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帶淡淡愁容地問道:“那簡大哥以爲,想容該怎麼辦?”她初被廢,不曾想過太多對策和後路,畢竟也是事出突然。如今簡盛來了,向他討教一些,總是好的。
“我相信以你之智定可以引蛇出洞,只是你不屑爲之,可對?”簡盛問道。
想容頷首,傲然道:“我若是願意,怎麼可能等沈清三日後來跟前挑釁?”
“然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自保的手段,其實並沒有那麼不堪。”簡盛循循善誘,“看一個人,不能看她做什麼事,而要看她爲什麼而做。”
“可是……我還是不願——可能我並不合適這宮廷……”想容聞言蹙眉。
簡盛聽到後半句卻心中一動:“想容這是想出宮?”
“現在纔想要出宮,談何容易?當初貪戀情愛,沒有果斷抽身,現在便是自食苦果吧!”想容重重一嘆。
“若我可以助你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你可願意?”簡盛的雙眼突然光芒大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問道,“離了這裡,便是天高海闊任君逍遙!”
“天高海闊任君逍遙……”想容望向宮牆之外的天空,露出憧憬嚮往的神色,然而看着看着,僞君子的面容卻突然出現在了天際。他的表情是如此的落寞又脆弱,好看的眉頭緊鎖着,讓她想要去擡手撫平……
終究還是,放不下嗎?
想容微微怔神,聽簡盛喚了她一聲後,才苦澀地說道:“簡大哥,我……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想想……”
“也好。”簡盛也不急在一時。他希望她離開這裡的時候,心是自由的。
“娘娘,奴婢去要了半晌,廚房那邊只肯給這麼點飯菜!”小臻在這時從外頭回來,氣鼓鼓地端着午膳回來了,往石桌上重重一放,“這些東西怎麼能吃的嘛!”
想容正待開導她,卻猛地一陣噁心反胃:“嘔——”她急忙跑開到一旁,彎下身乾嘔起來。小臻也慌忙跟過去,驚問:“娘娘,您
這是怎麼了?!”
“嘔——”乾嘔了一會兒,想容才緩過勁來,“不知爲何,問到那魚肉的味道,就噁心得慌……”
小臻一臉疑惑:“那魚……雖說不是什麼好魚,但是小臻看過了,沒壞的,奴婢聞了這一路也不覺得噁心啊!”
“難道,不會是——”小臻說着說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湊到想容耳邊快速低語了幾句,“娘娘,你的月事好像已經……”
想容越聽心中越是難以平靜,下意識地擡手覆上自己的小腹,他們有孩子了?還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人世?
“想容若是身體不適,簡某粗通歧黃之術,當可診治一二。”簡盛見這主僕兩人神色十分不自然,一個讓他不安又絕望的念頭油然而生,竟讓他站起身,不容置疑地走到兩人身邊,將手搭上了想容的手腕。
“這——”小臻本想阻止他,可見他神色專注只在診脈,便也不好再阻攔。
診脈過後,簡盛緩緩睜開雙眼,神色複雜地說:“想容,你有孕了,一月有餘。”
“如今恐怕你想出去,我都不能助你了。”簡盛苦笑道,“讓你出宮的方法,無非是讓你服藥特製之藥使你詐死。然而這藥從未有孕婦使用過,不知會否有害母體和嬰兒,我是不能冒險拿你來做這個試驗的。”
腦海中千萬種念頭接踵而至而迅速閃過的想容,根本沒有注意到簡盛言語中表露的超乎尋常的關切意味。
“怎麼會……這麼巧,又這麼不巧……”想容兀自喃喃了兩句,更下不了就此離開這裡的決心了,她可以沒有丈夫,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啊!這孩子何其無辜,她怎麼忍心,又有什麼權力替他做出選擇?
“想容,你還好嗎?”簡盛容色切切地問。
“不……不行……”她倏地想到什麼,“簡大哥,真的不能用那藥嗎?”
簡盛眉心一動,沉吟道:“非要如此,可等三月之後,胎兒穩定之後再行嘗試……”
“好!那我就再等上兩個月!”想容點點頭,“到時請簡大哥一定要幫我。還有我懷孕這件事,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思來想去,孩子雖然不能沒有父親,但更不能讓孩子在父母相互怨懟的情況下成長,那纔是更大的傷害,所以她必須要走!
“你真想清楚了?你對皇上……沒有一絲留戀了?”簡盛試探地問。
想容蹙眉,雙手交疊在身前:“怎麼可能沒有一絲留戀,就算他真有那麼無情,我卻是做不到的。只是我再愛他,他不能給予我對等的愛,那我也只能選擇帶着這份愛早早離開——”
在簡盛眼中,這一刻的想容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那是一種百轉千回卻堅毅如初的美麗,也是一種勇敢到對自己狠心決絕的美麗,讓他驚豔又憐惜。他早看出她韌性過人,膽識也遠超尋常女子,卻不想面對愛情,她仍有快刀斬亂麻的力量。
“好,我自當盡全力!”簡盛鄭重應允。既然她都下了決定,自己又何必再猶豫?
“娘娘,奴婢……奴婢可以和您一起走嗎?”小臻此時終於插話進來。
兩人皆是一驚,他們竟然忘了還有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此。
“小臻,你與我不同,我一‘死’,你自然可以換個主子繼續——”想容正要勸,誰知小臻卻固執異常。
“奴婢不要換主子!奴婢只認您!您出去以後肯定也需要人照顧的啊——奴婢從小就被賣進宮裡來,都沒見過外面的世界呢!”小臻急得紅了眼,“求娘娘不要丟下奴婢!”
簡盛讚賞地望了她一眼,轉而對想容道:“她對你倒是忠心不二,便暫且留在身邊一陣也無妨。將她留在宮中,未必是好事。”
“也是……那就這樣吧。”想容轉念一想,沈清他日若是真得勢,必會爲難小臻,確實不能留下她一人。
“可是……丞相大人,娘娘她這麼噁心嘔吐,吃不進東西也不是辦法啊!”小臻提醒道,“又不能叫太醫來請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