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可乘之機

安清瑤怎麼也沒有想到,玲瓏公主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跟她提起這件事情,可玲瓏公主的眼神裡分明有一種鄙夷,就彷彿她這些年的等待,並不是爲了等候李慕昊,而是貪圖名聲,貪圖沈清伊的庇佑,貪圖太后的憐惜。

安清瑤是一個多麼自尊驕傲的人,她一向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自從入宮後,一直都得所有人喜愛,人人說起她來,都是稱讚,可玲瓏公主的一席話,彷彿是一記悶雷,突然將赤身裸體的她,現於人前,安清瑤突然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她,是不是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玲瓏公主無所顧忌的說了出來!

難道說自己這些年苦苦等待昊郎,在旁人眼中便是這個模樣嗎?

不知過了多久,安清瑤眼見玲瓏從自己身邊跑走,卻沒有阻攔,安清瑤突然自嘲一笑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經歷唐少將軍一事,就變得這麼敏感,縱然這世上的人都覺得我不堪又如何,只要我自己覺得值得……昊郎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你我之間有約定,我知道你不會食言!”

玲瓏公主見到悅萱郡主的模樣,提着裙裾就跑了出去,她剛纔心裡憋悶的緊,纔會口不擇言,她不知道悅萱郡主會不會因爲這句話就去向太后告狀,她有些害怕,一直在前面跑着,直到可竹追上她,玲瓏才哭着道:“怎麼辦?怎麼辦?我惹怒了悅萱郡主,她是一定不會在太后面前爲我說好話的了,太后不肯幫我,天佑哥哥不肯理我,我還能怎麼辦?”

玲瓏公主拉拽着可竹,不知如何是好。

可竹都不知道自己這段日子到底嘆了多少次氣,還是直言道:“公主,您便聽奴婢一句勸吧!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皇后娘娘的一顰一笑,皇上都百般憐惜着,您讓皇后娘娘心裡不痛快,皇上還肯爲您挑選佳偶,已經是待您極好的了,您千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玲瓏公主沒有聽到旁的,卻像是尋到了一顆救命稻草,拽着可竹不撒手道:“你說的對,天佑哥哥最是聽皇嫂的話,皇嫂說一句,頂的上旁人百句的,我怎麼就捨近求遠了呢,我應該去求皇嫂纔對,只要皇嫂答應了,天佑哥哥一定不會不給皇嫂面子的!”

玲瓏公主自顧自的說下去,根本不給可竹說話的機會:“我去求皇嫂,不拘是妃位或是小主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在天佑哥哥身邊就好。”

玲瓏公主說着就往前跑,可竹攔也攔不住,沒成想,玲瓏一扭身的功夫,竟然跟對面的人撞個滿懷,玲瓏擡眼瞧去,只見來人穿着玫瑰紫色寬袖斜襟宮裝,上面繡了朵朵寒梅,襯着整個人氣質高華。

可竹匆忙行了禮,恭敬道:“修容娘娘萬福金安!”

玲瓏這才知道面前的人,便是昭陽宮的唐修容,據說因爲她父親是天佑哥哥身邊的肱骨之臣,所以她才能在宮中享有尊位,實際上天佑哥哥早已經不喜歡她了。

玲瓏這個時候懶得與她周旋,徑直越過她,要去尋凝素宮的沈清伊。

唐傲雪被人無視,自然含了怒氣,可想到她還要利用玲瓏給沈清伊添堵,她的那些怒氣,也就沒有那麼明顯了!

“聽玲瓏公主的意思,公主是要尋皇后娘娘說項,讓皇后答應,將你納爲妃嬪了?”唐傲雪並沒有轉頭,而是微微低垂着頭,看向面前的一朵豔麗的茶花,一片片花瓣撫過去,彷彿她手中的不是一朵鮮花,而是用玉石製成的一般。

玲瓏有些惱羞成怒,扭身便厲聲道:“你居然偷聽我說話!”

唐傲雪不屑的翻了個白眼道:“玲瓏公主這話可說錯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本修容還是懂得的,只是公主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大,本修容想要裝作聽不到都不成。”唐傲雪也是李天佑的妃子,有人這麼惦念着自己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她心裡也是不痛快的,再見到玲瓏這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更是沒了好氣,話語裡不免就透出幾分尖酸刻薄來。

“你!”玲瓏指着唐傲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入大理這段日子,一直被人愛護有加,沈清伊肯慣着她,內務府自然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從沒有人與她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登時便有些氣結。

唐傲雪單手繼續在一衆茶花裡挑擇着,有大紅的,有豔粉,還有鵝黃色的,她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只在這幾朵花中間,來回流連。

“玲瓏公主不必生氣,本修容也不是故意來尋你麻煩的,不過就是路過御花園,想要採摘兩朵新鮮花卉,回去簪發,正巧聽到公主的言論,一時好心,不願公主走了錯路而已。”唐傲雪沒有心思跟這樣的小丫頭虛與委蛇,直言道。

玲瓏有些心急,直直的奔到唐傲雪身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就是走錯路了?”

唐傲雪心不在焉的繼續挑擇着茶花,時不時的搖搖頭道:“公主想要去尋皇后娘娘,讓皇后娘娘納你爲嬪妃,然後將你送到皇上的乾坤宮去,那是妄想,皇后娘娘是什麼人,你闔宮去打聽打聽,何嘗能容得下一個人?若是當真能容得下,這大理後宮也不會十年沒有選秀了。”

玲瓏有些口不擇言道:“那你不是一樣也進宮來了嗎?聽說你還生了四皇子!”

唐傲雪瞪了玲瓏一眼,這樣的女人,一點兒眼色都沒有,更是不會說話,難怪李天佑瞧不上她,思及此,唐傲雪倒是放了心,李天佑瞧不上玲瓏公主正好,也免得她捧了一個對手上位。

“本修容能入宮,是因爲本修容的父親是鎮國公,哥哥是御前大將軍,姐姐是先皇后,現在的皇后自是不能動我分毫,可你有什麼?妄想皇后納你爲妃,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唐傲雪冷冰冰道。

唐傲雪說的是事實,玲瓏正因爲沒有了定宜長公主這個母后護佑,也沒有父皇這個可汗捧在手心,就連月涼也已經被大理收復了,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只剩下天佑哥哥,所以她不會放棄,她一定要留在天佑哥哥身邊!

“那怎麼辦?太后不肯幫我,天佑哥哥也打定了主意,聽皇嫂的話,我怎麼才能成爲天佑哥哥的女人?”玲瓏身子有些癱軟,她的風寒還沒有好,就那麼直愣愣的坐在石頭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唐傲雪有些不屑,話說的這般直白,也只有月涼國那種蠻夷之地,纔會出這樣的女子,口口聲聲念着,要做旁人的女人。

不過玲瓏公主的執念,倒是對唐傲雪很有利,玲瓏公主的特殊身份,讓李天佑和沈清伊都對她狠不下心來,這樣的人,正好爲她所用。於是唐傲雪神情倨傲的低聲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你有辦法?快告訴我!”玲瓏聽到唐傲雪的聲音,猶如天籟,一下子就從石頭上起了身,根本來不及拍落裙襬上的浮土。

唐傲雪不以爲意,慢吞吞道:“本修容幫你有什麼好處?何必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玲瓏想了半晌,卻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能夠幫助唐傲雪,若是她仍是月涼國的公主,她可以張口便來,不拘是金銀珠寶,或是榮華富貴,只要你能想得到的,沒有她不能應承的,可她如今已經不是了,自從二皇子哥哥射殺太子哥哥的那日起,她的生活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回不去了。

可玲瓏不想放過這次機會,唐修容能夠在皇嫂身下過的好好的,可見她是個有本事的,她也許真的能給自己出個主意,玲瓏梗着脖子道:“只要修容娘娘能想到的,不論是什麼,我都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你得到。”

唐傲雪輕輕一笑,她所求的現在還不能說,即便她說了,現在的玲瓏也辦不到,她不怕玲瓏反悔,這樣一個毫無心機的小丫頭,在她手裡,還翻不出什麼浪花,自己可是長她將近二十歲!

唐傲雪將人支開,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盯着玲瓏公主道:“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你若是肯聽我的話,我便幫你一幫,若是你中途反悔,那也別怪本修容心狠!”

玲瓏到了這個時候,哪裡會反悔,眼巴巴道:“只要你能幫助我留在天佑哥哥身邊,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絕不會反悔!”

“如此甚好。”唐傲雪的笑容變得溫暖了些,帶着幾絲意味不明的味道,與玲瓏壓低着聲音說話:“既然皇上要給你挑選京城勳貴子弟,那你自己是一定要好好挑擇的,朝堂中的事情,你又不是很瞭解,自然要邀了皇上,跟你細細說明一番……”

可竹被二人指使的遠遠的,看到二人似是在賞花的模樣,又瞧見唐傲雪塗了丹蔻的手指,直直的將一朵碗口大的大紅色茶花掐斷,可竹無端的就感覺到了一種寒意!第三百六十三章 連接

同時在商議的,還有唐傲雪的哥哥唐子涵與李天佑。

二人商議的事情,也與月涼有關,那就是月涼封地的駐守人選。

李天佑負手而立,低聲道:“鎮國公和揚國公都推薦了人選,至今還沒有人毛遂自薦,可這月涼駐守一事,朕一直拿不定主意。”

唐子涵明白李天佑的顧慮,月涼王國雖小,但是地理位置優越,在大理邊境之處,有千百來裡的沙漠,等同於天然屏障,月涼本地的兵士熟悉環境,又耐得住惡劣的天氣,是以,李天佑親自率兵,還是打了半年之久,若是駐守的人,擁兵自重,李天佑很可能幾年之後,再次面臨半年前的困境!

唐子涵思量了片刻,道:“難道皇上現在連揚國公也信不過了?”

李天佑擺了擺手道:“非也,並不是信不過揚國公,而是擔憂誠王顧依然,會在揚國公的眼皮子底下使詐,揚國公與誠王畢竟是父子,被揚國公提攜的人,又如何會不顧念誠王,若是過上十餘年,揚國公……那誠王顧依然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沁雅公主已經爲誠王正妃,韓齊王朝的勢力不可小覷,楚越有咱們的‘睿薇公主’,倒是可以安份上幾年了,當年之事也已經平息,如今的楚越王,認可咱們這位‘睿薇公主’,便是旁人去說明當年之事有詐,楚越也不會聽之任之,兩廂對比,一比一平,只看這月涼歸於誰手了!”

唐子涵只想着揚國公是忠君愛國的,卻沒有想到顧依然那邊,登時覺得李天佑考慮有理。

“鎮國公府推薦之人,更是不能用了,可如今朝上,除了二人推薦的人選外,似乎找不出第三個人!”李天佑有些頭疼道:“暗衛中,倒是有幾個不錯的,可是卻不能暴露了他們的身份,而且他們也不在朝爲官,猛的將人提起來,怕是會引人側目!”

唐子涵默了默,將朝堂上有些根底的人,全部過了一遍,也實在是找不出合適的人選。

唐子涵突然靈機一動,若是在現代,尋不出合適的人選來,會怎麼做?當然是大張旗鼓的招兵買馬,從中挑擇合適的人選,對!

“皇上何不辦一次武舉呢,讓暗衛中的幾人,以白身參選,也讓鎮國公和揚國公推薦的人選參加,到時候能否選中,全要各憑本事,能者居之,豈不正好!”唐子涵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好。

李天佑沉吟半刻,想的卻比唐子涵還要深,低聲道:“也可以趁此機會,讓素齋和那處三進宅院的人入選,到時候可以在宮中爲官,朕在有心維護,你平日裡給他們幾個機會,待武舉過後,選出合適的人去月涼駐守,另外的人則留在宮中任職,這樣過上幾年,這前朝武將,也算是有咱們的人了!”

李天佑一拍大腿道:“爲何朕這麼些年來,只開放文官科舉,卻沒有開放武舉呢,實在是浪費了大好時光,若是一早就按照你所言,並不是有了武功較好的人,便安插入暗衛,而是將這些人放到明面上,如今也不會這般處處制肘了!”

“那微臣即刻去辦!暗衛裡的人還好說,他們本就有各種各樣的身份,只是素齋那邊要跟蘇嬤嬤說一聲,看看要讓哪幾個人蔘選,微臣也好將那些人的身份過了明路,還有三進宅子那邊,怕是日天也要有所準備,時間上不能太急,微臣瞧着,日天怕是還要與江南那邊的老爺子拿主意!”唐子涵將自己能夠想到的都說了出來。

李天佑覺得有理,“此事確實不宜操之過急,咱們這邊的人,都需要時間準備,只不過時間充足了,怕是誠王府和鎮國公府也會有所準備,倒不如先壓下不提,等你這邊準備妥當了,朕再下旨,以三天時間爲限,即便是誠王和鎮國公府想要臨門插上一腳,也不會人太多,只要咱們的人能夠留下,意思意思留下他們的幾個人,給他們點甜頭就好!”

唐子涵點了點頭,有些擔憂道:“素齋這邊若是要選人進宮,怕是皇上要跟皇后娘娘打聲招呼,那處宅子的事情瞞着皇后娘娘,是情有可原,可若是這次從素齋選了得力的人入宮當值,皇后娘娘那邊怕是瞞不住。”

“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麼要瞞着皇后的,朕晚上會親自跟皇后說明,就說想讓皇后身邊的人有個倚仗,反正現如今所有的人,都在猜測素齋的背景,倒不如這樣過了明路,將皇后摘出來,將來萬一有個什麼,皇后也有個退路!”李天佑直言道。

唐子涵不滿的撇了撇嘴道:“皇上幹嘛天天一副將來會失敗的模樣,這可是大忌,若是皇上都沒有信心,那您讓皇后娘娘相信誰去!”

“朕這不是未雨綢繆嗎?人在這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便什麼事情都要想在頭裡,先帝還能給蓮妃留了那樣的後路,朕如何能不爲皇后籌謀,朕可不願皇后跟當年的蓮妃走了一同的路子!”李天佑有些感慨道:“子涵,朕把你當兄弟,萬一朕……朕若是有個什麼,你一定要護皇后周全。”

李天佑說的鄭重其事,唐子涵想要插科打諢都不成,直言道:“萬一有那麼一日,微臣也定然在皇上頭裡,再者說,皇后娘娘跟蓮妃可不一樣,素齋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無論是衣料還是首飾,咱們皇后娘娘的金銀怕是比皇上還要多,護衛比之暗衛也不差,若是這樣,皇后娘娘還能出了差錯,那這京城裡,怕是無一能夠倖免了!”

李天佑聽到唐子涵這麼說,心裡鬆了口氣,旋即又想到一事,冷聲道:“若是下次,你再揹着朕去尋皇后,朕絕不會這麼輕易的饒過你!”

唐子涵呵呵傻笑道:“若不是微臣去求了皇后娘娘,怎麼能那麼趕巧知道日天的事情,所以說,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皇上想要攔也攔不住!”

李天佑仍舊是黑着臉道:“下不爲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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