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要辦壽宴,清心殿裡的小皇帝是仰天長嘯淚無言。
展大人二十五歲的“高壽”,真是值得慶賀啊。也是醉了!
城裡城外整個鎏玥的人都忙着給攝政王送禮祝賀,她這個當皇帝的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吧。
別的不說,送個禮物道聲祝賀就是情理之中。
可問題是,她該送什麼禮呢?
金玉古玩,奇珍異寶?
可這些東西別說她一樣沒有,就算有難道攝政王還缺她這一件?
煞星爺爺志在天下,又豈會爲這些俗物動心。別說一件,就是一車送過去,人家也不稀罕。
都說送禮要送到人心坎上,送這些肯定送不到他的心坎上。
可不送這些,她又該送什麼呢?
什麼纔是展大人心心念念會想要的呢?
那肯定是天下咯,鎏玥的江山肯定是他想要的。
可她送不起啊。因爲這玩意根本就不在她手裡,這要是再她手裡,她一早就打包送到他門口去。而且還要高喊一句“貨已售出,概不負責”。
唉,難哦!
末璃坐在羅漢牀上長吁短嘆,愁眉不展。
寶盒和萬全兩個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小主子心有千般萬種的苦,可他們兩是連一星半點也不能分擔。兩個互相打了一個眼色,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把溫太醫找來。
就說是給小主子請脈。
溫太醫是讀書人,見識肯定比他們兩個廣。且是難得能和小皇帝說上幾句的知心人,或許能開解開解小主子,出出主意什麼的。
萬全來叫請脈,溫子言還道小皇帝又有什麼不好。長生觀固然是洞天福地,可這長途奔波又是坐車又是爬山,又是做法事又是跪拜,難保小皇帝不落下點什麼毛病。
這風吹吹就能倒的水晶玻璃人兒,可讓人操碎了心。
然而到了清心殿把了脈,又仔細端詳了小皇帝的臉色,倒是個無有大礙的樣子。
只是愁眉苦臉的,似乎是爲了什麼而煩惱。
溫子言也是個玻璃心肝,垂眉一思量,就全想通了。看了看左右,見無有旁人,便上前輕聲問道。
“陛下莫不是在爲那事煩愁?”
“那事?哪事?”末璃一時不解。
溫子言伸出一根手指頭,不露痕跡的點了點御正殿的方向,又拱手做了一個祝賀的姿態。
“哦!是了,可愁死我了。”小皇帝頓時就明白了,連忙一點頭。
“陛下何愁?”既然對症,溫子言便又問道。
末璃扁了扁嘴,把手一攤道。
“我愁該送他什麼禮?金銀珠寶吧,我沒有。就算有,他也肯定不缺。可除了金銀珠寶,我又還能送什麼?我的處境,你懂得。”
嗯,一個字,窮唄!唉,也是可憐人兒!
溫子言聽了點點頭。
是小皇帝無權無勢,怎麼能跟權勢滔天的攝政王比。她能送什麼讓對方去高看一眼呢?
但其實……
溫子言拱手作揖,對末璃施了一禮。
“恕臣斗膽進言,其實陛下送什麼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心意。”
“心意?我懂。可是你說,我又能送什麼心意給他呢?”
“陛下只要親臨祝賀,便是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了。”溫子言道。
末璃一下豁然開朗,合掌一拍。
“是啊,能說不如會做。我親自去賀壽,這才顯得隆重!也叫旁人無話可說!”
“只是委屈陛下了。”溫子言嘆息。
末璃不以爲然的一擺手。
“誒,不算什麼。能屈能伸大丈夫嘛!”
呵呵,她還大丈夫?哪兒說理去!溫子言嘴上是不敢說,可心裡直嘀咕。
想通這件事,末璃一下心情大好,連中飯都多喝了一碗粥。
寶盒見她舒展了愁眉,能吃能喝了,心裡終歸是高興。但吃喝多了,她又不免長個,卻又是一樁煩心事。
唉,這日子就沒個太平心安的時候!
卻說攝政王大擺筵席,慶祝生辰。
京城裡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都前去祝賀。
這流水席一辦就是七天,不止王府裡開了筵席,宴請各路官僚貴人。便是平民百姓,也能同享福惠。
攝政王府在京城四門都開了粥鋪,輪番七日施粥送衣,接濟飢貧百姓。
一時間,京城內外人人稱頌攝政王愛民如子,菩薩心腸。民心一路暴漲,很快就蓋過了去長生觀祈雪的小皇帝。
畢竟小皇帝還沒真把雪求來,而攝政王卻把熱騰騰的粥,暖烘烘的衣服,實實在在的送到了老百姓手裡。
這到手的纔是真實惠!老百姓明白着呢!
這事可是往保皇黨的心窩裡踹了一腳猛的!
馬上就有刀筆吏寫摺子彈劾,說攝政王這是私開國庫,挪用公款,沽名鉤譽。用朝廷的銀子給他自己臉上貼金,謀取民心。實在是用心險惡,無恥之極。
展萬鈞早料到這羣貨不會消停,等摺子一到,故意拿到朝堂上當着文武百官和小皇帝的面一字一句念出來,叫所有人聽得清楚明白。
等衆人都聽清了,他又拿出粥鋪施粥送衣的賬簿,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所有糧食,竈具,柴火,衣料,棉絮,人工等等費用,都清楚明白。而資金所來,正是這一陣各處官員貴人給他送來的祝壽賀禮。
哪位哪位送了多少多少銀子,某某官送了金佛玉牌,又誰人送了名人字畫,等等等等。
這些值錢的金玉古玩變賣之後,折成現銀,共計五萬八千三十二兩九千六分,俱用在了這京城內外八處粥鋪七日濟民救災之上。
另外還有各處各人送來的幾百件賀禮,他也一併入賬登記,準備到時候全部變賣折現,用在先皇末熙的黃陵後續工程之上。
先皇死得慘,黃陵都還只造到一半,未曾竣工,大行皇帝就匆忙下葬。他一想起來,就覺得難過。
如今國庫空虛,這建造皇陵的款子也拿不出來,他想來想去還是自己掏腰包,給國家減輕困難。
嚯,這大旗拉得!朝中百官頓時啞口無言,尤其是保皇黨就跟當場被劈了巴掌一般,滿臉通紅。
寫摺子的兩個刀筆吏也是保皇黨,正好也在賀禮名單之上,可謂自己給自己打臉!
攝政王這言下之意可是很明白,你們一個兩個說忠心,要保皇,可連先皇的黃陵都不管,還叫保皇?
而他這個要造反的,卻心心念着先皇。
到底誰纔是忠臣?誰纔是逆臣?
當然,任誰都不會相信攝政王是真的惦念先皇,要當“忠臣”。就連展萬鈞自己也不信!
但這一手着實厲害,打在了保皇黨的七寸之上,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身“忠臣”的畫皮被剝了個一乾二淨!
用事實打了保皇黨的臉,展萬鈞冷哼一聲,把摺子連同賬簿和禮單一起,一股腦往小皇帝的龍書案上一堆,然後後退一步,拱手道。
“請陛下聖裁,替微臣做主!”
他這一句話音剛落,下首文武百官裡的攝政王一派立馬也跟着一起拱手躬身,異口同聲道。
“請陛下聖裁!還王爺清白!”
好嘛!這可真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大!
這下,保皇黨們可就站不住了,一個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滿頭大汗的朝小皇帝使眼色,比手勢。
末璃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心道呵呵。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敢跟煞星爺爺鬥?你們還嫩着呢!
看我,多識時務!趁早服輸,少折騰,不就沒事。
可惜,不學乖啊!
不過既然煞星爺爺把皮球踢到她腳下了,雖然她是個傀儡皇帝,但少不得也要站出來“聖裁”一下。
於是小皇帝深吸一口氣,起身下了龍椅,伸手把展大人一扶。
“愛卿快快請起。卿之真心,朕甚明白!那些刀筆吏滿口胡言,愛卿休要理會。”
說罷,又破天荒的昂首挺胸,擺起皇帝架子,朗聲道。
“來人,把那兩個狗眼不識好人心的東西虢去官袍,拖下去!”
小皇帝難得抖一次威風,然後御前侍衛們卻不給面子。話音落了好一會,都沒人進來拖人。
叫末璃臉一下就紅了,有點下不來臺。
展萬鈞見了,心中異樣一動,眉頭微微一皺,低聲喝道。
“來人!拖下去!”
攝政王一喊,果然馬上就來人,把攤在地上滿臉蒼白的兩個刀筆吏脫了官袍拽下去。
方纔小皇帝丟了面子,下不來臺。攝政王心裡有點不得勁,於是投李報桃的回身對她拱手恭敬施了一禮。
“陛下聖明,我等之幸,萬民之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可真是太難得了!攝政王如此正式的帶頭喊口號,擁護小皇帝。
此言一出,底下文武百官立刻呼啦啦跪地叩首,齊心響應,跟着一起高喊。
“陛下聖明,我等之幸,萬民之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出也算是給保皇黨們一個下馬的臺階!
末璃知道這是攝政王投李報桃,給她糊面子。雖然她並不計較這些,但對方這一份善意還是讓她心裡喜滋滋的。於是抿嘴對他眯眼一笑。
這一笑,眼如繁星,腮若桃李,粉面含嬌春不露,櫻脣帶粉花更嬌。
把攝政王看愣在御座之前,心想小皇帝這長相是越來越奇怪了。
這小東西是越長越不像個男人,漂亮得快要賽過美女。
男生女相,這可不大妙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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