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漓之所以只能想到帶阿曛到桃花淵去產子,卻是因爲他們如今所處之地,卻是九天之外的異界。
凌非煙和玉娿將阿曛擄至此異界,也是想鳳漓和鳳泫一時找不到她們行蹤。
卻不曾想鳳泫是魔界統治一族,天生具有感應魔族的能力。
情急之下,鳳泫啓動這能力,感知玉娿的所在,才匆匆趕到了這異界中來。
幸好時間來得及,如果再遲一點,後果真是不敢想像。
這異界裡四周荒蕪一片,唯附近的桃花淵一年四季桃花盛開,日如春暖,無冬無夏。
桃花淵裡桃花江上,兩岸桃花開得最爲燦爛熱烈,倒映水中,染紅了一江春水。
偶有清風拂過,那兩岸桃花花瓣紛紛落下,便如下了一場粉紅的花瓣雨,此時,若有窈窕淑女撐了花骨傘徐徐自花雨下經過,那一份極致之美,讓人流連忘返。
有一個人確實已在這一江桃花裡,沉醉不知歸途。
他便是天界丹霄殿帝君鳳槿。
鳳漓許多年前爲了尋小七其餘散落的魂魄來過一次。
如今阿曛面臨生產,自然不能在荒蕪之地將孩子生下來,況且他一個男人,對生孩子一事,實在是毫無頭緒,唯有去叨擾鳳槿。
鳳漓抱了阿曛落在桃花江岸一個院落前。
院門輕掩,院內有絲竹歌舞之聲傳來。
鳳漓踹了門進去,卻見院中許多穿着彩色舞裙的女子,一個個的戴了銀白的面具,隨着絲竹之音翩翩起舞。
幾個女子隨意坐在地上的毯子上,彈奏着各種樂器。
這些女子的旁邊,一案一席,一錦衣男子,慵懶隨意歪在席上,手中把着酒盞,邊飲,邊隨意指點一二那跳舞之人該如何如何跳有滋味。
聽得院門動靜,那男子側頭過來,一雙墨瞳,似醉非醉,瀲灩紅塵,深不見底,深不可測,那是天上地下,唯一一雙可以令紅塵湮滅的眼。
那極致容顏也讓人不敢逼視,偶爾偷瞧一眼,都會心跳不已。
阿曛被陣痛所折磨,哪有時間好好研究這個男人的長相,不過匆匆一瞥,便驚歎不已,這世上竟還有此等好看的男人。
在她看來,她家阿漓長得已經是天上地下最好看的了,卻沒想到這裡還藏着一個,不過兩人不一樣,她家阿漓是冷清形的美男子,這個嘛,怕是個鳳凰一樣喜歡風騷也愛賣弄風騷的男人罷。
此人正是丹霄帝君鳳槿。
鳳槿見到一襲黑衣抱了一個被他包成個糉子一樣的女人闖進院子的時候,忙擡手一揮,對一院子的歌姬舞姬道:“今日到此,散了。”
他話音剛落,一院子的歌舞姬忙利落撤了下去。
鳳槿這才起身,笑着走過來,“怎麼?終於有心情來陪我喝一杯了?”
“快去找穩婆過來,晚了就來不及了!”
鳳漓抱了阿曛直接往客房走去。
鳳槿從未見過紫霄殿帝君如此風急火燎的模樣,他一貫沉穩冷靜沉着都不知道跑到那個角落裡去了。
摸了摸下巴,勾脣一笑。
找穩婆?看來是他懷中抱着的那個女人要生了。
他剛剛輕輕一瞥,望見那女人的臉,似乎許多年前在紫霄殿中見過一次,那時候,這女人還是個小丫頭模樣,剛剛從紫霄殿中栽種的一株黑牡丹幻化成人不久。
雖這麼多年過去,小丫頭也會長大,但真沒想到紫霄殿帝君竟會有爲了一個小魔女而失了風度的一天。
鳳槿搖搖頭,女人一個個的都是難纏的怪物。
忙喊了院中管家過來,吩咐趕緊去尋了穩婆過來,這纔跟着鳳漓的背影進了客房。
“去請穩婆了,即刻就到。”
鳳槿正要邁進客房的門,卻見一道霸道罡氣橫空而來,將那客房的門緊緊關上,將他擋在了門外。
鳳槿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好險,他完美鼻樑險些葬送在這門楣之上!
又什麼看不得的?都要生孩子了,兩人躲房間裡還能做什麼?!
不由得搖頭離開,去吩咐煮水,又找了四個聰明伶俐的丫鬟過來,吩咐丫鬟們趕緊的去街上的衣服鋪子裡,買一些嬰孩穿的衣裳來。
待忙完這一切,他着人搬了一張方案兩把椅子,擺在客房外的桃花樹下,在方案上擺上了煮茶用的器具,自己動手煮起了茶,靜等那屋裡忙碌的人出來。
卻說客房裡,鳳漓將阿曛放在牀上之後,替她除下那一直包裹她的黑色斗篷。
她背上那道被凌非煙用彩練鞭抽打留下來的傷痕,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傷口最深的地方已見白骨,從右肩直到左腰,足足有一尺多長的傷口,看了讓人心如刀割。
鳳漓手指關節有些僵硬不停使喚,他顫着手拿藥水替阿曛處理那道傷口,心悶得厲害。
當藥水沾到那傷處時,阿曛渾身一顫,雙手緊緊抓了鳳漓的胳膊,幾乎要陷入肉裡去。
“想哭就哭出來,別再憋出病來。”
鳳漓聲音低沉喑啞,隱忍着情緒似狂風暴雨的前奏。
“阿漓……”
阿曛嗚嗚哭了起來,她受多少痛都沒什麼,卻看不得他跟着心裡難受。
鳳漓冷冷擱下手中藥水,將阿曛的臉捉了過來,黑眸深深,情緒濃烈翻滾似暴風驟雨來臨的黑夜,聲音微微有些顫慄,“是不是每一次遇到過不去的坎時,你第一個想要放棄的便是我?既然你這般容易放棄,又何苦要糾纏在一起,不如從此之後各走各的,永不相見,你也不用再因我受到牽連,受這些不必要的痛苦!”
“阿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阿曛淚如雨下,她從未想過要放棄他,只是不想連累她。
被凌非煙逼迫到那樣一個處境,她能如何?她只想要保住寶寶。
鳳漓冷笑,“不是這樣?真的麼?你總是這般決絕,想死就死,扔下我一個,你能說剛剛在石洞裡,你不是這般想的麼?”
當年她上斬妖臺怕也是如今日這般想,自己死了,扔下他一個吧。
在鯨魚之腹,她也是這般,不管他是生是死,她決絕的將他們在天界的一千年記憶化作一盞燈,就那般封存了他們之間的所有。她也是不管不顧,扔下他一個?!
他手中一緊,捏着她的下巴生痛。
將她下巴拉得靠近自己一些,俯身下來,毫不留情已狂吻下來,霸道瘋狂,濃烈纏綿,似要將懷中人直接吃了進去,恨不得掏出她的心看看,是什麼做的。
可是氣歸氣,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又是因他自己而起,便心更加難受。
也許,鳳泫說得不無道理,若是她沒有在魔都遇到他,她便不會遭遇這麼多。
所有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他都會一一替她討回來,十倍百倍還給那些人!
想到自己突然這般發怒,連要分手的話都說出來了,怕是嚇到了懷中的人,便又暗自責備自己還是修煉不到家。
他漸漸停下那暴雨般狂吻,轉而纏綿溫柔似水,能將人給化在他溫柔懷中。
阿曛雙臂攀在他脖子上,承受着這雷霆般的狂吻,心卻似被掏空一般,任其所爲。她能說什麼,他都沒在她面前,便知她心裡真的在逼到懸崖的時候,放棄了他了。
她怕自己連累他,怕因爲自己而讓他面臨羽化的局面,她太怕了,寧願自己死,也不要他有事。
他責罵得對,她就是這樣,每每遇到困難,遇自己過不了的關時,想到的便是一死了之,真要是這樣,怕真如他所說,扔下他一個,讓他獨自面臨孤獨。
“阿漓,我不要跟你分開,永遠都不要。我不要各走各的,見面也裝作不認識,我不要永不再見。阿漓,我對不住,我以後無論面臨什麼,我都會相信你,再也不輕易放棄了。”
她將臉貼在他的頸窩,喃喃道。
鳳漓拿手擦掉她臉上淚珠,啞聲道:“知道這麼想就好。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吧,都是我不好,沒能護好你。”
“阿漓。”阿曛捉過鳳漓的手,置於高*起的腹部,“我們的寶寶,我沒能護好他,他傷得不輕,你看看他。”
“他傷了?”
鳳漓手置於阿曛腹部的手有些生疏,近情情怯。
輸了真氣探入腹中,臉色微微一變。
見狀,阿曛忙問:“寶寶怎麼樣?”
鳳漓扯脣一笑,“睡着了。剛剛你腹痛得厲害,此時是不是不痛了?”
“是啊。”阿曛剛剛跟鳳漓掰扯去了,竟忘記腹痛一事已經停了一陣了。
“他是受了些內傷,不過調養一下便會好的。只是你體內似乎有鎖龍釘?”
“是在瀛洲島時被凌非煙打入體內的。”
“鎖龍釘這種陰損的東西都是鳳槿弄出來的,我們正好在他這裡住着,等寶寶出生之後,讓他替你拔出來。”
鳳漓將阿曛扶正坐好,“寶寶雖然睡着了,但是胎氣早已動了,怕是等一陣你還得辛苦。我先替你將背部傷口處理一下。”
說罷,極爲仔細將阿曛背部的傷清洗乾淨,又抹上舒痕膏,扶着阿曛側臥下。
此時屋外傳來鳳槿的聲音:“穩婆已經來了,怎麼樣,你們親密完了麼?”
聞言,阿曛臉上瞬間染上紅暈,這人說話真是……直接啊!
“進來吧!”鳳漓對屋外道。
鳳槿這才推了門,將兩個穩婆帶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