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碧璽宮出來,婉兒就顯得魂不守舍的,走在路上也不看路,幾次差點跌倒,小落緊張的扶着她,在快回到桐華宮時,她終於忍不住問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我們不是很順利的嗎?看來德妃娘娘是要合作了。”
婉兒下使勁瞪她一眼,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才壓低聲音道:“作死,隔牆有耳知道嗎?回去再去。”
小落被斥也不敢反駁,低下頭懦懦的應了一聲,跟着她進了宮門。
回到宮中,婉兒很自然的招來宮人問道:“公子在哪?”
“在後院練功,娘娘請來師傅教他功夫,公子似乎十分喜歡,練得也很下功夫。”喜珠回道,看了跟在婉貴人身後的小落一眼。
小落對她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婉兒想了一會,回身在榻上坐下道:“去把君寶叫過來,本宮有事找他。”
“是娘娘。”喜珠領命而去,小落倒了一杯茶奉過來,“娘娘請喝茶。”
婉兒沒理她手中那杯茶,而是擡起頭,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小落被她盯得渾身發毛,怯懦的道:“娘娘,奴婢哪裡不對嗎?”
婉兒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緩緩的道:“小落,自打本宮來到大胤一直都是你在服侍,雖然有時候你挺笨的,但還算得上是忠心,聽說你父親好賭,不得已才把你送進了宮,你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母親沒人照顧,你……想不想出宮去?”
“出宮?”小落睜大眼睛看着她,這事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人都說進了宮的宮女想要活着出去比登天還難,但是看她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有些不確的定道:“娘娘……真的肯幫奴婢出宮?”
“只要你聽話,也不是不可能。”婉兒笑着道,轉身端了杯子輕輕吹着。
小落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只要奴婢能辦得到的,一定做。”
“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你的嘴巴放嚴點,對本宮忠心點,本宮可以讓你出宮去照顧你母親,甚至還能給你一筆銀子,讓你跟你那好賭的爹和久病的娘都過上好積極子。”婉兒沒擡頭,語聲淡淡的道。
小落十分高興,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奴婢自當聽娘娘的話,忠心扶侍娘娘。”
“那就好,你先下去罷,等有事本宮再叫你。”婉兒道,將杯子放到一旁,擡頭看着她,凌厲的眸峰讓人忍不住低下頭去。
“是,奴婢告退。”小落恭身退下。
不一會,喜珠帶着剛剛練完功夫還滿頭大汗的君寶走進來,他已不似先前弱小了,因練功夫的緣故,身子顯得更結實了,個兒也長高了不少。
婉兒笑着衝他招招手,“到姨母跟前來。”
君寶有些遲疑,害怕的看着她,最後還是走了過去,“姨母找君寶什麼事?”
“君寶,你娘和你爹都沒有了,你現在在蘭陵宮中生活,卻還用着別人的姓,於情於理也不合,所以姨母想給你換個姓好嗎?你知道的,蘭陵皇族複姓南宮,以後,你就叫南宮君寶好嗎?”她低頭詢問道。
君寶下意識的拒絕,退後兩步道:“不可以,母后要是知道我改了姓一定會生氣
的。”
聞言,婉兒臉上笑意消失,換上一副冰冷的神情,“你母后早就死了,她去哪裡知道?你以爲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地獄鬼神之說嗎?”
“難道沒有嗎?”君寶反駁。
“如果有的話,你母親生前殺了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壞事,到了陰槽地府找她報仇的人也會多得讓她分不開身,更無暇來顧及你,君寶,姨母現在好生跟你說話,你最好識相點,要不然……”
她揚揚手,宮人很有眼色的將一條皮鞭送到她手上,“娘娘。”
君寶稚嫩又倔強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但隨即,他更加堅持的道:“就算姨母打死我,君寶也不改姓,我姓夏侯,永遠不會變。”
婉兒點點頭,“好,好一個夏侯君寶,你以爲你現在還是皇上嗎?可以爲所欲爲,我今天就讓你看看,到底誰纔是你的娘,你該聽誰的?”
她站起來,嫺熟甩着鞭子朝君寶走過去,雖然君寶已經盡力往後逃了,可是面對這牢籠一樣的宮中,他能逃到哪裡去呢?母后不在了,他唯一的依靠也失去了。
長期的受虐生活讓他已經漸漸成熟了起來,再不是從前那個不懂事的孩子了。
無情的鞭子落到他弱小的身子,君寶蜷縮着身子,無助的流下淚來——母后,你在哪裡,快來救救君寶呀!
桐華宮裡異常的寂靜,宮人們不敢出聲,都默默的聽着裡面傳來的鞭打聲還有孩子隱忍的叫聲。
喜珠站在門外,有些擔憂的朝裡頭看了看,咬着牙不讓自己衝動做出傻事。
忽然,她看到守門的宮人匆匆跑進來稟道:“快傳娘娘,皇上朝這邊來了。”
喜珠如獲大赦般,推開門衝進去,看到君寶正被她無情的踩在腳下。她手中揚着鞭子,猙獰的樣子讓人心驚。
她駭然望着她的樣子。
婉兒垂下鞭子,不悅的看着她道:“冒冒失失做什麼?見鬼了?”
喜珠這纔回過神來,忙稟道:“娘娘,皇上正往這邊來。“
聞言,婉兒臉上劃過一絲驚慌的表情,將手裡的鞭子扔給一旁宮人,“好生收好。”
她慌亂的理理自己的鬢髮,有一絲小女人般的羞怯,看着喜珠問道:“我的樣子還好嗎?”
喜珠怯懦的看了一眼,低聲道:“還好。”
婉兒兀自笑了一聲,這才發現還躺在地上的君寶,她踢他一腳道:“還不起來,今天就饒了你,姨母從前教你的還記得嗎?如果皇上要見你,你知道要說什麼嗎?”
“知道。”君寶從地上爬起來,怯懦的回答。
婉兒有些厭惡的瞪他一眼,擡頭吩咐喜珠道:“你快帶他下去,收拾乾淨。”
喜珠點點頭,走過去同情的看着君寶,拉他下去,“走罷,奴婢給你洗洗,換身乾淨衣服。”
君寶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聽話的拉着喜珠的手從後門出去。
婉兒盯着他們走遠了,這才匆匆跑進內室補了些粉和胭脂,又用最快的速度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從裡頭款款出來。
易子昭人年踏進殿來,她臉上笑容溫和,絲毫看不出破綻,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易子昭走進來在榻上坐下,低沉的嗓音道:“平身罷。”
婉兒走過來,接過宮人手裡的茶親自奉過去,一如從前溫婉的樣子,“皇上看起來臉色不大好,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易子昭低着頭沒有回答,半晌才嘆了一口氣,問道:“君寶呢?”
“在書房讀書呢,這孩子懂事的很,奴婢告訴她等他學完了四書五經太后娘娘就會來接他走,他就真的信了,認認真真讀書呢?”
易子昭想了想,有些擔憂的道:“不知道她回去怎麼樣了?大理王是決不會輕易放了她的。”
聞言,婉兒臉色沉了沉,隨即恢復正常,“皇上就不用擔心了,娘娘天資聰穎,又是在自己的國家,對付一個光有其表的大理王還是不在話下的,況且,不是還有攝政王嗎?皇上知道的,爲了太后娘娘攝政王就算犧牲自己的命都願意的,有這麼一個忠心守護的男人在身旁,皇上還用得着擔心娘娘嗎?”她掩口輕笑一聲,走上前輕輕爲他揉着肩,接着道:“依奴婢看,皇上還是應該多想想自己的處境。”
“什麼處境?”易子昭疑惑的問道,緊鎖着眉頭,儘管他知道夏侯君悅會保護她,可還是不放心,因爲他見過大理王看她的眼神。
碧珠笑了笑,低下頭道:“可能皇上要怪奴婢多事了,後宮不參政,但是奴婢見皇上一個人操持着偌大的江山實在有些不忍心,太后娘娘年紀大了,身體漸漸不如從前了,不能幫上後上,那就讓奴婢替皇上分擔一些罷?”
她詢問的道,楚楚可憐的看着他。
易子昭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婉兒顯得有些失落,“我知道在皇上眼中我不如我們家太后娘娘有謀略,但是皇上也一定相信,奴婢在她底下侍候這麼多年不是白侍候的。雖沒得到什麼真傳,但一些皮毛還是學得到 。”
易子昭仍舊沒說話。
婉兒失落的道:“皇上,今天奴婢去看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對奴婢說,她擔心皇后娘娘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後,萬一是男子,那就會被立爲太子,到時候皇上的處境就很困難了,她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還在爲皇上操心,皇上……想想這些,您也不應該再讓她傷心了呀!”
易子昭有些感動,將她攬進懷裡,“你說這些朕都知道,只是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是朕的親骨肉,如今是男是女還不確定,朕怎麼能辜負她們母子呢?”
婉兒窩在他懷裡,臉上劃過一絲嫉妒的神色,“皇上說的對,可是太后娘娘也是爲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還請皇上三思哪。”
“你說的事朕都知道了,君寶這會該下課了罷?把他帶過來,朕想看看他。”他推開她道,不想再聽這些。
婉兒話到嘴邊,生生被嚥下,她看着他絕然的表情,低下頭,小聲的道:“皇上,君寶現在正在用功學習,如果皇上這樣打斷他,影響學業,你別怪奴婢慣着他,只是太后娘娘不在,她原本就對我投向皇上這邊很不滿意,我如果再不把這個孩子照顧好,等她穩定了天朝回頭來接君寶的話,我拿什麼臉面見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