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朵白蓮花似得,站在混沌髒污的泥水裡,活脫脫一個出淤泥而不染。
展萬鈞拿毛巾撩水,爲她擦洗,很快就後悔了。
髒污被洗掉了,那些掩藏在髒污之下的傷痕,全部歷歷在目。
佈滿血絲的脖頸,後背上紫青的棍傷,還有屁股上被臭蟲咬出的紅斑,以及全是血漬和小傷口的膝蓋。
傷口裡還有細砂,他不得不蹲下來,用毛巾沾着水,小心翼翼的擦出。
結果,毛巾上好多血。
這些傷看在眼裡,痛在他自己身上,脖頸,後背,膝蓋,一樣的疼。
他的水晶玻璃人都快碎了!
其實第四天他就找到她了,可是他偏偏多等了一天,就爲了讓她多受點罪,多吃點苦,好長長記性。以及,爲了釣出那伺機而動隱藏在暗處的黑衣人。
他不認爲自己有錯,她自己惹出來的禍,就得她自己收拾!可心裡是這麼認定的,但爲何看到她的傷,他就如此生氣,如此心痛。
捏着手裡的毛巾,他沉着臉站起身,指了指旁邊的木桶,示意她進去泡一泡。
天雖然熱了,但晚上還是有一絲涼意,可別把她給凍出來!
末璃二話不說,讓幹嘛就幹嘛,格外乖巧聽話。稀里嘩啦的從木盆裡出來,擡腿就往木桶裡爬。這一爬,展萬鈞就看到她血淋淋的腳底,胃爲之一抽。
原來在這裡,還有傷!
他受不了了!屍山血海都不能讓他反胃難受,但此刻他真有點受不了了。
但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無處可怨。
把毛巾憤憤的甩進髒水裡,他憤然轉身而去。
末璃立刻心慌,想喊住他,可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離去。心慌意亂了一會,她就整個人沉進熱水裡窩成一團,宛如一隻受驚的倉鼠。
腦子裡亂哄哄的!怎麼辦?他走了?他生氣了!一定是!這一次她是闖了大禍,狠狠打了他的臉,他生氣也是應該。
當然她仍舊不認爲自己做錯了,至少爲了能回家而逃離他,這一點是沒錯的。她就是錯在了輕信神經病。然後高估了自己的生存能力,低估了江湖的險惡,太傻太天真。
毫無準備,就隨隨便便跟人跑了,這不是坑自己麼!生存能力低到極點竟然還敢挑戰煉獄模式,傻就一個字,蠢透了。
失敗了,就得認!認清不足,才能繼續前進。
沒錯,才從地獄回到天堂的門口,她的心就又開始活絡了。
當然現在她首先要考慮的問題是活下去,暫時回家這件事就別考慮了。
展萬鈞來了,雖然是晚了點,但終歸是來了。來了就表示他還需要她,那麼不管他需要她的什麼,她對他至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此刻他把她帶回來,還給她洗澡,怎麼看都還帶着那麼一點憐惜的意味。想到此處,她籲出一口氣,心漸漸安定下來。
他愛生氣就生氣吧,生氣代表在乎,而在乎則是她的救命符。所以,不管了!哪怕他回來之後就在這裡辦了她,她也認了!
現在開始,當一個乖寶寶,纔是保命之道!
當然,前提是他得回來,可別一去不回頭,把她打入冷宮。
那可就,沒戲唱咯!
謝天謝地,攝政王在外面轉了一圈,還真回來了。
不光他人回來了,還帶了衣服和吃的一起。
他見不得她一身的傷,就跑出來透氣。然而初夏的夜晚又悶又熱,他在裡面又是生氣又是澆水,忙出一頭熱汗,到外面非但感受不到一絲涼意,反而因爲悶熱,越發憋得難受。
可難受也只能熬着,這裡沒人能伺候他。
能伺候的人都讓他趕走了,小傢伙的身份太敏感,除了他自己,就不許別人沾身。但凡沾過的,都不能活。今天晚上的殺孽已經太重,他實在不想再多添幾條人命。
攝政王在大理寺也是見識過的,知道牢裡的吃食不好。她這樣嬌貴的人,這一天肯定是水米未沾,肚子早就餓扁。偏偏,她又是個餓不得的。
所以忍着渾身的不自在,他硬是到外面要了一碗加了肉糜燉的爛爛的粥回來。
一進門,就覺得屋子裡安靜的很,不像是裝着一隻猴子精的樣子。
把東西都放下,皺着眉急匆匆繞到屏風後一看。她泡在熱水裡睡着了,整個人慢慢往下沉,此刻水已經快要漫道鼻子。
嘖了一聲,他一步上前,伸手往水裡一抄,把她撈起。
他一抄,一撈,末璃就被驚醒,猛然在木桶裡撲棱了幾下,蹭的就睜開眼。
泡了水的皮肉格外滑溜,他就覺得手臂裡彷彿是挽了一尾碩大的活魚,肉質鮮嫩,美味多汁,而且特別鮮活。
桶裡的水被攪動,一陣陣溫暖的芬芳溢出,將他劈頭蓋腦攏住。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末璃張了張嘴,卻沒有一絲聲音。她也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總覺得這會子自己成了個小啞巴反倒是好事。
他正在氣頭上,肯定要發火。她實在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跟他開辯論會,那可一定是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就不會錯。
展萬鈞皺着眉,低頭看她,薄薄的嘴脣緊緊抿着,宛如刀片一般,目光沉而有力的落在她的肚皮上。
她覺得肚皮一陣疼,彷彿是被他的目光戳了兩個洞。下意識的,她想攏起雙臂遮住自己的肚皮。但手在熱水裡動了動,又停住。
她不是已經有了覺悟麼?又何必再垂死掙扎。這會子,他還看得上她,是她的運氣。
嚥了咽口水,她低下頭,一副放棄抵抗,任君享用的姿態。
有些事不需要說出口,只一個動作,就能領悟。她頭一低,黑漆漆溼噠噠的髮絲把小臉攏住,只剩下長長的脖頸和白白的肚皮。
展萬鈞就懂了!
剛纔心慌意亂忙着撈她,他都忘了這屋子裡有多熱,有多悶!空氣芬芳而潮溼,沉甸甸的,深吸一口氣,肺裡就漲滿溫暖的潮氣,漲得人有點透不過氣來。
眼前是一片白,她就跟條翻肚死魚似得,肚子,好白。
他一直想看,想摸,想吃,想得都有點魔怔。
現在,這條活魚就在眼前翻了肚皮,請君享用。可他偏偏又遲疑了。
因爲覺得膩味!她把他當什麼人了!
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爲。雖然他也不想當什麼君子,可在這會就欺負一個剛死裡逃生,都快嚇傻了的小丫頭,也是做不出來。
何況,她這又算是什麼意思呢?犯了錯,就拿身體來償?她這七八十斤肉,能抵得過他的損失?未免,把這身皮肉看得太重!
他要是這會子真入了她的巷,那纔是陰溝裡翻船,活該被人看扁!
想到這裡,他雙眼一眯,冷哼一聲,就把手臂抽走了。
失了倚仗,末璃又跌進熱水裡,差點嗆到。七手八腳的爬起,她扒住桶沿,喘息。
一大塊乾燥的毛巾兜頭扔進來,把她頭臉肩膀罩住。她眯着眼,隔着毛巾就聽見他說。
“起來把自己擦乾,出去把衣服穿上。”
對方不吃,叫她有點意外,明明……他的眼神已經達到危險境地了呢!看來,攝政王還是有所謂男人的自制力。她說不出心裡是慶幸還是失落,反正怪怪的。
她只顧着躲在毛巾下亂想,沒動,結果就惹得對方不悅,又低喝一聲。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出去!”
這回是不敢再遲疑,她二話不說蹭就站起,頭頂着毛巾跟只貓似得爬出木桶,低着頭光着腳丫帶着一身的水就噼裡啪啦往外走。
等她小小的身影消失於屏風後,展萬鈞才長吁一口氣,懊惱的嘖了一聲。
他此刻理智佔上風,可以心動不手動。但腰腹裡陰燃着的火卻也是不容忽視,且隱隱有蔓延的趨勢。
皺着眉,他沉默了片刻,隨即恨恨的撕開自己的衣服,重重甩下。撈起木勺他劈頭蓋腦就往自己身上澆水,這水比起一開始已經微涼,正是恰到好處的溫度,激發涼意,澆滅悶熱。
然而水裡包着香氣,潑在身上就炸開,到處蔓延。
小傢伙人是出去了,可這香氣卻還在,繼續困擾他。
他仍舊覺得熱,又悶又熱,令人不快。
在外面把自己擦乾了,找到衣服披上,末璃就迫不及待的捧起粥碗仰頭痛喝起來。
方纔她覺得肚皮疼,還以爲是攝政王眼光太火辣,此刻喝着熱粥總算是明白過來,火辣個屁,她就是餓的。
哎呀,還是肉粥啊!好香,好喝!
一氣就把一碗喝光,她用手背摸了摸嘴巴,還意猶未盡的咂巴咂巴,絲毫沒有矜持貴氣。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這種時候還要矜持有個鬼用!矜持能當飯吃?餓肚子簡直就是酷刑!要矜持,要尊貴,先吃飽了再說!
她現在可實際了!唯有生存纔是第一,其他都是虛的。
一碗熱粥下肚,她擦乾的身體又透出一身薄汗。但此刻這些許的潮意卻是舒適的,令人安心。
她安全了,再不必擔心生命危險。雖然攝政王還同處一室,但聽着屏風後他稀里嘩啦的擦洗聲,她覺得無比安心。
心一安,睡意就涌上來!
張嘴打了一個哈欠,一直被壓在骨髓裡的倦意洶涌而來。她眯起眼搖搖晃晃走到羅漢牀邊,一屁股坐下,雙腳一擡,直接滾進去躺倒。
不管了!颳風下雨,打雷閃電,山崩地裂,都不管了!
現在她要好好睡一覺!反正,這會子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攝政王頂着。
展萬鈞在裡面把剩下的半桶水都洗光了,汗是沒了,但熱卻洗不掉。
他人在屏風這頭,可心在屏風那頭,聽不見那頭的動靜,他就急了。三下四下把自己擦乾,披上衣服就出來。
好這外面,跟颳了一場勁風似得,什麼都亂了!
原本整整齊齊的一摞衣服全亂了,橫七豎八的攤在桌上。滿滿當當熱氣騰騰的粥碗也空了,銀勺子倒是紋絲沒動,乾乾淨淨擺在原處。
敢情,她是直接拿嘴喝的。
想起她那張秀氣小巧紅潤多情的小嘴,他不由眉心一跳,面色一緊。
不能想,一想就要壞事!
人呢?把亂七八糟的心思甩開,他看了一圈,終於在羅漢牀上找到了小皇帝。
大步走過去,低頭一看就生氣。
衣服也沒好好穿,就披着。頭髮都還是溼的,她就睡覺了?溼氣跑進腦子裡,將來會頭疼的。
而且,還趴着睡,壓着胸口,難怪呼吸如此沉重,都快打鼾了。
他伸手攬她雙肩,把人整個翻過來。
這一翻,眼前又是一片白白的肚皮。
好麼,衣服都沒扣住!氣得他兩眼一翻,跟扯布頭似得,惡狠狠給她把衣服都扣上。
這羅漢牀太小,不是個睡覺的地方。他又不得不把她整個抱起,放到裡屋的木牀上。
這一會末璃是真睡死了,任他來回擺弄也不醒。
側身坐在牀頭,看着她的睡顏,展萬鈞低頭長長嘆息一聲。這會子反正她看不見,他也不必再端着架子裝冷酷。
她真是吃了一場大苦頭!可他又何嘗不是呢!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跑什麼跑!瞧瞧她都成了什麼樣!
女人啊!感情用事!婦人之仁!
想起她受的罪,吃得苦,還有那一身的傷,他的心就再也硬不起來,軟到發酥。
對了,那些傷!懊惱起身,找來藥箱,他伸手把她衣襬捋起,露出膝蓋。好傢伙,這膝蓋又紅又腫,又青又紫,跟個快爛掉的大茄子似得,嚇了他一跳。
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瘀傷擦傷,並不嚴重。但白魚似得大寶貝身上添了這麼兩個爛茄子膝蓋,把他最得意的美好破壞殆盡,也足夠令他懊惱吐血。
就爲了這兩個膝蓋,也該叫那些人碎屍萬段!這會子,王爺可沒慈悲心腸咯。可他也不想想,他要是早點出手救人,興許他的大寶貝就不必吃這麼多苦。
所以算起來,他也是自作自受。
爛茄子膝蓋的衝擊還沒完,一路往下,攝政王又看到紅腫破皮的腳踝,還好,他扛住了。心抽痛了幾下,總算沒發飆!
不過等看到跟棗泥發糕似又紅又腫還發黑的腳底板時,王爺徹底暴怒了,殺氣騰騰。
殺殺殺!這批刁民貪官,都該殺!
當然頭一個該殺的還是這小蠢蛋自己!
他把她當玻璃人似得供着,恨不得搭個天大的罩子把她護着,結果她非要爲愛作死,好死不死還選了祁進那個妖道。
現在好了吧!都成了什麼樣!
她受了五天的罪,難道他就好受了?他也是生生陪着煎熬了五天五夜!這天殺的小蠢蛋!丟那麼大一個爛攤子給他!自己拍拍屁股爲愛瀟灑,有沒有想過他?
哼!她哪裡會想到他!她眼裡心裡,就只有那個妖道!
但凡她有一點活路,她就還要繼續跑呢!
那狗官怎麼說來着?這偷漢子淫奔的小蕩婦!
淫奔,蕩婦,這兩詞跳出來,觸目驚心!
攝政王磨着牙咒罵,心裡淌過毒汁,滴在腰腹裡,燒起一把明火。
她就不能怪他狠心!他若不把她逼到絕境,她會那樣巴巴的爬着過來抱自己的大腿?
他也是沒辦法!只能怪她太蠢,太壞!誰讓她自己不學好,他也只好狠狠敲打,管教她!
咬牙切齒的給她這幾處傷口都抹了藥,展萬鈞怒火中燒,連藥箱都懶得理,就甩袖起身離去。
在外屋跟無頭蒼蠅似得轉了三圈,一邊轉一邊嘀嘀咕咕咒罵不停,像個怨氣沖天的潑婦似得。
從小蠢蛋陛下到妖道祁進,再到此地的刁民狗官,乃至於晉城的唐家,反正除了他自己,天下人他都怨得上。
他躲在這裡避人耳目的自顧自發了一場火,等氣順了,就又回頭到裡屋。
末璃還在睡,不過氣息已經平穩多了。看着她好睡,他也開始覺得眼皮耷拉,手腳發沉。
是啊,他也受了一場大罪呢。
這一路,差點虧到掉褲衩。萬幸,這寶貝褲衩最終還是讓他找回來了。而且……
他嘴角一翹,哼笑一聲。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惡狼,他把這好孩子舍了,總算是抓住了一個黑衣人的活口。也算有所收穫。
至於祁進這個妖道,只要這大寶貝在他手裡,那妖道就沒贏。
只有合邕的大皇子死得冤,想到這一茬他就頭疼。
頭一疼,他心裡的諸般綺念全部消散。
這該死的小蠢蛋,大寶貝喲!真是害苦了他!
累,累死了!他也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踢掉鞋子,他翻身往木牀上一滾,張開雙臂把末璃抱住。嗅着她的氣息,聽着她的呼吸,他安心閉上眼。
不許再跑了!這一回他親自守着!
天剛亮,牀上的兩人就都被熱醒了。
末璃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喉嚨裡生疼火熱,跟堵了一塊燒紅的火炭似得。燒得她整條脖子都抽痛不已。
熱,好熱!人就像掉進火坑裡似得!這火不光在外面燒,也在她身體裡燒,燒得她跟噴火龍似得,一張嘴就能吐出一串火苗。
她下意識的張嘴,然而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對了,她失聲了!
費力的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朦朦朧朧的光。眼眶火熱,眼珠乾澀,動一下就跟進了沙子似得生疼,還流不出眼淚滋潤。
她這是怎麼了?末璃艱難的擡起胳膊,往額頭上一搭。
好麼,這燙的,都熟了!原來她真是燒起來了!而且是高燒!
這可怎麼辦?高燒,要死人的喂!
她無聲的呻吟,哀哀悽悽的扭頭,想要找個人救救自己。結果看到展萬鈞的臉擺在她的肩頭,嚇了一跳。
連睡夢中他都眉頭緊皺,一臉兇相,跟誰欠了他五百萬似得。
乾巴巴嚥了咽口水,結果喉嚨疼的她想死。
等一下?爲什麼攝政王和她睡在一起?
同牀共枕,相擁而眠?然後她又渾身作痛……等等!這說明什麼啊!
下意識的她就想歪了,然後調動起全身的感覺想要探知昨晚發生了什麼沒有。
可惜,身體沉的好似鉛塊,哪裡還有半點感覺。
除了熱,除了疼,除了幹,全身上下就沒一處好受的,難受死了!
這……是不是昨晚太厲害的緣故?她被他……活拆了一遍……
不對不對!腦子裡尚存一些理智,她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她這就是病了,發高燒。不是什麼運動量過大的問題!
對了,高燒,要命的!救命!
她想掙扎着起來,可偏偏攝政王跟樹懶似得,光着膀子緊緊把她抱着,如同抱着樹幹一樣。那麼粗的胳膊橫空攔腰全壓在她身上,跟牢裡的鐵鐐一樣沉。
怎麼光膀子呀?他就不能穿件衣服!她一邊在心裡嫌棄,一邊忍着熱忍着悶忍着疼,偷偷往下瞥了一眼。
哦,穿着褲子!長吁一口氣!看來昨晚確實沒出事!謝天謝地!
心裡鬆了一口氣,她頓時就來勁了。噫,他怎麼出那麼多汗,溼噠噠的,難受死了。
走開啦!還睡?死豬啊!她都快要燒死了,快醒醒!她伸出胳膊,把他用力推了推。
展萬鈞一下就被推醒,醒過來就覺得熱,伸手一抹額頭,一手的熱汗。
他這哪裡是睡覺,簡直就跟進了蒸籠似得。
嘖了一聲,睜開眼,就看到懷裡的小皇帝頭臉通紅,跟煮熟了的蝦似得。
怎麼是這副樣子?攝政王愕然,皺着眉伸手一摸她的額頭,好傢伙,她還真熟了。這燒得,腦門都燙手了!
發燒可是大事!攝政王不敢怠慢,一個打挺翻身而起,立刻大步流星的出去。到門口他纔想起什麼,又火燒屁股的回來,撈起昨晚脫了扔在地上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又扭頭而去。
末璃眯着眼,看他去了又來,來了又去,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嗬,他是熱鍋上的螞蟻,她就是炭火上的烤蝦。
七手八腳把衣服扣好,攝政王推門而出。
這裡無人能來伺候,唯有那個臉上總是帶着笑的白臉太監遠遠的站在院子裡,無聲無息的等候着。
這是王寶寶的人,叫李得勝,今年才十六歲。小李子原來叫李二狗,這等賤名自然是污了貴人的耳朵,得改,所以就叫了李得勝。
別看他年紀不大,可心思縝密,辦事牢靠。最難得是能管住眼睛嘴巴,只做事,不嚼舌頭。
展萬鈞站在廊下伸手一招,李得勝就快步到跟前,低着頭含着笑,無聲屈膝施了一禮。
他沒心思看對方行禮,匆匆一擺手,皺着眉道。
“去,把溫子言叫來伺候。”
“是。”李得勝應了一聲,就後退離去。起先是快步走,出了院子就是一路小跑。
宮裡伺候貴人靠一雙眼睛察言觀色是不夠的,還要用耳朵去聽,用心去品,用腦子去想。
找太醫肯定是看病,這病有輕急緩重。攝政王的語氣裡明顯帶着焦急之色,所以這事就得加急辦理。在貴人面前不能失禮,所以不能跑,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可出了院子貴人看不到了,他就得風火輪似得跑去辦差,一點也不能耽誤。
得了信,溫子言是二話不說揹着藥箱就一路跟着小跑而來。
到了院子門口他還想跑,卻被李得勝攔住。起先他還有點着急,覺得這人怎麼這麼礙事。可很快明白過來,不能魯莽。哪有喘着大氣臉漲得通紅,還衣冠不整就去面聖的,這就是君前失儀,可大可小的罪。
連忙把衣服整一整,氣息勻一勻,收拾整齊了,這纔跟着那小太監走進院子。
才進去就看到攝政王等在廊下踱步,來了又回,熱鍋上的螞蟻。
溫子言心裡就咯噔一下,火燒火燎起來。
陛下,不會是陛下出事了吧?
看到溫子言,展萬鈞什麼也沒說,只是把門一開,伸手一指。
溫子言匆匆朝他施了一禮,就閃進門裡去。
展萬鈞也跟着進去,順手把門帶上。
李得勝依然候在院子裡,打進了院子就一直低着頭,不看不說,不聞不問,猶如一個木樁子一般。
到了屋裡,溫子言就一路往裡,人還沒到,心卻早已經飛到。
等眼睛真真切切的看到,整個就嚇了一跳。
陛下?真的是陛下!怎麼都成了這個樣子?
------題外話------
王爺是個正直的好青年!(應該吧,呃)
美人們週末要吃好喝好,玩的開心喲!當然,也別忘記來本座這兒看看!
愛你們!麼麼噠!