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5-31 18:30:58 字數:2417
鳳康感覺自己被愚弄了。
那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故意扮作農婦在他眼前轉悠,讓他以爲自己喜歡上了一個有夫之婦,糾結於世俗禮法,認認真真地煩惱了那麼多日子。
每天夜裡做那種難以啓齒的夢,不得不瞞着沈瀚之出來找大夫。剛纔還做出那種丟臉之極的舉動,跑去勒令一個不相干的男人寫休書。
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滿腔的燥鬱和羞憤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地頓住腳步,“洗墨,牽馬來!”
洗墨氣喘吁吁地趕上來,“主子,你這是要去……”
“找那個女人算賬!”鳳康拋下一句話,翻身上馬,一路疾馳而去。
“算賬?”洗墨呆了一呆,隨即搖頭苦笑,直接說想去見人家不就完了嗎?沈公子說得一點兒也不差,他這主子在感情上果真就是個蹣跚學步的幼童。
他搖頭嘆息的工夫,就見那位已經跑出老遠了。趕忙爬上馬背,奮起直追,“主子,等等我!”
葉知秋剛拿起掃帚,就被牛嬸一把搶了過去,“掃院子是吧?我來我來,大侄女兒你歇着。”
葉知秋笑了笑,轉身去拎水桶。牛嬸趕忙扔掉掃帚跑過來,“挑水是吧?我來我來,大侄女兒你這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的,哪兒幹得了這麼重的活兒啊?”
葉知秋無奈,只好又去拿掃帚。
“哎喲,我來我來。”牛嬸一手提着水桶,另一手把掃帚摟過去。
葉知秋被她搞得哭笑不得,“牛嬸,你到底是想掃院子,還是想提水啊?”
牛嬸也意識到自己殷勤過頭了,看起來更像是搗亂幫倒忙的,訕訕地笑着,“我先掃院子,再去挑水。”
葉知秋實在沒心情再跟她玩捉迷藏了,便正了神色道:“牛嬸,你有話就直說吧。”
自從推掉了阿福的親事,牛嬸就天天往這兒跑。裡裡外外地跟在她屁股後面,輕活重活搶着幹,逮住機會就打聽她賺了多少錢,拐彎抹角地哭窮倒苦水。
她本不打算捅破這層窗戶紙,免得阿福和老牛叔面子上不好看。可不管她怎麼遠着淡着,這個牛嬸都沒有知恥而退的覺悟,反而越黏越緊了。
看來不把話挑明,她這耳根子就別想清淨了。
牛嬸眼神遊移着,“我沒啥話要說,就是心裡感激你,想幫你乾點子活兒……”
“牛嬸,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們家沒那麼多活兒讓你幫着幹,你要是沒話說就回去吧。”葉知秋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牛嬸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不走尷尬,想走又不甘心。那話已經在肚子裡存了好幾天,再不吐出來,怕是要憋出毛病了。
猶豫半晌,還是涎着臉開了口,“大侄女兒,你也知道,今年年景兒不好,沒啥收成。你老牛叔和多祿多壽去掏水洞,也沒得着多少水貨。那兩斤小黃魚兒,還是人家豆粒兒爹好心勻給我們的,我們沒捨得吃,這不都給你拿來了嗎?”
葉知秋故意曲解,“牛嬸是想讓我把魚還給你?”
“哎喲,大侄女兒,你這是說的啥話啊?”牛嬸急急地澄清,“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你這不是打我臉呢嗎?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葉知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牛嬸是什麼意思?”
牛嬸被她盯得心裡發虛,不敢去看她那雙黑湛湛盈着笑意的眼睛,說話愈發吞吞吐吐了,“你看這眼瞅就要過年了,家裡要啥沒啥。多祿媳婦兒這幾天老是乾嘔,不想進食,十有八、九是懷上了。
大人能有口吃的活命就成,那小的不成啊。要是在孃胎裡虧着了,萬一生出來缺了這少了那的,壞了老牛家的香火,祖宗可是要怪罪的。
你老牛叔和阿福回去總誇你,說你是個有本事能掙大錢的。我就尋思着,在家閒着也是閒着,過來幫你搭把手也好。
我腦子不如阿福靈光,可力氣比她大,手腳也比她麻利。我也不指望跟她一樣得着銀錠子,能掙幾個銅板淘換幾個雞蛋,給多祿媳婦兒補補身子就行。”
“牛嬸,我這兒沒你能幹的活兒。”葉知秋毫不留情地斷了她的念想,“家務事我自己能做,買賣上的事有阿福幫我就夠了,我沒打算僱人。”
牛嬸沒想到她拒絕得這麼幹脆,表情僵了又僵,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葉知秋不想跟她撕破臉,緩和了語氣道:“牛嬸,我現在只是做個小買賣養家餬口,沒那麼多閒錢僱人。如果日後我買賣做大了,需要別人幫忙,我一定第一個去找你!”
牛嬸雖然氣她不講情面,可也不想得罪她斷了財路。有個臺階,便順着下來了,“那行,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忘了你嬸子我!”
“忘不了。”葉知秋笑着敷衍她。
牛嬸得了個畫餅,心裡多少平衡了一些,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東拉西扯了幾句,又繞了回來,“大侄女兒,阿福到底跟你這兒存了多少銀子?”
“你回去問阿福吧。”葉知秋頭也不擡地掃着院子。
牛嬸厚着臉皮往前湊,“我問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那臭丫頭咬死了只有一兩半。大侄女兒,你就跟我交個實底兒唄。”
葉知秋蹙了一下眉頭,沒有搭腔,轉個身繼續掃。
牛嬸鍥而不捨地跟過來,“大侄女兒,應該不止一兩半吧?你能不能先給我支幾兩出來……”
“娘,你幹啥呢?”阿福從外面進來,看到她糾纏葉知秋,氣得臉都紅了。噔噔噔,幾步跑過來,拉了她就走,“我就說上個茅廁咋老不回來?一不留神你又跑這兒來胡攪蠻纏了。走,跟我回家!”
牛嬸掙扎着,“你拉我幹啥?我話還沒說完呢……”
阿福死死拽着她的胳膊,“有話回家說。”
見那娘倆拉拉扯扯地出了門,葉知秋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今天總算見識什麼叫蹬鼻子上臉了,都說窮鄉僻壤出刁民,依她看,應該改成“窮鄉僻壤多奇葩”纔對。
她在這邊唏噓着,那邊的母女兩個剛出成家大門沒多遠,便吵起來了。
“阿福,你說,你到底在她那兒存了多少銀子?”牛嬸沒能從葉知秋口中得到準話兒,便扭着阿福當街逼問起來。
阿福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我跟你說了一兩半,你咋聽不懂人話呢?”
“你蒙誰呢?”牛嬸嗤笑了一聲,“你要是隻存了那麼點兒,她能一下子拿出五兩來給老胡家?也不知道她拿什麼鬼話哄騙了你,讓你丫頭迷了心,寧肯讓家裡受窮,也要銀子擱她那兒了……”
“娘!”阿福怒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人家知秋姐姐是拿了自己的銀子幫我,你……”
話說到一半兒,戛然而止,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村口。
牛嬸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掄起巴掌就打,“敢說你娘沒良心?你娘要是沒良心,能把你吃裡扒外的死丫頭養這麼大?”
阿福下意識地躲閃着,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前一後疾馳而來的兩匹馬。待看清馬上的人,心裡暗暗叫了一聲“不好”,也顧不得跟牛嬸周旋。
“娘,你先回家。”她推了牛嬸一把,轉身就往成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