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盒心急火燎的趕過來,急忙在車外稟告。
“陛下,我回來了。”
“進來吧!”回答她的卻是攝政王。
寶盒抿了抿嘴,把不悅的心思壓下,低着頭拾級而上,輕輕打開車門。
御駕裡攝政王展萬鈞大刺刺的坐在御座之上,龍盤虎踞。而小皇帝末璃則像小兔小貓似得被對方摟在懷裡。
展萬鈞一手摟着小皇帝的腰,一手扶着小皇帝的肩。小皇帝安安靜靜一動不動,一顆小腦袋就靠着攝政王的肩膀。
聽見動靜,纔有氣無力的睜開眼,朝寶盒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她手裡的藕粉上,小皇帝哀嘆一聲。
“甜膩膩的,不好吃!”
語氣竟帶着一絲撒嬌之意。
寶盒心裡驚一下,目光飛快瞥過攝政王,隨即就低下頭,直愣愣看着自己的膝蓋。
攝政王似有不悅,含着怒意呵斥小皇帝。
“挑三揀四,嬌氣!”
隨後對寶盒道。
“拿過來!”
寶盒戰戰兢兢膝行上前,對着攝政王高高捧舉起手裡的玉碗。
玉碗被一隻有力的大手輕鬆拿走,隨後展萬鈞就打發她道。
“下去吧!”
寶盒心裡不樂意,可這回是再不敢拿喬,低着頭膝行退了出去。
車廂裡,展萬鈞一手端着碗,一手把末璃攔腰一託,讓她在自己腿上坐直了些。
末璃搖搖晃晃,整個人下意識的依靠在他胸口。
攝政王肩寬,胸膛也厚實,不愧是武出身。這層層朝服穿裹之下,一定有一副誘人的好身材。王府裡的女人,有福啊!
末璃歪着頭,垂着眼皮胡思亂想。
讓她在懷裡坐定,展萬鈞便騰出一隻手拿勺子,把玉碗裡的藕粉攪了攪。
這藕粉泡得好,粉嫩晶瑩,細滑柔豔。當中還擺着一小撮蜜餞金絲,也就是桔皮絲,更顯氣味芬芳。
小東西這破胃吃不得大葷大油,也受不得大補之物,就靠着這些湯水粥羹養着。長年累月的,倒也做出花樣來了。
他舀起一勺遞到末璃嘴邊。
“陛下,吃吧!”
末璃抿了抿嘴,聞着藕粉的香味,她只覺得反胃。
“能不能不吃?”她哀求,小臉擡起,可憐巴巴的看向展萬鈞。
他是早就知道小東西那兩眼睛多大多有神,但這一次距離這麼近,還是又一次把他給驚到了。
心冷不丁嗤咚,漏跳了一下。
這小東西長得真是挺可人疼的。
但疼人這種情緒對他是無用的,尤其對象是小皇帝。
於是把情緒壓下,展萬鈞瞪眼。
“不能!”
被他瞪了一眼,末璃卻並沒有覺得多可怕。哀慼戚的皺起眉,她小貓小狗似得嗚咽一聲,咕噥道。
“吃了,還會吐的。不如不吃!”
說罷,還下意識的撅起嘴。
“吐了就再吃!”然而攝政王鐵石心腸,絲毫不憐惜她的痛苦。
說話間,那惡意滿滿的一勺藕粉又逼近一步。
“張嘴!”
末璃哀嘆一聲,垂下眼皮,乖乖張嘴。
因爲心不甘情不願,這嘴張的還不如鳥嘴大。
所幸這皇宮裡的銀勺也小,展萬鈞就看着小銀勺帶着一勺粉嫩柔豔的藕粉進了一張同樣粉嫩柔豔的小嘴裡。
那小嘴合攏,一抿,再出來,就是空勺。
他等了一會,又道。
“嚥下去。”
末璃不情不願的滾了滾喉嚨。
“陛下把嘴張開,微臣要仔細檢查!”他又道。
這真是欺人太甚了吧!
末璃嗷的哀嚎一聲,伸手捶了他一拳,結果對方是紋絲不動,她的手卻跟打了牆壁一樣,生疼。
小皇帝發小孩子脾氣,還怪可愛的。
攝政王板着臉,在肚子裡笑了一會,隨後又是一勺藕粉遞過去。
知道自己是躲不過的,末璃不再抵抗,低着頭乖乖的一勺一勺吃藕粉。
吃了半碗實在是吃不下了,展萬鈞也沒硬逼着她吃完。
把寶盒招進來,拿了殘羹下去,攝政王繼續坐在御駕裡陪小皇帝。
只要車不動,末璃就感覺好多了。半碗熱乎乎的藕粉下肚,其實還蠻舒服。只是一想到此行還要繼續,她就車馬未動人先暈。
然而能不能停下回去,這樣的話她是斷然不敢說的。
且不說這事輪不到她做主,就說這祈雪之事,事關重大,關乎江山社稷,況且早已經昭告天下,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所以你看,當皇帝有什麼好!
處處不自由!
她唉聲嘆氣的窩在展萬鈞的懷裡,心中雖萬般愁苦,卻並不心慌恐懼。
這肩膀夠寬,這胸膛夠厚,雙臂也足夠有力,足以遮風擋雨。其實如果攝政王能夠放她一條生路,她也甘願做他手裡的一枚聽話旗子,當好傀儡。
可惜……伴君如伴虎。
君心難測啊!
小皇帝的哀嘆,展萬鈞聽在耳裡。只覺得這小孩子太嬌氣,這麼一點小小的痛苦也熬不住。
但這份嬌氣並沒讓他心生嫌惡,只是越發覺得小傢伙令人懊惱。
自打小東西登基以來,這破身子給他惹了多少事!
真是操碎了心!
其實平心而論,他是犯不着跟這樣一個孩子過不去。人人都認定他將來要弒君奪位,奪天下當皇帝,他不否認。男兒志在天下,憑什麼他就不能當皇帝。
可他當皇帝和殺小皇帝取而代之,這是兩碼事。
小東西怕死,因爲怕死所以也怕他。這很正常。
但他明顯感覺到,除了怕死,怕他之外,這小傢伙對他並沒有其他的惡意。
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其實這樣也好!倘若小傢伙能一直乖乖的,當一個聽話的傀儡。將來不惹事,不鬧事。那他不介意保他一世平安。
他雖然是踩着屍山血海上位的人,但也犯不着殺一個孩子!
何況還是一個對自己沒有惡意的孩子!
想到這裡,他不由伸手撫了撫末璃的額頭。
幹了!冷汗看來是止住了。
又摸摸她的手。
涼!穿的明明不少,這車裡也放了暖爐,怎麼手還是涼的?
“寶盒!進來!”喊一聲。
寶盒跌跌撞撞的進來,跪着。
“手爐呢?陛下手涼!”
寶盒低着頭,心慌意亂的把手爐找出來,捧舉着遞過去。
展萬鈞接過,試了試冷熱,才塞到末璃手裡。
“下去吧。傳我的命令,讓車隊繼續前進,慢慢的。”
一聽車隊又要動了,懷裡的末璃把臉往裡一撇,小聲的哀嚎一聲。
展萬鈞不由笑了一聲,一掌拍在小皇帝的背上,把他摟緊。
“叫什麼!再不走就要天黑了!”
回頭見寶盒還傻跪在地上,不由板起臉喝道。
“傻了,出去!”
寶盒連滾帶爬下了車,雙腳落地還沒緩過來。
娘啊!她剛纔看見了什麼?
攝政王竟然抱着小主子在笑?
什麼時候這煞星爺爺跟小皇帝這麼親密無間了?
嚇死人啊!
自打車隊放慢了速度,便有快馬飛騎到長生觀通告,御駕要延後才能到達。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日頭略微西斜,御駕車隊纔像蝸牛爬似得緩緩出現在了山下。
傳話的小太監早已經氣喘吁吁的拾階而上,一路通告。
長生觀今日仙門洞開,大小弟子穿戴整齊,分列左右,一直從山腳下排到山門裡。
御駕在山腳下停住,小太監立刻搬了木梯過來擺好,寶盒和萬全兩個分列左右伺候着。
馬車裡。
“陛下,我們到了!”展萬鈞把懷裡託着的小皇帝拍了拍,說道。
懷裡的末璃一下就醒了,嗯一聲擡起頭。
其實她早就醒了,被尿憋醒的。
乍一看到展萬鈞放大的臉,登時愣住。
她這副乍然醒來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愛,小臉紅撲撲,大眼黑漆漆,真叫人不由心生歡喜。又因爲是小孩子的眼,更顯得純粹天真。那黑漆漆的大眼裡,真是絲毫沒有險惡用心,叫人怎不愛憐!
再次確認小皇帝對自己沒有惡意,心思純粹真誠,叫攝政王心情大好,哼的笑了一聲。
對方一笑,末璃先是一愣,隨後伸手一摸嘴角,羞答答低下頭。
攝政王長得太好,堪稱濃妝淡抹總相宜。面對一個美男子,她總是下意識的要臉。自己窩對方懷裡睡了一覺,沒流口水吧?
摸過嘴角她又慌亂的看了看對方的胸口衣襟,萬幸,也沒有可疑的痕跡。
“陛下?”車外,萬全輕輕問了一聲。
末璃一下坐起,感覺車停了。
怎麼回事?
“已經到了。”展萬鈞說道,聲音近在咫尺,氣息幾乎吹到她的臉上。
末璃強裝鎮定,還是有點糊里糊塗的。
“到了?到哪兒了?”
“長生觀!”
“噢!”這下她總算想起來。
對了,這一趟是來長生觀祈雪的。
既然到了,那就下車吧。可她不敢動,怕自己一動,就憋不住了。
人生有三急!她現在正是好急好急!
可再急也的忍着,誰讓她現在是皇帝呢。可沒瞧過哪個皇帝尿急失態的,太丟臉!
“陛下衣冠不整,還不宜下車。”
攝政王是壓根不知道她的窘迫,把懷裡的小東西仔細端詳了一下,伸手在她臉上颳了一下。
末璃愣一下,伸手捂臉,摸到一條淡淡的壓痕。她一直窩在他懷裡睡覺,這臉上的壓痕肯定是他衣服上的。
再看自己的穿戴,呵呵,衣服都皺了。
果然是衣冠不整,不宜下車。
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收拾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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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是個好奶爸!有木有!
老男人的溫柔,最是銷魂蝕骨!
美人們酥了沒有哇?
本座需要讚美!(抱肩傲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