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似抽絲。
阿曛整整在牀上躺了三天才算緩過來,雖說她前世做了一次餓死鬼,這一世她是無論如何再也不會虧欠自己的口腹之慾的,但是,有之前腹瀉之鑑,她卻再也不敢像先前一般亂吃東西了,只得按照張太醫的吩咐,慢慢的調理身體。
能下牀之後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後院的菜園子看衆人的勞作情況。
金貴和阿芫兩隊的人都有模有樣的將各自的幾畝地平整出來,金貴還將地分做了幾個區域,有模有樣地畫了一張部署圖給阿曛過目,不愧是種過菜的,算是有些眉目了。
阿芫這一隊除了將地整平了,其餘的一絲頭緒也無,阿芫見到阿曛就想哭,別說種反季菜了,她連種子都找不了幾種,如何下手?
阿曛也不理阿芫在自己面前哭,反正就是一句話,種吧,種不出東西來,就回家嫁人。嫁的人自然是那瘸子張三。
阿芫將沾滿泥土的雙手在滿臉淚痕的臉上抹了幾抹,又帶着人鑽入了菜園子裡,去研究如何種反季菜。她又不能請教金貴,畢竟兩隊如今在打擂臺,互相之間生怕對方知道了一點點的消息去,又怎麼會反過來指導對手?
阿曛自己的這一隊在榮德的督工之下,這幾日光顧着挖魚塘了,地上面還是殘敗的牡丹花坑,幾日沒人理,已經開始長滿雜草。
阿曛也不急,先挖魚塘要緊,她想趕着在春末養上蟹苗,在中秋的時候,自己能夠在蒹葭宮裡的最後一箇中元節裡,用自己養的螃蟹,爲自己過一個十六歲的生辰。
自己這一隊的人在榮德的帶領下奮力挖着魚塘,阿曛沒什麼事可以幹,便湊到金貴那一隊去“觀摩”種菜。看金貴如何整地、如何挖溝、如何起壟、如何墊基肥、如何撒種、如何蓋土、如何澆水,一一仔細觀察,詳細詢問,認真聆聽,儼然一位十足認真的好學生姿態。
金貴其實也是半桶子水,什麼事情都摸索着來的,第一茬黃瓜、南瓜、冬瓜種子撒落到地裡好幾日了,都不見發苗的動靜,金貴就急了,膽顫心驚地望着阿曛:“娘娘,這種子不發芽如何是好?”
阿曛瞪了金貴一眼,心道,你倒是會問啊,本宮要是知道怎麼種菜,還找你們來練手做什麼麼?還會餓死在浣衣院麼?
不過,她還是怕嚇壞了金貴這孩子,只得耐心道:“什麼事情都有第一次,失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金貴本宮相信你一定能讓種子發芽的,不如,本宮準你出宮去問問你娘?”
金貴於是屁顛屁顛領了牌子出宮向他孃老子請教去了。
金貴這邊種子不發芽,阿芫這邊卻有了意外收穫,她種的一些白菜、蘿蔔的種子,竟悉數發了芽,還長勢喜人,差點沒把阿芫樂壞了。阿曛當即賞了阿芫一隊一錠銀子,心中不免怨嘆,這丫頭要是前世有這麼聰明,她主僕二人也不至於餓死了。
榮德領着人挖的一畝多地的魚塘算是挖成了,阿曛讓人汲了井水注入魚塘之中,又讓榮德去市井裡買了蓮藕種子和不少魚苗蟹苗養了進去。
黃昏時,阿曛坐在涼亭裡,邊吃着阿珠親自烹飪的點心邊喝着上好的雲霧茶,邊欣賞着魚塘上粼粼波光,心中甚是愉悅,心想如果不是在這蒹葭宮中只剩下半年時光,她也許會很喜歡就這麼在這裡住一輩子,至少心靜,至少錦衣玉食,可以快快樂樂當個農夫,等魚兒長大一些,她在這涼亭裡垂一柄釣竿,還能釣釣魚,當個漁夫。
吃飽喝足,阿曛決定去阿芫的轄區內盜點蘿蔔苗作晚膳。
要知道如今金貴和阿芫是競爭對手關係,彼此都將自己一畝三分地裡的東西看得比生命還要貴重,連阿曛想討點阿芫種的新鮮蘿蔔苗來嚐嚐鮮,阿芫都是一臉的不情願,阿曛如今淪落到只能趁阿芫去內務府取東西的時候到阿芫的菜地裡偷菜的地步。
阿曛支開園中的其餘人等,獨自一人躡手躡腳走入了阿芫的領地,見到新鮮水嫩的蘿蔔秧苗,阿曛覺得頓時覺得口舌生津,那種一償爲快的念頭在她腦子中縈繞不歇,要知道若是阿芫種菜成功了,還將菜種得很好吃,那就意味着幾年之後她帶着阿芫淪落到浣衣院的時候,至少可以讓阿芫多種點菜來,除了充飢,說不定還能拿來出售,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存點積蓄買牀棉被什麼的。
想到這些,阿曛實在是高興,左右望了一下四周,見偌大一個菜園子裡,只有她一人在,便再也不顧及淑女風範和皇貴妃的身份,蹲在阿芫的蘿蔔地裡,將整壟地裡剛剛長出幾片嫩葉子的蘿蔔苗拔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