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可竹着急忙慌的向凝素宮趕。
雨霽正好掀簾出來,有些驚訝的瞧着可竹,連忙將其拉拽到大紅色毛氈簾子後面說話,關心道:“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怎麼穿的這麼單薄,就跑過來了,瑰麗閣距離凝素宮怎麼也得走上兩盞茶的功夫,你瞧瞧,這手都冰到什麼份兒上了,你到底年紀小,不知道輕重,若是凍出個好歹來,將來有你難受的時候!”
可竹搓着雙手,急急道:“奴婢有緊急的事情,要稟告給皇后娘娘,雨霽姑姑能不能行個方便!”
雨霽不知道可竹想要做什麼,但是可竹是瑰麗閣的人,雨霽本能的就不想讓沈清伊見到瑰麗閣的人和事,免得給心裡添堵,於是笑眯眯道:“不是我不讓你進去,皇后娘娘剛剛小睡起來,你這身子涼成這樣,若是讓皇后娘娘着了寒氣,你我的腦袋可都承受不起。”
可竹早就料到事情沒有那麼順利的,不跟雨霽說出個大概來,雨霽是不會給她通稟的,於是急急道:“不是奴婢不懂事,實在是……”
可竹跺了跺腳,探身往裡瞧了瞧,低聲道:“雨霽姑姑應該是知道,玲瓏公主去求見太后的事情,那日公主哭着從慈惠宮出來,在御花園遇到了昭陽宮的唐修容,公主本是想要來向皇后娘娘求情的,結果被唐修容勸住了!”
可竹擡了擡眼,見雨霽神色有些凝重,於是繼續道:“唐修容說皇后娘娘不能容人,公主就是來求也沒有用。公主正是心灰意冷之際,唐修容卻說,也不是沒有法子。玲瓏公主一聽這個,立刻便湊到了唐修容跟前,將奴婢等人都打發遠了,原本奴婢也覺得沒什麼,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肯,便是玲瓏公主鬧下去,也不會有所成,不過就是鬧騰鬧騰,讓心裡這口氣出了,也就罷了。”
雨霽一聽可竹這話頭,如何能不明白,連忙道:“那是怎麼的了?”
可竹用帕子拭了拭額角的汗跡道:“今兒個午膳過後,玲瓏公主突然來了興致,說是要請了人幫着參謀,看看哪一家的勳貴公子合適,又說自己是月涼王國過來的,很多事情都不瞭解,又說皇上是個男人,自然是從男人的角度衡量各家的情形,不如女人從內宅裡看得分明,所以要請幾個宮裡的妃嬪過去說說話,先前公主沒有請皇后娘娘,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奴婢以爲玲瓏公主還是放不下心結,所以也就沒有在意。”
“然後呢?玲瓏公主都請了誰去瑰麗閣?”雨霽也有些着急了,只是面上不顯,依舊和和氣氣的,只是這話卻是出賣了她,雨霽姑姑向來耐性好,怎麼會這樣插嘴問話呢。
“等到奴婢將玲瓏公主點的妃嬪都請完了,回了宮才發現,公主竟然命宮女去重華門截了皇上過來,說是要商議到底選哪一家的少爺,因爲已經開始用膳了,奴婢不好從外間進去,便從外頭往裡偷偷瞄了幾眼,竟是除了皇上,皇后娘娘,端靜皇貴妃,敬慧夫人外,大部分都來了,除了奴婢最後跑的那兩處宮殿的小主,還沒有趕得及,竟是愣生生的開了三桌席面!”可竹急急道:“奴婢這才覺得不對勁。”
“最最重要的是,奴婢路過小廚房,居然看到一個小公公再往酒水裡添東西,奴婢不敢再等,便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可竹拽了雨霽的手道:“姑姑快些跟皇后娘娘回稟吧,奴婢不知道那添加的藥粉是什麼,若僅僅是想要皇上能留在瑰麗閣,用的迷藥也就罷了,就怕玲瓏公主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啊!”
雨霽一聽這話,掀了毛氈簾子,對外道:“準備暖轎!要快!”說完拔了腿就往內殿跑,可竹說的沒錯,若僅僅是迷藥或是男女交合之類的藥物也就罷了,可玲瓏公主已經沒了父母,沒了家國,她一個人賭得起,萬一玲瓏公主的執念一起,想要跟皇上同生共死,那可怎麼辦?
雨霽進了殿,沈清伊正與姜嬤嬤說笑,姜嬤嬤小心翼翼的給沈清伊篦着頭髮,雨霽也顧不得什麼,立刻就從一旁的屏風上,拿下一個晾曬好,還沒有來得及收到箱籠裡的白色貂皮大氅,從頭到腳將沈清伊裹住,拉着就往外走,沈清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知道雨霽不是這麼個不懂規矩的人,這麼着急忙慌的一定是有事。
姜嬤嬤連忙甩了手中的梳子,跟在沈清伊左右,便聽雨霽急急忙忙道:“瑰麗閣那邊怕是出了事情,如今皇上在瑰麗閣,後宮裡除了您與皇貴妃和敬慧夫人,旁的主子,小主幾乎都在瑰麗閣了,可竹方纔過來報信說,看見小廚房送去的酒水裡被加了料,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您趕緊過去看看!”
沈清伊一聽這話,便明白了雨霽的意思,當下也找了慌,急急的往殿外趕,暖轎裡還沒有安置好暖爐,沈清伊也顧不得那麼多,匆忙道:“就這樣吧,趕緊去瑰麗閣,要快!”
沈清伊此刻就恨不能跟前有一匹馬,她騎着衝進瑰麗閣去,可偏偏她只能坐着暖轎!
沈清伊心裡只覺得跟上百隻小爪子再撓似得,雨霽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沈清伊說了一遍,趁着在暖轎的功夫,沈清伊翻來倒去的再想,唐傲雪給玲瓏出的主意,一定沒有什麼好打算,偏偏玲瓏一門心思的想要嫁給李天佑,根本不管不顧。
可是玲瓏爲什麼要將後宮的妃嬪全部都叫過去呢,卻又單單將她,米雨柔和敬慧夫人留下?那些藥粉又是什麼功效的呢?
李天佑入口的東西,都是有人嘗毒的,所以沈清伊不擔心玲瓏會將毒藥給李天佑喝,那便是迷幻之類的藥物了,這樣的東西,唐傲雪想要的話,自然能憑藉鎮國公府弄到,可玲瓏又爲何要將闔宮的小主們請過去呢?
難道說玲瓏忍不得這些後宮的小主們,要將她們一下子全部毒死?
沈清伊忍不住低聲喝罵道:“這些個不安份的,玲瓏不過是請她們用膳,她們這麼上趕着的,是要做什麼!”
雨霽在一旁急得不成,已經沒有腦子在心裡思量這是爲了什麼了,姜嬤嬤卻道:“玲瓏公主是打着商議京城勳貴公子的事情,將她們召喚過去的,她們在宮裡不得意,府裡或是姻親裡,總有些想要跟宮裡攀上交情的,若是她們的親戚能夠娶了玲瓏公主,那她們便算是有了倚仗,一些家族沒落的,更是能夠振興,這樣大的誘惑在上頭,她們如何能夠不着急忙慌的趕過去!”
沈清伊頗爲無奈,這些個妃嬪們啊,怎麼也不想想,天上哪裡有這樣掉餡餅的好事呢!
沈清伊這邊還是想不明白,若是玲瓏想要給李天佑用了迷藥,又如何會讓那麼多的小主去觀賞呢,除非玲瓏本打算要將那些個小主們毒死,然後再給李天佑用了迷藥,這樣便一舉兩得了!
沈清伊腸子都要悔青了,她早該想到玲瓏如今的年紀,正是不管不顧的時候,怎麼會因爲她一兩句警告,皇上的強勢,就低了頭呢,這個年紀,正是反叛的時候,她應該溫言細語的跟玲瓏說明白的,即便她嫁給李天佑,也絕對落不了好,李天佑是不會碰她的,倒不如好好的京城裡的勳貴公子裡面,好好的挑一挑!
沈清伊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轎攆一停,沈清伊便衝了下去,直奔瑰麗閣的正廳,掀了毛氈暖簾進去,正好見李天佑舉起酒杯,與玲瓏示意,就要飲下去!
沈清伊顧不得旁的,忙道:“不能喝!”說着便趕到了李天佑的身邊,一個拂袖,便將李天佑的酒杯揮落在地!
瑰麗閣的正廳,方纔還在推杯換盞,畢竟這些個小主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過李天佑了,縱然李天佑不會去她們宮裡留宿,多看兩眼也是好的,是而,各個都含了笑意,用着膳食,只聞得歡聲笑語。另一方面,各個心裡都揣着小算盤,若是跟玲瓏公主的關係處好了,她們日後的日子會更好,家族那邊也不會僅僅將她們當做棄子,不管不顧,若是尚了公主,家族振興,指日可待!
玲瓏公主是月涼王室唯一的血脈,這份尊貴就不是旁人能比得!
可沈清伊的到來,讓這一片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衆人都不可置信的瞧向沈清伊,李天佑也有些不解,但還是很快就緩過神來!
李天佑以爲是沈清伊吃醋,所以纔會這麼怒火沖天的盯着玲瓏,連忙起身道:“皇后定然是誤會了,玲瓏說是要朕過來幫她參謀參謀京城勳貴之子,到底哪一個與她的性情相投一些!”李天佑解釋道。
姜嬤嬤和雨霽跟在沈清伊身側,雨霽下意識的就往唐傲雪那邊看去,這一看不打緊,竟然看到唐傲雪微微挑起脣角,冷笑的盯着沈清伊。雨霽突然間呆了,唐傲雪的這個笑容,她太熟悉了,這是計謀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