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小半月又到姐姐生辰了,說說吧,可要何生辰賀禮?”趙箐箐近來心情甚好,宜欣已經開竅不再想着那人,一心準備各色女紅,趙箐箐不必再爲此煩惱,隨之心情也一日好過一日,一身翠綠長裙,襯着她婀娜多姿,看上去如小姑娘,與沈嘉玥款步在九玉廊,說笑着。
沈嘉玥則一身湖藍色宮裝,讓人不覺心靜,溫潤一笑隱隱含着一抹期待,輕拍她掌心,打趣道:“好啊,我要…容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訴你。”
趙箐箐一愣,回首站定,目視沈嘉玥,擡手作‘保證’姿勢,笑道:“姐姐放心,姐姐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我都摘下來,可好?”
沈嘉玥臉上一頓,沉了幾分,對視片刻,繞過眼前的趙箐箐兀自走過去,沒有說話。
趙箐箐臉上抽搐幾下,不明其意,輕喚一聲‘哎喂’,忙不迭趕上去,同沈嘉玥並肩,見她臉色不好,也抿着嘴不說話,片刻後,問道:“姐姐,你怎麼了?是我說錯話惹你不高興了麼?”
沈嘉玥咬了咬牙,擠出兩字,“沒有,”見她不明其意,又接了一句:“以前祖母在的時候,也說過這樣的話,一時想起,有點難過而已,沒別的,你不必擔心。”
趙箐箐還想說什麼,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打躬作揖一番後,道:“二位娘娘,皇上在鳳朝殿召見衆妃嬪,命奴才來請二位娘娘,還請二位娘娘立刻前往。”
沈嘉玥和趙箐箐面面相覷,也不多打聽,急急趕往鳳朝宮,索性她們所處的地方離鳳朝宮也不遠,兩人三步並作兩步一刻後便到了,鳳朝殿外已有不少妃嬪在外等候,待她們站定,裡面便宣召衆妃嬪。沈嘉玥帶領着往殿內行之。
帝后端坐在主位,一番行禮請安,各自依次坐定,靜謐如斯,無人開口閒話。
約莫一盞茶功夫,皇上抿一口普洱,齒頰留香,笑說:“朕決定奉母后南巡,一切事宜已由尚宮局打理好,幾日後出發,之前未曾透露半分,如今才告訴你們,至於…陪同妃嬪名單已經和皇后商量好了,待詔女官你來讀下,名單裡有的妃嬪去打點衣物,一宮主位妃嬪攜帶兩名侍女,其餘妃嬪只允許攜帶一名侍女,想好了侍女名單,自己去告訴童尚宮。”
“是。”待詔女官打開摺子,一一報下去,聽到的妃嬪自然歡喜,沒有聽到的妃嬪暗自失落,衆妃嬪皆竊竊私語。
沈嘉玥並不在此列,心中隱隱有些不鬱,卻也淡然的坐着。趙箐箐卻坐不住了,她是在名單上,但她猜不透爲何沈嘉玥未在此列中。傅慧姍未在此列倒也說得過去,一來她無寵、二來恪慧公主去了沒多久。就算名單上有,她亦會推託掉的。可沈嘉玥未在名單上顯然是說不過去的,看着沈嘉玥淡然處之,不免焦急,欲說話,她坐在沈嘉玥下首,她的心思沈嘉玥豈有猜不透的,沈嘉玥微微搖頭,示意她別出聲,趙箐箐不明所以,只得歇了心思,想起南巡一路上竟沒個說話的人兒,輕嘆一聲,消了幾分隨行的喜悅。
皇上瞥了一眼底下坐着的沈嘉玥,見她彷彿並不在意,懊喪和不喜涌至心上,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和皇后說笑。
他的彆扭皇后哪裡會不曉得,美目輕轉,笑語盈盈暗香流,“皇上,既然賢妃妹妹留在宮中,那後宮中事便交由她和懿文夫人處理罷,她二人都處理過宮務,臣妾也放心,皇上以爲如何?”
皇上應了一聲,“嗯,就由你二人來處理罷。”沈嘉玥和傅慧姍連忙應下,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畢竟此次隨行的妃嬪並不多,反倒是留在宮中的妃嬪多,妃嬪多,是非自然多。
愉貴姬許妙玲也不在此列中,可她想隨行,仗着近日侍寢多了幾次,膽子大了許多,朗笑一聲,“皇上,臣妾也想隨行,能不能隨行啊?”
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皆擡眸看向皇上,若愉貴姬能隨行,那些留在宮中的妃嬪亦想着爲自己求一求,畢竟難得有一次機會隨帝南巡,下回不知道要何時了。
皇上覺得此例不能開,但留在宮裡的許氏估摸着又要生事端,有些事情紙是包不住火的,皇上心裡自然有底,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良久才道:“給朕一個想隨行的理由。”
沈嘉玥剛端了一杯茶喝,差點笑噴,強忍了下來。恭妃杜旭薇瞧見明知沈嘉玥差點笑噴,也不忘將話頭引到她身上,“莊賢妃娘娘這是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假意的一句關心話,衆人的眼光全轉向沈嘉玥,從上到下打量,看的沈嘉玥很不舒服,剛要回答,又被靜芳儀宋清淺截過話,‘什麼身子不舒服,必然是差點噴茶唄。’這樣一句,沈嘉玥冷笑道:“兩位妹妹,皇上在問愉貴姬話,你們怎好插嘴呢,沒的失了規矩。另外多謝恭妃妹妹關懷,我無事。”
皇后見皇上臉色一沉,暗道要壞事,連忙接道:“恭妃、靜芳儀,皇上面前你們也敢插嘴?宮規忘了?”
“靜芳儀自己去安逸宮自省一個月,南巡也不必去了。恭妃好好在淑意殿反省反省,有事沒事的少走動。”
皇上一句話下來,靜芳儀心下一沉,好好兒的南巡機會都失了,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人,死死的盯着對面淡定喝茶的莊賢妃,全把自己的錯推給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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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妙玲暗自記恨上了杜旭薇,上回去結盟時杜旭薇不給她面子的事她記着呢,可她卻沒因此記恨上杜旭薇,她後來去查她堂姐做的那件事沒成想都是真的,她便歇下了和杜旭薇結盟的心思,如今又來這樣一出,順其自然的記恨上她了。按下心中不適,巧笑道:“理由很簡單啊,臣妾想去賞賞外頭的風景,臣妾從小在家中後來又進了宮還沒去過別的地方呢,”說着說着竟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不免讓人作嘔,“皇上,您就答應臣妾吧,好不好?”
衆人皆嗤之以鼻,這闔宮有幾人是去過別處的,賞過別處的風景的,就她這般,撒嬌撒癡也不看看地方,私下也就罷了,這大庭廣衆的,又是在鳳朝宮中,不怕太后給你來個鳳朝宮鬧事的罪名麼?一些資歷老的妃嬪皆想起了從前那個在鳳朝殿不安分的鄭媚兒,從那之後幾乎沒人敢在鳳朝殿裡撒嬌撒癡,中宮箋表一下來吃不了兜着走。難道慎敦皇貴妃沒對她堂妹說過那事兒?
皇后一臉無所謂,如今她的心態已經不似從前了,卻也不去看許妙玲一副讓人作嘔的神情,自顧自的擺弄着裙裾。而她下首坐着的傅慧姍卻直搖頭,一開始皇后還覺不出味來,直到後來恭妃隨意說了一句話,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沈嘉玥默默低頭,看過當年那個,這個又怎會驚歎,卻暗襯鄭媚兒演起來比許氏好,鄭氏當年可還不是一宮主位啊,許氏的身份和性情皆不是能矯揉造作、撒嬌撒癡的主兒,這種做派身份越低越好,身份高反而失了一種柔媚,多了幾分演戲的意思。沈嘉玥愣神間,皇上已經讓許妙玲上前,卻跌倒在沈嘉玥跟前,沈嘉玥只得伸手去扶,許妙玲反而誣陷沈嘉玥絆倒她。
趙箐箐不免怒了,“紅口白牙,大白天的你說什麼鬼話呢?賢妃娘娘好心扶你,你卻誣她絆倒你,什麼人啊,”還有王法,還有天理麼?又接道:“帝后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
杜旭薇冷不丁出聲,“愉貴姬可知當年鄭氏的事兒啊?雖說與這事沒多大關係吧,但是呢,你方纔這樣的行爲舉止和當年的鄭氏可差不離呢。”
許妙玲顯然是不知道鄭氏的事兒,但她也知道不會是好事的。轉身向皇上告狀,一字一句,聲淚俱下,哭得梨花帶雨,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
‘啪’皇上擡手一巴掌揮過去,打得許妙玲措手不及,眼冒金星,跌坐在地,皇上似乎還不夠解氣,又是一巴掌揮過去,怒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搞清楚這裡是鳳朝宮,豈容你鬧事?你當朕眼瞎了麼,沒看見?你近日所作所爲別以爲朕不知道,朕都給你記着呢。滾回你的清蘊殿,無詔不得出。若非二皇子還小,朕絕不輕饒。滾!”
許妙玲跌跌撞撞的起身,行了禮正要離開鳳朝殿,卻沒想到皇上又說了一句,“愉貴姬別忘了你只是二皇子的養母,玉牒上的生母是慎敦皇貴妃。二皇子來日的前程只靠他自己掙,你這個養母做什麼都是枉然。一損俱損,一榮未必俱榮,可別怪朕沒提醒你。”
衆妃嬪看到這樣一幕,若非帝后跟前她們都要拍手稱好了。原本皇上還想和衆妃嬪一同閒聊一會子,難得今日清閒,出了這樣一幕,也沒了興趣,便讓她們跪安了,他自然留在了鳳朝宮。
衆妃嬪都憋着笑跪安,依次退出鳳朝宮。傅慧姍請幾位交好的妃嬪往欣雪湖遊湖,唯有沈嘉玥推說身子不適沒有前往,獨自回了妱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