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腥紅的鮮血淌了一地,飛濺的鮮血將那查拉圖的面龐染紅了半面。一動不動的蘭玉依舊保留着死前的猙獰面孔,胸前腹部被砍得血肉模糊,讓人不禁作嘔。對於許輕狂來說,蘭玉是死有餘辜,她心中不會有絲毫的同情與自責,可是瞧見查拉圖這般發狂的模樣,心底卻是滋生出一絲不忍的懊悔。
院外傳來一聲躁動的聲響,一個侍衛疾步奔進屋中,瞧見發狂砍着蘭玉屍體的查拉圖不禁頓住了腳步,滿臉驚恐不敢出聲。許輕狂轉頭望他一眼問道:“怎麼樣?那鄭風追到沒有?”
那侍衛微微一愣,見許輕狂冷目一瞪,趕忙回道:“沒有,已經派人去追了!”
許輕狂望了一眼查拉圖,如今他這個模樣,怕已是失了理智,許輕狂沉了口氣,轉頭朝一旁的人道:“你們趕緊傳令下去,查探軍中尖細,那鄭風定是有人呼應,軍中怕已是混入了他們的人,你們皇上先交給我!”見那侍衛不動,她不禁惱怒的厲聲一喝道:“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啊!”
侍衛急急點頭,瞧了查拉圖一眼,慌忙奔出了屋子。許輕狂轉頭瞧向血泊中的人,猛一咬牙,幾步上前,緊緊抓住查拉圖那奮力揮刀的雙臂,朗聲道:“查拉圖,你清醒點,查拉圖!”
那冰寒的眸子寒光一閃,查拉圖擡手大力一揮生生將那許輕狂推倒在地,擡手繼續舉刀欲砍,許輕狂吃力爬起身子,緊皺眉頭,憤怒起身衝上前去,嘶聲一喝:“查拉圖!”
跟前的人身形微微一顫,許輕狂二話不說,擡手憤然打落他手中的大刀,拽起他的手就朝外大步走去,跨出玄關,朗聲喚道:“來人給我準備一盆水!”轉身將那查拉圖拽到院中,往石凳上一按,厲聲道:“查拉圖,你給我清醒點!”
那面龐呆滯的人微微回了回神,呆木的擡眼瞧向許輕狂,那夾雜着仇恨,嗜血,還有痛苦的雙眸如一根鋼針深深的扎入了許輕狂的心中,刺痛的讓她無法言喻。她眉心微擰,猛然伸手抱住他的頭,掰向自己,大聲道:“看着我,看着我,我是許輕狂,知道我是誰嗎?查拉圖,你振作一點!”
瞧那眼中微微顫動的目光,許輕狂心痛的一皺小臉,輕柔下聲道:“沒事了,你身邊還有我,我現在在這裡,我現在陪着你,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已經不要緊了,你是皇上,你是君王,冷靜下來!”
一旁的侍衛已端在一盆溫水,許輕狂朝周圍的侍衛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退下,擡手拿起毛巾,擰了一把溼巾,伸手握着輕輕抹去查拉圖臉上的血漬。一下一下,都是那般細心,那般輕柔,如今她是真的心疼他,這樣的查拉圖,讓她想起了當初的亦有心魔的許沐雲,無助,痛苦,那樣的讓人心疼。
每個人都有着不一樣的故事,說不出的苦痛過去,可是一直緊抓不放真的好嗎?許輕狂長嘆一聲,柔和出聲:“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好嗎?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過什麼,但是一直抓着不放,痛苦的也只會是你自己,過去的事就讓它
過去就好了,未來有那麼多時光,爲何要爲了過去而止步不前呢?”
“有人不懂珍惜,總會有人懂得珍惜你,有人背叛你,總會有人值得你信任,你明明知曉那鄭風和蘭玉一行人不可信,即便是存着一絲利益,妄加親信終究不過是傷的自己,你不過是信錯了人而已,你身邊,還有很多人值得你信任的!”
許輕狂幫他擦拭乾淨面龐,又擡起他的手輕輕擦拭着:“殘暴帶來的不過是恐懼而已,懼怕不代表忠義,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的!別再封閉自己了好不好?對自己好一些吧,你這個樣子,看了實在是讓人難受!”
胸膛中猛然一抽,鼻子不知爲何突然酸澀起來,淚水不聽使喚的低落下來,許輕狂猛然吸了吸鼻子,惱怨着那不聽使喚的淚水,擡頭瞧向微有驚愣的查拉圖道:“我這個朋友,一直都在這裡的,你就稍微對自己好一些,何必那麼苛刻自己呢?你其實並不殘暴的,你有溫柔的一面的,別再折磨自己了,你這個樣子,真的讓人看了很難受啊!”
終是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查拉圖呆愣的瞧着眼前哭得傷心的人兒,那冰冷的心只覺漸漸的融化,一股溫暖將冬夜寒風瞬間驅除,包圍了周身。他眼眶微微一紅,心頭的顫動讓他瞬間尋回了思緒,她在爲他而哭,她在爲他而傷心,那滴滴熱淚,滴落在手上,溫熱的滲入皮膚,觸動了心間,溫暖了心田。
查拉圖揪着眉頭,滿心不解的望着跟前梨花帶雨的人兒,爲什麼?爲什麼你還能對我如此溫柔?明明我將你軟禁在這裡,明明我與你的敵人相勾結,明明我欲與汾國動兵,可你爲何還說將我視做朋友?爲何要爲我落淚?爲何要爲我心疼?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應該恨我的,應該恨不得殺了我的,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還要對我如此溫柔?
顫抖的雙臂緩緩的伸向跟前人兒的腰際,有那麼一刻,他害怕會被推開,可觸上那人兒的腰肢之時,他心中滿滿的都是欣喜與暖意。伸手將人兒一帶,低頭便靠在了許輕狂的懷中,緊緊摟着她的腰身,將滿心的苦痛閉目關入了心中。
許輕狂微怔,她不想推開跟前的人,現在的查拉圖需要一個懷抱給予溫暖,給予安慰。環抱着自己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許輕狂只覺心中更是酸澀,眼前的人是一個君王,卻是寂寞孤獨的讓人心疼。她輕輕的回摟住他,伸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猶如一個母親,輕哄着懷中的嬰孩,小心翼翼,輕柔而慈愛。
“好一些了嗎?”頭頂傳來輕柔的問話,查拉圖輕擡起頭,望着那滿是關懷的人兒,輕輕的勾起脣角,露出一個柔和的笑意。跟前的人兒猛然一怔,望着那浮現的笑容呆怔了許久,他,笑了?這是她第一次瞧見查拉圖笑,柔和而溫暖。
許輕狂面露欣喜,不禁眉開眼笑道:“你會笑啊!終於瞧見你笑了,日後要多笑笑,你笑起來可要俊朗好看多了!”
查拉圖無奈的輕皺眉頭,跟前人兒調笑的話語卻是絲毫不讓他生氣,
他忽然伸手一拽,將許輕狂一把拽低了身子,擡頭捉住了那人兒的脣瓣,擡手就按住了人兒的後勁。
許輕狂只覺脣上一熱,驚目一瞪,察覺那要探入口中的舌頭,趕忙大退一步,將跟前的人推離開來,驚紅着一張小臉叫道:“你,你居然耍流氓,本公主對你這麼好,你居然欺負我!”
望着那惱怒的小臉,查拉圖只覺心中一疼,他心裡清楚,她心中已有他人,他亦清楚自己所做之事已是沒有資格擁有她,他的觸碰只會讓她害怕,汾國的皇帝更不會將她交給他。可是,她說,他們是朋友,只要這樣就足夠了,他可以對任何人殘忍,霸道,但是,唯獨對她,他不忍心讓她難過。
“你不會留下來的,是不是?”輕輕問出口來,心中還是存了那麼一絲期盼。
許輕狂微微一僵,想起查拉圖與蘭玉雲雨之時喊的是自己就覺得一陣惡寒,她擡眼瞧向跟前的人,見他眼中滿是情愫的流光,不禁微微一愣,輕嘆一聲道:“我不會離開汾國的,那裡有我的家,但是日後,查木與汾國兩國邦交友好的話,我一定會作爲使臣來查木看你的!我是你的朋友,永遠都是!”
他是知道的,心中已經清楚了這個答案,他苦澀一笑,滿是無奈道:“你這個丫頭,早已經看透了人心,早就知道朕喜歡你,也知道朕唯獨對你不忍心,才三番四次這般許逆朕,是不是?”
許輕狂眼中波光一顫,她曾經只認爲這查拉圖對自己,不過是覺得好奇感興趣而已,與那蘭玉的對話,她也不過只是以爲他只是抱着那想要佔有的心態,她從未想到,這樣一個脾氣暴虐的皇帝,會喜歡上自己。
“你,喜歡我?”跟前的人兒微微一呆,那吹彈可破的小臉上,浮現兩朵嫣紅,似有驚訝,似有詫異,似有一絲欣喜,而後化作滿面柔和輕笑道:“這一點,我並沒有猜到,但是我卻一直堅信,你其實心底是個溫柔的人,謝謝你喜歡我,我很高興!”
溫柔的拒絕話語,帶着一絲甜蜜,竟是讓查拉圖本欲失望悲傷的心底柔軟開去。望着跟前的人兒,他無奈的輕輕笑起,終究只是對她沒轍,那樣簡單的就闖入了他的心房,那樣簡單的就觸動了他的心,讓他爲之焦躁,爲之惱怒,卻又感激,又甜蜜。許輕狂,你第一個讓朕無可奈何的人,第一個讓朕愛上卻又得不到的人。
他擡手撫上她的面龐,想要再次吻上她的脣瓣,宣泄一番心中的不甘,可是纔剛擡手,跟前的人兒卻是突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查拉圖面上一黑,抹了一把噴了一臉的口水,擡頭不悅瞪去,卻見跟前的人兒嬌紅着小臉吸了吸鼻子,那微顫的眼眸有一絲的恍惚。
查拉圖心中一跳,擡手摸上許輕狂的小臉,只覺滾燙的厲害,趕忙起身,撫上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順着掌心直導而來,他慌忙摟住發軟的人兒,皺眉低罵一聲:“該死的!”他心中自責,自己這纔想起這冬夜的冰冷,趕忙將衣着單薄的人兒抱起,疾步便朝着攬月閣飛奔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