王爺並未與王妃同房。
那時候自己總以爲他們或許找了個什麼時候圓了房,自己並沒有注意得到,可現在想起來卻着實可疑,王妃那陣子肩膀受傷,王爺那般疼惜她,又怎麼會讓她忍着疼痛與自己圓房呢?秋雨的手抓住了衣袖,只覺得心中興奮,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宇文側妃那日來別院看望王妃,後來就出了王妃失魂的事情,她瞧着王爺怒氣衝衝的出去,還以爲是要去尋宇文側妃的不是,可後來宇文側妃還是安然無恙的在王府,也沒聽人說她有什麼旁的事情,看來宇文太傅府的勢力可不能小覷。
這大虞原本是慕家一手遮天,慕華寅死後,其餘的人都會要出頭一些,特別是那宇文太傅,更是威風赫赫,自己投靠宇文側妃,該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總比每日窩在這別院裡頭要好。
王妃現在還得王爺歡心,可若是皇上一時不高興,要將慕家斬草除根怎麼辦?自己豈不是也要跟着受罪?無論如何先要將自己弄回王府去,做了宇文側妃的丫鬟總比在這別院裡伺候王妃要好。
只是自己想要去服侍宇文側妃,總要有個進身的梯子纔是。秋雨往瞭望眼前的一片新綠,腦子裡浮起了一個念頭,就如一條毒蛇般,將她的心牢牢盤踞。
“不,不行。”她喃喃自語了一句,輕輕搖了搖頭,抓着那垂柳,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靠在柳樹上想了一陣子,秋雨擡起頭來,飛快的朝廚房那邊跑去,眼裡全是堅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