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唐少將軍有功夫來凝素宮!”姜嬤嬤挑了秋香色的錦簾,便見站在廊下的唐子涵,唐子涵如今是鎮國公府世子爺,可姜嬤嬤跟在沈清伊身邊,自然是知道唐子涵是不屑這個世子之位的,因而凝素宮上下還是遵從着原先的舊稱,稱呼其爲“唐少將軍”。
姜嬤嬤略微低了聲音,慈愛笑道:“皇后娘娘正哄着太子和二皇子睡覺,一會兒功夫便過來了,還請唐少將軍上外殿等候。”
唐子涵低垂着頭,往姜嬤嬤跟前湊了湊道:“子涵這次來,沒有經過皇上,說是入後宮來看唐修容的,還請姜嬤嬤替子涵善後,勞煩姜嬤嬤了。”
姜嬤嬤神色一凜,知道唐子涵這次來,非同尋常,立刻讓雨霽帶了唐子涵入殿,親自下去吩咐了,想要讓唐子涵入凝素宮的消息封鎖住,不僅僅要凝素宮的人嘴嚴,從昭陽宮到凝素宮,一路上可能遇見的小公公和小宮女全部都要過一遍,旁人去了自然是搞不定的,姜嬤嬤直接去了內務府,將這些地方當差的宮人召集了起來,耳提面命了一番,在宮裡當差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將自己的嘴管好。
唐子涵入了凝素宮,雨霽已經將這件事稟報給了沈清伊,沈清伊覺得事有蹊蹺,沒有親自哄着兩個哥兒睡覺,直接交到了乳孃手中,由雨霽服侍着,直奔外殿。
“可是皇上那裡出了什麼事兒?”沈清伊見了唐子涵,便急急問道。讓唐子涵這麼小心翼翼,隱藏行蹤的過來,沈清伊第一個想法就是李天佑那邊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唐子涵躬身行禮道:“算是有些事情。”唐子涵將宮外發現的事情一一回稟給沈清伊,按理說後宮不得干政,但這樣的事情,李天佑從不瞞着沈清伊,唐子涵自然也不必瞞着。
“皇上不肯動用素齋的人,可是微臣覺得事從權宜,那些人有江南富商之子的名頭,有錢財支撐,一所三進的宅院,丫鬟,婆子,小廝,全部都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這樣的情形,百年難遇,萬一有個什麼,微臣實在不敢想象!”唐子涵很發愁,是真的很發愁,他是有原身的記憶的,再加上他一個穿越者的靈魂,想要在朝上佔據御前大將軍的職位,一點兒都不難,可這次的情形實在特殊啊!
沈清伊嘆了口氣,嗔怪道:“皇上也真是的,夫妻本是一體,難道說皇上出了事情,本宮還能獨個兒跑到素齋裡去?這腦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唐子涵摸了摸鼻子,學着雨霽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在這大理國,怕是連太后也不敢這麼說皇上,皇后娘娘實在是巾幗鬚眉啊!
沈清伊從腰間的宮絛上拽下一塊兒黃色碧璽麒麟玉佩,交到雨霽手中,又由雨霽將玉佩遞到唐子涵手中,直言道:“這玉佩是本宮貼身常常佩戴之物,蘇嬤嬤定然認得,本宮最近出宮不便,姜嬤嬤和雨荷的身子纔好,雨霽一時半會兒也離不得,一會兒讓張陽陪着唐少將軍去一趟素齋,蘇嬤嬤定然會聽從唐少將軍的吩咐。”
唐子涵吐了口氣,有了素齋的人脈,這些事情辦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沈清伊有些擔憂道:“若是他們也沒有找到血玉,這事情還好說一些,那三萬兵士都是聽血玉號令的,沒有血玉,他們一時之間也召集不了那麼多人,若是血玉本就在他們手上,這件事怕是麻煩了。”
唐子涵心中腹誹,哪裡是麻煩而已,這是火燒眉毛了啊,那三萬兵士可是暗衛出身啊,他手裡頭的暗衛不過就一萬多人,另外的那些,還沒有鍛鍊好……唐子涵想想就頭疼。
另外一邊,那所三進的宅院裡,也在說着血玉的事情……
“屬下去查探過了,正如少爺所料,雷豫在跟誠王府接洽,兩邊已經對上了頭,但是雷豫似乎被先前輔國公米爺的事情震懾,如今不敢再似先前那般張狂,跟誠王府的交往,異常小心,生怕被人發現,而且似乎也沒有那麼急功近利,看情況,好像是要慢慢籌謀。”興邁低聲回道。
“慢慢籌謀?”日天的眸色微暗,有些不大相信,負手而立,道:“雷豫一直以來都是急性子,若不是因爲他的急躁,本少爺也不會壓不住他,愣是讓他偷了血玉,帶回來一批人。”
興邁斟酌着猜測道:“許是因爲誠王爺還年輕的緣故吧!可以有時間慢慢籌謀,反正皇上的子嗣還小,即便是皇后娘娘的太子,也將將滿一週歲。”
提到太子,日天的眸色閃過一絲狠辣,冷冰冰道:“雷豫膽大包天,竟敢對太子下手!”
興邁掃過日天緊緊交握的手掌,悶着頭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屬下猜測雷豫也許是失去了血玉!”
日天猛的轉過身來,燭光下的日天,面冠如玉,即便這幾年一直陪着他們風霜露宿,膚色依然白淨的很:“此言當真?”
興邁低着頭回道:“屬下不敢說死,屬下小心查探,發現雷豫一方面跟誠王府小心接洽,進度很是緩慢,甚至於十天半個月纔會跟誠王府那邊的人碰頭,但是對於暗衛那邊扣着的二十餘名精兵,卻很是看重,所以屬下覺得事有蹊蹺。”
日天揚了揚頭,分析道:“雷豫此人重利輕情,不可能那麼關心那二十個人的生死……咱們的人,本就出身暗衛,根本不可能被暗衛問出什麼,咬死也不會將事情透露……按理雷豫根本不需要擔心,不過就是失去了一百人而已,他當初可是攏了五千人走的,這幾年他帶着血玉在身邊,肯定又說服了一些人,他手中的兵士怕是有一萬人之多,沒理由在乎二十餘人的生死……”
日天越想越覺得興邁說的有理,不由得道:“除非血玉已經不在他手上,他纔會那麼在乎!”
“對了!當初那一百人可是從暗道進去的,沒有血玉根本不可能進入暗道,雷豫一定是將血玉交給了那一百名精兵或是米繼,米繼身死,沒有查到血玉,那血玉就會在那二十餘人身上,所以雷豫纔會那麼關心那二十餘人的下落!”日天單手拍拳,面上現出興奮的喜悅。
“血玉沒有在雷豫的手上,咱們便可以鬆一口氣了,現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血玉,將血玉拿到咱們的手上,這樣便不會被他們脅迫了,萬一兩邊對立起來,只要拿出血玉,雷豫那邊的人,也不敢太反抗!”日天覺得上天待他實在是太好了,壓在他身上幾年的大石頭,總算是可以揭開一個縫隙,讓他喘喘氣了。
興邁也鬆了一口氣,很快便愁雲密佈道:“這一切都是屬下的猜測,還做不得準。”
“十有八九了!”日天扭身瞧着興邁道:“你派大部分人尋找血玉的下落,然後派幾個人盯着誠王府便可,既然他們跟誠王府並不密切,咱們也不必在那邊浪費人手。”
興邁點頭應是,日天鬆了口氣,淡淡道:“我出去一趟,你帶着人去忙,不用管我。”
“不知少爺要去哪裡?”興邁看向日天,目光不掩探究之色。
日天呼吸緩了些,直言道:“我去素齋看一看,咱們在江南的鋪子一直跟素齋有來往。”
“少爺,老爺說過,不用少爺管生意上的事情。”興邁耿直言道。
“雖然老爺說不用管,但是老爺如今的身體愈發不好,我也不好一點兒事情都不做,思慮再三,便想着在生意方面盡些心意,江南那邊的生意我管不了,在京城,我好歹能幫上一些忙,這個素齋纔起來不足二十年,跟旁的百年店鋪不同,可這素齋卻能做得風生水起,直逼那些百年大店,竟是成爲咱們生意中最大的一頭。”
“這樣的鋪子,我如何能不去看看,不親自察看一番,我實在放心不下,況且我的身份是江南富商之子,若是進京之後,從沒有去素齋做過衣裳,豈不是令人生疑?這所宅院的建制,已經驚動了人,只不過宅院的情形不能讓人探聽消息,所以纔會一直相安無事,若是再在旁的事情上看出端倪,咱們如何能在京城行事?”日天的話說的句句有理,讓興邁便無可辯。
“那屬下陪着少爺一同去吧,萬一有個什麼,屬下也可保少爺平安!”興邁恭敬道。
“不必了,我的功夫還沒有弱到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素齋也不是尋常的鋪子,聽說養了不少的打手,若是被人瞧出你武功其高,倒惹了麻煩,不如就讓韓穎跟着我,她一個丫鬟,沒有功夫,反倒不惹眼,再者說,不過是去做個衣裳,算不得什麼大事!血玉的事情纔是至關重要的,你要分得清輕重纔是!”日天聲音低的很,卻透着一種威嚴。
興邁沉默半晌,老爺曾交代要小心看着少爺,免得進京之後有個什麼不妥當,可若是他一直都跟在少爺身邊,怕是會惹少爺厭煩,不過是去做個衣裳應該是沒什麼的。
日天到底只帶了韓穎一個去了素齋,進去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便出了來,韓穎手中抱着一摞上等衣衫,沒有人知道,那一盞茶的功夫,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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