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長槍被一隻蒼白的手緊握着,裝飾華貴的長槍已經沒有往日的高貴。暗紅色、粘稠的血液正順着槍桿流至槍刃,再順着槍刃中間的血槽滴在地面,散發着濃烈的血腥氣。
殘存的鎧甲如同被塗鴉般隨意染上紅白二色,紅的血,白的則是腦漿;束縛着長髮的英雄巾已經不知去向,他披散的長髮無風自揚,如同紅寶石般的瞳孔中,映出安澤南慌亂的臉孔。
在這狀若魔神的男人面前,什麼精神境界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源自男子身上龐大的殺意和壓力,讓安澤南如同遇上天敵的動物般,緊張恐懼之餘卻無法移開腳步。
染血的長槍緩緩擡起,滴血的槍尖緩慢卻堅定地移向安澤南。當槍尖瞄準他的眉心處時,安澤南聽到一個聲音在腦海裡狂吼:我會死!
這聲音開始甚爲微弱,卻瞬間如同海嘯般淹沒安澤南的心防。眼中,那男子的身影無限擴大。他化成一團血色的影子,彷彿要蔓延至整個天地般,無限朝着四方伸展開去。
在血影要把安澤南包裹的前一刻,他醒了過來。
窗外是明媚的陽光和小鳥的叫聲,充滿了生機和活力。這和剛纔那充滿死亡味道的夢境形成強烈的對比,安澤南坐在牀上劇烈的喘氣,過了幾分鐘才平緩了狂跳的心臟。
又是那個該死的夢!
安澤南給自己倒了杯開水,發覺雙腿痠軟無力,腳肚子還微微顫抖個不停。
儘管只是在夢裡,但那不知名的男子傳遞給他的殺意和壓力卻如同實質。安澤南不知道這總是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男子到底是什麼人,而自從上次夢境較之以往而出現了異變後,他的危機感前所未有的變得強烈起來。
或許該回一趟老家了。
安澤南想起供奉在老家祠堂裡的家族奇書,《黃泉錄》中道盡三界神鬼之秘聞,或許在那本書中,安澤南可以找到那男子的身份。
於是他決定這次事件完結後,拋開一切回老家一趟。
他又想起了白蘭,這女孩昨晚知道自己的超靈感應救回同學一命後,歡喜得不行。安澤南是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因爲他很清楚這件事對白蘭有着多麼重大的意義。
她再不是“告死女”,而是能夠阻止死亡降臨的人。
突然,他心中一動。放在牀頭的手機響了起來,頓時把還在睡夢中的寢室好友也吵醒。
安澤南連忙拿着手機跑到陽臺。
電話是龔倩打來的,龔大小姐劈頭便道:“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
安澤南心臟劇烈一跳,他皺着眉頭問道:“周曼出事了?”
“你不去當算命真是太浪費了。”龔倩嘆道:“先說壞消息吧,周曼死了,她的男朋友劉燁瘋了。”
“沈夜濤乾的?”安澤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是沈夜濤所爲,那這傢伙簡直是瘋子。
已經被姬夏末法輪九轉秘法所傷卻不覓地靜養,還執着地幹掉周曼,這樣的傢伙不是瘋子是什麼。
“目前不能確定,但十有八九是他乾的。”龔倩繼續說道:“我也是今早纔得到的消息,周曼跳樓自殺,但我看過她的屍體。在跳樓前,她的腦袋已經轉了180度,我讓一個心理師朋友對劉燁進行了催眠。從劉燁的記憶來看,是周曼自己把頭擰到身後,再從窗戶跳下樓去。這樣的事情估計普通人幹不出來,所以最有可能,就是沈夜濤乾的。”
“如果是附體的話,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稀奇。”安澤南又問:“那好消息是什麼?”
龔倩宣佈道:“好消息是,本小姐決定貼身保護白蘭同學。”
“什麼?”安澤南着實嚇了一跳。
龔倩的辦事效率是無容置疑的,安澤南上早課的時候便見到了她出現在校園裡。在她的身邊,校長親隨左右,在校長給她打點事務,龔倩很快就安排到白蘭的班級,並住進白蘭所在的寢室。
對於龔倩這個多少有些冒險的決定,安澤南本來是不同意的。雖說她身上帶着紫外線槍,這樣的裝備充其量只能嚇退靈體,但用來對付沈夜濤這種瘋狂的靈顯然還不夠看。只是龔倩說得對,他安澤南再厲害也是一個男生,是絕對做不到24小時貼身保護白蘭這樣的事情。
找不到理由反對,安澤南只有同意。以防萬一,他做了張驅魔符交給龔倩。只是他從來沒用過這種符咒,也不知道靈不靈光,於是用自己的血滲在驅魔符的材料裡。萬一符咒不靈,至少也會讓他生出感應。
倒是龔倩覺得安澤南有些小題大做,按照他之前的分析,在七天未滿的現在,反倒是白蘭最沒有危險。龔倩住進白蘭的寢室,更多是讓安澤南可以不用爲其它事分心,而專心找出沈夜濤。
中午,幾人在食堂碰面。安澤南把龔倩介紹給白蘭幾人認識,又交待她們這幾天老實呆在學校裡。
周曼因爲死狀特殊,現在消息已經被封鎖。安澤南也樂得白蘭不知道,否則這好不容易擺脫舊日陰影的少女又得悶悶不樂了。
但聽說要她們留在學校裡,白蘭和方小紅兩人卻欲言又止。
在安澤南的詢問下,方小紅才說出了原因。
“今天是糖果媽媽的生日,所以這丫頭今天請假一天,估計晚上也不會回學校了。”方小紅擔心道:“要不,我把她叫回來吧。”
“現在倒不用,但晚上就難說了。這樣吧,你告訴她,晚上我去接她回校。”
安澤南問了糖果家的地址,又讓方小紅通知了糖果。後者雖然希望陪母親一天,但還是答應了安澤南的要求。
黃昏,安澤南頹然坐在學校人工湖旁的一株大樹下。他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對學校的新校區進行了排查,所有沈夜濤可能藏匿的地點他都親自踩點。但直到現在卻一無所獲,安澤南感應不到對方哪怕一絲氣息。
現在還剩下正在施工的舊校區,白天他自然沒辦法大搖大擺地混進去,那不被施工方攆出來纔怪。但如果是晚上,躲過幾個守夜的耳目,安澤南相信還不難辦到。
只是今晚他還得去接糖果回校,這夜探舊校區之舉恐怕得押後一些。想起接人,安澤南拿出手機撥打從方小紅那裡拿到的糖果電話。
女生宿舍。
白蘭三人相談甚歡,龔倩這人外表看渾身是刺,但其實不難相處。再加上白蘭和方小紅兩人又是女生,很快便和龔倩打成一片。
橫豎沒事,龔倩和她們聊起異國他鄉的見聞趣事,讓二女恨不得插上翅膀出國遊歷。龔倩見狀,當下財大氣粗了一把,立時答應放寒假時帶兩人出國遊玩。
寢室裡笑聲連連,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光景。但嘻笑中的白蘭,無意看到空置的芊兒牀鋪,當下眼神便不由一暗。
她旋又想起糖果,不免擔心起來。
突然,一股心悸直襲心頭。白蘭捂着胸口,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之極。
龔倩和方小紅立刻發現不對,但她們緊張的詢問聲在白蘭耳中卻變得極爲遙遠。
黑暗如潮,淹沒了白蘭的視覺。
片刻的安靜後,她聽到了急促的喘息聲。然後一些白色的線條出現在黑暗裡,它們起先只是凌亂的排列,但很快卻勾勒出一副畫面。
有女子的背影奔跑在空曠的樓道里,樓道一邊是牆壁,另一邊卻是洞開的門窗。
隨着女子的步伐推進,白蘭的視角也跟着不斷朝樓道深處延伸。
奔跑間,女子剎住了腳步。在她的前方,沒有新的線條生成畫面,彷彿只是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雖然看不到黑暗中有什麼,但白蘭本能地感到了危險。
似乎女子也感覺到黑暗裡有什麼危險的事物,她一點點往回退,然後飛快轉身。
線條飛快變化,白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糖果!
糖果似乎要往回跑,跑不到幾步卻見她摔在了地上。然後伴隨着一聲尖叫,線條由繁至簡,演化出糖果被拖入黑暗的駭人畫畫。
眼前一亮,白蘭看到龔倩兩人關切的臉。她終於尖叫起來:“糖果有危險!”
再說安澤南給糖果打了個電話,響了老半天,電話才被接通。
電話那頭是讓人壓抑的安靜,只有急促的呼吸聲響起,安澤南頓覺不對,喝問道:“糖果,你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好像是已經廢棄的樓道里……”糖果的聲音充滿了惶急。
安澤南顧不得去問她怎麼跑到廢棄樓道中,連忙說道:“你別緊張,先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標誌性的東西!”
“好,我…….”突然,電話裡的腳步聲停了。但糖果的呼吸卻越來越急促,似乎看到什麼恐怖的事物。
跟着,電話裡傳出尖利的叫聲,跟着什麼東西拖過地面的聲音響起。最後,一切歸於安靜…….
嘟嘟嘟—
三聲短促的響聲後,安澤南和糖果的通話強制被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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