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倩坐立不安。
自從安澤南幾人前往海倫酒店後,她便開始感到煩躁不已。人在廳中來回踱步,焦急等着安澤南一行平安歸來。
白蘭見她如此模樣,便說道:“倩姐是在擔心南哥他們嗎?我想他們應該沒事的,不是有墨伯伯和白姐姐同行嗎。他們的功夫,倩姐難道還信不過。”
龔倩終是停下,但仍搖頭道:“你說的我何嘗不知,但我從剛纔便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不行,我得再推敲一番。”
說罷,龔倩連續幾個深呼吸,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然後把前後發生的事情再細細想了一遍,思索間,她突然臉色一變。
“倩姐,你想到什麼?”白蘭奇問。
龔倩跳了起來說:“不好,得趕緊叫澤南他們回來。這是陷阱!”
原來龔倩細想之前發生之事,突然發現這次得見國王的機會來得過於順利。他們纔想到這一着計劃,第二天機會便出現了,這未免來得過於巧合。如今想來,龔倩相信那恐怕是魔門故意賣給自己一方的破綻,若如此推來,恐怕那麥古斯的表親也大有問題。
她剛想打電話通知安澤南,唐柯卻撞門而入,臉色非常難看。
“澤南他們回來了,可…….”
看他神色不對,龔倩顧不得細問,立刻奪門而出。
莊園大門口,麥古斯扶着扎克木,安澤南則直接坐倒在地上。兩人身上皆一片血污,看得龔倩心跳不止。她奔了過去,見安澤南雙目緊閉,不由一聲悲呼。
聽到她的聲音,安澤南卻睜開眼睛,搖頭苦笑:“我沒事,可墨前輩他們……”
原來安澤南得墨白捨身纏住司離,白亦雪給他擋下梅洵庭,他纔有機會帶着扎克木逃生。
雖說他們兩人遇到鬼卒糾纏,斗室之中,安澤南幾乎每秒都面對從不同方位殺來的兇兵利器。但鬼卒始終身手有限,安澤南最終成功帶着扎克木從臨街窗戶逃得性命。只是兩人身上亦吃了多處劍傷,所以才一身血污。
然而安澤南兩人逃得性命,墨白幾人卻生死未卜,這讓安澤南心情十分沉重。
而麥古斯聽得竟是奧都出賣了大家,更是氣得幾欲暈倒。
如今自己這方可說一敗塗地,龔倩作爲整個計劃的策劃者,自然也高興不起來。她只有強打精神,讓唐柯扶起安澤南,一行先回莊園中休息。
大廳中,安澤南讓龔倩作了簡單的包紮後,精神較之前好了許多。
突然外間破空聲大作,他臉色一變,還以爲魔門銜尾追來。卻不想打開門,看到的卻是白亦雪。這龍淵首席劍手雖不似安澤南般狼狽,但俏臉發白,嬌驅搖搖欲墜,顯然耗力過度。
安澤南立刻搶出,扶着她來到廳間。
白亦雪坐下後,立刻拋開一切閉目療傷。安澤南雖急於知道墨白幾人情況,卻也不敢打擾她,幾人便耐心侯在一旁。如此過了個把鐘頭,白亦雪終睜開美眸,從嘴中吐出一口濁氣。
“乙木劍果是不凡,形意並存之下變化萬千。若非墨前輩捨命纏住司離,否則再加一個梅庭洵,大概我也走不了了。”
白亦雪輕輕嘆道,聲音十分輕柔,卻如同巨錘般敲在安澤南胸口。
安澤南猛然立起,說:“我要去救墨前輩。”
“不要衝動。”白亦雪冷喝一聲:“你難道想枉費墨老的一片苦心麼?”
被她喝得一喝,安澤南果是冷靜了不少。他痛苦道:“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看着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白亦雪輕輕嘆道:“事不可爲,徒留無益。我們明日便走,墨老身份特殊,司離未必敢殺他。長白劍齋和其它聖地脣寒齒亡,我將把這事稟告家父,再聯合三聖地之力,必能向司離討回墨前輩。”
安澤南雖不願如此,可現在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重重嘆息。而扎克木兩人有感鉢羅耶伽即將落入司離魔爪,更是難過得想自殺。
“或許,也不是全無辦法。”
這時,龔倩卻開口說道。
於是,衆人齊刷刷朝她看去。龔倩眼中涌出強大信心,說道:“還請扎克木老爺子先答我,若我們扳倒了魔門妖妃,最大的利益者會是誰?”
扎克木雖不知在這等劣勢下,龔倩還有何妙法迴天,不過他還是老實答道:“老國王既死,若妖妃奸計無法得逞。國王之位,自然由儲君繼任。”
“這儲君可是皇妃麗卡之子?”龔倩又問。
扎克木點頭稱是,龔倩說道:“這就對了,事實上,我們一直都忽略了皇妃麗卡這個人。”
“怎麼說?”安澤南問道。
龔倩說道:“因爲之前老國王尚健在,所以我們把重點放在瞭如何向他揭露妖妃面貌之事上,因此一直忽略了皇妃此人。我之前閒來無事調查過皇室成員的資料,其實皇妃的來歷亦不簡單。首先她出身貴族,和扎克木老爺子同爲鉢羅耶伽古老家族之一。其次,她的大哥圖裡烈身爲邊防部長,手握重兵。而皇妃本人,更是在十年前爲國王誕下一子,母憑子貴。若不是新妃玉真的風頭蓋過了她,否則很難讓人把她忽略過去。所以我在想,若她得知國王已死,更有遺囑讓魔主繼位,這麗卡皇妃會作何打算?”
扎克木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她自然會極力反對,國王既死,理該由儲君繼位。讓外人坐上王位,於法理不合。龔小姐的意思是讓皇妃出面,支持儲君成爲新王?”
“單是這樣還不夠,事實上,我看重的是麗卡之兄,也就是圖裡烈部長的邊防軍。這部分軍力不在皇室的控制範圍內,但其武力卻足以壓制鉢羅耶伽國內的警察系統和其它兵士。若能得圖裡烈部長的支持,我們將取得比魔門更大的勢!”龔倩用力說道。
室內一片安靜,如此過得片刻,白亦雪輕輕說道:“雖嫌冒險,卻值得一試。如若成功,便能夠一舉解決鉢羅耶伽的皇位問題。到時撥亂反正,我們便可借國之大勢,向魔門要回墨前輩等人。”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自從新妃得寵後,皇妃苦勸無果,早帶得儲君搬離皇宮。其居處隱蔽,只有我們幾個老朋友知道。我立刻去安排,咱們連夜往見!”扎克木一見事情還有轉機,立刻有了精神,拉着麥古斯興沖沖出去。
龔倩雖說得信心十號,但事實上,她的把握也在五五之數。畢竟世事無常,鉢羅耶伽又正處於動盪局面,很多事情是她無法計算得到的。
可如今之計,除了這般孤注一擲外,便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
冼月白拿着一個信封回到自己的居室,心中竊喜。
之前他借出外行醫的藉口,專程到雲南這邊陲之地和修羅門少主見面。
冼月白實是魔門安插在龍淵中一枚重要的棋子,實際上,冼月白出身極意門,正是梅庭洵的師弟。
而爲了取信龍淵,冼月白這顆棋子實是早就佈下。當年日寇侵華,魔門趁亂出世,但最終爲華夏白道逐出中土。然而當時新國初立,局面混亂,在無赴重洋之前,那一代的魔主厲天行便以種種安排,讓洗月白成功投在淨思居林門下。
當年爲驅逐魔門六道,華夏白道亦元氣大傷,名宿弟子死傷無數。至新國成立,各門各派進入休養生息的階段,於是廣納門徒。正是這個青黃不接的時期,魔門纔有機會打入白道內部。
冼月白之父原爲極意門門主,其父在當時正邪兩道的鬥爭中落敗身死,冼月白當時雖是年紀,卻也知道要爲父報仇。其時,在厲天行的授意下,他改投淨思居林。而他的師弟梅庭洵卻在厲天行的栽培下,成爲新一任的極意門門主。
如此過了大半個世紀,隨着華夏新國漸漸繁榮強盛,龍淵這代表三聖地處理世俗雜務,監控及預防魔門捲土重來的武力組織亦應運而生。而洗月白投入淨思居林後,棄武習醫,從而成爲杏林高手,以掩飾自己的身份。
借神醫之名,洗月白成爲龍淵第一代的成員。打入龍淵之後,他便等待着魔門重新入主華夏的機會。直到這一代的魔主司離出世,冼月白知道機會到了。
通過他這個內應,魔門纔得到了許多龍淵的內部情報。若非出了個不在龍淵之內的安澤南,恐怕龍淵現在已經被魔門牽着鼻子走,敗得不清不楚。
因爲安澤南的出現,致使許多洗月白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這也使得龍淵與魔門的鬥爭中出現了新的轉機。因而,司離後來視安澤南爲必殺目標非是沒有道理,在接到這個格殺令後,從姬夏末得知當時安澤南功力全失的冼月白,亦把這個情報傳回魔門。
若不是黃伯捨命相救,安澤南大有可能在雲丘死於司離之手。
此後,魔門暫無動靜。直到司離要帶着大部分魔門高手離開華夏,爲了吸引住龍淵的注意力,於是魔門又有營救極意門女徒木玲的行動。說起來洗月白尚是木玲師叔,自然在此事十分落力,否則也不會親往雲南和丁忌一見。
卻不料就在大理古城,他的行蹤被戰無極發現,正應了天網恢恢那句古話。
只是也該戰無極運氣不好,卻因爲這事被冼月白用僞證反咬了一口。只是戰無極有姬、龐二家力保,所以直到現在仍逍遙在外。但冼月白知道,戰無極的好日子到頭了。就在白天的會議上,商良海已經正式對他下達了緝拿令。
到時洗月白只要再通過修羅門甩點手段,必能讓戰無極永遠回不了龍淵。
而讓洗月白更高興的是,商良海早上會後,向他及道信和尚幾人泄露了木玲行蹤。這極意門女徒被擒至龍淵後,其關押地點只有商良海一人知道,否則冼月白早把她給救了。
然而今天,商良海有感京都終非安全之所,決定把木玲轉移至九江。爲了秘密行事,龍王把具體路線裝在信封中,分別給了洗月白幾人。本來押送木玲這種任務並不用冼月白這神醫出馬,只是木玲受金針刺穴封住一身靈勁。龍王怕轉移途中生出變故,便讓冼月白隨行。
而這對冼月白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機會。
一回到居所,他立刻聯繫了修羅門丁忌,把這重要的消息包括轉移路線詳細道出。
而他自丁忌處亦得到一個壞消息,那倒是戰無極逃出雲南後蹤跡全無,誰也不知道他目前人在何方。
洗月白心想,戰無極總不會狂妄得殺上龍淵吧。即使是,自己隨行押送木鈴,也不怕戰無極會找上門來。
於是他並沒有把這個消息放在心上,冼月白卻不知,戰無極確實正兼程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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