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中,沙發上,春七少和李導睡得正沉。若不是呼吸着,就好像死亡。
韓冰暗鬆了口氣,但隨即就被疑惑和不安所控制。
難道一切只是她的夢?那爲什麼她摔到了一樓去?若說她是夢遊,春七少和李導又怎麼可能同時睡着?他們兩個,是一定會守護她的,就像她也會守護他們一樣。又如果是做夢,那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至少,從春七少和李導睡在她屋裡可以判斷出,之前發生的事是真實的。
但真的是真實的嗎?她分辨不清。而那不知道是夢是幻的感覺,是最大的驚恐。
低頭看看自己,衣服被冷汗打得溼透,還沾了不知什麼髒東西。於是她隨便從箱子中抓出一件衣服,到浴室去換。
先用冷水擦身,以保持清醒,隨後就把衣服換上,又梳順了頭髮,甚至,還化了淡妝。她並沒有多想什麼,似乎自然而然就那麼做了。當她發現不對勁兒時,還聽到了細細的、悠揚的歌聲,因爲浴室空蕩,迴音隱約不絕。
小燕子,穿紅衣,年年今天到這裡……
反反覆覆,就是這一句。
她猛得怔住,回身四顧,那歌聲就斷了。可當她重新面對浴室的大鏡子,那歌聲就又響起。
她記得這是一首兒歌,但歌詞錯了,明明是穿花衣,不是穿紅衣,不是今天,而是春天。
小燕子,穿紅衣,年年今天到這裡……
歌聲又響。韓冰大駭,因爲她突然發現。那兒歌是從她嘴裡唱出來的!可她沒想唱歌,喉嚨卻不受自己控制。臉。她的臉,描畫精緻的臉,此時脣角慢慢翹起,笑了起來。
她沒有要笑,她嚇得要死。那笑容,搭配着她驚恐的眼神,顯得極爲扭曲矛盾,構畫成瘋狂的樣子。可這身體、這聲音彷彿已經不是她。還有,她的身上。赫然穿着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但是,她從來不喜歡紅色,也沒有帶着紅色的衣服出門!
她還是她嗎?是不是她精神分裂了?以前看過類似的電影。轉來轉去,她自己是最有問題的一個,她自己就是兇手!
但,不不不,不是她!她只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意識,好像有一種巨大而怪異的力量,左右了她!她的大腦不再聽從於自己。並且做着她不想做的事!
她的雙手,緊緊扣在洗手檯上,抑制自己要搔首弄姿的衝動。兩種相反的意念撕裂着她的身體,令她的喉嚨間發出咕咕的怪異聲響。那種自我懷疑。令她幾近瘋狂。
她被附體!她人格分裂!她被附體!她人格分裂!她被附體!她人格分裂!
兩種念頭,不斷地在她心中交戰。
慈悲心。
突然,有三個字鑽入韓冰的腦海。打斷她近乎執拗的自我責問。她突然感覺到一種舒緩的力量,溫暖的從胸腹中升起。她想。不管是誰要操縱她,可能只是想借她擺脫困境而已。
那麼。她幫“它”!
瞬間,那種強迫她的意念消失了。她頓時輕鬆,近乎脫力,若不是扶着洗手檯,都要站不住了。而正在這時,鏡子裡卻又出現一個人。
姚清楊!死了的姚清楊!
可他真的死了嗎?如果看到的鬼小姐殺人是她的夢境,那麼姚清楊的死亡也是個假象!
她猛地回頭。
姚清楊就站在那兒,並且有一種極其強烈的實質感。他沒死!他是真實的人!韓冰清醒的判斷。可他,來她房間幹什麼?
“你穿紅衣服真的很漂亮哪!”姚清楊突然開口。笑容中,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來幹什麼?快出去!”韓冰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戒備了起來。
姚清楊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走。反而,向韓冰走近。
韓冰被迫而被動地向後縮,色厲內荏的叫道,“你快走!不然我要喊人了!春七少和李導就在外面!”
“走?你讓我上哪走呢?”姚清楊陰森地笑起來,“進了這個旅店,誰也別想走出去。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我卻知道我們陷進來了。幸好的是,我清醒着。在夢裡,你看到我死了吧?被那個桂姐殺了?我也以爲我死了,可我的心還在跳,於是我告訴自己那是噩夢,於是我醒來了。現在,我要做你的噩夢。至於他們,哈哈,你若叫得醒他們,還會猶豫嗎?”
他一邊說,一邊繼續逼近。
身爲女人,韓冰憑直覺就知道姚清楊想幹什麼。這讓她更爲驚恐,隨手拿起洗手檯上的玻璃杯,往手盆裡用力一摜。杯子碎了,她也不顧割傷,抓起一塊大碎片,指着姚清楊,“你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
姚清楊諷刺地笑,“裝什麼貞潔烈女,你們女人,都是一樣的無恥。高白美的吧,就在有錢人胯下犯賤。就算是土肥圓,也看不上無錢無勢的男人,哪怕那人多麼真心實意也一樣!你不就因爲春七少有錢,才隨便他玩嗎?”
“閉嘴!”姚清楊侮辱她,侮辱春七少,都讓韓冰氣憤不已。
眼前的這個人,人前道貌岸然,有着令人羨慕和尊敬的職業和地位,但其實是人渣中的極品,令人噁心的下流坯子、齷齪種子!
“不讓我說?”姚清楊解開了上衣釦子,“好吧,那我乾脆動手做。你穿着那件紅衣服四處轉,惹人的眼,不就是想要男人嗎?我給你。我現在不再是個窮學生了,雖然比不得你的春七少,但也是個有錢人了。你知不知道,這一年裡我只紅包就能收多少?告訴你數字,你就不會再拋棄我了,不會爲了那些有錢人拋棄我了!”
這個變態!姚清楊是個變態!不知年輕時在戀愛上受過什麼打擊。總之他的心靈已經完全扭曲了。他是個瘋子!
“這件衣服不是我的!”韓冰絕望地喊,多希望春七少和李導能聽見。
“哦。是我趁着你摔下樓時放進來的。”姚清楊笑得令人發毛,從骨頭縫裡毛出來。“以爲你們不穿紅色的衣服,我就會放過你們嗎?一羣賤貨,全都死去吧!”話音未落,姚清楊撲了過來。
韓冰一貓腰,從姚清楊的腋下穿過。但她太害怕了,動作慢了些,手中的玻璃碎片掉了不說,那件紅裙子被從肩膀一直撕到腰際,露出大片雪背來。
看到這美景。姚清楊的目光中放射出可怕的光芒,嚇得韓冰腿都軟了。她沒有經歷過這麼可怕的事,腦海裡只有一個字:逃。
她拼命往外跑,慌不擇路。路過客廳中沉睡着的春七少和李導時,她用力搖他們,大聲喊叫。但他們似乎沉浸在死一般的原始睡眠中,根本沒有醒來的意思。
於是她只能跑到房間外,姚清楊獰笑着追在後面。到樓梯口時,她只感覺頭皮一緊。疼得厲害,整個人就被拉倒在地了。
“我看你往哪兒跑?你們都會跑,引誘了我就又跑掉,但逃不出我的掌心的。”姚清楊的臉孔有如惡魔。令人不寒而慄。
在韓冰的奮力踢打和尖叫聲中,他把她拖到樓梯上,從口袋中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繩子。把她的雙手綁上欄杆,然後從一個盒子中拿出手術刀。
“你很怕我嗎?”他的聲音突然放輕放柔。“好吧,你可以不看我。我把你額頭的皮膚割下來。擋住你的眼睛,好嗎?然後,你是喜歡先死呢?還是先愛愛?不然,一邊死一邊愛吧?”
在劫難逃,孤立無援,兩種極端的恐懼刺激着韓冰,令她大腦中那些靈散和片斷突然連成了一串。她所知道的一切,頓時清晰。
“你是那個殺人狂!”韓冰叫道,“紅衣女郎連環兇殺案是你做的!”
姚清楊愣住了,“你怎麼知道?”他嚎叫了一聲,隨後又得意地笑,“沒想到,我還遇到一個聰明的賤貨!是不是從桂姐的殺人夢境知道的啊?”
“不是!”
“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姚清楊坐在韓冰的身邊,就像朋友聊天那樣,平靜地說。若不是他眼神中瘋狂的光芒,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個大變態。
“桂姐,是我殺的第一個女人。”他慢悠悠地說着,似乎回憶着最值得炫耀的事,“風塵女子,卻和我前女友長得一模一樣。看到她,我就想起那個賤人,於是把桂姐逛到家裡,一刀一刀剃下她的骨頭,就像豬肉攤上的豬肉。你猜我把她埋到哪兒了?就在我家小院裡,上面種了一棵葡萄。肥料好,那葡萄長得好旺,果子很甜,街坊鄰居都愛吃。我不知道這個旅店怎麼讓桂姐進入我的噩夢,但她報不了仇,因爲我比她強,就算她是厲鬼,我也會再殺她一次!”
“別說了!”韓冰感覺自己快吐出來了。
“你不想聽嗎?可是我今天很想說啊。”姚清楊輕蔑的笑道,“那些白癡警察以爲我只殺穿紅衣服的女人,其實他們一開始就錯了。我殺的,全是和我歷任女友長得像的人。她們穿上紅衣更好,沒有的話,我就給她們穿上,像你一樣。那些個女人,我沒錢的時候嫌我窮,我有錢了又嫌我無趣,我學會花言巧語,又怪我身材不好,我減肥成功,又覺得我年紀大了,不能滿足她們。賤貨,全是賤貨!所以殺掉,全殺掉!”說到最後一句,他突然暴喊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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